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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浅析沈从文作品的女性形象塑造

2015-03-20肖海涛

广州广播电视大学学报 2015年4期
关键词:妓女湘西沈从文

摘 要:沈从文先生成功塑造了许多女性形象,有纯洁美丽得湘西少女,有勇敢坚强的劳动妇女和纯朴自然的妓女。这些女性虽然年龄、职业等并不相同,但她们都善良、纯朴、自然,和现代城市“文明人”相比较,她们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收稿日期:2015-06-02

作者简介:肖海涛,女,研究生,硕士,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现当代文学。

沈从文的作品,成功塑造了很多生动鲜活的人物形象,其中有多情的水手、软弱的丈夫、胆小的长工以及士兵和军官等等。但是,在沈从文的笔下,最为耀眼和打动人心的是其作品中塑造的各种女性形象。尤其在青山环绕、绿水相依的自然环境,在淳朴的湘西社会环境映衬下,更使这些潇湘女性犹如绿草地上散落的红宝石,自然、美丽而灵动。这些湘西女性虽然生活在不同的社会阶层、从事不同的职业、面对不同的生活压力,但她们不虚伪不造作、为爱而生、为自己而活。和许多矫揉造作的城市女性相比较,她们宛如开在淤泥中的荷花:“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正是她们吸引了无数读者的眼球,沁润着一代又一代读者的心灵,给沈从文的作品增添了无限张力。

一、纯洁美丽的湘西少女

在沈从文先生笔下,经常会惊现出一个个汲取了山水灵气、聪明伶俐、明洁质朴的湘西少女。其中以《边城》中翠翠为代表的湘西山村少女尤为突出。翠翠是一位15岁的湘西山村姑娘:“在风日里长养着,把皮肤变得黑黑的,触目的青山绿水,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长养她且教育她。”,她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如一只小兽物。人又那么乖,和山头黄麂一样,从不想到残忍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随着岁月的增长,青春的觉醒,萌发了一颗爱情的心。作品中写到:“她无意中提到什么时会脸红,她喜欢看新嫁娘,喜欢把野花戴在头上,喜欢听缠绵的情歌;喜欢一个人坐在岩上向天空中的一片云一颗心凝眸驻望。外祖父若问:‘你想什么?’她便带点儿害羞地说:‘翠翠不想什么。’但心里同时又自问:‘翠翠你真在想什么?’同时自己也就在心里答道:‘我想得很远很多,可是我不知道在想什么。’” [1]在作品中,无论是外貌还是品性,翠翠都是那么纯洁、可爱,就像山上一株含苞带露的野花,自然、娇嫩。翠翠深爱着傩送,哪怕是遥遥无期的等待爱人归来,她毫不动摇。她的爱情是纯洁、自然的,丝毫没有受到金钱、财富和社会地位的影响,也没有受到家长观念的制约,而是出于自然的人性,出于纯真的爱。

而沈从文笔下另一位湘西少女代表阿黑是一位打油匠的女儿,她“有一双小小的脚,一个长长的腰,一张黑黑的脸同一个红红的嘴”,一个健康的、充满朝气的女孩,对比她小一点的五明一往情深;五明也从心底爱着阿黑。经常在后山用他那悠扬婉转的笛声表达对阿黑的爱被爱情融化了的阿黑和五明,“倚在门后银杏树下听:晚蝉,不知此外世界上还有眼泪与别的什么东西。你缠我绕,你亲我爱。 [2]这是真正的山乡人所特有的清新亮丽的爱情,清泉流石,空谷回音,丝毫不给人以肉欲的感觉。他们的爱纯洁无邪,丝毫没有现代所谓“文明人”身上所具有的世俗气息。

无论是蒙昧的三三、自在的萧萧、还是执着的翠翠、大胆的阿黑……她们平凡多样的人生历程中,都一样洋溢著生命的热情、自然和庄严,她们身上流淌着一种朴素动人的人性美;她们那份对爱的执著体现出一种向善的美:在这个充满生命活力、人性美、和谐宁静的世界里,这群少女们集中了湘西、自然、民族、人情中最为优美的成分。那种优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那种朴素动人的人性美,在她们身上得到了最为完美的体现。在她们身上体现出来的湘西青春少女对爱情不带丝毫铜臭异味的忠贞品格,所传达出来的矢志不渝、历经磨难而不湮灭的精神内核,正是作家对残存于湘西世界一隅的人的生命力的热情赞歌。

二、勇敢坚强的劳动妇女

沈从文笔下也成功塑造了一些成年妇女形象,她们敢爱、懂爱。《巧秀和冬生》中的巧秀妈,《爱欲》中爱上刖刑者的女人,《夫妇》中的女性,这些女人就是女人,甚至没有名字,但她们懂爱、敢爱,为爱甘愿付出一切。这些作品表现了作者对美丽、珍贵情感的向往。但他笔下更感人的妇女形象还是一些普通的湘西劳动妇女,她们默默地生活在湘西的青山绿水中,喂猪养鸭,挑水种菜,渍麻纺纱,推磨碾米,无事不能,亦无事不做。《菜园》、《王嫂》两篇作品的母亲,都是宿命者。前者家道中落的旗人。玉太太善良、能干。以中国女人的韧性经营一个菜园维持家计,并且经营得有生有色。作品中对母亲的背景没有作具体的交待,只是说她是“一个有教养又能自食其力的、富有林下风度的中年妇女”, [3]她能作诗也能种菜,安静、平和地对待生活。儿子要离开她去北京,她没有一句反对的话语,默默地接受这一切。王嫂的闺女死了,她照常地做份内的事。没有表现出难过。她把一切归之于“命”,儿子死里逃生,也是归之于“命”,她只是帮孩子修补衣服,毫不怨天尤人。这其是受到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宿命论和无为世界观的支配。

玉家菜园中少琛母亲玉太太苦心经营二十亩菜地,除了白菜,还种了不少其他菜蔬,她还善于把白菜制成各种干菜.根、叶、心各用不同方法制成不同味道。由于自己的勤劳维持生计,还使儿子能去北京念书。三三的母亲不曾离开过碾坊,一直在劳碌著。用她特有的母性支撑著母女俩的天空。《泥涂》中的妇人则用最低微的“家当”典当来医治儿子的病,用辛苦奔波得来的微薄收入来维持儿子的生命。

无论是玉家菜园中少琛母亲玉太太、杨家碾坊主人三三母亲杨太太,还是《泥涂》《菜园》中的妇人,她们同是寡妇,但她们在艰难的生活面前,不气馁、不悲观、不怨天尤人,她们不会用那些所谓的“文明人”深邃的眼光思索人生的幸与不幸、她们不会像“文明人”那样去追问人生的意义,她们活着,为了自己、为了需要自己的人、也为了更好地去爱别人。因此她们默默无闻地用自己并不坚实的肩膀挑起了全家人的生活重担,在劳动中无悔地走过坎坷的人生四季。有人说,人生存的第一原则是劳动,离开劳动,人就无以生存。正是在这种意义上,作者对妇女的劳动作了近似夸张的描写,以此来突出生命中潜在的自然选择意识,也证明了劳动是人类得以维持生命的手段。沈从文把这些普通的劳动妇女作为一个审美本体来看待,他不着力表现辛劳带给她们的苦痛,而是按照人性的标准,欣赏女性的美,并以此表达对她们的尊重。这些妇女们在生活和命运的双重压力下勇敢坚强地生存着,宛如在悬崖绝壁上绽放的野花,其顽强不屈的生命力不得不让肃然起敬。

三、纯朴自然的下层女子

沈从文先生对于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女性一样尊重,毫不轻视。其笔下也出现了众多的社会下层女子形象,其中描写最多的下层女子是被人鄙弃的妓女。但在沈从文笔下,她们并不是见钱眼开、唯利是图的妓女。当妓女只是她们维持生活的一种职业,她们的内心世界仍然纯朴自然,并未被熏染上一丝一毫金钱的恶俗。沈先生描写的妓女是良善的“……便是作妓女。也永远那么浑厚,遇不相熟的人,做生意时得先交钱,再关门撒野。人既相熟后,钱便在可有可无之间了。” [4]

《丈夫》里的妓女是有着“大而油光的发髻,用小镊子扯成的细细眉毛。脸上的白粉同绯红胭脂,以及那城市里人神气派头,城市里人的衣裳。都一定使从乡下来的丈夫感到极大的惊讶,有点手足无措。”,即便在外貌上已经酷似城里人,但她并未小觑卑微的丈夫,一样关心着家乡的猪崽、收成。趁着做“生意”的空档,迅速回到为人妻的本色。这河妓仍有乡下人纯朴的一面,良善的本性依然存在。

沈从文笔下的妓女,大多都是只出卖肉体而不出卖灵魂的妇女。她们有着与寻常人一样的爱的情怀。小说《柏子》中的那位不知姓名与水手柏子相好且又做娼妇的女人,是一个让“水手做着那顶切实的顶勇敢的好梦”并且“忘了世界,也忘了自己的过去与未来”的女人。柏子一个月的辛苦只有在这女人的身上才显得“合算”;而这女子对柏子的那份粗野言行中闪现的潜隐真情。他们之间相互从对方的需要与满足之中所获得的人生享受与心灵慰藉。妓女不是老于世故的情人,而在感情冲动中显得天真,为此水手们更守信用。如果水手们辞别过久,他们的情侣(妓女)就会产生妒忌;“性格弱了一点儿的,接着就在梦中投河吞鸦片烟,性格强一点儿的,便手执菜刀,直向那水手奔去”, [5]这一点就比文明社会中的某些淑女要坦白,率真得多。沈从文曾经声称女性从事性生意,“由于民情的淳朴,身当其事的不觉得如何下流可能,旁观者也就从不用读书人的观念以指摘与轻视”。多情、重义、累利、坦诚、纯朴、自信,这是一套完全有别于现代都市文明世界的价值观和道德观。吊脚楼上的女子用自己的言语和行动向世人表明妓女也是有真感情的。

纵观沈从文笔下的女性形象,无论是纯洁美丽的湘西少女,还是勇敢坚强的劳动妇女和纯朴自然的妓女,她们身上都洋溢着人性本真的美。和现代所谓“文明人”相比较,她们不虚荣、不虚伪、不矫情。她们是大自然中最高贵最纯洁的荷花,不带一丝俗尘,不加任何雕饰,她们美得自然、美得纯真、美得让所有现代所谓“文明人”汗颜。沈从文先生以其“乡下人”独特视角和情愫出发,以“人性”作为艺术审美的支点,来探讨中国社会各阶层女性的真性情的流露,为中国现代文学史留下了不朽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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