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富裕国”是否真的富有?
2015-03-16张子芮
文 /张子芮
“第二富裕国”是否真的富有?
文 /张子芮
“让一部分人先富裕起来”,这恐怕是近30年来,中国最为人知的口号。与过去一些口号相比,邓小平发出的这个号召,最实际,最具有激励性。如今,一部分人真的富裕起来了。据相关媒体报道,投行瑞信发表的最新全球财富报告显示,中国取代日本成为全球第二富裕国家,仅次于美国;中国中产阶层人数达1.09亿名。但另一方面,需要注意到的是,2014年国家统计局的统计监测公报显示,我国还有7017万现行标准下的贫困人口。国务院扶贫办副主任洪天云在10月12日表示,要完成2020年农村贫困人口全部脱贫的任务,根据测算平均每个月要减贫100万。
最近“赶,第超中二日国富本成裕,为国仅世”次界,于美国的新闻成为新的话题。与新中国成立的时候相比,中国的成长、变化可称得上翻天覆地,日新月异,成为了世界经济不可忽视的重要力量。但全球“贫者愈贫、富者愈富”的趋势是难以改变的事实,中国更加如此。
中国已成“第二富裕国”?
瑞士信贷银行公布的这份报告显示,中国家庭财富总值达22.8万亿美元,较去年增加1.5万亿美元,仅次于美国。报告显示,美国以85.9万亿美元的财富总值稳居世界首位。而受汇率不利走势的影响,日本家庭财富较去年缩水15%,降至19.8万亿美元。报告同时指出,中国人均财富占有量从2000年的5672美元增至现在的22513美元。
从全球范围看,报告预计,尽管近年经济增长放缓,全球财富总值将继续增长,2020年将达到345万亿美元,比2015年增长38%。
路透社报道称,中国取代日本成为全球第二富裕国家,报道还指出报告预期,中国的财富总值于2020年前将增至36万亿美元,在全球财富占比10.4%,仍居第二位。届时中国的百万富翁人数达232万名,全球排名第六。
家庭财富值跃居世界第二是否意味着中国已经成为“第二富裕国家”?商务部研究院国际市场研究部副主任白明接受采访时表示,富裕国家的定义要综合多重因素考量,仅依据一个指标来界定有些武断,“财”与“富”二者间有差别,还需分开来看。
白明介绍称,通常家庭财富值计算囊括了增量和存量两个要素,包括家庭可支配收入和家庭财产,但各国测算的标准不同。“要看到我国的人口基数巨大,虽然家庭财富总值位居世界第二,但是我们的人均水平仍较低。”白明强调,对所谓的“富裕国”界定不光是要看收入,同时要考虑到居民享受到的公共服务水平等问题,各个国家体制不同,有些国家民众的可支配收入虽然较低,但享受的医疗教育等福利较高,幸福指数也较高。
中国家庭财富总值达22.8万亿美元
我国居民收入保持了较为快速的增长
中国中产阶级数量超美国?
此次公布的报告还指出,全球中产阶级成年人的数目已由2000年的5.24亿名增至2015年的6.64亿名,相当于成年总人口的14%。
报告是以美国作为基准国家,当地以拥有5万至50万美元的财富(按2015年年中的价格计算)来界定中产阶级成年人,并采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购买力平价值系列,按本地购买力计算,得出其他国家的等值中产财富范围。
按照测算,中国的中产阶级虽然只占全国成年人口的11%,但按绝对值计算却是全球最多,达1.09亿名,超越美国9200万名的中产阶级成年人。数据还显示,自2000年以来,中国中产阶级的财富大幅增长330%至2015年的7.3万亿美元,占全国财富的32%。
报告还认为,相较其他转型经济体,中国财富分配不均的状况并不严重,虽然城乡收入存在一定差距,但中国对于农村土地和城市私有化住房问题相对公平的处理方式也缓解了城乡收入不均的矛盾。
报告同时注意到,中国富豪数量近年迅速增长。其中,百万富翁的人数已超过100万人,而个人资产超过5000万美元的超高净值人士多达12万,人数上也仅次于美国。
白明认为,中国中产阶级人数近年来迅速增长确实从一方面反映出了国家的经济发展情况,但中产阶级人数所占比例仍然远不及美国,是巨大的人口基数导致了绝对值高于美国。
“中产阶级是投资和消费的主力,未来我们的目标就是要减少贫困人口,增加中产阶级的比重,但是这一过程仍是渐进性的。”
我国的人口基数巨大
我国的贫富差距现状到底如何
近年来,外界对于中国经济发展水平的预测不一。
早在2014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曾发布数据称,按照购买力平价(PPP)的计算方式,中国的经济规模在2014年超过了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
《当中国统治世界》一书作者马丁·雅克曾认为,中国以超出几乎所有人预期的速度超越了一座座里程碑——最大出口国、最大制造国等。他预计到2030年,中国的产出很可能将占到全球总产出的三分之一,中国的经济规模很可能将超过欧美经济规模的总和。
近期,联合国会费委员会也建议,中国2016至2018年的联合国会费大幅增加,分摊比例可能从现在的5.148%上升到7.92%,从第6位上升至第3位,但遭到中方反对。
“中国的GDP总量位列世界第二是不争的事实,但这只意味着我们在‘财’上位列第二,而不是‘富’。况且GDP只是反映了每年的增量,我们的存量不高,‘家底’不厚。”
白明强调,外界对于中国经济发展有“唱衰”或“高估”的情况发生,一些衡量和测算的标准是否科学仍有待商榷,中国应当客观看待自身的发展状况,做到“自己心中有底”。
据相关媒体报道,北京师范大学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教授李实表示,改革开放30多年来,我国在经济快速发展、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的同时,贫富差距也逐步扩大。
“衡量一个国家的收入差距,国际上通用指标是基尼系数。”李实介绍,基尼系数最大为“1”,表示居民之间的收入分配绝对不平均;最小等于“0”,表示居民之间的收入分配绝对平均,但这两种情况都仅仅只会出现在理论上。因此,基尼系数的实际数值只能介于0~1之间。基尼系数越小收入分配越平均,越大表示收入分配越不平均。
我国的基尼系数是多少?根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我国居民收入的基尼系数2003年为0.479,2008年达到最高点0.491,这之后逐年下降,2014年的基尼系数是0.469。而在20世纪80年代初,全国收入差距的基尼系数是0.3左右。李实分析说:“接近0.5的基尼系数可以说是一个比较高的水平,世界上超过0.5的国家只有10%左右;主要发达国家的基尼系数一般都在0.24到0.36之间。”
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院长刘元春表示,0.47到0.49间的基尼系数反映出目前我国收入差距仍比较大。尤其是城镇居民内部、城乡居民之间的收入差距都比较大。“比如城乡差距大概有3倍,按照城镇工资统计,高收入行业和低收入行业有4倍左右差距。”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
造成贫富差距扩大的原因有哪些?
专家普遍认为,贫富差距不断加大的主要原因,是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型过程中,部分领域改革不到位导致的机会不平等、资源分配不合理以及权力寻租等现象。
李实认为,要正确认识贫富差距、收入差距。“过去在计划经济体制下,强调平均主义,干多干少、干好干坏一个样;进入市场经济后,强调按劳分配,不同行业、不同地区、不同人群间出现收入差距是正常的,有一定合理性。”
刘元春认为,客观来看,贫富差距的形成有其历史原因。我国人口多、底子薄,农村人口占绝大多数。新中国成立后长期实行优先发展重工业,农业支持工业,农村支持城市的政策,导致农村发展明显落后于城市。近年来,国家加大了向农村和中西部的投资,但在一段时期内,因发展的基点不同、条件不同,城乡差距、东西部差距及其居民收入差距仍会较大。“比如说同为公务员,东部省份和西部地区的最低工资、公积金缴存标准不同,福利、社保等也有差别,都会造成收入差距。”
李实分析说:“当市场体系不健全,存在流动性障碍或市场扭曲时,收入差距加大的趋势就难以避免。比如说劳动力市场不统一,户籍制度导致农民工和城镇职工在收入、社会保障等方面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双轨制’运行;资本、土地交易并没有形成真正意义上的市场;某些领域,政府对市场干预过多,有大量的市场准入限制,使权力寻租带来非法收入、灰色收入、腐败收入……都是体制因素造成的贫富差距过大。”
专家认为,政府干预过多等,容易造成资源行业和一些自然垄断行业同其他竞争行业之间产生巨大收入差距。如垄断性企业员工特别是高管收入偏高乃至畸高;再如一些人和群体依靠权力资源得到优先发展、优先致富甚至一夜暴富的机会,而被权力边缘化的群体,很难得到发展机会。
“在诚实劳动和市场环境公平的前提下,人们的收入有差距,这是合理的,社会能够接受,如对教育投资较多的人能获得更为优厚的职业待遇。但因起点、机会和过程的不公平所造成的收入差距,人们普遍难以接受。如阶层固化、流动性不够,获取社会资源的机会不平等,个人努力创富成功的机会也就不均等。比如说富二代、穷二代,这加剧了收入差距的扩大趋势,社会财富的分享更加的不公平。”刘元春表示。
美国以85.9万亿美元的财富总值居世界首位
分化趋势初步遏制
居民收入增长较快,基尼系数实现“六连降”,但“新常态”下缩小贫富差距面临更多挑战。
刘元春表示,中国在过去5年中,居民收入保持了快速增长。2008年达到“峰值”后,基尼系数有所回落。这主要源于国际金融危机冲击之后国家出台了一系列刺激经济增长的措施,4万亿人民币投资主要投到了基础设施建设上,带动了劳动力市场对农民工的需求,这几年农民工的收入一直增长较快。再加上近年来中央高度重视“三农”问题,政策、投入都向农业、农村倾斜,新农合、新农保、农村低保等基本保障制度全面建立,都有助于缩小城乡之间的收入差距。
国家统计局最新数据表明,2014年,全国居民收入基尼系数为0.469,低于2013年的0.473,实现“六连降”。全年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实际增速快于城镇居民2.4个百分点,城乡居民收入倍差2.75,比上年缩小0.06。
李实则认为,中国改革开放30多年,经济一直保持高速增长,低收入群体的收入也在增加。因此,尽管贫富差距不断拉大,但“二维效应”发生了作用,许多人一方面对富人收入增长较快不满,另一方面又对自己的收入增加感到慰藉,社会心态相对稳定。
但专家们也提出,经济发展步入新常态,贫富差距的老问题、新情况相互交织,亟须更好地研究、应对。
“经济发展步入新常态,从高速增长转为中高速增长,强调‘质量更好、结构更优’的增长,更依赖于资本、技术带来的创新驱动,这对劳动密集型产业影响较大,会进一步影响非技术、低学历、低技能人才的就业和收入。”李实认为,未来几年低端劳动力的工资收入不会像前几年那样增长较快,甚至有可能下降。如果不加快改革,统筹考量我国的就业结构、社会保障、收入分配和再分配政策,可以预见到收入差距会越来越大。
刘元春表示,贫富差距近年来还有一个新情况值得重视。“以往谈贫富差距、收入差距,城乡之间的差距是核心。从2006年开始,城镇内部的贫富差距拉大,由于资本存量不公带来财富增量不公,比如说房地产价格的快速上涨,使房产快速增值。资本赚钱越来越容易,劳动赚钱越来越困难,经济生活的变动往往给富者带来发财的机会,给贫者带来损失。”此外,贫富差距已具有一定的稳定性,并形成了阶层和代际转移,一些贫者正从暂时贫困走向长期贫困和跨代贫穷。如果不想办法改变这一情况,贫富差距便会趋向稳定化和制度化,成为一种很难改变的社会结构,社会阶层流动通道也将被严重堵塞。
研究表明,收入差距过大,会降低一个国家的平均消费倾向,消费不足会带来内需不足,从而导致经济增长缓慢;还会影响到低收入人群的人力资本的积累。收入差距过大会导致社会成员之间,特别是穷人和富人之间,难以建立相互信任的关系。更为重要的是,它会使赖以实现机会均等的制度和政策失灵,威胁社会的稳定和经济的持续发展。“根据世界银行的划分标准,人均国民收入超过1.2万美元就是一个高收入国家。如果比较顺利一点,可能在5~10年我国就能成为一个高收入国家。但收入分配差距过大,是必须下大力气解决的问题,否则将大大增加我们掉入中等收入陷阱的风险。”李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