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传播学视角解析电视剧《虎妈猫爸》

摘 要：电视剧《虎妈猫爸》自播出以来取得了在收视与口碑上的双赢，从传播学角度究其原因，与其文本的建构方式及其与社会热点的有效融合密不可分，本文主要从文本结构，人物性别形象和社会语境三个方面对此进行解读。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8883（2015）17-0050-02

2015年，一档都市家庭剧《虎妈猫爸》同时登陆东方卫视和天津卫视，一经开播便因其强大的演员阵容、精彩的故事情节引发了众多关注与讨论，收获了良好的收视与口碑。在轻松诙谐的叙事基调中，一系列的社会现实问题被展现在观众面前。电视剧描绘了一个典型的中国式家庭——精明强干的妈妈毕胜男、温和敦厚的爸爸罗素、可爱天真的女儿茜茜，以及他们身后的大家族——娘家人和婆家人的生活图景，在这个家庭中所有人最关注的，是家里唯一的小公主茜茜的培养和教育问题。由此剧带来的不仅是扶摇直上、一路飘红的收视率和点击量，更衍生了一场民众关于子女成长和教育方式的热议与反思。一部以家庭教育为主题的电视剧是如何在黄金档突出重围，获得观众的好评和青睐，成为当下文化热点的，以下本文将从文本结构、文化透视、社会语境三个层面来进行解析。

一、冲突叙事：推进剧情的重要动力

“冲突是叙事影片的精髓”， ［1］从结构主义的角度而言，大部分的影视作品能够被分解为结构化的对立，即法国结构主义人类学家列维·斯特劳斯所说的“二元对立”。结构主义认为“文本的意义诞生于结构中各元素的关系之中，而叙事学则认为，冲突是叙事的主要特征”。 ［2］观之此剧，作为一档国内少有的专注于子女教育的都市家庭剧，“少儿教育”是其最核心的叙事线索，由育儿带来的家庭、事业、情感的一系列戏剧冲突，则展现了一幅更为丰富的社会景象。

本剧的最初，男女主人公事业得意，婚姻美满，当女儿茜茜快到入学年龄时，女主人毕胜男遇到了一连串的“意外事件”——别人家的小孩能说会道能写会算能歌善舞，而茜茜还是个活在童话世界的娇公主；重点小学的入学考试难度超出想象，女儿和那些长期训练的孩子相比简直像“白痴”；最为现实的境况是，普通人家的小孩想进一所优质小学已经难于登天，众多家长为此明争暗斗挤破了头。这些连续性的冲击使她幡然意识到，之前的娇生惯养已经使她的女儿输在了起跑线上，她必须转变教育方式并将女儿送进重点小学，才有可能使女儿在竞争中不被淘汰。为此她费尽心力，从婆婆手里夺回对女儿的自主教育权，讨好各种有门路的人士，甚至不惜卖掉自己宽敞明亮的房子，去买一套狭小破旧的学区房。小儿入学问题打破了剧中原有的和谐状态，生成了两个主要的对立面：虎妈式“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论调和猫爸式的“孩子就应该活得简单快乐”的理念之间的冲突碰撞，这本身构成了叙事内容，同时也是推动叙事过程的根本性力量。环境的异化导致了人物个性与心境的变化，加剧了人物之间、人物自身的对立与矛盾，引申出一系列的冲突线索。

首先，是女性在家庭与事业之间的艰难权衡。毕胜男作为企业的部门经理，处事老到，雷厉风行，是不可多得的管理人才，然而女儿入学的问题使她心力交瘁，疲于应付在家庭和工作中频频产生的矛盾和难题。特别是在竞争对手黄俐出现后，一心想要把女儿安排进重点小学的虎妈失去了惯有的犀利和判断，她幻想能凭借黄俐的关系网达成所愿，却不想被对方利用，以致危及自己的职场地位。当决定让女儿延迟一年入学后，这位女强人放弃了自己的高薪职位，转而在家相夫教子，完全从职场精英回归柴米油盐。没有了收入来源，性格强势的她在社会和家庭的重压下，更是把培养女儿作为自己的人生头等大事，将虎妈式教育发挥到极致，连身边人也对她的疯狂举动感到无所适从。归根结底，如何权衡家庭和事业的关系，是现今社会大多数职场女性共同面临的问题，她们不仅是社会人，同时还承担着母亲、妻子、女儿的多重身份，难免分身乏术，此时家庭和事业就被置于天平的两端，孰轻孰重等待她们来抉择。正如狮子姥爷在剧中所说“既叫马儿跑，又叫马儿不吃草，怎么可能，谁也不可能把家庭和事业平衡得那么好”。 ［3］

其次，是难以调和的婆媳矛盾。婆媳关系是家庭伦理叙事的主要命题，在剧中，幼升小事件是家庭关系发生变化的直接诱因，“异质成分介入所在家庭后，引起的直接反应就是原有家庭生活秩序的失衡和其中有些成员关系的对立”。 ［4］争端爆发前，婆婆孙雅娴与媳妇毕胜男不存在直接的显性冲突，倒也相安无事。而后在教育问题上，婆婆主张的“女孩贵养”和媳妇的严格要求之间的观念冲突迅速尖锐化，甚而演化成猫爸为首的婆家人和虎妈为首的娘家人在育儿方式上的激烈碰撞。婆婆对孙女的教育则采取包办态度，溺爱无比，面对媳妇的百般阻拦，她一度歇斯底里，暴跳如雷。而媳妇对待强悍的婆婆，也毫不畏惧，依旧我行我素，坚持己见。猫爸则充当着“和稀泥的和事佬”，使尽浑身解数平息双方的怨气，他虽然倾向于采取相对柔和的教育方式，但出于对妻子的尊重，并不愿意正面违逆她，总是通过一些“地下活动”来缓解女儿的压力。在这个家庭中，婆婆与媳妇在对待孩子态度与方法上的分歧，构成了最鲜明的戏剧冲突。

再次，是夫妻间的情感危机。在描写都市家庭生活电视剧中，“第三者”形象并不少见，她们作为家庭介入者被剧作者列入叙事辅线，通过与原配的对照，制造出更具张力的叙事冲突。毕胜男和罗素因各自个性原因，在婚姻中呈现女强男弱的态势，罗素对毕胜男表现出更多的关爱、包容和体谅。当妻子因为女儿教育问题变得越来越情绪化和神经质，两人交流的话题三句不离女儿，琐碎无趣的日常生活便为罗素套上了难以破解的精神枷锁。而当与初恋唐琳见面后，旧情人的优雅迷人更加衬托出妻子的不解风情，加之外界的一系列变故，导致夫妻二人都心生疲倦，直至罗素在其父罗三省的点拨之下，领悟到与伴侣的深情厚爱，遂坚定内心回归家庭。

二、人物形象：传统性别特征的颠覆与重构

“严父慈母”是许多人对于传统中国式家庭的印象。从文化研究中差异政治的分析来看，女性难逃被“他者”化的命运，在被男权社会建构的气质、性角色和地位上，女性始终被塑造成为弱于男人的“第二性”。“性别刻板印象是指人类个体在成长、发展以及社会化的过程中逐渐学习到粗浅、简化或过度类化的性别概念，而这些概念即使与事实不符，仍为人所接受”。 ［5］男性通常被视为具备积极主动、充满力量、智慧机警的性别特点；女性则通常被认为是缺少主见、胆小懦弱、温柔顺从的。而随着社会文明的进步，女性权力意识的觉醒，现代女性在职场和家庭里的地位显著提升，越来越多的女性在众多领域里显示出女强人特质。在这部剧中，创作者试图通过塑造“虎妈”、“猫爸”的性别角色定位，颠覆传统的“男主女从”、“男强女弱”的性别特质，对有别于旧式的家庭组合方式进行一番别有新意的解读。

可以看出剧作者在主人公的命名上是别有用心的。女主人公“毕胜男”音同“必胜男”，一派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情壮志尽显无遗，从小接受的高压式教育，养成了她坚毅果敢、争强好胜的性格特点。而男主人公罗素则显示出一副艺术家的浪漫气质，良好的家庭环境使他活得随意宽和。在职场上，毕胜男精明强干，气场强大，这正体现了现代女性独立自强的意识和勇气，是对父权制社会强有力的反抗。在家庭中，盛气凌人的虎妈占据主导地位，享受丈夫的臣服。她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对女儿的教育也是一手抓，敢做敢为，说一不二。她能力过人，充满自信，既敢怒骂无能的领导者，又能棒打虚伪的负心汉。女性经济地位和社会地位的上升间接使家庭中的男性霸权受到了挑战。丈夫罗素身为软件公司的中层管理者，事业上小有成绩，但在家中是对老婆唯命是从的优质暖男，在妻子生气时能好言相劝，让她发泄怒气，在婆媳不和时，又能游刃有余地周旋其中，调和矛盾，在妻子辞职时，能毫无怨言独自挑起养家重担，对于妻子的教育方式，只会劝解，绝不顶撞。在这里，人物形象不是单一刻板，而是血肉丰满的，毕胜男是卓越的职场女性，也是能干的家庭主妇，她以勤奋顽强、理性务实之姿打破了女性的惯有荧幕形象；罗素甘愿为妻子鞍前马后，他对妻子的呵护与礼让摒弃了将男性作为话语主体的叙事模式，体现了新时代好男人的全新面貌。当然，此种性别建构方式源于现实社会语境，它在使剧情具有可看性的同时，也映衬着当下社会生活中两性地位与形象的变迁。

三、社会语境：现实环境下的情感认同

中国电视的核心特征是，既要服从市场逻辑，又要符合官方意志。 ［6］从受众商品论的角度来看，受众是被媒介机构打包卖给广告商的商品，而根据使用与满足理论观点，观众具有某种能动性，会根据自身需求来选择和使用媒介，故此，挖掘受众感兴趣的题材，创作出受众喜闻乐见的电视节目是获取高收视率，实现盈利的有效途径。我们知道，艺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近年来，取材于现实生活的电视剧屡见不鲜，如涉及房价、贪腐的《蜗居》，关注80后婚恋问题的《裸婚时代》，聚焦医患关系的《心术》等，均是将层出不穷的社会现象纳入叙事文本，结合独特的叙事策略和叙事模式刻画出人生百态，成功吸引了受众的眼球。

《虎妈猫爸》着眼于时下社会热点——少儿早期教育，现今越来越多的家庭较之于过去更加重视孩子的教育问题，从幼儿阶段开始的各种早教班、学前班遍地开花。不同于一般的“育儿”主题家庭伦理剧，它更关涉不同教育观念之间的交锋和较量。虎妈、猫爸、狼爸，各自代表着不同的理念与人群，且都能在现实生活中找到相匹配的人物原型，是许多中国家庭的写照。狼爸实施“棍棒底下出孝子”的军事化管理策略，猫爸以孩子的健康幸福为第一要义，虎妈虽然严厉却并不专断，她努力克服自己的强迫型人格，不停寻找着最适合的教育方式。而剧中出现的诸多情节如祖孙隔代亲、入学择校难、购买学区房、报名特长班等等，是任何一个普通家庭都有可能会在日常生活中遇见的场景，观众在观剧时更能融入深刻的个人体验，获得情感认同。

事实上，现实题材电视剧在反映社会现象的同时，也在唤起观众对现实进行反思，并通过受众的关注和热议生成新的社会议题。《虎妈猫爸》引导人们去思考应该给孩子什么样的教育环境，何种教育方式才是最为科学合理的，并给予观众一些启示，化解现实中的焦虑和困境。孩子是千差万别的，环境是复杂多变的，个体的人生追求也各不相同，迄今没有人可以断言什么样的教育方法一定就是最优秀、最成功的，而剧中间接告诉我们，哪些方法可以学习借鉴，哪些错误是应该避免的，并使世人体味到对孩子的教育既不可操之过急，也不能一味放任，而是循循善诱，严而不苛，刚柔相济，尊重信任，同时大人要给孩子营造一个安定温暖、充满爱意的家庭环境，才能让孩子身心健康，人格健全。

值得注意的是，剧中虽然允许有多元价值观的出现，但在最后仍会通过设置剧情走向和人物结局等方式，将叙事文本的落脚点回归到主流意识形态的诉求上。在类型剧的文本编排中，较多暗含着某种叙事成规。虎妈与猫爸因教育上的分歧渐生嫌隙，矛盾日益加深，此时婚姻介入者出现，内外夹攻之下夫妻关系加速恶化走向决裂，最后峰回路转破镜重圆，彼此重回家庭，从而使文本表达符合社会道德标准和主导价值观念，巩固了受众对主流意识形态的认同。

在现时代社会语境下，《虎妈猫爸》的创作无疑是成功的，它既牢牢把握住了社会脉动，取得了较佳的传播效果，也在建构文本意义的同时，收获了良好的社会效益，无愧为2015年国产电视剧领域的一部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