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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艾东西

2015-03-11杨筱艳

小火炬·阅读作文 2014年1期
关键词:绿绿狗屎教室

杨筱艳

名字的问题

东西不是一件东西。

是一个人。

他就是我。我是一个小学生,男的。有不少人说我是帅哥级小男生。可是我妈妈不喜欢这种说法,她认为男人不应该靠脸皮吃饭。好吧,我其实长得很一般。我的全名叫艾东西,是我爸爸给起的名。

妈妈一开始很不喜欢这个名字。

“这算个什么名字呢?”妈妈说,“太怪了,以后我儿子上学了,会被小朋友笑话的。”我很同意,因为被人笑,是一个巨大的、严重得不得了的问题。

“这个名字怎么不好?简直太好了!好极了!是天才才能起出来的好名字!”我爸爸说。

我爸爸他还说:“我原本是打算要四个小孩的,分别叫:东西、南北、前后、左右。”

“要是有第五个小孩呢?”妈妈问。

“那就叫‘中间!”爸爸得意地说。

反正我爸爸跟我妈妈经常为了我的名字吵来吵去,吵来吵去。

他们俩总是喜欢因为一个奇怪的问题进行奇怪的争论,大概他们认为这样做很浪漫。

他们争论时发出的声音也很特别,爸爸的声音又低又沉,妈妈的声音又细又尖。

我们老师说,为了没有意义的事争来争去是无聊的行为。所以有的时候,我的爸爸跟妈妈是有点儿无聊的。我不是说他们的坏话,是说真心话。我们老师说,写文章要写真心话,假里假气就不要写了。我觉得老师说得很对,我们班有的女生就喜欢在文章里写一些假里假气的话,老师要是读她们的作文,我全身的汗毛就排队立正。

“这怎么是没有意义的事呢?”妈妈总是这样说,“一个人的名字要跟随他一辈子,是最有意义的啦。”

“可是名字已经这样了,你们又不会给我改名字,那你们再说来说去就没有意义了,就无聊了。”我这样说。

爸爸妈妈都不吱声了,大概他们觉得我的话也挺有道理的。

他们虽然经常为了我的名字进行争论,可是真的没有想过要给我改个名字。

世界上比东西这个名字更奇怪的名字太多太多了,比如说有个小孩子就叫咚呛。

齐咚呛,听起来像敲锣打鼓,简直笑死人。

还有人叫范统,有人叫秦寿。

我有个同学叫子腾,这个名字本来没有什么,听起来还挺文雅的,像电视剧里英俊的男主角的名字,就是那种被一堆女孩子喜欢,他还特别为难不晓得怎么办才好的男主角。可惜的是,子腾他爸爸偏偏姓杜。

我估计杜子腾的爸爸大约叫杜拉希。

据说还有一个音乐老师叫管风琴。

据说还有一个体育老师叫刘亚林。

据说还有一个烧锅炉的大叔叫吴烟梅。

这些奇怪的名字,都是我的一位大朋友讲出来安慰我的。他是我的忘年交,就是说,虽然我们年龄不一样大,但是很要好,特别有共同语言。

他是一个真正的帅哥,是一个老师,是一个多么会安慰人的老师啊,难怪所有人都喜欢死他了。我们全校人都喜欢死他了,他就是我一、二年级时的班主任和语文老师——绿绿老师。

经过他的安慰,我现在挺喜欢自己的名字,叫起来脆生生的,也比较好写。

我们班上还有一位同学,竟然叫瞿瀚勋,每一次写自己的名字他总是愁眉苦脸的,常常一边写名字一边叽叽咕咕地抱怨:凭什么他叫那么简单的名字,给我起这么难写的名字?这么难写!不公平不公平!

这个“他”不是别人,就是他爸爸,他爸爸叫一平,瞿一平!

你看,他爸多偏心自己,给自己起这么好写的名字,给儿子就起那么难写的。

不过,人生就是不公平的,小孩的人生特别不公平!谁叫我们是小孩呢?什么人都可以随便安排我们。他们说:“你叫这个名字吧。”我们就只好叫这个名字。“你上学去吧。”我们就只好上学去。“你练钢琴吧。”我们就只好练钢琴。“你学英文吧。”我们就只好学英文。

好吧,我不抱怨了。

抱怨多了没有意义,反正生活还是要继续。

这本书写的是有关我的事情。不过不是我写的,我写的就叫自传了,哪有这么年轻就写自传的呢,对吧?

而且,我一天到晚要写日记啦、周记啦、读书笔记啦,偶尔表现不好有可能还要写检查,实在不想再写什么了,写故事、小说什么的,那种事情还是让作家去做吧。

两个死党

人都需要朋友,人与人之间成为朋友的理由有很多。

比如,艾东西觉得绿绿老师这个人,帅,脾气好,这是两个了不得的优点,而绿绿老师觉得艾东西帅、好玩、天真善良。所以艾东西跟绿绿老师成了忘年交,特别要好。

艾东西还有两个好朋友,说起他们成为死党的原因,咳咳咳—

还是从头说起。

一年级的时候,刚开学一星期,艾东西就出名了,因为全班同学都知道了,艾东西是老师家的小孩,他妈妈就在这所学校里教书。

艾东西同学出名的第二个原因是,他的名字实在是奇怪,全班头一回听到时便哈哈大笑,马上有一个人叫:“那你有没有一个弟弟叫南北啊?”

声音又粗又响,后来艾东西才知道,说这句话的是孔吉祥。

有孔吉祥开头,所有的小朋友都兴奋地加入了猜想艾东西兄弟姐妹名字的活动中。

有的说,可能他有一个姐姐叫“什么”,凑在一起就叫“什么东西”,有个从三岁起就在课外班学英语的小朋友还来了句:“Whats this?”(这是什么东西?)还有的猜,他可能有一个哥哥叫“中间”,他们兄弟姐妹在一起就是“东南西北加中间”。

艾东西又气又囧,恨不得咬孔吉祥一口。可是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坐在座位上磨牙。

幸好,班主任绿绿老师阻止了大家的讨论,还说,要尊重别人的姓名。

孔吉祥一下课就说:“你看,老师总是包庇老师家的小孩儿的,这么好笑的名字,都不许我们笑,我就是要笑,哈—哈—哈—”endprint

可事情还没完,没过两天,又发生了更可怕的一件事。

这就要说到东西的妈妈了。

艾东西的妈妈叫简小易,艾东西的爸爸曾经说过,这个名字,意思是又简单又容易,一听这个人就没有什么水平。

妈妈马上就反驳说:“你的名字好吗?好吗?听起来好白痴哦!”

东西的爸爸叫艾红旗。

艾红旗说:“我觉得我的名字非常的好!好得不得了!听起来气势磅礴,震耳欲聋!”

简小易女士就不说话了,但是她会从鼻子里扑几股冷气,表示不屑。

用鼻子扑冷气是简小易女士常用的一种情感表达方式,还有一种她常用的方式就是使用大量的成语来说话。她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有点儿喜怒无常。高兴的时候,她总是亲亲热热地叫艾东西:宝贝西,心肝西;不高兴的时候就会叫艾东西:臭臭西;发怒的时候就会叫他狗屎西。

有一天,艾东西在妈妈办公室写作业的时候,东摸摸西摸摸想找点儿好吃的,结果把妈妈的咖啡打翻了,泼在妈妈刚刚打印出来的教案上!妈妈气得叫道:“你这个狗屎西!看你干的好事!为了吃东西你真是不择手段,穷凶极恶,是可忍孰不可忍!”

东西被骂得灰头土脸的。最惨的是,第二天,他一进教室就听见有人喊:“哈—狗屎西来啰!”

还有人叫:“哈啰—密斯特狗屎西。好啊油!”

东西被惊得下巴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艾东西一直是一个想得开的小孩,他并不反对妈妈叫自己狗屎西,他认为自己即便是狗屎,也是一坨很不错的狗屎。

可是这并不代表他愿意除了妈妈以外的人也叫他“狗屎西”啊!

东西惊慌失措地去找他的绿绿老师,颤抖着声音问:“奇怪,他们怎么知道我笔名的?”

绿绿老师脸上的表情非常奇怪,有点儿像笑可是又有点儿像哭,双肩直抖,半天才说:“这个不叫笔名,咳咳,叫外号。”东西说:“反正我要想尽一切办法要同学们忘记这个名字。你说有什么办法呢?”

绿绿老师想了想说:“我帮你跟大家说一说吧。”

东西也想了想:“还是算了吧,要不同学们会说你包庇我。”

绿绿老师认真地看了东西一眼,亲热地捏捏他的脸,说:“好的,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可有什么好办法呢?东西苦恼了好多天,什么办法也没想出来,大家倒是越叫越欢了。他们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个笔名外号的啊?东西想不明白。

大家连吃午饭的时候都会这样叫东西。突然,有一个声音响起:“狗屎西怎么啦?我觉得这个外号很好玩,很特别!我喜欢!”

东西循声望去,是一个男生,他看上去好—圆!

圆圆的头,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鼻头,连嘴都是圆的。

东西忽地想起老师介绍过,班上有一个小朋友叫袁元,可东西一直没把名字与人对上号,这会儿他想:难道这个就是袁元?跟他的名字好相配哦!

这个果然就是袁元,因为他自己介绍说:“我也有一个外号,我妈高兴的时候叫我‘香老元,生气的时候叫我‘臭老元,发怒的时候就叫我‘狗屎老元。”

说得全班都大笑起来。

东西立刻就喜欢上了老元。

有的时候,喜欢一个人是一瞬间就决定的事啊,讨厌一个人好像也是一瞬间就决定的事,东西想。

东西跟老元成为好朋友是因为名字,而东西跟另一个死党丁一棋的友谊则起源于一件不起眼的小东西:鞋套!

东西他们学校有很漂亮的电脑教室和音乐教室,这些教室都铺着木地板,光可鉴人,漂亮是漂亮,但也麻烦,每个去这些教室上课的学生都要穿上鞋套,布的、塑料的都可以。每回上课时,电脑老师或是音乐老师,都会站在教室门口充当门卫,“穿上鞋套”,他们对每一个进教室的人都这样说,说了三遍五遍之后就会简略成“鞋套”,好像进教室的不是一个一个小孩,而是一只一只鞋套。

你想,一只一只鞋套排队进去学电脑操作,学唱歌,简直要笑破人的肚皮。

每一回,都有几个小朋友会忘记带鞋套,于是被老师严肃地挡在教室外面。当然最后老师会允许你脱了鞋进教室,可是得罚写检查一篇!

孔吉祥是经常不带鞋套的,当他遵老师的命,脱下鞋走进教室后,所有的人都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这味道有点儿像臭咸鱼,又有点儿像臭豆腐,还有点儿像有人放了一个屁。这味道越来越浓越来越怪,只听得啪啪啪,原本在教室的角落里得意扬扬地飞来飞去的蚊子一家,都被这股味道熏得落到地上,“壮烈牺牲”。这股神奇的强力味道就来自于孔吉祥的脚丫!

从这以后,音乐老师就不允许任何人脱鞋进教室了,因为会“污染空气”,一个人的脚臭已经杀死了可怜的蚊子一家,要是三个五个十个八个的臭脚丫一齐散发出味道来,那一定会使方圆一百米之内寸草不生,片甲不留!

凡不穿鞋套者,去班主任老师处报到,不准进音乐教室。

这个可怕的命令刚刚颁布的第二天,艾东西就发现,自己把鞋套丢家里了。

悲剧啊!东西想,这事儿还不能让妈妈知道,要不她一定会大发雷霆,比写检查还可怕。

艾东西挨着墙边儿,一步一蹭地往音乐教室挪,耳边,上课铃声突然炸响。

有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东西身边:“你怎么不进教室,你是不是没带鞋套?”东西回头一看,是班上的丁一棋,小个头的一棋,头发短得跟小和尚差不多的一棋。

东西苦着脸嗯了一声。

唰—唰—只见一棋痛快地从自己的脚上把鞋套扯下来,递给东西:“喏,给你用!”

东西大吃一惊:“我用了你的,你怎么办?”

“小和尚”一棋抓抓他贴着头皮的发茬说:“不知道哎—”

“那我不能用你的,会害你受罚的。”东西说。

一棋又抓抓头,突然想起了什么,浑身上下东摸摸,西掏掏,竟然掏出两只小塑料袋,套在自己的脚上,扎紧,这下子,艾东西和丁一棋都有鞋套了,两个人勾肩搭背地进了教室。

过了两天,这一次,是上电脑课。哎哟喂,教电脑的小徐老师是个男的,他的脾气可不大好,他长得又高,脸颊上全是青青的胡茬,要是再虎起脸,够叫人心惊胆战的。不过东西这回可不紧张,他带来了一副崭新的布鞋套,为了不忘记带上鞋套,他早上刚起床就把鞋套塞进书包,心想这可算是万事大吉了吧。上学路上,不晓得为什么,东西总觉得有什么事给忘了,摸了摸书包里的鞋套,在的呀,那是什么忘了呢?快走到学校时才想起,原来忘记洗脸了!

不过东西无所谓,反正老师又不会来检查他的脸皮。

东西优哉游哉地往电脑教室去,突然听见一棋的声音:“呀—”东西赶紧问:“你怎么啦?是不是忘记带鞋套了?”

这回轮到一棋苦着脸了:“完了,徐大大要发火了!”徐大大是一棋给小徐老师起的外号,因为他看起来很巨大。

唰—唰—东西毫不犹豫地扯下自己脚上的布鞋套递给一棋:“喏,你用!”

一棋不好意思了:“不行,我用了你怎么办?”

东西也抓头发,大概抓头发能促进大脑细胞的运作,东西马上就想出一个两全齐美的好办法。

唰—唰—他扯下了自己胳膊上套着的护袖,递给一棋:“用这个代替!”

结果,这一天回家,妈妈发现艾东西的护袖脏脏的,上头还有鞋印儿,东西把事情说给妈妈听,妈妈笑得前仰后合,说:“亏你想得出来,挺妙!”

东西觉得,妈妈大多数时候挺可爱的。

就这样,艾东西有了两个好朋友:袁元和丁一棋。

好朋友是什么呢?好朋友就是,别人都说你不好,但是他说你好。

好朋友就是,在你需要鞋套的时候,唰—唰—他把自己的给你。

【未完待续】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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