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舒服

王国华

短

暂假期，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真正自然醒。伸个懒腰，浑身舒坦，然后喝一杯水，站在窗前望外面的风景。几乎有半年时间天天在忙碌中度过，颈椎疼，腰椎疼，眼睛疼，头疼，白发渐生，由此感到生活无趣。然而，一个充足美丽的午觉，改变了这一切，这就是身体的力量。

文明社会，人们重视心灵自由，向往快乐，但快乐来自何方？肯定不是凭空掉下来的，而是来自方方面面。要我看，身体舒服乃最重要的因素之一。一日牙疼，跟一伙儿人到外面游览，大家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拍照睡觉，一个个玩得不亦乐乎。只有我不敢吃不敢喝不敢睡觉，跟人合影还得捂着半边脸。那种疼，让你坐立不安，心神不宁，什么人类未来世界和平自然环保，统统不再关心，我只希望自己的牙尽快恢复正常。身体和心灵的辩证关系里一定有这么一条：一般的烦心事儿可以忘掉，但小疼你忘不掉，甩不掉。疼永远在那里。这时我也开始理解为什么古人审讯犯人时不折磨他的精神而是折磨他的肉体。两种都是折磨，但精神折磨需要条件，先找到对方的心灵软肋，再前戏铺垫，然后进入剧情。相比较，折磨肉体最直接，所有的人此时都是平等的，一鞭子下去，任你宰相乞丐、文人武夫，全部皮开肉绽。人类看似强大，其实身体脆弱得很，娇嫩得很。渴了不行，饿了不行，吃多了也不行，冷了不行，热了更不行，随时都会死人。清朝酷吏毓贤使用站刑折磨死了上千人。站刑，就是把人放在笼子了，干站着，竟也活活累死。

身体舒服与否，会强烈地作用于精神。我原先有个文友，家庭幸福事业顺利，收入也不错，后来她得了肠胃痉挛（到现在我也没搞清这到底是个什么病），她跑遍全国各地求医，几年都没治好。这中间几次见到她，都是一副病怏怏的萎靡样子。直到听说她四处找神汉的时候，我才感觉到病痛对她的巨大摧残。但不久她还是自杀了。那种在别人眼里或许并不怎么起眼的疼痛，在她那里该是多么难以忍受的事故啊！相反，身体舒服，心灵和精神都会好一些。心情不爽的时候，出去跑跑步，打打球，让自己累一累，出一身汗，各种机能渐次恢复，小小不言的不爽就烟消云散了。这不是精神转移，而是身体调整到了平衡状态。体力劳动者、运动员等平时耽于体力活动的人，大多精神粗放，多愁善感的似乎不多（起码比例不大）。其实那也是过度使用身体的反应，并非正常。中庸舒适，符合自然的舒适，才算真正的舒服。

一个人的身体不舒服，很多情况下是自己搞出来的。比如不小心用水果刀划了手，步行时不看路扭了脚踝，整天坐在电脑前工作导致腰间盘突出等。每天有各种各样的事儿需要做，时时处处对身体构成威胁，保持身体的舒服状态并不容易。所谓身体舒服可不是纵欲，大量吸烟喝酒做床上运动，虽然一时快乐无比然而透支了能量，欠了账早晚要还。身体舒服应该是自然状态的舒适：无残障，无伤痛，无病痛，不疲惫，不困倦。做到这五大基本原则在目前国情下似乎很难，因为需要足够的休养生息，需要不卑不亢的生活节奏。

所以，老友相见，先问最近身体好吗，这就对了。身体舒服不舒服，可以管窥生活的全貌。

编辑/吕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