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裂裂”何时休

□文字整理 / 本刊记者 陈晶

近年，楼房倒塌事件渐增，引起了人们的关注。

2009年6月27日清晨5时30分左右，上海闵行区莲花南路、罗阳路口西侧“莲花河畔景苑”小区，一栋在建的13层住宅楼整体倒塌，造成一名施工人员死亡。这一事故曾掀起了轩然大波，被称为“楼脆脆”事故。

时隔五年之后，浙江奉化再次出现一起楼房倒塌的“楼裂裂”事故。

2014年4月4日，浙江奉化居敬小区29栋的40户居民，本应度过一个安宁的小长假，但突如其来的灾难，却让他们对未来的生活充满担忧。他们居住的一栋居民楼就像麻将一样突然倒塌。这也是继2012年12月16日以来，发生在浙江省宁波市的第二起塌楼事故。在此次坍塌事故中共有7名受困者被救出，其中1人经全力抢救无效死亡。

居敬小区这栋倒塌的楼是1994年竣工的，距今也不过只有20年的历史。而这座建成仅20年的住宅楼，曾被定为C级危房。那么，问题来了：C级危房究竟能不能住人？为什么一栋楼房会突然倒塌？

20年寿命的坍塌楼

2014年4月4日8点45分，浙江奉化市大成路居敬小区一幢5层居民房发生倒塌，已经救出三人，另有部分群众被埋。

10点20分，目击者称楼内约有20户人家，曾有居民反映房屋有裂痕。

10点49分，确认倒塌的是奉化居敬路29幢房屋，涉及15户人家，具体伤亡情况不详。

△浙江省宁波奉化市大成路居敬小区居民房倒塌现场

11点05分，初定13时在事故地附近召开新闻发布会，通报房屋倒塌的有关情况。

11点47分，居住在29幢的一位老人介绍，大约半年前，29幢居民楼西面墙体开始有裂缝，且不时有碎砖掉落，居民向市房管所等相关部门申请危房鉴定。有关部门曾派人实地查看，却一直没有结果。

据新华网报道，发生倒塌的第29栋居民住宅楼早就有危房信号。2年前，隔了几栋楼的其他房屋已有被认定危房而排空居民，并有楼房在居民搬离后出现过倒塌。居民反映，这个小区中，与倒塌的29栋楼房属同一批次、同一建筑公司的楼房，也出现了墙角开裂、墙皮脱落等现象，最大处可放进两根手指。

该小区住户何先生告诉新华网记者，很多住户在2013年10月就发现墙角有裂缝，后来越来越大。多次反映，结果都不了了之。“就在倒塌前一天，危房检测机构来检测后，还说房子再住几年没问题，今天早上在房子倒塌之前，我还给媒体打电话反映房子问题，没想到电话刚打过去，没过几分钟，就眼睁睁看房子塌了。”

既然居民多次反映房子早就存在问题，当地政府是否对房屋进行过安全鉴定呢？据浙江在线报道，奉化市建设局局长表示，2013年12月26日和2014年1月14日，奉化市房管中心委托浙江建院建设检测有限公司，先后两次对房屋进行实地检测评估，最终鉴定为C级危房——即不能满足安全使用要求，应尽快采取加固措施。2014年1月22日，奉化市房屋安全鉴定办公室出具了危房处置通知书和报告。然而就在这个环节上出现了问题：评估报告有了，但加固措施却一直没有最后确定。

C级危房究竟还能不能住人

据了解，坍塌的房屋是1994年7月由奉化市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开发，象山第一建设公司施工，奉化市建筑设计院设计，砖混结构，40户住户，坍塌的是西边的一个半单元，共15户。

在新华网记者的现场采访中，多位居民表示，29幢楼其实只坍塌了一半，另外一半会不会坍塌？其他的楼又安不安全……大家对此都非常担心，希望尽快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浙江在线称，在事故发生当日下午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奉化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卓厚佳说，2012年开始，奉化市对全市范围内的危房进行了排查，29幢这幢危房楼是2013年年底刚刚发现的。2013年12月份，他们邀请了鉴定单位，对房屋进行鉴定，并对下一步做出了具体的处置安排。

奉化市锦屏街道党工委书记竺剑虹在发布会上表示，此幢房屋是去年12月份台风之后出现开缝情况，属于C级危房。“根据规定，C级危房只要加固，D级危房才要搬离。因此计划对该楼采取的措施是加固，已经委托公司做了加固方案。”

根据原建设部2000年发布的《危险房屋鉴定标准》，对房屋危险性鉴定划分四个等级，其中，C级危房是指部分承重结构承载力不能满足正常使用要求，局部出现险情，构成局部危房；而D级危房承重结构承载力已不能满足正常使用要求，房屋整体出现险情，构成整幢危房。

新华网在报道中称，在发布会现场，有媒体提出，曾有居民反映加固方案已经出来，只是因为安置价格谈不拢才一直拖着。但并未得到回应。

小区住户透露，这个加固费用可能要400多万，这些费用要业主自己出，而业主认为本来就是房子问题，所以没有谈拢，然后就一直拖着。而锦屏街道一位负责人反映，2014年2月26日就已将整栋楼的加固费计算出来，为450万左右，但需向奉化市政府做汇报，而就在加固方案的论证过程中，4月4日，这个存在各种问题的29栋楼，倒塌了。

究竟是谁缩短了房屋的寿命

按照中国《民用建筑设计通则》的规定，一般性建筑的耐久年限为50年到100年。然而，现实生活中，很多建筑的实际寿命与设计通则的要求有相当大的距离。2010年，住建部的一位负责人在第六届国际绿色建筑与建筑节能大会上说：“我国是每年新建建筑量最大的国家，却只能持续25-30年。”相较之下，英国建筑的平均寿命达到132年，美国是74年。

究竟是谁缩短了房屋的寿命？杭州土木建筑学会副秘书长陈旭伟称，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市场经济刚刚起步，由于规范标准体系跟不上建设速度，很多建筑工人甚至来不及学习建筑常识，就从“稻田”直接上了脚手架。加上技术和资金方面的原因，建筑工程质量很难得到保证。

同时，本身建筑质量就十分低下的楼房更禁不住在中国屡见不鲜的破墙开店，野蛮装修。浙江中设工程设计有限公司建筑师吴正群指出，砖混结构是一种“免疫力”很低的结构，往往看起来很强壮，但内里已经千疮百孔。

当然，中国楼房的短命除了像奉化这样因为建筑质量低下而“自然死亡”的旧楼外，更多的还是来自于地方政府那只闲不住的手，比如那些大规模盲目的拆迁。

除了城市规划的短视，地方政府的公司化也是建筑寿命越来越短的一个重要原因。有专家认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住宅使用寿命越短，对地方政府越有利。改革以来的中国现代化，是地方政府导向的现代化，在社会资源缺位的情况下，地方政府成为拉动现代化的最大动力，这是中国的现实和国情。本应在经济发展过程中做守夜人的政府，一跃变成了主角，政府的利益跟经济活动有着直接的相关性，其行为、动机，都具有公司的特征。于是他们四处寻找利益空间，寻找增加财政收入的办法——卖地，成了他们最大的财政来源。

塌楼事件本质上是政府管理的一种风险，要预防风险，政府部门就必须转变职能，不能把自己定位于“消防队”的角色。可以预料，在20世纪70至80年代兴建的居民住宅、公共建筑、道路桥梁等，如今已经进入“风险期”，政府部门应当着力于事先预防，充分利用现代科学技术，完善房屋安全管理法律，预警这种可能发生的风险，切实保护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

□责任编辑/陈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