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坚老虎”扬威锦州

2015-03-17蔡朋岑

军事文摘 2015年7期

蔡朋岑

“攻坚老虎”扬威锦州

蔡朋岑

辽沈战役示意图

1948年秋天，国共东北大决战的前夜。以毛泽东为首的中共中央军委和以林彪为首的中共中央东北局、东北军区暨东北野战军，经过几个月的电报往来磋商，最终确定了在东北进行战略决战的作战方针：东北野战军主力南下，首先截断北宁线，封闭国民党军于东北，然后攻锦打援，争取将卫立煌集团就地各个歼灭。

部署“猛虎掏心”

根据作战方针，锦州成为决定整个战役成败的关键枢纽。毛泽东在给东北野战军司令员林彪、政委罗荣桓的电报中，明确指出了攻克锦州的重要性，“即使一切其他目的都未达到，只要攻克了锦州，你们就有了主动权，就是一个伟大的胜利”。

锦州依山面海，是连接东北与华北的咽喉要道，古称“山海要冲”，是国民党军东北、华北两大战略集团的联系枢纽。国民党军在锦州形成了多层次、大纵深的完整防御体系：利用城外紫荆山、罕王殿山等绵亘起伏地形，构筑了坚固的外围阵地，并以小凌河、女儿河作为天然屏障；以新老城区的城墙为骨干，利用日伪统治时期遗留的旧工事，构筑了坚固的主阵地；依托市区中心的高大坚固建筑物，构筑了核心阵地。城墙高4米、宽3米，沿墙每隔50米筑有钢筋混凝土碉堡或土木结构的大型火力点。城墙之外挖有深3米、宽5米的护城壕，壕内筑有暗堡，壕外设有铁丝网、鹿砦、绊脚坑、梅花桩和地雷场5道障碍。

国民党军总兵力10万余人，具体部署情况是：以第93军18师、22师，附第60军184师，担任锦州北部和西南部包括飞机场地区的防守；以新8军54师、55师、88师，担任锦州东部紫荆山到松山地区的防守；以沈阳空运来的第79师的两个团，担任锦州南部罕王殿山到大岭山地区的防守。

根据锦州守军的地形条件和兵力部署，东北野战军决定：2、3纵和炮纵主力配属坦克15辆，由北向南实施主要攻击；7、9纵配属炮纵一部由南向北，8纵由东向西，二者担任辅助攻击；从6纵抽调17师归3纵指挥，担任攻城总预备队任务。17师在1947年的四平攻坚战中，因战功卓著被誉为“攻坚老虎”。该师擅长城市巷战，尤其擅长以爆破手段进行攻坚。东北野战军决心以这只“攻坚老虎”进行“猛虎掏心”，攻打锦州铁路局，并歼灭设在锦州邮政管理局的国民党军第6兵团司令部。

原在长春以南担任围困长春、截击南逃之敌任务的17师，在接到南下参加锦州攻坚战的任务后，通过徒步急行军和铁路运输等方式，于10月9日进至锦州东北大兴村地区集结待命。在17师师长龙书金和政委徐斌洲到3纵指挥所报到时，司令员韩先楚指着墙上的地图说：“敌东北‘剿总’锦州指挥所和第6兵团司令部之间的铁路局，是锦州的心脏。待攻城部队一打开突破口，你们这只‘攻坚老虎’要不顾一切地猛扑进去，把它咬住！”韩先楚坚定的语气和有力的手势，使龙书金和徐斌洲增添了必胜的信心。明确任务后，龙书金和徐斌洲带领各团团长、政委等用2天时间到现场勘察地形、部署兵力、区分任务，决定以49团和51团为第一梯队，二者互相策应，直插敌人心脏；以50团为第二梯队，视情况投入战斗扩张战果。大战在即，17师指战员群情振奋，士气空前高涨。

韩先楚

直插锦州心脏

东北野战军决定10月14日11时对锦州发起总攻。13日黄昏，17师奉命转移到锦州城北的蔡滴楼村，位于2、3纵之间。战斗准备一切就绪，只待总攻信号发起。

10月14日10时开始炮火准备，数百门大炮齐声怒吼，将成千上万发炮弹倾泻到国民党军的阵地上。刹那间，地动山摇，土石横飞，锦州城被笼罩在一片硝烟火海之中，大部分目标被炸得粉碎。震耳欲聋的炮声刚落，东北野战军攻城第一梯队便潮水般地涌出交通壕，在嘹亮雄壮的冲锋号声鼓舞下，奋勇向锦州城垣冲击。各攻击部队在强大炮火的支援下，分别从8个突破口冲入城内。

14时，17师奉命从3纵8师左翼投入战斗。由于突破口不宽，涌入部队太多，一时出现了交通堵塞。49团在副师长李丕功等人的带领下，机动灵活地绕到小北门一带，由石桥子及其以东地段全部攀墙入城。担任先头突击部队的3营趁敌人混乱之机，径直向铁路逼近。铁路上的国民党守军凭借几节列车车皮的掩护，在铁路南面守军的火力支援下，全力阻止野战军前进。7连连长宋金水指挥全连奋勇拼杀，与敌反复争夺，20分钟内攻下敌地堡21个。

49团为迅速插入敌人纵深，歼敌兵团司令部，令3营8连为尖刀连率先冲过铁路，打开前进道路。3营先以步兵炮摧毁左侧3座碉堡，而后迅速向铁路局以东工人宿舍方向猛插。3排以勇猛动作从正面向第一个地堡群展开攻击，2排从右翼迂回，当即占领该地堡群，歼灭敌79师1个连。此时，8连遭到工人宿舍守军的火力拦阻，3排冒着敌人火力从正面乘胜猛冲，2排仍由右侧迂回，打下了楼房数座。经过一个半小时的激战，8连夺取地堡28个，楼房10余座，歼敌3个连，越过由15节火车皮组成的“长蛇阵”，控制了铁路以南500余米宽的走廊，为团主力打开了前进的通道，成功创造了向敌攻击、打敌反击、跟踪追击相结合的战例。

49团主力紧随8连脚步，相继越过铁路向西南进发。3连奉命在7连一部的配合下向神社和忠灵塔之敌展开攻击。经周密准备，两个连队在8挺重机枪、13门迫击炮的火力支援下，分别从东北、东南方向向忠灵塔发起攻击。经过20分钟的战斗，歼敌60余人，一举拿下忠灵塔。由于两个连队竞相歼敌，求战心切，在攻打神社时鲁莽行动，遭敌猛烈火力拦阻，部队攻了1个小时也没打下来。7连长亲自率领两个班，在全连火力的掩护下，刚冲到一堵土墙跟前，就被铁丝网后的一群暗堡挡住了。密集的弹雨扑面而来，部队寸步难行。连长高喊一声“炸掉它”，爆破手刘万成抓着一根爆破筒从侧面扑了过去，可冲到距离铁丝网不远处时忽然倒下了。当连长正准备叫第二个爆破手上去时，假装中弹倒地的刘万成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将爆破筒挂在铁丝网上，谁料想这个爆破筒竟然哑巴了！刘万成急得火冒三丈，疾速返回，抓起一根爆破筒再次冲了上去。最后，铁丝网在一声巨响过后被炸开了一个大缺口。刘万成和另一个爆破手趁着浓烟，又接连炸毁两个地堡。突破口打开了，3、7连乘胜突击攻占了神社，全歼守军百余人。49团主力通过铁路后，攻势如虹，战斗至18时40分，已将铁路警察署的守军全部解决，随即向铁路局发起攻击。

与49团并肩突击的51团攻入城区后，以摧枯拉朽之势，扫清了前进途中的工事、障碍。2营经30多分钟激战，占领东德街、大同街两个地段的敌22师阵地，俘敌190余人。此时，该团接到师“迅速通过铁路向西南发展”的命令，全团全速前进。途中，遇到30几节列车车皮的障碍，他们果断地钻车底、过间隙，快速通过铁路，以风卷残云之势，连续攻占了火车站、竞技场，而后继续向敌兵团司令部西南进军。

铁路局是锦州的心脏，处于敌兵团司令部和“剿总”锦州指挥所之间，是一座钢筋水泥大楼，四周用沙包垒成一圈临时性的掩体工事。在49团5连两次进攻未遂的情况下，6连重新察看了地形。在9挺轻重机枪、6门60迫击炮的掩护下，6连从东北方向突破，猛插到铁路局西南方向，俘敌60余人。在5、6连和51团对铁路局形成包围的情势下，4连从东北角向大楼发起攻击。虽然野战军4次进攻均未得手，但是守军在四面被围的情况下已经出现动摇，士兵在楼里到处乱窜，军官无法控制，部队如同一盘散沙。6连紧握战机，派出爆破组赶回北面，从窗口推进去一个几十斤重的炸药包，巨响震动了整座大楼，也震动了敌守军的军心。51团2营乘机发起进攻，仅用30分钟就突入大楼，俘敌600人，缴获坦克3辆、火炮9门、汽车10余辆。23时左右，野战军占领了铁路局大楼。

攻打锦州的“功臣”号坦克

“猛虎”最后一跃

胜利攻占铁路局大楼的消息传到东北野战军总部，林彪当即口述嘉奖令：“部队投入纵深，发展迅速。望发扬‘攻坚老虎’的巷战威力，夺取锦州战役全部胜利。”嘉奖令传到部队后，部队的战斗热情更加旺盛，以更大的劲头不断向前推进，直捣敌第6兵团司令部。51团一路过关斩将、猛冲猛打，歼灭守敌近千人。在接近第6兵团司令部时，突击部队不顾敌人的重重障碍和强大的火力拦阻，发扬攻坚精神，英勇顽强，打退敌人多次反扑。6连“爆破大王”盖春山、“孤胆英雄”纪善良带领爆破组，携带重型炸药包，冲破敌火力封锁，对敌地堡和障碍物实施连续爆破，炸毁众多工事和障碍，并摧毁了敌核心工事内的大地堡，为大部队冲锋打开了通道。51团经过顽强冲杀，战斗至15日6时30分，与友邻部队一道完全占领国民党第6兵团司令部，歼灭固守之敌近千人。至此，17师提前5小时完成了东北野战军总部赋予的战斗任务，占领了第6兵团司令部和炮兵观察所，使第6兵团司令部与所属部队之间的联系完全中断。

经过一昼夜激战，在野战军的猛烈穿插分割下，至15日凌晨，锦州国民党军的防御体系全盘崩溃，指挥失灵，联络中断，士气更加低落，军心更加涣散。为加快解决战斗的步伐，17师决定将50团主力全部投入战斗，并命令各团全部展开，积极向被分割之敌合围聚歼。

50团2、3营在团长孙干卿、政委高诗荣的带领下，于15日4时开始攻击铁路局机关区守敌暂编18师。战斗进行得非常激烈，9连的炸药用完时还没有冲上去。这时，营长命令7连战士王照山送炸药。他扛着炸药跑到9连阵地时，只见地堡、碉堡里的敌人火力向喷壶洒水一样压过来，打得9连无法前进。震惊的王照山已然忘记自己的任务只是送炸药，向9连战友喊道：“打个掩护，我去干掉它！”挟起炸药的他跳跃着向一座大碉堡冲去，瞬间将碉堡炸开了。王照山蹲在交通沟里等待部队冲上来，谁知敌人组织了反击，数不清的敌人从他头上跳过去，随后又跳回来。他没有机会爬回阵地，只得耐着性子趴在沟里。天色乍亮，他悄悄爬起来，只见离他五六米远就是敌人一座地堡，还能听见里面叽叽咕咕的说话声。正考虑着如何消灭碉堡的他，忽然发现敌尸旁边有一颗手榴弹。他趁着手榴弹的烟雾冲近碉堡，大喝一声：“缴枪不杀！”守军以为大部队冲上来了，只好把武器一支支都扔了出来。在这慌乱时刻，恰好3营从东南、2营从东北两个方向发起冲击，歼灭守敌千余人。溃乱的守军纷纷向城东方向逃跑，跑到东大营的一大股敌人，在8纵一部的配合下被彻底解决。另一股300余名敌人，跑到了17师指挥所附近，被17师警卫连、通信班全部俘虏。

9时许，49团与51团一部继续向西南攻击，沿中央大街、三保街、银行街实施迂回包围，分割穿插，先后占领邮政管理局、锦州银行等地，俘敌1500余人，49团政委杨耀奭在战斗中牺牲。49团随后在中央大街以东地区攻打截击暂55师大部，迫使其缴械投诚，而后继续大胆穿插，再歼暂22师、暂18师各一部，且在中央大街以西地区突入敌88师阵地，配合由南向北攻击的兄弟部队全歼该敌。战斗至15日11时，17师胜利完成了锦州市区的进攻任务。

10月15日18时，锦州攻坚战胜利结束。从发起总攻到结束战斗，仅耗时31个小时，开创了东北野战军城市攻坚战迅速解决战斗的光辉战例，奠定了东北野战军夺取辽沈战役全胜的坚实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