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裙子

林信躺在一棵茂密的榕树下，黄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一件囚服围在他的腰间。

林信看着太阳，早上六点多他逃出监狱，估计现在有十点左右了。苦不堪言的监狱生活和狼狈的逃窜让他身心疲惫，他打起了盹。

不久，林信隐约觉得身旁有个人，他坐了起来。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正在他旁边玩着沙子。看到他醒了，抬头很镇定地看着他，眼中并没有恐惧和不安。

林信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不想那个小女孩先开了口：“爸爸给家里打电话，说有个犯人越狱了，让我和妈妈待在家里不要外出。我想你就是那个逃犯吧，我认得你穿的是囚服。”

林信眨眨眼，说道：“你没听话吗。和逃犯在一起，你父母不担心吗？”

“我才不管呢，我和爸爸吵架了，故意跑出来，让他担心好了。”

“你和爸爸吵架了？”

“这不关你的事。”

林信一时语塞，不想小女孩接着说：“你为什么不接着跑，你不怕被抓到吗？”

“我一直在找铁路，想跳上一列火车离开这里，可我迷失了方向。”

林信舔了舔嘴唇，他想是否把这个小女孩抓住，作为人质……

“我知道一个地方，你不妨在那里躲一天，等明早再搭火车。”小女孩说道，她折下一枝野花，哼着歌，好像故意不看林信。

林信吃了一惊，顺口说道：“那地方安全吗？”

“当然，只有我知道。”

林信打量着小女孩，是把她抓住，还是让她帮忙？他觉得小女孩还是可信的，否则她不会提到那个藏身之处。

“只是……你为什么要帮我这样一个人呢？”林信想确认一下。

“你真啰嗦。我高兴帮你就帮你，没为什么。”

林信跟在小女孩的身后，走在弯弯曲曲的小路上，很快他就觉得迷失了方向。他有些害怕。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犯了什么罪？”小女孩边走边问。

“你为什么同你爸爸吵架呢？”林信反问，他不愿意说自己的丑事。

“他太抠门了。镇上的服装店里有一条黄裙子，非常漂亮，5万元，我爸爸嫌贵，不给我买。”

“你这么小的一个人，穿这么贵的裙子，的确不合适。”

小女孩嘴里嘟囔着，这时他们来到一块空地。“到了，”小女孩说道。林信则有些莫名其妙。

小女孩走到空地中间，跪下，移走几块厚厚的青苔，扒开一些松散的泥土，露出了一道活门。

“这是一个废弃的地窖，除了我没人知道这里。”小女孩得意地说。

林信跟随小女孩顺着梯子走进地窖。小女孩点亮了一只她以前放在这里的蜡烛。

林信四处瞧看一番，感觉这里十分阴冷潮湿。“在这里待一天……”

小女孩耸耸肩：“你要知道，你住不住这儿跟我可没什么关系。”几年来，林信在监狱里被人呼来唤去吃尽苦头，可眼下他觉得这个油腔滑调的小女孩更是可恶。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帮我。”林信强压怒火。

“你又来了。”小女孩转身朝梯子走去。

“我没有理由相信你。”林信拦住小女孩，“你要回镇上告发我？”

“天啊！我要告发你的话，在你打盹的时候就行了，何必费事把你带到这儿来！”小女孩哭了。

是这么个理儿，林信心想。“好了，别哭了。你走吧，我留在这儿了。”

小女孩爬上梯子，来到地面，林信看着她准备盖上活门。

“顺便告诉你，”小女孩说，“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的那条黄裙子？我爸爸不肯给我买的那件？5万元的那件？”

“记得，怎么啦？”林信眯着眼睛。

小女孩露出一个微笑，这是林信见过的最可怕的微笑。

“告诉你，警方悬赏5万元，给逮到逃犯的人。嗯……提供重大线索的只给2万。我想那条裙子都要想疯了，所以就想出来碰碰运气，真的让我把你找到了！”

林信顿时目瞪口呆，眼见活门“砰”地一声关上了。他听到门栓插上的声音，他知道，自己又成了囚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