彩虹、割礼、洗礼:宗教视阈下《圣经》约记中神人关系的代码

2015-03-21蒋栋元吴格非

贵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5年1期

蒋栋元，吴格非

(中国矿业大学外文学院，江苏徐州 221008)

《圣经》是一部关于人类救赎史和神政史的巨著，号称西方世界的“百科全书”，是洞察西方文化的一面镜子。纵观整部《圣经》，神(上帝)管理人类的方式主要有肉体惩罚(如叫男人辛勤劳作，女人痛苦分娩)、洪水警告、订立契约等。随着人类罪孽滋生，神采用的肉体惩罚、洪水警告等铁腕手段和措施收效甚微。于是，神便重视用立约的方式来治理人类。老子曰:“无狭其所居，无厌其所生。”(《道德经》第七十二章)劝告统治者要采用“无为”思想来管理民众，不要把百姓的居处封闭起来使其得不到自由，也不要压制百姓谋生的道路。神采用约这种管理模式来创建道德律法，规范神人之间的关系。所有立约的历史进程经历了旧约和新约两个时代，这是一个反复而漫长的过程，形成了“圣经的立约链”［1］212。据《圣经》所载，按时间先后，神与人共立有八个重要的圣约:洪水惩罚之前的伊甸园之约和亚当之约，还有随后的挪亚之约、亚伯拉罕之约、摩西之约、巴勒斯坦之约、大卫之约和基督之约。其中前七种约立于旧约时代，统称旧约;第八种定于新约时代，故称新约。

旧约是神与犹太人(以色列人)立的约。犹太民族认为他们是神的选民，神与其祖先亚伯拉罕和民族英雄摩西等人立约。如遵守约定，神就会让他们复兴，还应许把迦南赐给他们作为永久的基业。但他们屡次违背神的意志，以致饱受外族的压迫和蹂躏。基督教创立后继承了犹太教这种“约”的概念，但其认为神不只是拯救犹太人，而且还拯救因人类始祖亚当和夏娃犯原罪而沉沦的全体人类。神派其独生子耶稣降世为人，献出自己的宝血作为赎价替人类赎罪。由于耶稣基督作为中保在十字架上“圣死”，神又恢复了与人类的关系，并订立了新的盟约。旧约主要是拯救神的选民以色列人，而新约认为不分民族、种族、性别，只要信仰耶稣基督就可让罪过得到赦免，让人的灵魂进入天堂。旧约启示了新约，新约印证了旧约，没有旧约就没有新约;没有旧约神的默示，人类就无法接受新约神的救赎。

“约”一般要包含五大要素:立约双方、立约条件、立约应许、立约标记、毁约惩罚。在《圣经》约记中，立约双方互有承诺和约束，体现了神人之间的各种关系。为了严格执行，对这些约定做了记号，作为立约的见证。因此，这些标记就成为神人关系的代码，赋予了深刻的象征意义。诚如文化批评先驱诺斯洛普·弗莱(Northrop Frye)所言，《圣经》中的某些象征符号是人类共有的事物形象，蕴含了无限的传达力［2］246。本文选取其中三个具有代表性的圣约标记——彩虹、割礼和洗礼，从宗教信仰视阈来解读这些代码所折射出的西方文化中神与人之间的关系。

一、彩虹:挪亚之约中神人和解的见证

在伊甸园之约和亚当之约里，人被定位为万物的治理者，正是因为这种地位才导致人类的罪恶。“人被分属于最高的等级……但是，这种特性、这种自由，也是很大的危险。”［3］77人类偷吃禁果之后，分享了神的智慧，具备了与之对话和讨价还价的能力，并违背其意志，变得堕落。洞悉人性的神，一方面用大洪水惩罚人类，人“所受到的惩罚是剥夺了上帝当初创造他时赋予他的永生状态”［4］322，但同时也给人类以希望。因此，大洪水之后，神与作为仅次于亚当的人类第二位伟大始祖、世界上唯一的义人挪亚于亚拉腊山(Mount Ararat)订立了正式的约。所以，严格说来，挪亚之约是神与人类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立约，也是与一切生物所立的永约。

挪亚之约之要点包括:(1)神赐福于人类，应许万物不再受洪水灭绝:“凡地上的走兽和空中的飞鸟，……连地上一切的昆虫并海里一切的鱼，都交付你们的手。”(创9:2)“我与你们立约:凡有血肉的，不再被洪水灭绝，也不再有洪水毁坏地了。”(创9:11)(2)神对地不再咒诅:“我不再因人的缘故咒诅地，也不再按着我才行的，灭各种的活物了。”(创8:21)(3)新世界自然界秩序之安排:“地还存留的时候，稼穡，寒暑，冬夏，昼夜就永不停息了。”(创8:22)(4)刑罚和咒诅一切悖逆神旨者:“流你们血害你们命的，无论是兽，是人，我必讨他的罪，就是向各人的弟兄也是如此。凡流人血的，他的血也必被人所流……。”(创9:5－6)

作为该约标记的彩虹，最主要的象征意义就是神人之间的和解。神与人立约和好，在约中应许不再以洪水来惩罚世界。而人类必须遵从约定，与神和好如初。喻示只有与神和好，与自己和好，与他人和好，与整个世界和好，方能渡过灾难，透露出和好才是人类惟一的希望。彩虹是暴风雨过后宁静平和的天然象征，像桥一样的造型恰好表达出神与人之间神秘而神圣的沟通，其象征意义是作为两种不同状态间的中介［5］182。彩虹又如同纽带，象征着神人之间的紧密联系，是神人之间达成新的和解关系的产物:一方面是躲过洪灾的挪亚虔诚地向神献祭致谢，另一方面是神对人类惩罚过后的仁慈和爱怜。这两方面的沟通恰当地用天地之间的彩虹来表达。从自然现象上看，彩虹沟通上天与下地，体现神人之间的联系;从心理学角度讲，彩虹是精神层面较低的心理成分，如欲望之间的调解者，灵与肉之间的中介者。它意味着神与人在灵与肉之间找到了平衡与和谐［6］37－38。在人、神之间建立一种交感互通、互相依存的关系:神是最高意志的体现者，主宰着人的命运，人应该虔诚地敬畏与服从神，神对人也承担着承诺与责任。这一和解之约神人双方都要严守承诺，并以彩虹为证。“我使我的彩虹在云端出现，作为立约的永久记号。这约是我与你们以及所有生物立的;彩虹是我与世界立约的记号。”(创9:12)这隐含着一种深刻的寓意:约法须有标记，约法必须恪守。这一标记高悬于天空，时刻提醒人们要遵守承诺，不要有违约和冒犯神的行为。

为了实现和解，神颁布诫命(律法)的同时，也作出应许，体现了“神恩”的荣光。神通过立约放弃某些权力，让人类进行自我约束;同时也用约法的方式来对人的自由加以限制，把神、人关系纳入了“法治”的轨道。人虽然“罪恶累累”，但还是可以寻求神，悔改罪过而归向他。此乃挪亚之约之精髓所在。挪亚之约是一种普世之约。神应许人们将安居乐业，不再用洪水毁灭所有的生命，重新安排世界大自然的新秩序，让播种与收获时期四季循环、寒来暑往，日以继夜周而复始。“我与你们立约，凡有血肉的，不再被洪水灭绝，也不再有洪水毁坏地了。”(创9:11)“你们要生养众多，遍满了地。凡地上的走兽和空中的飞鸟，都必惊恐，惧怕你们。连地上一切的昆虫并海里一切的鱼，都交付你们的手。”(创9:1－2)上帝不再咒诅地，也不再以洪水来毁灭包括人在内的各种生物了。神还明确承诺:“大山可以挪开，小山可以迁移，但我的慈爱必不离开你，我平安的约也不迁移。”(赛54:10)表明和平是神赐予与之缔结盟约的人民的永久礼物［7］227。该约赐给人类自然的福气，因此也称为“自然之约”(Covenant of Nature)或“普通恩典之约”(Common Covenant of Grace)。这样，自然的力量受到约束，邪恶的威力得到控制，人类受到保护，免遭侵害。在基督徒眼中，这是神的慈爱和恩典，这些慈爱和恩典通过彩虹彰显出来。

当然，神的放权是有限度的。在这种神人关系中，神仍是处于主导地位，有绝对的话语权。也就是说，实际上签约双方的地位是不平等的。正如美国神学家乔纳森·爱德华兹(Jonathan Edwards)指出，神创造包括人在内的世界的主要目的是显现神自己的荣耀。瑞士神学家卡尔·巴特(Karl Barth)也强调神的诫命的核心地位，指出其立约放权的旨意是为了更好地统治人类，让人类做神荣耀的见证［7］344。不过，无论如何，彩虹之约表明了神人关系的改善，是一种巨大的进步。

二、割礼:亚伯拉罕之约中神选子民的标记

神与挪亚立约之后，双方和平相处了一段时间。但好景不长，挪亚的后代违约不听神的话，相反却要传扬自己的名，人类的光景继续在罪中。“他们说，来罢，我们要建造一座城，和一座塔，塔顶通天，为要传扬我们的名，免得我们分散在全地上。”(创11:4)于是神又打算与人类重订盟约。神选择“以色列人从中诞生的磐石”(赛51:1)亚伯拉罕(时称亚伯兰，Abram)来代表以色列人与其立约，以便使其成为神选子民。由此，亚伯拉罕被以色列人视为启示和拯救的承担者。“若没有亚伯拉罕对上帝的坚定信念，世界的宗教史将会是另外一番面目。”［8］397

本约是亚伯兰被神召唤之后，双方在幔利(Mamre)的橡树下所立。后来，当亚伯兰九十九岁的时候，神再次与他重订前约。此约之要点包括:(1)应许亚伯兰成为大国之王，做多国之父，以他的名为大。“我必叫你成为大国;我必赐福给你，叫你的名为大。”(创12:2)(2)赐福于亚伯兰，后裔极其繁多，拥有土地。同时也要叫别人因此得福，乃至地上万族都得福。“你向天观看，数算众星，能数得过来么?……你的后裔将要如此。”(创15:5)“耶和华大大地赐福给我主人，使他昌大，又赐给他羊群、牛群、金银、仆婢、骆驼，和驴。”(创24:35)“……地上的万族都要因你得福。”(创12:3)(3)将亚伯兰(意即“尊贵的父”)改名为亚伯拉罕(“多国之父”“万民之父”之意)，意在敦促其成为新人。“以后，你不再叫亚伯兰，要叫做亚伯拉罕，因为我已立定你为万民之父。”(创17:5)(4)以割礼为记号。“你们都要受割礼;这是我与你们立约的证据。”(创17:11)

割礼在许多宗教中是一种典型的仪式，在非洲的玛萨斯人(Massasi)和讷瓦纳人(Newala)以及澳洲一些部落的成人节也盛行割礼［9］p198－201。在现代社会的非洲，至今有五十多个国家有割礼习俗，如肯尼亚、乌干达、埃塞俄比亚、索马里、苏丹等，大约有80%的男女实行过这种手术。作为神与亚伯拉罕之间立约的记号，割礼具有丰富的象征符号意义，最突出的是它是神选子民的标志，所以亚伯拉罕之约也称“割礼之约”(Covenant of Circumcision)。

以色列人作为神的选民，其身上留有选民的凭证，这一凭证就是亚伯拉罕之约中施行的割礼。亚伯拉罕之约是为以色列选民而定的，是神与他们的第一次立约(第二次是摩西之约)。“那些日子以后，我与以色列家所立的约乃是这样:我要将我的律法放在他们里面，写在他们心上。我要做他们的神，他们要做我的子民。”(耶31:33)为了确保该约得以遵守，神要求所有的以色列男子都要接受割礼:“你们所有的男子，都要受割礼，这就是我与你，并你的后裔所立的约，是你们所当遵守的。”(创17:10)“你家里生的，和你用银子买的，都必须受割礼;这样，我的约就立在你们肉体上，作永远的约。”(创17:13)这里的“肉”(basar)是男根的婉称。该约是带血的约:“西坡拉就拿一块火石，割下他儿子的阳皮，丢在摩西脚前，说:‘你真是我的血郎了。’”(出4:25)也是一切男丁共守的约(旧约时期女人无须割礼)，亚伯拉罕自己及家中一切八岁以上的男丁都受了割礼。“亚伯拉罕受割礼的时候，年九十九岁。他儿子以实玛利受割礼的时候，年十三岁。正当那日，亚伯拉罕和他儿子以实玛利，一同受了割礼。家里所有的人，无论是在家里生的，是用银子从外人买的，也都一同受了割礼。”(创17:24－27)割礼是民族的标志，是一种集体表象的象征符号。任何未受割礼的男丁，被认为违背了所立的约，都要从神的子民中被“剪除”:“但不受割礼的男子，必从民中剪除，因他背了我的约。”(创17:14)只有举行割礼，才能取得犹太人的身份。从亚伯拉罕起，犹太人开始独尊上帝，成为神的“特选子民”。

享有选民的特殊身份，以色列人就能享受到神的特殊待遇和福祉。只要以色列人守约，神就兑现他的应许，赐福于亚伯拉罕及其后裔。神对亚伯拉罕说:“我必使你的后裔极其繁多，国度从你而立，君王从你而出。我要与你并你世世代代的后裔坚立我的约，作永远的约，是要做你和你后裔的神。”(创17:6－7)应允他生养众多，建成大国。要让亚伯兰的子孙如同天上的星星一样多，“无法数算”(创15:5)。神还应许亚伯拉罕与撒拉生一个儿子，并命名为以撒(Isaac，意为“笑”)，是以色列人的祖先。之前，在亚伯拉罕不能生育的妻子撒莱(Sarai，立约后改名撒拉 Sarah，意即“公主”)的举荐下，亚伯拉罕与侍女夏甲(Hagar)同房，生了以实玛利(Ishmael，“神听见”之义)，成为现今阿拉伯人的始祖。所以，在以色列人眼里，神被视为生命、快乐和幸福的源泉。能够成为神的选民，是以色列人无限的荣耀。

神还应许以色列人回归迦南，“永远为业”(创17:8)。“我把埃及至幼发拉底河之间的土地，赏赐给你和你的后代。”(创15:18)“从你所在的地方，你举目向东南西北观看，凡你所看见的一切地方，我都要赐给你和你的后裔，直到永远。”［10］67在以色列人的心中，迦南是神应许给他们的土地，这块“应许之地”是一块“流奶与蜜之地”(出33:3)。这是以色列人遵守契约神所赐予他们的恩典，是他们得到的回报，由此他们更加坚定了信守承诺，唯有这样才能得到神更多的荣光。于是，在亚伯拉罕的带领下，以色列人来到迦南这块“应许之地”，建设家园。

挪亚之约以彩虹为永久记号，彩虹是外在的，在雨后才出现，而且转瞬即逝;而亚伯拉罕之约以割礼为永久记号，这显然更进一步。将约记刻进肉体，便于更深刻地记住约定，更能严格执行。从以天上的彩虹为凭到以地上男子的割礼为证，神与人之间的立约已经从神的自我约束开始转向神对人的约束。神通过与其选民立约，把人置于律法之下，“在律法之下”就是“在神之下”。律法现在已经变成了以色列人信仰的一个鲜明的特征和核心性内容［11］258。在以色列人看来，“除了上帝的声音，律法还会是什么?”［12］4由于整个民族都与神签了约，遵守神的诫命就成为每一个成员不可推卸的责任和义务，这是一个民族形成强大凝聚力的重要因素。该约以割礼的形式牢牢地印刻在以色列人身上，表明了他们守约的决心，这也是他们作为选民引以为豪的标志。

三、洗礼:基督新约中人类救赎的途径

基督教认为，尽管在旧约时期神与人订立了诸多约定，不管是挪亚之约，还是亚伯拉罕之约，但人类总是背叛神，成为背约的子民，落在“行为之约”(Covenant of Works，或称“创造之约”Covenant of Creation)的咒诅刑罚中。“罪人”完全没有能力使自己得到救赎，获取生命，所以，神便安排了一项救恩计划，订立“恩典之约”(Covenant of Grace)或“新造之约”(Covenant of New Creation)，即基督新约。神以此圣约将生命与拯救，借其独生子(即圣子，为神的三个位格之一)、主耶稣基督赐给罪人，要他们相信耶稣基督而得救。救赎是人与神之间可以往返的沟通［13］61，所以，该约也称为“救赎之约”(Covenant of Salvation)。

基督之约是以基督为立约之主、以十字架宝血洪恩为信者得救之源，于耶稣被钉十字架之前，在耶路撒冷城外的各各他(Gulgulta)山上所立的约。此约之要点包括:(1)耶稣为立约的中保。“既是起誓立的，耶稣就做了更美之约的中保。”(来7:22)(2)人类只要悔罪信主，就能得到救赎。“我要宽恕他们的不义，不再记念他们的罪愆。”(来8:12)“律法的总结就是基督，使凡信他的都得着义。”(罗10:4)(3)应许永不改变，永不废除。“这位既是永远常存的，他祭司的职任就长久不更换。凡靠着他进到神面前的人，他都能拯救到底，因为他是长远活着，替他们祈求。……律法本是立软弱的人为大祭司;但在律法以后起誓的话，是立儿子为大祭司，乃是成全到永远的。”(来7:24－28)(4)本约为诸约之总结，为最美之约、救赎之约。“如今耶稣所得的职任是更美的，正如他做更美之约的中保;这约原是凭更美之应许立的。”(来8:6)“因为他一次献祭，便叫那得以成圣的人永远完全。”(来10:14)

新约不同于旧约。旧约主要针对以色列民族，神选其为子民，借以使全人类都归向他。但神与以色列人订立的旧约没有被遵守，借以色列民族拯救全人类的托付也没有被执行。因此，神要重立新约来完成对人类的救赎。这样，新约打破了界限，成了普世之约，其福分也扩大到万民身上，凡是相信基督的悔罪之人，都能在这个新约恩典之下“蒙恩得救”。由此，旧约时期所立的诸约全都要实现于新约中，并将在千禧年国中应验，这是因为基督是基督教《圣经》的中心和主题，是八大圣约的归宿。

受洗意为“将人浸入水下”。《圣经》中最早的记载是圣人施洗约翰(John the Baptist)在约旦河为耶稣和众人施洗。洗礼源于犹太教的“洁净礼”(Mikvah)，喻指回归到纯洁的状态。它是外邦人归入犹太教或犹太人改信其他宗教后有回归犹太教的必备仪式。尽管现在这一宗教仪式在犹太教不是很盛行，但在有些教派中仍然存在，如正统派(Orthodox)和极端正统派(Haredi)等。而按照基督教观念，作为基督新约的标记，洗礼本身不具备消除人的罪行的功能，它只是人类实现救赎的途径。通过洗礼归入基督，接受神的救赎，不分犹太人与外邦人，不分主人与仆人，不分男人与女人。洗礼观念非常重要，已成为基督宗教的七大圣事之一(另外六件圣事为坚振、告解、圣体、终傅、圣秩、婚配，但各派别称谓和选项不一)。

洗礼是赎罪的见证。由于人类始祖犯了原罪，因而所有的人都带着罪来到世上。“罪人”要实现救赎必须信主并接受洗礼。人们接受洗礼是执行主耶稣“信而受洗的必然得救”(可16:16)的命令。洗礼表明真诚的悔改。犯了罪就要悔改，没有不可被原谅的罪行［14］185。“彼得说，你们各人要悔改，奉耶稣基督的名受洗。”(徒2:38)若未悔改重生，就不能与耶稣基督发生联系。但将信徒的罪洗除的，不是洗礼的水，而是基督的宝血，信徒只有借着耶稣宝血的洁净获得赦罪。要得到拯救，只能靠耶稣基督而非自己，靠自身努力是不能得到解脱的。“我们在自身中应该造成的善于我们由以出发的恶的距离是无限的，而且就行为，即就生活方式对法则的圣洁性的符合而言，也是在任何时候都无法达到的。”［15］61基督信徒们坚信，神借着耶稣基督来洗净人们的罪，耶稣基督将背负他一切的百姓该受的刑罚。救恩计划的中保是耶稣基督，他也是立约的元首代表，更是救恩计划的保证与执行者。基督的死是赦罪的基础，以基督宝血的功效，来造成最后永远“完美的恩约”。

洗礼是重生及更新的记号，也是复活的象征。洗礼比喻基督的受苦、受死与埋葬。耶稣当初接受约翰的施洗就是为了完成人类救赎的“伟大使命”［16］393。基督从水中出来，则象征他的复活。同样，信徒在洗礼中能够体验基督的受苦经验，实现复活。保罗说:“所以我们借着洗礼归入死，和他一同埋葬，原是叫我们一举一动有新生的样式，像基督借着父的荣耀从死里复活一样。”(罗6:3－4)洗礼表示信徒“与基督同钉十字架”(加2:20)，“在死的形状上与他联合”(罗6:5)，与神同在。表明“我们的旧人，和他同钉十字架，使罪身灭绝，叫我们不再做罪的奴仆。因为已死的人是脱离了罪。”(罗6:6－7)“受洗的人现在就‘穿上基督’，进入与耶稣立约的关系。其结果是，他就可承受这约的应许。”［16］神保证“我要做他们的上帝，他们要做我的子民”(耶31:33)。借着洗礼，信徒公开承认对耶稣基督的死与复活的信心，并见证罪的赦免，要以新生的样式而活。正如刘小枫先生所说:“在西方，通过耶稣所体现的爱，使受难的人类得到拯救，人与亲临苦难深渊的上帝重新和好是最高的境界。”［17］31

四、结语

语言代表一种秩序，“约”这个《圣经》神学的主题，是作为一种神人之间沟通成果的表现，在于显示关系的稳定和常态［13］72。而约的标记，即某种符号可以真实地将约的内容和精神表现出来。透过符号这种社会信息的载荷形式，我们可以揭示其深层意义。本文通过解读《圣经》经文和实例分析，认为旧约和新约时期神与人类所订立的“圣约”具有如下特征:首先，旧约与新约都体现了神人之间的契约关系，共同之处是“我要做他们的上帝，他们要做我的子民”(耶31:33)。神是人的创造者，人是有理性的受造物，所以，人要遵守约定，必须绝对顺服于神的意志。而神通过圣约向人显明自己，好让人能“享有他，以此为自己的福分和赏赐”(威斯敏斯德公认信条第七章第一条);其次，旧约与新约相比，新约比旧约更体现神人关系的紧密:旧约的律法是写在石版上，而新约的律法是写在心版上［18］109;再次，神人关系呈变化趋势。从紧张对立逐渐走向缓和、融洽，从人类违约神就实施惩罚到帮助人类赎罪获得生命，从神与个别民族到整个人类立约，体现了神人关系逐步“改善”，甚至是一种“进步”。我们基于历史唯物主义观点，从宗教视角来研究这些神人关系的符号代码——神人和解见证的彩虹，以色列人作为神选子民标志的割礼，人类救赎之路的洗礼——可以更好地理解《圣经》这本“书中之书”，乃至西方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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