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河畔永远的家
2015-03-19张素云河北省固安县第一中学
张素云河北省固安县第一中学
永定河畔永远的家
张素云
河北省固安县第一中学
我的家在永定河南岸叫做西玉的村庄,那是我儿时、青年时期生活和居住的地方。
永定河的南岸和北岸是很高的大堤。我居住的村庄和大堤之间有一片芦苇,当时盖房子需要芦苇编苇席。
村西是一个水库,水库和永定河一样一年四季都油水,水库最深的地方有两米左右,我和小伙伴每天都去水里游泳,举着扫帚扑蜻蜓。绿色的蜻蜓大些,红色的蜻蜓小些。蜻蜓展开翅膀在水面和水草间穿梭,像一个个美丽的精灵。水里还有一些小生物:小蝌蚪、青蛙、鱼、水蛇、还有水蛭。如果水蛭蹩到腿上就要在旁边拍腿直到水蛭自己出来,不能用手拉,水蛭很容易被拉断,留在大腿里的一段水蛭还要动手术取出。我害怕那软绵绵的东西,但经不住水的诱惑还是经常到水里玩,也经常被水蛭蹩到。
有一次我和哥哥带小弟去水库玩,把还不会走路的小弟放在水边,我们在水里玩的不亦乐乎,当我回头看时小弟不见了,我和哥哥回到岸上很着急。突然在水深处伸出一只小手,但很快就不见了,哥哥急忙冲到水里把小弟抱上岸,控出水,还好没事,回家也没敢告诉母亲,从此我们再也不敢带小弟去水库玩了。
村的南面是大片的沙地,那是永定河多次决堤造成的。每到冬季多风的季节大风卷着泥沙漫天飞舞,空气中弥漫着沙土的味道。沙地上种了成排的杨树和梨树。梨树的年龄比我的年龄还要大。每年的春天梨花盛开,朵朵白花像宝石一样,成了花的海洋,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到了秋天收获的季节,梨子挂满枝头,扑鼻的香气迎面而来。先是早熟的平顶香,再是红肖梨,其后是木里和酥梨。我们爬到树上边摘边吃,那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刻,梨子是我们儿时吃过最多的水果。
村的东面是一片枣树,地势比较高,结出的枣子又脆又甜,后来把枣树砍了种上了庄稼。但那片枣树林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村的东北苇塘边是一片洼地,离永定河大堤只有几十米。那是人们最不愿意回忆和触碰的地方,那里叫做“万人坑”,埋葬着抗战时期被日本侵略者杀害的老百姓。1937年日本驻军制造了卢沟桥事件,9月日军从西玉、杨村对岸强渡永定河。先后在西玉杨村登29村制造多起屠杀惨案,杀害无辜百姓近千人。村民生活在失去亲人的痛苦和恐惧中。仅有的粮食也被鬼子抢走,没有了粮食饿死的人也遍地都是。村里大部分青年被鬼子抓了壮丁,当时我父亲十几岁就被抓去做苦力。在共产党的领导下,人们建立了自己的抗日武装,拿起锄头当武器,在平原上上与日本侵略者展开了地道战、地雷战。在庄稼地和芦苇塘里与鬼子展开迂回战,严重打击了侵劣者,与全国人民一道迎来了新中国的曙光。
永定河原名治水,清康熙年间定名永定河。
永定河的上游是桑干河和洋河。每到雨季上游山区河水加着大量泥沙顺流而下,淤积在水流渐缓的平原地带,在我们这里形成了‘地上悬河’。每到汛期河水迅猛高涨,横冲直创,很容易造成决堤。有记载从1698-1948年250年间溢堤和决堤90多次。永定河西玉段最大的一次决堤发生在清宣统三年。庄稼全部被冲毁,牲畜不见了了踪影,房子被洪水冲的惨元断臂,整个村子变成了泥沼。村民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家园。有些人选择重建家园,但更多的人远走他乡谋生或乞讨,现在的新堤村就是在那次永定河决堤后重建的。距离西玉村有1公里,还是紧邻永定河大堤。听父亲说;永定河上游的洪水会漂来许多东西。有木材,牲畜,有一次飘来了好多西瓜。村子里有一个年轻人下河去捞西瓜,一个旋浪把他卷入水里再也没有上来。洪水退去在下游几公里的岸边找到了他的尸体。
我经历过永定河一次险情。记得是我几岁的时候,父亲把我带到堤顶,看着浑浊的洪水一浪高过一浪而来,拍打冲击着大堤,水位接近了堤顶,随时都有溢堤和决堤的危险。我害怕的拉住父亲的手。父亲说只要脚下的大堤不决口,人站在上面就没有危险,水会顺着北高南低的地势南下。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后来的几年间对永定河进行了综合治理,加高加宽了大堤,在河道两旁加固了横坝,减缓了洪水的流速,我家就是在一次永定河大规模治理过程中南搬迁了几百米。再后来大堤坡上竖起了一个瞭望塔,塔很高。塔是用三角铁焊接而成,经常和小伙伴一起去塔上玩。我们不从梯子上去,而是从交错的三角铁爬上去。小时候我胆子很大,敢爬到几十米高的瞭望平台,那一层有木板,能容纳十几个人。我喜欢站在上面,感觉蓝天白云就在我的头顶,触手可及。
随着人们利用永定河水灌溉农田原来越多,河水越来越少了,直到断流。村民在河滩上打井,种上了西瓜,结出的西瓜又沙又甜。再后来只有坝旁边河水冲出的深坑里有水,并且有鱼。我们经常去摸鱼。鲶鱼在石头缝里,伸手就可以摸到。之前官厅水库放水水里也有鱼,只有小鱼。我们小孩用笊篱趟着膝盖深的水去捞鱼。小鱼拿回家后母亲把鱼洗干净裹上面放在热油里煎,金黄的煎鱼又脆又香。
记得我上中学时发生了一件轰动全县的恶性案件,杨村的一对父子把一个上门讨债的老太太杀害了。两个人用绳子把石头和尸体捆在一起沉进大坝旁边的水坑里。时间长了头发飘到水面,被捕鱼的人发现报了警。打捞上来的尸体已经高度腐烂,但还是有人认出那是杨村已经失踪半年的独居老太太。在固安一中开了审批大会,执行枪决地点定在发现尸体的大坝,汽车走到新堤村后犯人就吓晕了,就在此执行了枪决。这件事后我非常害怕,晚上不敢睡觉。老太太的女儿嫁到我们村,她经常过来看女儿在我家门前经过,她的模样总在我眼前晃。黝黑黝黑的脸庞,走路迈着大步看着很健康的样子。
在后来官厅水库不在放水,大坝旁的深坑里也没水了,永定河成了枯河。
近些年村子周围发生了很大变化,村西建成了高速公路,村南建起大片高楼和别墅,美丽的公园大湖,宽阔的柏油路,房子被绿植和草地包围着,像一个大花园。华夏幸福把这里打造成了一个居住,休闲一体的高档社区。
父亲去世三年了,我每年几次去父亲坟前祭拜。每次回去都感觉村子有变化,今年十月一在回去,发现过去泥泞的土路已被方砖路和大面积的绿化所取代。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情节,父亲坟前的每一棵小草都让我感到亲切,那年年春天梨花盛开的梨树,曾经居住的房子和熟悉的街道,永定河滩甜美的西瓜,这一切是我最宝贵的记忆,永定河畔是我永远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