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射向每一个人

2015年2月28日，俄罗斯莫斯科，民众在枪击现场纪念鲍里斯·涅姆佐夫。

2月27日深夜，在即将领导反对派大游行的前两天，俄罗斯反对党领导人、前副总理鲍里斯·涅姆佐夫在克里姆林宫不远处中枪身亡。

3月1日，反对派的游行如期举行，不过变成了悼念涅姆佐夫的活动。在莫斯科，游行的人们低头不语，举起的标语是“英雄不死，子弹是射向我们每一个人”。莫斯科警方称当天参加游行的超过2万人。

虽然俄罗斯暗杀频发，但涅姆佐夫仍是十年以来被谋杀的最著名的公众人物。

不知是无意还是制造戏剧效果，公布出来的照片显示，他的尸体被摆在潮湿的沥青路上，克里姆林宫在他背后明显可见，而且他死后并没有合上眼睛。

俄罗斯内政部发言人称，凶犯在一辆行驶的白色福特汽车中连续开枪，涅姆佐夫身中四枪，案发地点距克里姆林宫仅150米。枪击事件发生时与他在一起的女孩叫安娜·杜丽茨卡娅，是1991年出生的乌克兰模特、曾经为他堕过胎的情妇。

目前，车牌号已经确定，但警方尚不知道凶手的身份。枪手用的马卡洛夫手枪，是俄罗斯军方和警方用枪。但从现场发现的6枚弹壳发现，每颗子弹都是由不同工厂生产的，这使得追查工作非常困难。

涅姆佐夫对自己的人身安全显然早有担忧。在今年2月10日接受新闻网站Sobesednik采访的时候，涅姆佐夫提到了自己母亲经常说的话：“你什么时候才会停止批评普京？他会杀了你！”

在被问及是否担心自己的性命时，他说道：“你知道，是的，有点担心。但如果我真的害怕的话，我就很难成为反对党的领袖。”

涅姆佐夫出身于普通家庭，1997年，受叶利钦提携进入俄罗斯政府工作，曾担任俄罗斯副总理，并与俄罗斯私有化项目设计师阿纳托利·丘拜斯等自由派人士关系密切，许多人将其视为叶利钦的潜在接班人。1998年，金融危机肆虐，俄罗斯无力偿还国内债务，叶利钦时代改革家们的名声受损，他丢掉了副总理职位。

普京时代，他逐渐成为最直言不讳批评克里姆林宫的人士之一。他经常组织街头抗议和集会活动，并推动了2011年和2012年反对普京的游行示威，为此经常被警方拘捕，并在2011年1月被判处15天监禁。

最近几个月，55岁的他一直在调查俄罗斯是否卷入乌克兰东部的战争。一项指责俄罗斯直接参与了去年乌克兰东部分离叛乱的报告，本计划于3月1日在反对乌克兰战争的抗议活动上公布。

反对派活动家伊利亚·雅辛说，毫无疑问，对涅姆佐夫的谋杀是出于政治动机，因为他正准备展示俄罗斯士兵参战乌克兰的证据。俄罗斯政府此前一直否认派兵支援乌克兰东部地区的反政府武装。

就在枪杀事件发生前约两小时，涅姆佐夫还接受了莫斯科回声电台采访，呼吁民众参加游行。

敏感的人物、敏感的时间、敏感的地点，发生了敏感事件，这一切都将普京推上风口浪尖。但政治暗杀仍然只是推测，众多分析家认为，此事对普京来说，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弊大于利，俄官媒暗示西方嫁祸普京。

另一名反对派领袖，和涅姆佐夫共同创立了自由党的伊琳娜·哈卡马达就认为，这种挑衅“并非为了普京利益服务，其目的是制造恐怖气氛，令局势动荡”。俄总统普京也强调，这起残忍的谋杀案明显是挑衅，他将亲自督办此案。

有媒体曾报道，在俄罗斯，每年都会发生100多起针对社会名人的暗杀事件，暗杀的受害者有客死他乡的寡头、意外身亡的记者、莫名去世的前特工。除少数案子能够侦破外，大都成为“无头悬案”。暗杀由此成了最简单、最安全的清除对手的方法。

一个社会，哪一方都有说话的机会，意见和矛盾才能得以陈述，并逐一化解。对俄罗斯来说，矛盾的化解之道却过于简单粗暴。不论涅姆佐夫是情杀，还是政治阴谋，潘多拉的盒子都已经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