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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与中国社会价值观变迁

2015-02-23

关键词:马克思主义价值观价值

何 花

(绵阳师范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四川绵阳 621006)

近代以来,中国社会价值观的变迁与马克思主义的传入及其中国化历程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过程,本质上是在理论和实践创新中不断整合人类文明所有积极资源。”[1]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不仅是在中国社会检验、证明和再创造自身的过程,同时也是整合、解构、重构中国社会价值观的历程。马克思主义如何整合近代以来中国社会的各种价值资源,重构新的价值观,并实现中国社会价值观变迁,这既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中的一个重要课题,也是中国社会价值观研究绕不开的问题。本文试图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与中国社会价值观变迁关系作一尝试性研究,以期更多方家批评与指正。

一、传统社会价值观在近代中国的困境和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

(一)传统社会价值观在近代中国的遭遇

近代中国遭遇了“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再也不可能维系昔日田园般的农耕社会生活秩序。中国传统社会价值观不断遭受工业社会价值观的冲击和侵凌,逐渐变得式微以至分崩离析。中国传统社会仁、义、礼、智、信等价值观,讲究谦让、博爱、宽厚、信誉、礼仪文明,与西方列强侵略价值观与强盗行为形成强烈对比,它只适合于和平时期的农业社会,不适合列强宰割下四分五裂的近代中国社会,也不能用它来对付蛮横霸道、凶残强暴的西方列强。传统中国社会价值观在近代中国不断陷入困境,它已不能指导近代中国走出困境。

但是,用西方价值观是否就能指导近代中国走出困境呢?为此,先进中国人士进行了不懈探索。他们以“以夷制夷”思想,先后学习了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制度文明,结果证明还是失败了,于是转向学习西方思想和价值观念,以为这样可以彻底改造传统中国。但是,正如毛泽东所指出,在学习的过程中,“先生总是欺负学生”。近代中国资产阶级革命家,从西方学得先进的思想理论并以此为武器向封建主义思想体系进攻,但最后都统统败下阵来[2]。实践证明,资产阶级共和国方案在“双半”中国社会也不可能实现。特别是一战后,西方资本主义社会不断暴露其弊病,人们开始对西方价值观产生怀疑。实际上,西方价值观与中国传统社会价值观格格不入。西方社会价值观重视个人权利的扩张、强调个人本位,而中国传统社会价值观强调个人义务、重视群体本位,二者扞格难通,凿枘不入。因此,用西方资本主义价值观来改造传统中国,使近代中国走出困境,这显然也行不通。

近代中国社会问题的解决,需要这样的价值观,它一方面可以用来对抗强权和恶势力,同时又能够与传统价值观相通相契,至少不完全疏离,通过整合传统和西方价值观,来重构中国社会新的价值观。这既要使中国社会摆脱困境,又要避免走西方资本主义的老路,开辟工业新文明道路。这种价值观,不仅能够拯救中国传统价值观,还能对付西方列强价值观的挑战。这是马克思主义传入近代中国的历史境遇和契机。它既有马克思主义理论自身的准备,也有中国社会现实的准备。如果马克思主义不能为中国社会开出救治药方,它不可能被接受和选择;如果中国社会没有被列强践踏而形成的困境和危机,也不可能有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并进而成为主流思想。

(二)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

马克思主义作为西方的政治思想学说,是伴随西学东渐思潮传入近代中国的。马克思主义最开始传入中国,像众多社会思潮一样,为了解决中国社会问题的需要,等待中国人民的检阅、审视、选择。马克思的名字及其思想的第一次出现,是于1899年2月的《万国公报》上刊载的由李提摩太(Timothy Richard,1845—1919)节译、蔡尔康纂述的《大同学》的《第一章》的“今世景象”中里,文章指出:“其以百工领袖著名者,英人马克思也。马克思之言曰:纠股办事之人,其权笼罩五洲。”[3](P44)对马克思及其资本的学说进行了简单介绍。但这种介绍并没有引起更多中国人的关注。之后,梁启超在1902年的一篇文章里也对马克思有所介绍:“麦喀士(日尔曼国社会主义之泰斗也)”。在1905年10月《民报》创刊,1908年1月《天义报》创刊,它们也都曾译介过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共产党宣言》的有关内容。在当时中国社会,由于留洋的知识分子们对社会主义、社会民主主义和马克思主义等思潮都有些初步了解,他们通过比较、鉴别,使得一时间中国大地上各政治派别和思想者们,似乎都成为社会主义的信徒了。

十月革命后,苏俄成为马克思主义的主要传播渠道。这条被西方人称为马克思主义传播史上东方线路的途径,虽然较日本和欧美渠道有些晚,但它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来说,“是最晚的然而也是最有力的一条途径。”[4](P77)十月革命帮助了全世界也帮助了中国的先进知识分子们,开始用无产阶级的宇宙观作为观察国家和民族命运的工具,开始重新考虑自己的问题。[5](P1471)同时,它不仅帮助中国知识分子认识马克思主义,而且帮助他们选择俄式社会主义革命道路。因当时中国社会先进分子选择走英式、日式和美式道路均走不通,因此,俄式系诸路皆走不通了新发明的一条路。[6](P1)再者,俄国当时用激烈方法的共产主义,即所谓暴力的劳农主义阶级专政方法,在中国社会是可以预计效果的,“故最宜采用。”[6](P2)十月革命绽露的新世纪曙光,展现了社会主义制度的美好前景。中国青年知识分子不约而同把目光汇聚到“社会主义”,把它作为中国社会改造方向。

五四新文化运动进一步坚定了知识分子的选择。当时有三种主要思潮存在:保守主义,自由主义,马克思主义。保守主义者如康有为、严复等提出的思想,远远抵挡不了西方列强的进攻。胡适为代表的自由主义,需要的是秩序,它所提供的价值标准在中国社会却不存在,因而也遭到了失败,其原因在于中国人的生活当时是被淹没在暴力和革命之中的,而“自由主义则不能为暴力与革命的重大问题提供什么答案。”[7](P368)马克思主义,正如有学者指出,“并非被苏俄强加”,它是与无政府主义、实用主义、自由主义等西方思潮相竞过程中,被中国知识分子,特别是大批青年知识分子心悦诚服地信服,他们选中并力行之[8](P146)。

马克思主义产生、形成并兴盛于欧洲自由资本主义时期,“吸收和改造了两千多年来人类思想和文化发展中一切有价值的东西。”[9](P299)从其产生来看,它具有科学性、先进性和批判性,成为无产阶级实现自身解放的锐利思想武器。同时,新文化运动强烈的反传统意识,以及五四运动的激进民族主义精神,决定了中国传统思想的落后,需要先进的西方思想,但这种思想又不能与帝国主义有明显联系,而且不能伤害中国人民的感情。马克思主义正好满足这个要求。它虽然来自西方,但它又相当激烈地批判西方并超越于西方,它不仅反对中国人民所仇恨的帝国主义,而且它也反对中国的封建主义,与中国传统思想有某种同构的关系,“特别是和儒学那种注重实践、那种强烈的道德理想主义、强烈社会意识、历史感受”[10](P43),都有不少结合的地方。因此,这种既来自西方,又能完整地、全面地涉及中国问题,并指导中国独立自强的思想形态,“才可能适合中国的需要”[10](P43)。

因此,“五四”以后,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成为主流。它由此划分了中国社会两个明显不同的历史时期。毛泽东对此指出:“在‘五四’以后中国产生了完全崭新的文化生力军”,这即是“共产主义的宇宙观和社会革命论。”[11](P696-697)共产主义社会价值观,并不被当时所有知识分子都接受,不少人对马克思主义也是持反对态度的。但正如张东荪指出,他们的思想却最终都落在马克思的窠臼中。马克思的可怕并不在其主张,而在其范畴,他们的思想有意无意地落在马克思主义所构筑的这些范畴上,于是“便好像孙行者永久跳不出如来佛的掌心了。”[12]可见,马克思主义在当时具有怎样强大的影响力和震撼力。

中国共产党成立后,马克思主义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中国共产党的指导思想,开始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历程的同时,也开始了马克思主义对中国社会价值观的影响、整合和重构历程。

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对中国社会价值观的整合与重构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对中国社会价值观进行整合和重构,经历了新民主主义社会价值观、社会主义社会价值观两个发展阶段,实现了中国社会价值观的变迁。

(一)对新民主主义社会价值观的整合与重构

新民主主义社会的构想是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产生的。正如毛泽东指出,它既不同于资本主义共和国,也不同于苏联社会主义共和国,而是第三种形式的共和国,是一种“过渡的形式,但是不可移易的必要的形式”[11](P675-676)。当时中国社会,不是一般地反对资本主义,中国是多了一个外国的帝国主义和一个本国的封建主义经济,而不是多了一个本国的资本主义经济,相反地,“我们的资本主义是太少了。”[13](P1060)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斗争任务不是一般地反对资本,而是反对外国帝国主义资本、本国买办和垄断资本。通过发展民族工商业,为向社会主义生产过渡准备物质基础。

新民主主义社会文化及其价值观,建筑在当时的文化和价值资源之上。当时有两种文化运动:一是以蒋介石为代表的国民党发动的“新生活运动”,二是以陈伯达为代表的知识分子发动的“新启蒙运动”。孙中山去世后,以蒋介石为代表的国民党集团,名义上假借孙中山的三民主义旗帜,实际上肢解了其思想,尤其对孙中山“联俄联共、扶助和依靠农工”的新三民主义思想,严重进行篡改、歪曲甚至否定。国民党打着“复兴民族文化”旗帜,搞新生活运动,实质是“复辟封建礼教的运动”,恢复封建旧道德,搞文化复古主义,妄图把全国人民变为顺民和贱奴,实现其“一个主义、一个政党、一个领袖”专制独裁统治的目的。

但蒋介石所谓的“新生活”,不能满足当时占中国绝大多数人口,即农民的最需要的东西,即“土地和同多年来压迫他们的地主们算帐的机会”。《蒋介石传》的作者布赖恩·克罗泽(Ryan Kreuzer)曾指出,蒋介石的新生活运动,“只不过从那些苦难的人民身上一擦而过,对他们没有任何的触动。”宋庆龄也在1937年4月所写的《儒教与现代中国》一文中指出:“在新生活运动中找不到任何新的东西,它也没有给人民任何东西”,在现代中国提倡恢复儒教,“是完全反动的一件事。”[14](P179)新生活运动,不能为当时中国社会提供新的有用的价值方案,开出有效的疗救药方,不能振救中国社会和人民,不仅如此,它还遭致了恶名和骂声。

以陈伯达、艾思奇、张申府等为代表的知识分子,继承“五四”启蒙精神,发动新启蒙文化运动。其初衷是进一步完成五四启蒙运动未竟的启蒙事业。如张申府指出,五四时代的启蒙运动,实在不够深入,不够广泛,不够批判,可再加上一个积极内容,便是要诉于理性。但他与陈伯达与艾思奇等人出于对中国“救亡”和文化上的大联合不同,后者受马克思主义影响,比较注重系统地介绍辩证唯物主义,并同封建主义及其资产阶级唯心主义,与叶青为代表的假马克思主义展开斗争,从而结成了文化上的统一战线。新启蒙运动时期,由于国家民族不断面临危机,现实的政治斗争被提上了重要日程,也由于其内部发起者们的见解、主张、内容、目标和政治诉求不尽相同,充满分歧,它最终被历史放弃。但是,新启蒙运动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和新民主主义文化提供了重要思想资源。

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客观分析中国实际,结合中国社会需要,用马克思主义价值观整合包括孙中山新三民主义和新启蒙运动等各种价值资源,从而构建起新民主主义社会价值观。新民主主义文化正是总结了新启蒙运动,以及以往新文化运动的全部经验,是“适应斗争形势发展的趋势和要求”[15](P45)的结果。它以中国传统文化价值观为基础,以马克思主义价值观为指导,吸取西方价值观的优秀内容,适应了中国社会革命斗争的价值需要。新民主主义文化的民族性、科学性、大众性价值特征和需要,正是满足了当时中国社会的爱国主义、追求科学和真理、为大众服务的价值需求。

“爱国主义”是新民主主义社会的核心价值观。在抗日战争时期和解放战争时期,爱国主义得到了积极响应。在爱国主义价值观指导下,国内各个阶级和阶层空前地广泛地团结起来,他们为实现独立的自由的新中国艰苦奋斗。其次,“为人民服务”又是其重要的核心价值,它不仅是党的根本宗旨和价值取向,也是新民主主义奋斗的目标。它既突破了传统民本价值观,又超越了西方人本价值观,改写了中国社会少数人统治的历史,为革命和建设提供了强大的精神动力。再次,建立一个“独立、自由、民主、统一和富强的新中国”成为其又一重要价值观。近代中国的国情,决定了实现这一价值的革命途径。要想重建近代中国和平的环境与秩序,非经暴力革命不可,否则中外统治者是不甘心自动退出历史舞台的。

(二)对社会主义社会价值观的整合与重构

建国初期,在广大人民群众中间存在各种思想,如封建迷信落后思想、资产阶级唯心腐朽思想等错综交织。为了进一步帮助人们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和人生观,党中央在各级党组织密切配合下开展了思想改造运动,大力宣传马克思主义思想,批判封建腐朽思想,特别是资产阶级唯心思想。针对知识分子,开展了诸如对电影《武训传》的批判、对俞伯平《红楼梦研究》和胡适唯心主义思想的批判,以及对胡风的批判等,用马克思主义价值观对抗非马克思主义价值观,为确立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奠定了基础。

社会主义改造完成后,社会主义建设作为中国社会的主题被确立。但是,如何建设社会主义,党在当时对此并不完全十分清楚。不清楚的原因是对社会主义价值观的迷茫,党当时把苏联社会主义价值观当作正统的马克思主义价值观,由此进入传统社会主义价值观时期。它最重要的体现为国际主义。杨奎松指出,建国后30年,中国人“世界观”区别于其他时代的一个显著特点,便是“国际主义”。当时的口号如“中国是世界革命的中心”、“世界三分之二水深火热的人民需要支援”等,反映了中国与世界革命和人民的关系,极少出现象“民族利益”这样的词汇。在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阵营里,“民族主义”的思想和提法往往被误解,甚至成为打击的对象。如南斯拉夫被共产党情报局开除,其罪状就是奉行“民族主义”,被认为搞“单干”,脱离社会主义阵营大家庭。

“国际主义”在国内的体现,就是绝对的集体主义思想和价值观,即个人完全服从集体的需要,“服从于集体、组织成了个人生存的价值和意义”[8](P147),禁止个人私欲、权利的伸张和表达。个人是集体的螺丝钉,不得有任何脱离集体行为和违背集体利益的事情发生。个人和集体的关系,从当时的口号中也可表现出来,如“听党的话”、“跟党走”、“党是我们的亲爹娘”、“公家的事再小也是大事,个人的事再大也是小事”、“狠斗私字一闪念,灵魂深处闹革命”等等。与此同时,容不得“个人利益”、“私欲”等词出现。同时,“无产阶级专政”、“革命”、“造反有理”、“为人民服务”、“共产主义”等词铺天盖地,泛滥成灾。这些都是为了满足当时社会价值的需要,反映了中国对世界共产主义运动的积极拥护。

这个时期,由于对马克思主义教条式的理解和运用,我们错把马克思主义的集体思想与中国传统文化的群体本位思想“高度结合起来”,认为它们在“集体主义”思想这点上相通相契,只不过“过去强调人的本质和价值在父母、兄弟、亲朋戚友五伦关系中,今日则是在同志、领导、组织的革命关系中,”[8](P147)似乎这是顺理成章,也很容易被广大人民所理解和接受,但实际上,马克思主义的集体主义与中国传统价值的群体本位,其内涵并不一致。前者除重视集体、社会外,还重视、强调和伸张个人的权利、价值和尊严,而后者则一味强调家庭和群体的利益,而忽视个人的权利,单方面强调个人的义务。抽掉个人应有的权利、个性和尊严,严重背离马克思主义的终极价值关怀,使社会主义建设发生扭曲。

改革开放以后,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开启过程中,西方个人主义等思想不断传入中国,人们开始不断对传统社会主义价值观进行质疑和反思。特别是20世纪80-90年代,出现了“潘晓”现象、人性、人的异化和人道主义的讨论、“梅晓”问题等,它们直击当时中国社会价值的现状,引起人们不断思考和讨论,从而引发中国社会价值观新一轮的变迁发展。学界对此在西安召开了“全国价值论与价值观念变革”学术研讨会,此后对价值及价值观问题的讨论不断。党中央对此也高度关注,特别是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以及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确立和不断完善,多样价值观竞相发展、相互并存已成事实,如何引领多元价值观健康发展,是党在意识形态领域的一个严峻课题。

党中央先后通过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指导意见,要求用马克思主义理论和思想进行引领;本世纪初提出“建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命题和任务,明确以什么样的价值体系引领的问题;党的十八大又提出“三个倡导”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进一步明确了构建什么样的价值观,以指导中国社会意识形态的发展及其他方面的发展。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不仅集中体现了马克思主义价值观的要求,而且反映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社会的价值需要,是揭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身份密码的“DNA”,是中国梦的价值愿景[16]。

从传统社会主义价值观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价值观的变迁,正如廖小平教授指出,完成了“从一元价值观向多元价值观、从整体价值观向个体价值观、从理想价值观向世俗价值观、从精神价值观向物质价值观的转变”[17]。它不仅是我们对马克思主义自身价值认识的纠偏,而且是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价值观客观要求的反映。从此,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社会走上了自觉整合、重构中国价值观的历程。

三、中国社会价值观变迁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启示

(一)马克思主义要与中国传统价值观结合起来

传统价值观是人们接受新价值观的深层的民族心理结构和社会基础,是中国社会新价值观构建的文化基因。马克思主义要对中国社会价值观发生影响、整合和重构作用,必须要与中国传统价值观相结合,从而寻求新价值观生存发展的社会心理和民众基础。近代中国社会之所以选择马克思主义,固然与解决中国社会实际问题需要有关,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它与中国传统价值观有高度的契合性,能够对传统价值观进行改造和转换。

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传统价值观的契合点:阴阳矛盾辩证观与唯物辩证法;重视现实人生与重视实践;重视物质生产与强调生产力;重视民本思想与强调人民群众的历史作用等等。正因为如此,马克思主义才能发挥对中国社会价值观进行辨析、整合和改造的作用。但要注意它们之间相似并不等于相同,无论是内涵还是适用范围,都不可同日而语。用马克思主义整合和改造中国传统价值资源,要结合时代要求和中国社会现实,培育传统价值转化的新土壤,才能重构新的价值观。这不仅是新价值观存在和发展的坚实根基,还是一条行之有效的捷径。

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传统社会价值观相结合,实际上是一个对接、融汇、整合的过程。即马克思主义价值观对中国传统文化价值观进行分析、解释、批判、改造、重组、提升和再创造,使传统价值观有生命力的部分得以再现和传承,从而建构起一种新的更能适应时代发展要求的价值体系和观念。如把传统民本价值观和重视人的思想,改造成为“为人民服务”和“以人为本”价值观,需要结合各个历史时期的历史任务和时代要求,进行具体化,从而找到二者之间的契合点。

(二)马克思主义应与中国现实价值紧密结合

马克思主义是实践的和发展的,要实现对中国社会价值观的整合和重构作用,必须与中国社会现实价值现状和发展要求紧密结合。马克思主义与中国现实价值要求紧密结合,不仅是马克思主义自身价值发展的要求,也是中国社会价值重构的要求。马克思主义如果脱离中国社会现实价值发展状况和要求,不可能真正构建起适合中国社会需要的价值观,也不可能提供其可持续发展的生存空间和土壤。远离现实需要的价值观,即使构建起来也是没有牢固根基、没有生命力和发展前途的。如传统社会主义时期,脱离了当时中国社会的现实价值需求和人民发展的实际状况,那些高远的共产主义价值和理想都只能是空谈和梦想。

为了更好地实现结合,首先需要正确认识和对待马克思主义。区分马克思主义思想学说中有时代价值和生命活力的东西,以及历史证明无效的或者过时的东西,并总结它在中国社会发展的经验与教训,顺应时代对中国社会价值发展的要求,才可能真正构建中国社会需要的价值观。马克思主义尤其是马克思恩格斯所创立的思想学说,其产生的时代背景与今天有很大差别。今天,“现实的发展超出了经典理论的预想”[18],马克思主义的价值观本身受到来自各方面的挑战,这就更需要结合现实价值发展趋势和要求,不断更新和发展自身,才可能更好地发挥整合其他价值和构建新价值的功能。

其次,还需要对中国现实价值问题和需求进行详细的考察和梳理。主要从纵横两个方面去研究。纵的方面主要从历史价值、现实价值和未来价值去考察和分析,横的方面主要从中国社会的价值现状与需求与其他地区和国家的价值现状进行比较,以及中国内部各地区、各社会群体、各方面等既有的不同价值进行比较,比如汉族和少数民族有哪些不同的价值观,以及不同少数民族地区有哪些不同的价值观。通过对中国自身和所处环境的价值的全面调查研究和把握,才能使马克思主义掌握各种价值资源,实现其分析、整合功能,达到重构新价值观的目的。

马克思主义与中国现实价值发展要求结合,不是马克思主义已有价值的简单施工过程,而是对中国社会价值的探索和创新过程。它是一个化合过程。正如梁启超在《欧游心影录》里讲道:“拿西洋的文明来扩充我的文明,又拿我的文明去补助西洋的文明,叫他化合起来成一种新文明”。西方传入进来的价值观和中国传统价值观,都离不开现实的价值需求,然后才能通过马克思主义这把裁剪刀,保留其有价值的部分,抛弃和淘汰落后的部分,找到符合新时代需求的价值观,从而实现马克思主义的整合与重构功能。

要言之,中国社会价值观的重建与变迁,离不开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不断相结合的过程,这个过程,既是先进思想文化和价值观的民族化整合过程,也是“科学理论与实践的结合过程。”[19]要实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需要马克思主义“与完成新民主主义革命、推进社会主义革命、建设和改革紧密相连”[20],与各个历史时期的价值需求结合起来,从而完成构建任务。

(三)马克思主义要与其他社会优秀价值成果结合起来

马克思主义融汇、整合世界上各个国家和民族的一切优秀思想,自身具有批判性和革命性。马克思主义的批判性,体现在它对欧洲思想理论的批判性,在其基础上创造了新的话语体系,如“‘异化劳动’、‘物质生产’、‘社会基本矛盾’等”,以使它们能够解释新的社会生活现象,同时赋予了传统话语体系以新的内涵,如“‘实践’、‘劳动价值’、‘剩余价值’、‘共产主义’等”[21],以其解释其新的观点和思想。正是这种批判性,使得马克思主义能够与其他优秀文明成果结合起来,构建新的话语,创造新的价值观。它本身是对西方价值整合、批判、超越的结果。

如何实现马克思主义与其他外来优秀价值的结合,毛泽东对此曾经提出“古今中外法”思想,它实质是一种综合创新方法。所谓“古今”,即是历史的发展,所谓“中外”,即是中国和外国,就是己方和彼方。张岱年先生对此进行解释道:“把古今结合,中外结合,变成我的。像吃牛肉也好,吃狗肉也好,吃下去了,把它变为我的肉,这就对了,绝不是说吃了狗肉我就变成了狗肉。”[22](P358)两个不同的价值通过整合、融汇,吸收各自有价值的东西,从而变成新的价值。

中国社会价值观的不断形成和更新发展,正是吸取了各个历史时期人类所创造的优秀价值成果。今天中国社会很多价值观,也是吸取西方价值观的体现,如自由、平等、民主、人权、法治等,只不过通过马克思主义价值观进行过滤、检视、改造而已。比如以人为本价值观,不同于西方个人主义的自由价值观,溶注了马克思主义个人和社会共同发展的双重价值。马克思主义的个体发展论思想,在根本上不同并优越于自由主义思想,在于“它不是以假设的或先验的‘原子个人’、‘天赋人权’等等观念为基础”,而是把个体放在特定时空的社会条件和过程中来具体考察,即“认为它是人类历史走向的理想和成果”,个人不是理论的出发点,却是“历史的要求和归宿。”[8](P147)马克思主义整合、改造西方价值观,注意要遵循中国传统习惯和现实需要,吸收其有价值的部分,为中国社会构建其需求的价值观。

综上所述,近代以来,中国社会价值观进入重构和变迁历程,它离不开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过程,这两个过程是同一过程的两个方面,它们相互影响,相互促进,共同促进中国社会不断向前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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