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朵桂花（外四首）

林虹（瑶族）

山河静

中秋月又明

这个圆月看了四十余年

渐渐归于平淡

从前它寄相思

仿佛十万朵桂花

一朵都不多

现在人闲桂花落

想要爱的

比如指尖轻轻划过

一朵黄昏的玫瑰

长于一生的一次相遇

或者月夜下牵手走走

然后就分别

山河静

静至心里

如果没有月光

一年一次的相思

越来越淡

最先想起的那个人

她掐手沉默

噢，你听

十万朵桂花

在月光里低语

时光慢

时光慢

慢至停止

这是我想的

那样

白发的生长慢下来

肌肉的萎缩慢下来

牙齿的脱落慢下来

所有衰老的都慢下来

嗯，像现在

我和父母慢悠悠地散步

沿着桂江边

暮色淡淡的

无法渗透这些慢

嗯，真好

慢下来的时光

父母就不用想着百年后的事

谈论谁先去的问题

如何做清明

虽然他们说的时候

平静，目光宁和

可是我心里的疼痛

是个巨大的黑洞

闲下来的一天

闲下来的一天

我想在院子走走

摘一颗熟透的青梅

让阳光把它晒干

它是院子的记忆之一

一只蟋蟀曾在树下唱歌

我录下了它的歌声

那时，正下着一场细雨

我在想念南方

或者一些人一些事

之中有你，一闪而过

像一枚落下的果实

啪

落下和忘记的速度

是一样的

槐花是否落了

槐花是否落了

你爱的

惦记的

沉默的

纠结的

清晨五点或更早

你想忘的

醒来了

早些时候

慢下来的火车

带你回到了南方

途中

你看见一朵黄玫瑰

镜中的你羞涩、绯红着脸

想要开成它的样子

想要

被一阵温柔的风带走

这些年来

你像一朵花苞

层层紧裹

槐花是否落了

你曾在树下仰望

不知仰望什么

它却在心里欢喜、雀跃

你不得不紧紧地按住

紧紧地

像晚祷，像一朵莲盛开

一支烟淡淡地燃着

和暮色多么接近

从窗口看去

每一座山是一个童话

圣洁、清澈

这是真的

这个时候

需要一杯水

将涌进的暮色浇湿

或者一扇打开的门

微弱的声音传出

像晚祷，像一朵莲盛开

你听不见的

我们的内心

响着不同的声音

责任编辑 孙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