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套的教室
2015-03-11商晓娜
商晓娜
14 妈妈也成了“犯人”
大家爱的“拇指班长”又回来啦!
如果你迫不及待想知道更多故事,
那就打开这套精彩的书吧!
妈妈并没有给爸爸写什么留言条,因为依照她当时的身高,她实在没办法拿起任何一支笔,笔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一棵参天大树。
妈妈和我们一起坐上了遥控飞机,虽然她在心里不停地怀疑孔西西能不能把飞机开起来。
其实,我也有这样的疑问,因为根据我掌握的情况,在这之前,孔西西并没有开过什么飞机。我看着孔西西在驾驶室里东摸摸,西摸摸,心里面忧虑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不过,作为合作伙伴,我觉得我还是应该相信孔西西,并且用我的信任增强她的信心。
孔西西大概研究了二十几分钟,终于让飞机离开了窗台,并且从遥控飞碟撞出的玻璃破洞里钻了出去。
飞机在夜空中摇摇晃晃地飞行着。
孔西西叫我们不要紧张,可是我分明看见她的脑门上全都是汗。
我和妈妈不敢随便说话,我们都怕惊扰孔西西的注意力,万一她分神,遥控飞机撞到什么建筑物或大树上,那可就太糟糕了。
现在,当我回忆起这段经历的时候,我仍然忍不住脊背发凉,我们完全是拿自己的生命赌了一把啊,谁知道那架遥控飞机会不会失事呢?万一它失事了,我们除了自认倒霉以外,还得是自认倒霉。
不过幸运的是,这架遥控飞机并没有失事,尽管它一路颠簸—孔西西说这是受到空中气流的影响,她不承认是自己的驾驶技术有问题—我们被颠簸得都快吐了,不过最后,它还是到达了目的地。
我们又回到了学校里。
今天的校园和往常完全不一样,它被黑暗包裹着,看不见丝毫光亮。
在夜色的掩护下,孔西西把飞机停在了教学楼门口的草坪上。
“我们到楼里去看看吧!”孔西西说,“争取把朱校长他们都救出来!”
孔西西带头跑进了教学楼,我拉着妈妈紧随其后。
刚跑到走廊里,妈妈就因为体力不支摔了一跤。她哇的一声尖叫起来。
妈妈似乎忘记了我们要去救人,她更没想到学校已经被坏人占领了。还不到两秒钟,走廊里的灯就全都亮了起来,与此同时,戴黑框眼镜的叔叔,还有他口中的“胡子大哥”,以及四个我们以前没见过的“大人”齐刷刷地站在了这条走廊里。我、妈妈、孔西西,想跑都来不及。
戴黑框眼镜的叔叔看到我和孔西西,很是兴奋,他大叫着向我们跑过来。
“我的犯人又回来啦!”他拎着我的衣领,把我提到半空中。
“我不必受到教育局长的惩罚啦!”他拎着孔西西的衣领,把孔西西也提到了半空中。
戴黑框眼镜的叔叔看着我们,挤眉弄眼地笑着。
我对他这种行为嗤之以鼻,我甚至觉得这位戴黑框眼镜的叔叔一点儿都不成熟。不过,我却对他提到的“教育局长”很有兴趣。既然“教育局长”可以惩罚戴黑框眼镜的叔叔,这就足以证明他是这个组织里的重要角色,说不定那些恶形恶状的人就是受他指使,才给我们吃动过手脚的叉烧包。
可是,戴黑框眼镜的叔叔提到的“教育局长”,是哪一个级别的教育局长呢?区教育局?市教育局?还是省教育局呀?
难道“教育局长”是坏人?
我还想听听有关“教育局长”的故事,我猜这位局长也许会有把我们变大的解药。
可是戴黑框眼镜的叔叔偏偏转移了话题,他笑嘻嘻地说:“晚上可以睡个好觉,因为我的犯人都齐全了。”
戴黑框眼镜的叔叔抬脚要走,我妈妈不干了,她大叫着谁都不准走,还说如果走就必须把她也带走。
戴黑框眼镜的叔叔可算注意到了我妈妈,他弯下腰来看着她。
“为什么要带你走?”戴黑框眼镜的叔叔问。
“因为我是他的妈妈。”我妈妈很诚实地回答,她还指了指我的鼻尖。
戴黑框眼镜的叔叔同意带我妈妈一起走,他还给她编号109997,这个号码正好排在黎美花阿姨的后面。
不过,那个黑胡子却不答应了,他一伸手就把我妈妈握在了手心里。黑胡子要把妈妈带到他负责管理的595牢房去,原因有三个—
一、595牢房的犯人暂时不如596牢房的多。
二、他不能允许妈妈和儿子关在同一间牢房里,以免互通配合,联手越狱。
三、他的年龄比戴黑框眼镜的叔叔大,他在组织里的职位也比戴黑框眼镜的叔叔高。所以,戴黑框眼镜的叔叔得听他的话。
戴黑框眼镜的叔叔被黑胡子说得哑口无言,只有点头答应的份儿。
我和妈妈被迫分开了。
妈妈的眼泪又流出来了,她在黑胡子的手心里拼命地挣扎着,可是逃出来的机会几乎为零。
我冲着妈妈挥了挥手,我在心里说了声妈妈保重。
我和孔西西很快就被戴黑框眼镜的叔叔带走了,他还幸灾乐祸地说:“不要把场面搞得像生离死别。”
我忍不住咬了他一口,我非常、非常、非常,不是一般地讨厌他这句话。
戴黑框眼镜的叔叔疼得叫了起来,他甩了一下被咬疼的手,而我就这样,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
我听见了妈妈惊恐的叫声,还有孔西西的。
我也想跟她们说点儿什么,可是我的身体不知道撞上了什么硬东西,我只觉得巨大的疼痛侵袭了我的腿、我的腰、我的胳膊,还有我的后背,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15 我的吊灯生涯
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太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玻璃窗投射进来,在狭长的走廊里形成一束光柱。
我的身体酸痛得要命,但是好在,我还能坐起来。
我看着光柱发了一会儿呆,又开始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不看还好,这一看反倒吓了我一跳,我竟然坐在吊灯的灯罩里面。
不用说,准是昨天戴黑框眼镜的叔叔甩手的时候把我甩到这里来的。endprint
我尝试着站起来,我扶着灯罩的边缘向下看,可是这个时候,我只觉得眼一晕,整个人又坐在了节能灯管上。
我有点儿伤心,更有点儿着急,我坐在灯管上算是怎么回事呢?
我缓了缓精神,吸了一口气,第二次尝试着站起来。这一次还不错,我接受了上次的教训,没把目光投射在走廊的水泥地面上,而是隔着小气窗,往临近的教室里面看。
这间教室就是关押着孔西西的“596牢房”,当然,它也是曾经关押我的地方。
我看见戴黑框眼镜的叔叔叫大家起床。
我看见外科医生和周小茂医生在打太极拳。
我看见黎美花阿姨和彭家骏叔叔在聊天。
我看见陈天天挥舞着胳膊大喊大叫(可惜听不见他喊的内容)。
我还看见孔西西独自坐在教室前排的一张书桌上面,她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她在想什么呢?不会在想我吧?
我悄悄地希望着孔西西会抽空想想我,只要她想我,她就会想办法找到我的。我可不想从此以后在吊灯罩里生活—在吊灯罩里生活多乏味呀,这里没有吃的、没有水、没有电脑、没有游戏机、没有朋友、没有足球场—总之,我能列举出一万个“吊灯罩里不适宜居住”的理由。
我正胡思乱想着,走廊里呼啦啦闯进来一群人。
我顾不得眩晕,趴在灯罩边缘向下看,我看见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叔叔正用蹩脚的普通话下达命令。
“叫他们出来见我!”花衬衫叔叔说。
站在他旁边的八字眉叔叔立刻从挎包里掏出一只扩音器。
“各位班长请注意,各位副班长也请注意,班主任驾到!副班主任也驾到!”八字眉叔叔冲着扩音器扯着嗓门喊。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黑胡子、戴黑框眼镜的叔叔,还有五个我叫不上名字的叔叔,全都从各自分管的“牢房”里冲了出来。
花衬衫叔叔看了看他们,点了点头,不过他马上又摇了摇头。
“黎美花班长到哪里去了?”花衬衫叔叔问。
戴黑框眼镜的叔叔凑上前去。“她已经不是班长了,现在我是班长。”他眉开眼笑地为自己强调,“我是正班长!”
花衬衫叔叔皱起了眉头。
戴黑框眼镜的叔叔好像很害怕这位花衬衫叔叔,他看到形势不对,马上就把嘴巴闭起来了。
黑胡子叔叔只好帮忙解释,他说黎美花阿姨勾结犯人彭家骏,所以他就把黎美花阿姨变小了。
花衬衫叔叔听信了黑胡子叔叔的话,他强调说:“一切叛徒都没有好下场!”
我听得生气,这怎么能算是“勾结”呢?黎美花阿姨怎么能算是叛徒呢?她只不过是认识彭家骏叔叔而已,他们最多只能算是意外相逢。
我真想帮黎美花阿姨打抱不平,可是当我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时,我只能把嘴巴闭得紧紧的,“小不忍则乱大谋”,我还得躲在吊灯罩里窃听情报呢!
我继续听他们谈话。
话题是副班主任—八字眉叔叔引起的,他说:“今天中午班主任开会,校长也要参加。”
黑胡子叔叔忙问:“什么会?”
八字眉叔叔想了想说:“应该是讨论明天给犯人上课的事情。”
给犯人上课?我一下子来了兴趣,他们要给犯人上什么课呢?讲课的人又是谁?
我想听八字眉叔叔接着说下去,可是啊可是,花衬衫叔叔竟然插嘴说,他要到二楼去看一看。
八字眉叔叔只能陪同,谁让他是副班主任呢!副班主任要听从班主任的指挥呀!
他们的话题到此为止,黑胡子叔叔他们目送着两位“班主任”离开,然后又各自回到了分管的“牢房”。
走廊里恢复了先前的宁静,这种宁静足以让任何一个精神正常的人无聊到发疯。
我又坐在了节能灯管上,我只能坐在这儿,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我开始绞尽脑汁地想,要怎么样才能让孔西西知道我所处的位置,我得和孔西西取得联系才行。
可是,这样的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是那么困难。我想得头都快炸开了,也没想出什么可行的方法来。
走廊里又冒出了两个人。这里面,就有我的同学鲁达达。
看到鲁达达,我差一点儿就喊出来,幸好是“差一点儿”,我要是真喊出来,我想我的命运就会发生重大的改变。
当时,鲁达达站在一个陌生叔叔的手心里,那个陌生的叔叔对鲁达达说:“跟你说的话,都记住了?”
鲁达达点点头:“记住了!记住了!保证一辈子不忘!”
陌生叔叔点点头,他从兜里掏出一只小瓶子,又从瓶子里倒出一粒小药丸。
陌生叔叔把小药丸一分为四。
“张嘴!”陌生叔叔把“四分之一”塞进了鲁达达的嘴巴里,剩下的“四分之三”又被他小心翼翼地装回了瓶子里。
那是什么药呢?我猜不出来!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鲁达达,我一直在想鲁达达吃了四分之一粒小药丸会怎么样。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鲁达达哇的一下吐出了一汪黄汤。
与此同时,鲁达达的身体摇晃了两下,我看见他舒展了一下胳膊,又踢了一下腿,然后,他的身体就像充了气似的,一点一点地变胖了,当然也拔高了。
解药?鲁达达吃了解药!陌生叔叔的手里有解药!
我用手捂着嘴巴,竭尽所能地让自己不要惊叫出声。可是,我确实是太惊讶了,或者说太兴奋了,如果我能拿到解药,那么不光是我自己,所有的人都有救了!
我激动得握紧了拳头。
我还死死地看着鲁达达,看了一会儿,我就发现,鲁达达并没有恢复到原来的身高,可能是因为他只吃了四分之一粒药丸,所以他的身高只恢复到原来的四分之一高,看上去像是刚刚上幼儿园的小朋友。不过,对比之前的“半截拇指”,他也可以算是巨人了。
鲁达达拍了拍脑袋,摸了摸脸,还捶了捶腿,他为自己脱离了“拇指人”的身份而感到庆幸。
“校长,还是您英明!”鲁达达讪讪地笑起来。
那个被称作“校长”的陌生叔叔对这样的恭维一点儿也不在乎,他叫鲁达达不要啰唆,赶快行动。
鲁达达像模像样地给“校长”敬了个礼,他从“校长”的手里接过一张白纸和一支铅笔,然后就跑到教学楼外面去了。
不知道鲁达达这家伙要去干什么!
走廊里只剩下了这位黑口黑面的“校长”,他点燃了一支香烟,靠在窗台上猛地吸了一口,又吸了一口。他完全忽视了学校是“禁烟单位”。
我被袅袅升起的烟味儿呛得想咳嗽,可是面对这样的状况我也只能拼命地忍着。
我回想起前不久,“班主任”和“副班主任”大驾光临的场面,他们不是也提到了“校长”吗?他们还说到了“开会”。
他们能开什么会呢?他们会讨论什么?他们一定是想办法对付我们吧?
……
我的脑袋里冒出了无数个想法。
我越是这么想,心里越是着急。我在吊灯罩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躺着更不是。
我眼看着“校长”抽完了烟。他把烟头丢在地上,用鞋尖踩灭了火星。
我以为他会在走廊里多逗留一会儿,至少他要等鲁达达回来复命,可是他没有,他把两只手插在裤兜里,大步流星地向楼梯的方向走去。
“班主任”上楼了,现在“校长”也上楼了!
“唉!唉唉!唉唉唉!”我待在吊灯罩里,一万次叹气。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