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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羌人尊儒重教思想研究

2015-03-20吴明冉

长春教育学院学报 2015年13期
关键词:墓志

吴明冉

吴明冉/阿坝师范学院双语教育系助教,硕士(四川汶川623002)。

古羌人在发源地“河湟间,少五谷,多禽兽,以射猎为事”[1],随着人口的增长,不断向东、西、西南迁徙。因此,历史上古羌人分布面广袤,东自临洮,西至帕米尔;部落种号繁多,可记者150种,还有“种别名号皆不可纪知”者[2],内部政治、经济、文化发展不平衡,不同地区、不同种落羌人其教育也有很大差异。作为主流,向南、向东迁徙的羌人早在两晋南北朝时受到汉文化的深刻影响,在精神层面开始尊儒重教,教育方略逐渐与汉人无异。向西南迁徙的羌人主要沿着横断山脉岷江、涪江、大渡河、雅砻江等河流域散布开来。隋唐时,生活在甘青川交界处的党项羌渐强,受吐蕃势力所迫请求内徙,陆续移其部众于今甘肃东部、宁夏和陕西北部一带,成为建立西夏的主体民族。在力量壮大的同时,文化事业获得长足发展并影响到元代。偏居岷江上游一隅的羌人,随着明清改土归流的扩大,儒学深入民心。利用碑刻文献,探讨古代羌人的尊儒重教精神,对于认识羌民族融入中华民族大家庭的历史足迹具有重要意义。

一、前秦至唐代羌人任文官

前秦建元三年(367)《邓艾祠堂碑》,原在陕西省蒲城县蔡邓镇,现藏西安碑林。题名主簿、功曹、录事、参事者,多是来自和戎、宁戎的羌人。军主薄有和戎雷夫龙道藏、雷道子安、雷川玉光、雷永景文、西羌骑世龙;宁戎瓽共永苌、雷树进夔。军功曹书佐宁戎利非阎永达;和戎雷陵道进、儁蒙龙彦详。军录事宁戎瓽投钦详。军参事和戎钳耳□□龙等[3]。

考察碑中职官题衔,主簿,战国始置,负责文书簿籍等。汉以后中央和地方官署均置,为掾史之首。《文献通考·职官考》:“古者官府皆有主簿一官,上自三公及御史府,下至九寺五监以至州郡县皆有之。”[4]魏晋时军中主簿作为长官亲吏,参与机要,总领府事,权势颇重。唐以后,称录事参军或典簿、县主簿,地位渐衰。功曹,亦称功曹史。西汉置,郡守、县令佐吏,主管选署功劳。属员为功曹书佐。录事,即“录事掾史”的简称,西汉郡县置,掌文书、举弹善恶等事。三国魏晋将军府、郡县沿置。军中主簿、功曹、录事、参事,均为文职,可知前秦袭前朝和东晋政治体制,且军中多用羌人。

前秦建元四年(368)《广武将军产碑》,原在陕西省渭南市白水县,现藏西安碑林。题名除部大、酋大外,还有户曹夫蒙彭娥、录事夫蒙护、录事夫蒙大毛、主簿夫蒙大祁、功曹夫蒙进等[5]。户曹,汉始置,掌民户、农桑、祠祀等事。晋、南北朝沿置,主民户。羌人俗尚武,从题名中我们注意到这样一个史实:内迁关中、中原地带的羌人,已受到系统的汉文化教育,汉文化水平较高,至迟在前秦时已在军中任文职。以此推之,前秦郡县亦当有羌人作文官。

北魏太和十二年(488)《晖福寺碑》,原在陕西省澄城县李润镇晖福寺,现藏西安碑林。散骑常侍、安西将军、吏部内行尚书、宕昌公王庆时造。庆时,见《魏书·王遇传》:“王遇,字庆时,本名他恶,冯翊李润镇羌也,与雷、党、不蒙俱为羌中强族。”“自云其先姓王,后改氏钳耳,世宗时复改为王焉。”[6]碑称遇有忠规之莭。碑阴题父兄子弟名,多军政要职,存“兄佛弟子华州主簿”“兄佛弟子本郡功曹”“弟二子佛弟子中书□生王”等[7],表明北魏内属关中的钳耳氏羌人,凭个人学识获得文职。

正始三年(506)《瓽法端造像记》,刻于河南省洛阳龙门石窟古阳洞。瓽法端,“宫内作大监”[8]。大监,北魏置,后宫女官,掌宫内事。《魏书·皇后列传》:“作司、大监、女侍中三官视二品”[9],品级、地位较高,是在宫中受到良好教育,学业或技艺突出的人。考正始元年(503)《王遇墓志》,知法端任职,正值王遇权重势盛时。据此,北魏不仅有“枢机左右,历奉三帝”的王遇[10],还有瓽法端等女性羌人。

正始元年(504)《山公寺碑》,甘肃省寜县出土。题名主薄弥姐李生、祭酒从事史督护赵安县事弥姐后进、部郡从事史弥姐阿元、录事史荔非兴仁、富平县功曹弥姐龙成等[11]。从事史,汉置,主文书、察举非法等。北魏沿置,各州刺史属事,以儒士担任。《南齐书·百官志》:“州朝置别驾、治中、议曹、文学祭酒、诸曹部从事史。 ”[12]北魏仅司州置祭酒从事,见《魏书·官氏志》[13]。

唐天宝二年(743)《钳耳墓志》,河南省洛阳市龙门镇出土,现藏千唐志斋。钳耳君弱冠,补国子生,秀才擢第,以一介文弱书生,调补武官洛汭府左果毅。志云“王季之子曰泰伯、曰文王、曰仁虔。”[14]泰伯,即太伯,乃王季之兄,非其子。用典错误,但能知泰伯让位、文王受图等上古传说,及其秀才身份,足见钳耳氏汉文化修养较高。

前秦至唐代石刻文献中记载羌人任文官者还有很多,如下文的姚氏羌人,非个别现象,这与内迁羌人接受儒家思想教育有直接的关系,正是因为能向汉人学习,崇儒重教,才使得他们能受到较好的文化教育,进而融入汉文化主流社会,在社会管理层面占据一席地位。

二、后秦教育制度和姚氏羌人崇儒

南安赤亭姚氏,世为羌酋,汉时内附,其后弋仲,少英毅。永嘉之乱,东徙榆眉,拥众数万,先后归顺前赵、后赵。后赵亡,附东晋,拜为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大单于。曾弹劾豫州刺史祖约逼杀太后,不忠于主。以中原为大统,常戒诸子:“自古以来未有戎狄作天子者。我死,汝便归晋,当竭尽臣节,无为不义之事。”[15]子姚襄“好学博通,雅善谈论。”[16]白雀元年(384),姚苌建后秦,都长安。置百官,服色如汉氏承周故事。“立太学,礼先贤之后。”[17]在留台诸镇办官学,以考试优劣,选拔人才[18]。苌死,长子姚兴继位,常与“舍人梁喜、洗马范勖等讲论经籍。”[19]天水姜龛、东平淳于岐、冯翊郭高等耆儒硕德教授长安时,诸生自远至者万数千人。河西大儒凉州胡辩东徙洛阳,除弟子千余人外,关中后进亦赴之请业。立律学,召郡县散吏学习律法,学成后返还,“论决刑狱”,再无冤滞[20]。建立专门的律法学习与教育研究机构,可谓创举。告社稷宗庙,行仁孝治天下。姚泓,兴之长子。孝友宽和,博学善谈论,尚书王尚等以儒术侍讲。博士淳于岐病,泓亲诣省疾,“自是公侯见师傅皆拜焉”。[21]可见,姚氏一族久居北方,深受汉文化影响,特别是建立后秦后,不论大政方略还是典章制度、教育政策无不尊儒。后秦三代,皆传位长子,这是自西周确立的嫡长制,先嫡后庶、先长后幼的宗法观念和宗法制度的体现,也意味着后秦国家政治组织的发展与完善。虽然建国仅33年,但是民族的根基却在关中扎下根来,崇儒的教育思想代代相袭。

西秦建弘五年(424)《炳灵寺169窟建弘题记》,刻于甘肃省永靖县炳灵寺,题名博士南安姚庆子[22]。博士,古代学官。 《汉书·百官公卿表上》:“博士,秦官,掌通古今。”[23]西汉太常博士省称,后专掌儒家经学教授。

唐贞观十八年(644)《姚畅墓志》,河南省洛阳市偃师县出土,现藏县商城博物馆。畅高祖蜀太常卿;曾祖光州长史;祖齐并州录事参军;父板授河间郡守。“君含五行而介秀,体三德以挺生。畅志词翰之间,放心琴酒之侧。”[24]

永徽四年(653)《姚思忠墓志》,河南省洛阳市孟津县出土,现藏千唐志斋。祖随营州司仓参军;父文林郎。文林郎,文散官名。隋置,唐文官第二十八阶,从九品上。思忠“孝友天然,诚信非则;学综经史,文华绮绚。”[25]

开元二十年(732)《姚迁墓志》,河南省洛阳出土,现藏千唐志斋。祖著作佐郎;父夷州都上县主簿。迁幼而能言,先后任县主簿、县尉、县丞、户曹参军。可谓“门传礼乐,世袭衣冠。”[26]

永泰二年(766)《姚贞谅墓志》,陕西省出土,现藏西安碑林。“公初敦儒学,早悟释门,遂于比德伽兰凤台之上,崇建金阁鴈塔之下,经行宝林,为彼岸舟航,超出世梁栋,西奉士女,囙趋道门。”[27]志主学儒悟释崇佛修道,与唐代奉行儒佛道于一体的主流文化一致。

上述志主均南安姚氏,无论是建立自己的政权,还是政权灭亡后的继续生存,都让他们深刻感受到儒家思想文化和儒家教育的重要。碑刻中反映出来的文职官阶,正是重视儒家教育、吸取儒家文化营养而获得的回报。

三、西夏和党项羌崇儒重教

西夏是以党项羌为主体建立的政权,立国190年,效唐宋政治体制,施行文教改革,尊奉孔子为“文宣帝”,建立各级蕃汉官学,实行科举考试,以科目取士。创制西夏文,以西夏文和汉文为官方语言和文字。翻译、刊刻大量儒家典籍及佛经,教育获得长足发展,文化繁荣空前。天佑民安五年(1094)《凉州重修护国寺感应塔碑》,原在凉州大云寺内,现藏武威西夏博物馆,刻西夏、汉文,是保存最完整、内容最丰富的碑刻。西夏亡国后,人们借助该碑得以重释西夏文。干佑七年(1176)《黑水河建桥敕碑》,刻汉、藏文,反映了党项羌尊佛的同时,依然固守着对山、水、树、土地等诸神崇拜的原始宗教,是西夏以儒治国、以佛治心的真实写照。

其实,早在唐初党项羌崛起时就倾慕儒家文化。开元二十五年(737)《拓拔守寂墓志》,陕西省榆林横山县出土。父思泰文武通才。守寂“丕承遗训,嗣有令绪,造次必形于孝悌,成功不倦于诗书。”[28]后晋天福七年(942)《李仁福妻渎氏墓志》,内蒙古乌审旗无定河镇出土,现藏乌审旗文管所。志称渎氏“景曜垂祥,月华表瑞,效葛蕈之美称二南,标妇道之成樛木。”[29]葛蕈,语出《诗经·周南·葛蕈》:“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30]喻女子在家,志在女功,恪守妇道。渎氏遵女子之本,美名远播。志文虽有溢美之嫌,但儒家文化亦成为衡量此支党项羌女子道德、行为的标准。渎氏与李仁福育彝谨等五子。据后周广顺二年(952)《李彝谨墓志》:“祖讳思□,皇任京城四面都统教练使,累赠太师。”“考讳仁福,皇任定难军节度使,累赠韩王。妣渎氏,封吴国太夫人。”[31]《新唐书·西域上》:拓拔思恭“中和二年,诏为京城西面都统……,兼太子太傅,封夏国公,赐姓李。”[32]传世典籍惟思恭任京城四面都统,累赠太师。可见,志文“思口”,即拓跋思恭,李仁福父、李彝谨祖。守寂一支,唐初从甘青川高原草地内迁至陇右庆州(今甘肃庆阳)等地,再迁银州以北、夏州以东的沙漠地带,经几百年发展壮大,终于在宋时建立西夏政权,成为与宋、辽、金等分庭抗争的重要势力。其崛起、壮大、建国,既是继承发扬本民族优秀文化传统,也是崇儒敬佛、大兴文教的结果。

西夏教育的成功为元初培养了大批人才。《元史·朵尔赤传》:“帝以西夏子弟多俊逸,欲试用之。”[33]这些党项遗民往往家学深厚,代代相承。大德五年(1301)《李世雄墓志》,撰文人张伯淳,宋进士,先后为儒学教授。供职翰林,认识世雄,知世雄亦儒学教授。子翰林待制屺[34]。世雄,李恒第二子,党项羌人。《元史·李恒传》:“李恒字德卿,其先姓于弥氏,唐末赐姓李,世为西夏国主。 ”[35]又,至正二年(1342)《立智理威忠惠公神道碑》。《元史·立智理威传》:“立智理威,为裕宗东宫必阇赤,典文书。”[36]“其先西夏之贵臣、唐兀之令族,乌密其氏也。 ”[37]《新元史·察罕传》:“乌密即嵬名之异译,西夏国族。”[38]党项羌人。嵬名氏是西夏皇室姓氏,威明、乌密、于弥为其不同译名。太祖兵至河西,得金紫公幼子察罕。金紫公,即曲也怯律,仕西夏,官至金紫光禄大夫、平章政事[39]。子曲也怯祖,察罕之兄,“夏国尝举进士第一人,”[40]孙亦力撒合,秀才[41];碑主立智理威,初为东宫执掌文书的官员,后在“所治郡新学校,谨教养,拔俊秀而用之。”[42]子买纳、韩嘉纳,“皆起家为监察御史”[43]。碑主家族五代,皆从文。

至正十六年(1356)《唐兀公碑》,发现于河南濮阳县东柳屯镇杨什八郎村,现藏该村。碑述来自贺兰山下的唐兀氏随蒙古征战,定居河南濮阳的史实。碑主唐兀崇喜,又名杨崇喜,国子上舍生,“已豫会试,俟贡有期。”[44]会试,元代礼部一级的科举。国子生,又称国学生,指在国子监肄业的学生。魏晋以降,历代设太学,或国子学、国子监,是传授儒家经典的最高学府。崇喜编纂《述善集》,成为研究蒙元时期西夏遗民活动的珍贵文献[45]。其子理安,国子生,娶翰林待制伯颜宗道女。崇喜弟卜兰台,习儒书及蒙古文字,长女嫁国子生。整个家族“厚礼礼学师,以教子孙。”[46]今杨氏后裔3000余人,仍居杨什八郎等村。

至正八年(1348)《莫高窟六体真言碑》,现藏敦煌莫高窟文物所,刻西夏、汉、藏、梵等六种文字。明弘治十五年(1502)《保定西夏文石经幢题名》,现藏保定市莲池公园,用西夏、汉文刻经并党项羌、汉人施主题名。足见明代仍有懂得西夏文、汉文的党项羌知识分子,在宣讲佛教教义的同时,也在传播西夏文明与汉文化。

四、明清时期四川羌区教育

明清时期,羌人主要聚居在四川岷江和涪江上游,早在唐元和间汶川县就有进士元友谅,建学或在唐[47]。宋代茂州有学官教授等[48]。绍兴间石泉知军魏禧,创办学宫,鼓励官员、羌酋子弟入学。嘉定九年(1216)《魏侯祠记》,乃州人建祠立碑“以颂公兴学”[49]。元至元二十七年(1290)《小坝元代题记》,刻于北川县小坝羌族乡大桥头石壁。为保障盐茶道路畅通,“木刻记事”“蛮汉一百余人共同打狗埋石为誓”[50]。“木刻记事”“打狗埋石”乃羌藏盟誓习俗。宋初茂州无城隍,熙宁八年(1075)知州事范百常主持筑城,蛮以为侵其地,引发冲突。后百常与羌誓和,“投石击婢,以土埋之。巫师诅云:‘有违誓者,当如此婢。’”[51]击婢残忍,渐变为打狗。宋元官员尊重羌俗,两相盟誓,刻石路侧,显示出羌酋较高的汉文化水平。

明清羌区改土归流,汉族官员积极兴学办校,有力地促进了羌区儒学教育。景泰六年(1455)《陈敏墓志》,茂县出土。永乐十九年(1421)敏升知成都府茂州事[52],“迁学校,葺城堡”[53]。 州人感其恩德,建祠塑像。清乾隆五十九年(1794),墓前置亭,立《陈敏记功碑》。二石藏茂县羌族博物馆。

嘉靖三十五年(1556)《报功祠碑记》,刻于汶川县威州城西。“夫惟天下名贤所寓,宦绩流芳,必祀诸学宫,以昭不泯,威独阙焉,不可以为训。”[54]从清康熙元年 (1662)《修建文庙碑》知:“汶川屡遭寇兵屠蹂,城舍、丘墟、学宫鞠为茂草。”[55]清初首重文教,重建学宫。四十三年(1704)重修,刻《重修文庙碑》:“汶学创始嘉庆三年,后燹于兵。 ”[56]嘉庆三年(1798),迟于刻碑近百年,显然有误。据《报功祠碑记》,当嘉靖三年(1524)。这是迄今发现明确记载汶川办学最早的石刻材料。碑皆亡佚,民国《汶川县志》存文。

约同治三年 (1864)《何远庆德政碑》,刻于松潘县,亡佚。“继以培文风,振学校,建青云塔,兴义学馆。 ”[57]光绪二十年(1894)《何远庆墓志》,征集于河南乡南河渡村。志载松潘“虽设学额,而习学者少。君创修学宫文昌,昭宗祠,建学舍,筹膏火资,报提学使者。”提学使者,宋代各路置提举学事司,简称提学。清置督学道,雍正间改提督学院,长官称提督学政。清末罢科举,兴学校,改为提学使。远庆“入番部,劝耕读法,凡四年,教化大行,边人以和。”[58]羌人纷纷送子读书,参加科考,获取功名。茂县光明乡刀溪村出土道光十一年(1831)《何延福墓志》,记载志主为增生,三子分别为贡生、增生、廪生的史实[59]。该家族从宋代就居住于此,直到今天何氏仍是羌族大姓。

尽管古代羌族教育资源不平衡,经过长期的发展,四川西川羌区以儒学为核心的汉文化教育潜移默化地影响到了羌族民族心理、价值观念、思维方式。如道光七年(1827)《水磨坪治安管理碑》,刻于茂县沟口乡水若村,现存东岳庙遗址。官府鼓励羌村民众兴办学校,刊刻、宣讲《圣谕广训》十六条、《圣训六谕》《敬衍养蒙诗》《劝孝歌》,使羌村 “父母夫男皆可令其通解”或“背诵纯熟”。设申明亭,对“不孝、不弟、犯盗、犯奸”等,书于板榜,以示惩戒[60]。儒家孝节义悌等伦理道德思想已融入羌民心中,升华为释比文化中颂扬的照顾老人、生儿育女、尊老爱幼媳妇神谷喂一瑟的化身,成为衡量人际关系和自我修养的主要准则。羌族教育还培养出了本民族的文学家,如赵万嚞,号三吉。《说文解字·口部》:“嚞。 古文哲,从三吉。 ”[61]汶川县雁门乡月里村人,曾高祖父均为当地名儒,博学能文,擅长书法,创作大量作品。民国《汶川县志》收录《自遣诗》《过街楼》《月里庙宇》等代表作。

考察一千多年来羌民族的发展历程,不难发现,在顽强地保持着自身民族发展的过程中总是在努力寻求适合本民族生存发展的思想路线,总是在力图建立有益于本民族发展的精神追求。尽管不同历史阶段其社会形态、势力兴衰有很大的起落,但这个民族试图尽量从儒家文化教育中吸取营养,以丰富本民族的思想文化和文明精神,从而在华夏民族大家庭中获得了一席地位。当然,也正是对儒家思想文化的过于依赖,特别是对儒家教育的依赖,使得本民族的很多特质在有意无意之间丢失,本民族创造的历史文明也没有得到完整的保存,这大概也是吸收儒家思想文化、接受儒家教育所付出的沉重代价。

注释:

碑刻中泐蚀无法辨识的字,用“□”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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