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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说新语》人物研究综述

2015-03-19

长治学院学报 2015年4期
关键词:世说新语士人魏晋

喻 娟

(西华师范大学 文学院,四川 南充 637000)

一、总述《世说新语》的人物美

《世说新语》中涉及上千个人物,每个人物都有自己的独特美。而这种美不是单一的美,它的内涵是丰富的,是多彩的。

(一)将人物美分为情、性、才、形之美

典型代表就是《<世说新语>的人物美》(郭丽)。[1]其从宏观上对《世说新语》中的人物进行整体把握,作者巧妙地把众多人物的美概括为四个方面:一是深情之美:“情之所钟,正在我辈”;二是人格之美:“我与君周旋久,宁作我”;三是才智之美:“卫君谈道,平子三倒”;四是形体之美:“故自有天际真人想”。即作者是从情、性、才、形四方面对美进行探究。对于深情方面,作者主要是从三个方面进行叙述:亲情,爱情、友情,生命悲情。事实上第二点的爱情与友情可以分为两点进行叙述,放在一起有点混乱层次。此外,第三点的生命悲情似乎与前两种感情不在同一个层次。这是作者的一点小小的失误。但是对其每点的叙述与分析则款款道来,毫不逊色。关于人格方面,作者首先向读者解释了何谓“人格”:其词源为拉丁文persona(意为“面具”)。它大致包括人的品质、性格、行为、态度、特征、习惯等要素。随后,作者将人格美分为了三个层面:率真;英雄人格的形成;超越的玄心。这三个层面的小标题应该都缩略为二字为好,简练凝结,中心突出。即:率真、英勇、超玄。这样可以使语言显得不是那么累赘。关于才智之美,作者主要是从两方面进行介绍的:口才与谈玄;艺术创作与欣赏。也就是从魏晋士人最长进行的两项活动即谈玄和艺术创作来进行描绘。谈玄,通常称“清谈”,亦称“清言”,又称“共论”、“共谈”、“讲论”等。这里称谈玄,既是沿用《世说》的旧称,同时也因为清谈的内容主要是玄学,两者是不可分离的。在《世说新语》中,我们能看到很多人因为美貌而得到与他人不一样的待遇,甚至有时可以化险为夷,保住生命。在这一点上,魏晋人算是与国际接轨了。作为西方文化源头的古希腊对人体之美已情有独钟,诚如丹纳所言,优美的自然环境、温润和煦的地中海气候和希腊文化中的尚武精神培养了希腊人对于形体美德愉悦和喜爱。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西方人眼中,理想的人物不是善于思索的头脑,或者感觉敏锐的心灵,而是血统好,发育好,比例匀称,身手矫健,擅长各种运动的裸体。”[2]244作者在文中的第三部分着重介绍了三个代表人物即嵇康、阮籍和谢安来介绍人物美。因为谈到魏晋士人,我们都会不由自主想到这三个人,他们是魏晋风度的标志。嵇康“萧萧肃肃”、“岩岩孤松”,阮籍“纵情越礼”、“穷途恸哭”,谢安“江左风流”、“镇安朝野”,他们都是时代的最强音。

(二)按时间顺序记叙人物美(先秦、两汉、魏晋)

典型代表为陶玲所著的《<世说新语>中所展现的魏晋人物美》。[3]其主要是从纵向的角度来分析。第一、二章首先记叙了魏晋之前的人物美,即先秦和两汉的人物美;第三章再着重描写《世说新语》的人物美。此篇文章主要是就人物美而论人物美,其角度较为单一,所叙的层面较为狭窄。在叙写《世说新语》人物美具体表现时,作者没有将其划分为哪几种美,而是将“人物美”作为一个整体概念,从不同的角度来进行描绘。因为作者认为无论是直观感受的审美,还是对人的内在精神的审美,或者是理性分析之下的审美都是融合在一起的审美,它们无法清晰地分为几种明确的审美类型,因此,作者主要是从以下三个方面来描述人物美的具体表现。一是《世说新语》中人物美的各种形象。在这一小节中,作者直接通过举例子、分析例子的方法来介绍魏晋士人不同的形象。总览这一部分,稍显杂乱。如不仔细分析,我们是不能清晰地看出魏晋士人的形象到底有哪些不同。作者应该将其适当地分类,让读者一目了然。二是从人物审美的层次观照《世说新语》的人物美。这一部分作者主要是从“审美”这个字眼进行描述。因此,首先就将《世说新语》中所展现的人物审美分为三种类型:以感官愉悦为基础,单纯直观地对审美对象进行欣赏;在诸多主观(如审美主体的审美情怀)、客观因素(如审美对象的仪容举止或审美对象所处的现实环境)的相互影响和作用下,这种审美层次既能触及到审美对象外在形貌的美,也能深入到审美对象的内在精神美,从而使审美主体得到精神上的愉悦和审美享受;这种审美活动所达到的境界更高,它能够在兼顾外在审美的前提下,深刻而准确地把握审美对象的深层次内涵。这三个层次是从低级向高级逐渐发展的。三是“重神明、轻形骸”的人物精神美。在这一小节中,作者的论述不免有些粗糙。其重点主要是围绕“神”一字进行展开,但是对于“轻形骸”的描述则是寥寥可数。两者应该平分秋色,在鲜明的对比中才能更加体现出魏晋士人对于“神”的重视。并且,作者就“神”而论“神”,并没有就其字而引申阐发开去。在《世说新语》中,名士在品藻的过程中,运用了很多与“神”有关的词语,作者可以对其进行分析,来更加深刻地体会魏晋士人对神明的重视。

二、从人物品藻的角度对魏晋人物进行研究

(一)从品评中看到了儒学渊源

魏晋时代尽管儒学式微,玄学勃兴,但孔子的圣人地位并未动摇,儒家经典和学说也还是人们研究和讲述的对象。且不说玄学的创始人何晏、王弼等既注《老》、《庄》,也注《论语》;就一般玄学家而言,也是既谈老庄又谈圣教的,尤以比较二者异同为谈玄的热门话题。例如,“三语掾”的故事是大家最为熟悉的:

阮宣子(修)有令闻,太尉王夷甫(衍)见而问曰:“老庄与圣教同异?”对曰:“将无同?”太尉善其言,辟之为掾。世谓“三语掾”。(《文学》)

“将无”是当时口语,为揣度之词,不过阮修却是以揣度的语气委婉地表示自己的意见,认为老庄与圣教本是相通的。彭昊在其《<世说新语>人物品评的儒学渊源》中认为《世说新语》人物品评之所以继承汉末清谈以来的儒学传统,其儒学渊源主要来自于两个方面:官方正统儒学思想;以《人物志》为代表的儒道会通思想,从中可探寻儒学发展的历程。

1、官方正统儒学思想

《世说新语》以人物品评为主要叙事内容实际上与儒家注重伦理人事的传统有末与本的关系。此外,因为东汉以来选拔人才的政治制度与品评人物的时代风气,以“忠”、“孝”为主要内容,以“三纲五常”为主要框架的儒家伦理观念极大地方便了统治阶层的统治,自然而然被统治阶级所需要。众所周知,魏晋时代是一个动乱而又开放的时代,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是随时都生活在惊恐之中的,他们渴望自由而能免祸其身,因此儒家入世的传统观念已不再适用这个时代。相反,他们需要一种新的思想作为自己的精神寄托。故玄学成为这个时代的主导思想。但是我们又不能完全否定儒家思想在这个时代的作用。“因为儒家思想对巩固封建社会的伦常秩序来讲,最是适合统治阶级的需要的,他既没有玄学思想带有的那种消极因素,又不像佛教一样存在着分割民户影响国家租调收入和兵源的危险,所以统治阶级还是要发展儒家思想的。”[4]837

2.以《人物志》为代表的儒道会通思想

在这个层面,作者主要是着眼于儒、道两家思想的描述,而对《人物志》提及较少。儒道思想实际并不是截然对立的两种完全不同的思想。它们有互相贯通的地方。而其主要争论的焦点就在于名教与自然的关系问题。道家贵自然而不废名教,儒家崇名教而心系自然。

(二)从品评中看生态审美意蕴

将《世说新语》的人物品藻与生态美联系起来的确是一大亮点,并且在学术界又开启了一个新的研究视角,可谓是价值重大。黄沁茗《论<世说新语>人物品藻的生态审美意蕴》就是从生态学的角度解读、阐释《世说新语》中的人物品藻美学思想,在选题和视角上具有一定的开拓性和创新性。《世说新语》集中表现出的魏晋带有哲学、审美性质的人物品藻,一直是近现代以来《世说新语》研究中的一个重点,研究者甚众,研究成果颇丰。但从生态学的视角介入《世说新语》及魏晋人物品藻的研究却是最近几年随着国内生态思潮的兴起才刚刚起步。该文主要是以生态整体主义为哲学思想指导,从人与自然、人与人(社会)、人与自身三个方面对魏晋人物品藻中所包含的生态审美内蕴进行了较为全面、较为系统的考察。文章将生态分为了三个方面:(1)人与自然的和谐交融:自然生态意趣;(2)人与人的相互激赏:社会生态理想;(3)个体生存的自我超越:精神生态取向。也就是分别从自然、社会、精神三个层面分别论述。

1、自然生态意趣

在这部分,作者主要是描述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其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⑴人与自然的同时发现:自然美的发现;人格美的发现;人与自然的对话。⑵人与自然的品题会通:人与自然互拟;人与自然的同形同构;人与自然的交感同情。⑶人与自然的相亲相融:“居”;“聚”;“游”。作者在论述的过程中都是采取纵向的角度,从先秦直至魏晋,分别进行阐述。层次清晰,各具特色。

2、社会生态理想

魏晋士人在发现自然之后,将其引入了社会领域,提出了“越名教而任自然”,反对世俗纲常,高扬人的自然本性和个体价值,不仅重新发现了自我,而且重新发现了他人,特别是重新发现了妇女和儿童,开启了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新境界。简单地说,就是魏晋士人发现了真正的“人”。它主要体现在四个层面:⑴人伦观的演变:先秦儒家人伦观;两汉对儒家人伦观的法家化改造;魏晋对儒家人伦观的道家化改造。⑵君臣关系的异动:传统君臣观;魏晋君臣观;君臣关系的异动。⑶男女关系的松解:传统女性观;魏晋女性观;男女关系的新变。⑷成人儿童关系的新变:传统儿童观;魏晋儿童观;儿童成人关系的新变。在论述这一部分时,作者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分为了君臣关系、男女关系、成人儿童关系。作者始终怀着辩证的思维来看待每一种关系。先分析传统的观念,然后立足于魏晋,再探索其中的变化。分析极其细致,并且具有科学性。

3.精神生态取向

由于人与自身矛盾的长期性,亦即现实生存的缺陷,个体对自身现实存在状态的某种否定和超越是普遍存在的。事实上,社会现实愈是不合人意,政治愈是混乱腐败,人们就愈想超越它,愈发渴望摆脱各种现实羁绊回归到人的本位上来。魏晋时期“自我超越”的时代主题,便集中反映了这一悖论。正如汤用彤先生所言:“其时之思想中心不在社会而在个人,不在环境而在内心,不在形质而在精神。于是魏晋人生观之新型,其期望在超世之理想,其向往为精神之境界,其追求者为玄远之绝对,而遗资生之相对。”[5]196这一部分作者主要是从三个方面进行解析:⑴越理任性:个性的张扬。个性的人格本体建构;崇尚个性;张扬个性。⑵越理任情:情感的解放。情感的人格本体建构;一往情深;一往情真。⑶形超神越:心灵的自由。精神(心灵)的人格本体建构;超越外在实用功利;超越现实生存困境。三个层面都是紧紧围绕一个“越”字,即可以用三个词语来概括:越礼、越理、越神。对于礼教的超越就会形成张扬的个性。因此,魏晋士人由崇尚个性到张扬个性便是自然而然的事了。正如曾繁仁先生所言:“有机统一、生态整体、生物还链、大我、共生已经成为现代生态理论的重要关键词,是其理论发展的重要趋势。走向生态中心与人类中心的统一,走向生态整体是现代生态理论的历史轨迹和发展前景。”[6]63陈望衡先生也指出:“生态美学将和谐看作最高的美学形态。这种和谐是最为广泛的,它不只是中国古典哲学所说的精神上的和谐,而且是现实的和谐——自然界的和谐以及人类社会的和谐。”[7]325总之,生态美学既要关注自然本身的生态问题,也要关注社会生态的问题,更要关注人类自身心灵的和谐,因为只有心灵和谐、宁静,才能从根本上保证社会生态、自然生态的和谐。因此,追求自然生态、社会生态和精神生态的和谐发展和协调平衡应当成为当前及今后生态文明建设的努力方向。

三、从人格的角度欣赏人物美

关于“人格”和“人格美”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在这里有必要对二者进行辨析。李丽在其《论<世说新语>中的人格美思想》[8]对其进行了完美的解答。当然作者对概念的解释只是就该文而言。该文所涉及的人格是指人的气质、才性、伦理道德及人生观、价值观的统一,以及其在言行举止中的表现。虽然在中国这样传统的以服从为核心、以等级制为结构特征的伦理本位文化中,造成了中国人的人格平等、人格独立意识的淡薄,但却一直不乏特立独行的人。魏晋士人人格美就是中国士人人格精神史上的一朵奇葩。魏晋时期的血腥和残酷反而更加激起了人们对自由人格和美好生命的追求,《世说新语》就记录了这一现实。李丽首先叙述了人格美思想在魏晋六朝的演进。在这一部分,作者的叙述稍显粗糙。首先是叙述魏晋人格美思想,然后分析魏晋人格美思想在六朝的延续。实际上这种人格美思想在先秦时期已初显端倪,作者为何不追根溯源,而半路拦腰斩断,给人不完整感。然后具体介绍在《世说新语》中的人格美思想。这一部分作者具体分为了两个层面:一是情之所钟,正在我辈——任情而动的率真之美:亲情;男女之情;友情;对自然和生命的眷恋之情。二是目送归鸿,手挥五弦——虚静淡泊的本真人格美:清静虚明、玄远淡泊的自由心灵;形超神越的形象美两个层面所关注的焦点分别为:任情和淡泊。对于情的划分,作者可谓是划分得全面细致。而关于淡泊有主要是从神、形来表述,但是第二个形超神越的形象美似乎与淡泊的关系不是很密切。作者如果从淡泊的具体表现来对其进行划分可能会更全面一点。

结语

关于《世说新语》人物的研究,我们仍然还是有很多的问题没有得到明确的讨论,需要广大学者进一步的研究与探讨。

[1]郭丽.《世说新语》的人物美[D].中国社会科学院,2005.

[2]丹纳.艺术哲学[M].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

[3]陶玲.《世说新语》中所展现的魏晋人物美[D].兰州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7.

[4]王仲荦.魏晋南北朝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9.

[5]汤用彤.魏晋玄学论稿[C].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

[6]曾繁仁.生态美学导论[M].商务印书馆,2010.

[7]陈望衡.当代美学原理[M].人民出版社,2003.

[8]李丽.论《世说新语》中的人格美思想[D].山东师范大学,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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