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人兽共患病防控存在的问题与对策
2015-02-22田克恭吴佳俊王立林
田克恭,吴佳俊,王立林
人兽共患病是指在人类和其他脊椎动物之间自然传播的疾病和感染,即人类和其他脊椎动物由共同的病原体引起的、在流行病学上又有关联的疾病[1]。在19世纪,德国病理学家鲁道夫·魏尔啸在其名著Handbook of Communicable Diseases中首次提出“zoonosis”这一名词,用于指“人类感染的动物疾病”[2]。此后,人兽共患病逐渐发展为一门学科。据统计,61%的人类传染病来源于动物,而50%的动物传染病可以传染给人类[3]。世界上已知人兽共患病有250余种,我国已证实的人兽共患病就有90余种[4]。由此可见,人兽共患病种类繁多,同时传播途径复杂多样,既可通过同源性链在动物与动物或人与人之间传播,又可通过异源性链在动物与人之间流行。
人兽共患病的危害很严重。人类历史上烈性人兽共患病的暴发曾给人类带来深重的灾难和巨大的损失。历史上有记载的死亡人数超过10万人的重大疫病流行次数有40余次之多;死亡人数超过100万人的重大疫病流行次数有10多次;死亡人数超过1000万人的重大疫病流行次数也有5次[5]。目前,除了天花病毒已被彻底消灭,其他老的人兽共患病仍在不同程度地发生和流行。此外,新病不断涌现。近40年,出现的175种“新发”传染中,132种(75%)属于人兽共患病[3]。新发人兽共患病多表现为传染性强、流行范围广、传播速度快、发病率与病死率高、危害性巨大的特点。近年来,高致病性禽流感、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severe acute respiratory syndrome,SARS)、人感染H7N9禽流感和埃博拉出血热等新发人兽共患病在世界范围内的暴发与流行,严重威胁着人类健康和生命安全,给社会经济发展带来巨大的损失。因此,人兽共患病已经成为影响全球公共卫生安全的重大问题。
1 历史教训
1.1 国外的历史教训 全球曾多次暴发重大人兽共患病,其中绝大多数的疫情是经鼠、猪、跳蚤等传播的。这些疾病不仅夺去了数以亿计的生命,蹂躏了人类创造的财富,还摧残了曾经辉煌的古罗马文明、玛雅文明和印加文明。
公元前430年雅典暴发了瘟疫,致使50%以上的居民和25%的城邦军队在瘟疫中死去,雅典的社会结构崩溃了,直接导致了雅典文明的衰落[6]。公元6世纪中叶罗马帝国暴发了瘟疫,帝国33%的人口死于瘟疫的第一次大规模暴发,而在帝国首都,有50%以上的居民死亡。这次疫情不仅使得拜占廷帝国皇帝查士丁尼称霸欧洲的雄心彻底落空,而且连他本人也被瘟疫夺走了生命,直接导致罗马帝国的崩溃[6]。14世纪初的文艺复兴唤醒了欧洲手工业和商品经济,在促进欧洲各国商品交换和人员流动的同时,也导致了烈性人兽共患病广泛传播。这一时期流行欧洲的黑死病导致约2400万人死亡,约占当时欧洲总人口的33%[6-7]。如果说14世纪瘟疫仅仅吞噬着欧洲大陆,那么15世纪萌芽的资本主义则导致瘟疫在全世界范围的传播扩散,列强们的地理大发现和海外殖民活动把重大人兽共患病传播到了新大陆。1520年,西班牙人入侵墨西哥,他们掠夺资源的同时也传播了天花病毒,造成300余万墨西哥人死亡。此后的50年里,墨西哥死于天花病毒的人数近2000万[6]。随后古巴也出现了天花疫情,死亡人数也高达上百万。西班牙入侵印加帝国时又把天花带入南美洲,导致印加文化的衰落。18世纪后期开始的第3次工业革命和20世纪的2次世界大战使人类的生产生活方式发生了根本转变,人类生产力和科技水平在这一时期迅猛发展,一方面使得人类的卫生健康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另一方面也使得人与人以及人与动物的距离更加接近,新的疫病开始涌现。这一时期最严重的疫情是“西班牙流感”,全球共约5000万人在此次疫情中失去了生命[8]。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各国间的交流与往来日益频繁,贫富差距持续加大,局部战争连绵不断,人类对自然界的破坏有增无减,全球气候变暖,地质灾难不断,畜牧业生产方式由散养向集约化转变,人口快速增长,人类社会生活方式改变和活动范围扩大,人类接触家养和野生动物的机会越来越多,致使牛海绵状脑病、亨德拉病、尼帕病毒感染、高致病性禽流感、埃博拉出血热等新发人兽共患病不断涌现,令公共卫生安全问题日益突出,人兽共患病的防控形势更加严峻。
1.2 国内的历史与现状 我国历史上曾多次暴发烈性人兽共患病,其中鼠疫的危害最大。历史有记载的大规模鼠疫流行就有5次,云南省、福建省、内蒙古自治区等地区都是鼠疫的重灾区。从18世纪末至19世纪末,这些地区共有200多万人死于鼠疫[9]。20世纪初,中国处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军阀混战,民不聊生,人民的生命健康无时无刻不受到人兽共患病的威胁。1910年中国和印度暴发的淋巴腺鼠疫共导致数百万人死亡[10]。新中国成立后,党和政府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较好地控制了血吸虫病、结核病、布鲁菌病等主要的人兽共患病。随着改革开放和市场经济的活跃,人们的生产和生活方式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国内人兽共患病的形势又变得越来越严峻,具体表现为两点:一是老病出现死灰复燃和反弹趋势,如狂犬病、布鲁菌病和结核病目前呈现反复和反弹趋势;二是新病不断暴发,SARS、猪链球菌病和高致病性禽流感的出现更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
不断发生的人兽共患病,一方面直接影响到人民的身体健康和社会的可持续发展。目前,AIDS、肺结核、狂犬病、人感染H7N9禽流感等流行态势较为严峻。2008—2013年,我国肺结核和狂犬病的发病人数和死亡人数一直居高不下,而AIDS的发病人数连续6年保持了逐年递增态势;同时AIDS、肺结核和狂犬病连续6年均是我国法定报告传染病死亡人数居前3位的病种[11-16]。2013年我国出现首例人感染H7N9禽流感确诊病例以来,该病已造成多人感染、发病和死亡。截至2014年11月25日,全国共有人感染H7N9禽流感实验室确诊病例458例,其中包括177例死亡病例,病死率为38.6%[17]。最令人遗憾是2003年的SARS疫情,国内发病5327例,死亡349例,病死率达6.55%,经济损失高达933亿元人民币,约占2003年国内生产总值的0.8%[18]。另一方面,人兽共患病的肆虐给我国的畜牧业生产和畜产品安全带来了严重威胁,影响了农牧民的增产增收以及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进程。2005年,国内暴发横扫全国的禽流感疫情,仅因禽流感而扑杀的家禽数量达2000多万羽,其中辽宁省黑山市疫情中仅扑杀赔偿费用就高达1.9亿人民币[19]。2013年3月人感染H7N9禽流感疫情发生后,当年上半年家禽产业直接经济损失超过600亿元人民币,而2014年仅在1—2月就已损失200亿元[17]。
2 人兽共患病防控存在的主要问题
2.1 人医和兽医各自为政,孤军奋战 传统思想的根深蒂固导致人医和兽医之间缺乏有效合作,协调不足;隶属于2个独立的行政主管部门,机构编制和人员设置的不同使他们难以进行有效的沟通和合作。这些问题在突发性和烈性人兽共患病暴发时表现得尤为突出。例如在2003年SARS暴发和流行期间,人医难以有效溯源SARS冠状病毒的自然宿主;作为动物传染病专家的兽医却无法参与人间疫情分析、提供建议和技术支持。相同的问题同样也困扰过美国:1999年美国境内暴发流行西尼罗热,截至2002年共导致248人死亡[20-21]。在疫情暴发之前的纽约州,兽医已经发现一些与患者神经症状相似的乌鸦[22]。由于该州的兽医和人医之间未能共享信息,错过了疫情控制的最佳时间。吸取此教训,目前纽约州已经在兽医、人医和公共健康官员之间建立了有效的联络机制,确保对人兽共患病实施有效的监控和预警。
在科研管理和科研活动中,人医和兽医也是少有往来,鲜有合作,因此很难有效地应对众多新出现或再次流行的人兽共患病。例如,课题的重复立项使得有限的科研经费发挥不了应有的作用,而且在技术人员、研究方法和防控手段上也很难实现彼此的优势互补,造成了资源的浪费和效率的降低,更重要的是研究内容缺乏统一规划和有效衔接,导致“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很难深入研究疫病暴发流行的根本原因以及制定疫病防控的长远规划。
2.2 兽医的重要作用未被引起足够重视 缺乏对动物防疫体系建设的重视是人兽共患病呈全球性多发、频发之势的重要原因之一。回顾近年暴发、频发的重大人兽共患病疫情,如高致病性禽流感、猪链球菌病、狂犬病疫情等,无一不是在动物中先暴发、流行,然后传播给人类。因此,要想遏制重大人兽共患病的暴发,应该充分认识和肯定兽医在重大疫病防控工作中的作用。
2.2.1 兽医可以为重大疫情的预防提供宝贵的预警时间 1999年美国纽约州兽医就早于人医在乌鸦体内发现西尼罗病毒的踪迹。疫情暴发后,又在蚊子、马和鸟类体内监测到西尼罗病毒,充分体现了兽医对新发疫情的预警作用。目前高致病性禽流感在全世界蔓延,我国负责动物疫病防控的各级动物防疫部门正实时监控着禽类的活动,跟踪高致病性禽流感病毒的流行特征和病原特性,为政府决策提供宝贵的信息。
2.2.2 兽医可以为重大疫情的控制提供第一道“防火墙” 多数重大动物疫情往往是从动物传播到人。遏制住动物中暴发和流行的人兽共患病疫情,就能及时为人类建立起第一道防火墙,阻止它向人类的蔓延。目前高致病性禽流感疫苗的成功研制,既降低野禽向家禽传播病毒的可能性,减少了人类暴露于高致病性禽流感病毒的机会,又为养禽业的发展起到了保驾护航的作用。布鲁菌病和结核病的主要受害者是农民和畜牧业从业者,当前畜牧业蓬勃发展,牛羊饲养量大幅增加,活畜流动频繁,这两种病的疫情也呈现反弹趋势。因此,控制好这两种病在动物中的传播是减少人间布鲁菌病和结核病的根本措施。
2.2.3 兽医可以为重大疫病的净化和消灭提供帮助 人兽共患病净化工作的重点应着力于易感动物,同时做好易感人群的隔离工作。一旦发现重大疫情在动物中的传播,应及时扑杀相关动物,并做好无害化处理。实践经验告诉我们,一旦疫情在人群中传播开来,那么疫情的控制就不可能在短期内实现,且成本要昂贵得多。例如,19世纪70年代美国第一次暴发口蹄疫,20世纪40年代着手实施根除和消灭计划,经过几十年的努力,目前成功完成口蹄疫的净化工作[23]。从口蹄疫的发现到净化,历时近1个世纪;再比如美国总统杰弗逊于1802年开始推动接种牛痘预防天花,直到20世纪70年代美国才宣布消灭了天花[24],仅消灭工作就长达2个世纪,且后者所花费的人力物力远远高于前者。
2.3 缺乏有效的公共卫生体系 现代公共卫生体系的构建原则应符合人兽共患病的发生、发展和流行规律;其体系应当容纳所有参与保障人类健康的机构、设施和人员。目前我国公共卫生体系在这2个方面都存在着一些问题。
2.3.1 人为地将同一疫病分而治之 长期以来人们习惯于将病原按照感染谱的不同而分为人的疫病和动物疫病。由于感染动物的不同,又进一步分为猪病、牛病、禽病等,人医和兽医各自对它们进行研究,采取相应的防控措施,造成人为的“分而治之”现象。例如流感病毒按宿主的不同被分为人流感、禽流感、猪流感和马流感等,事实上它们都属于正粘病毒科流感病毒属,有着相似的生物学特性和流行病学特征,在某种条件下它们甚至可以实现跨物种传播。1918—1919年暴发和流行的“西班牙流感”中,猪作为流感的宿主导致了此次流感的蔓延。此外,当前的高致病性禽流感也已被证实,它不但可以发生于禽类,而且可以传播给人、猫、虎等哺乳动物,时刻威胁着人类的健康。以上事实说明,病原被人为地划分出条条框框,不仅不利于病原的追根溯源,无法有效阻止病原从动物向人类传播以及在动物间传播,而且无法起到疫病的综合防控,不利于疫情的有效处理。
2.3.2 公共卫生体系人员单一,整合不足 作为我国公共卫生体系重要一环的兽医公共卫生应当在此发挥重要作用,现实的情况是在公共卫生体系中兽医几乎是空白,这对人兽共患病的防控非常不利[25]。相比之下,一些发达国家已经初步建立了人医和兽医一体化的公共卫生体系,例如在美国国家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公共卫生局、国立卫生研究院以及食品和药品管理局等机构中,兽医占有相当比例;此外,炭疽事件使美国政府倍加重视兽医,政府通过对兽医进行集中培训,使之可以参与反生物恐怖活动。当前我国大部分人口仍在农村,人和动物接触密切,人兽共患病传播机会大,将兽医纳入到公共卫生体系对于消灭重大疫病,保障人民健康,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十分必要。
2.3.3 动物食品安全监管机构众多,条块分割现象严重 动物食品涉及到生产、加工、流通、市场及进出境等诸多环节,还牵涉到农牧、经贸、工商、交通、公安、进出境检验检疫、林业、水产及卫生等诸多部门,然而在动物食品安全监管实施中,却存在“分而管之”现象。例如2006年“红心鸡蛋事件”、2008年牛奶“三聚氰胺事件”及2011年“瘦肉精事件”等,虽有如此之多的部门监管,事故却仍屡屡发生。
3 人兽共患病防控对策与建议
3.1 整合一个强有力的决策机构 人兽共患病的防控不仅包括人医和兽医,而且涉及到公安、工商、商检等多个部门,这须要由国务院牵头成立一个以人医和兽医行政主管部门为主、多部门共同参与的决策机构。一方面弥补目前公共卫生体系整合不足的现状;另一方面彻底解决人医和兽医与其他相关部门的职能分工和工作衔接问题。国务院曾强调指出“兽医工作是公共卫生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保持经济社会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的一项基础性工作”[26]。这标志着国家对公共卫生体系的认识有了根本性的转变。当前兽医体制改革与公共卫生体制改革正在如火如荼地开展,我们期待着人医和兽医能借此次改革的春风,解放思想,携手合作,联合众多职能部门,一起构建起能适应目前形势需要的合作与协调机制。或许待将来条件成熟时,我们还可以考虑大部制改革模式,进一步推动我国公共卫生体系的完善和发展。
对决策机构的具体要求:①可以调动必要的行政资源,须要涉及到公共卫生的各个部委单位参加,包括林业局和国家质检总局;②可以协调各个部委单位的资源,整合全国的应急、科研和监测体系;③可以有效地将疫情准确无误地传递给政府高层和民众;④必须定期交流业务,以掌握全国最新的疫情变化。这必须要求在国家层面上设置该机构,相似的机构如国务院应急指挥中心,但后者缺乏对疫情掌握的稳定性和长期性。
基于我国现状,在实现由国务院牵头、以人医和兽医行政主管部门为主、多部门共同参与的公共卫生事务机构成立之前,可以先整合人医、兽医甚至包括生态科学等其他相关领域的科技工作者成立一个一体化的人兽共患病科学研究机构,先行开展一体化技术支撑体系的研究、构建与完善工作,并为国家人兽共患病的预警、监督和防控及时提供专业咨询与政策指导。为了更好地克服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以及确保人医与兽医等相关科技工作者的密切协作,可以在医学、兽医学、生态学等相关学科的院校中开设人兽共患病学,建立共有的科学研究体系,为未来在共同的人兽共患病防控体系中统一行动奠定基础[27]。
3.2 构建和完善3个技术支撑体系
3.2.1 构建人医与兽医一体化的快速反应体系 我国应借鉴国外先进经验,吸收包括人医和兽医在内的临床医师、实验室人员、专家以及政府官员和新闻工作者,建立起一个集疫情收集、诊断、分析、处理和发布为一体的快速反应体系[28]。它能快速应对突发传染病和生物恐怖事件。2003年SARS疫情给我们带来深重灾难的同时也使我们学会了如何处理突发性公共卫生事件。2004年,当我们再次遭遇高致病性禽流感疫情时,各级政府便能立即组建起由兽医、人医等各部门参加的重大动物疫情应急指挥部。当2013年3月我国发生H7N9禽流感疫情时,在党中央和国务院高度重视下,我国迅速启动了以国家和卫生计划生育委员会、农业部和国家林业局牵头的H7N9疫情多部门联防联控机制,及时启动了应急预案,使“中国防控H7N9扎实有效”[29]。2013年5月,世界动物卫生组织(Office International Des Epizooties,OIE)第81届国际大会在法国巴黎召开H7N9禽流感防控专题会议,会议认为“中国政府采取坚决果断措施,及时有效应对H7N9禽流感风险,在短短2个月的时间内,取得了极为显著的成效……中国H7N9禽流感防控成效的取得,是全球应对H5N1禽流感和流感大流行经验的集中体现,也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健康’理念的一次成功实践”[30]。实践证明,这种方式非常有效,但这只是权宜之计,组建常设的一体化快速反应体系才是长久之计。目前,美国等发达国家纷纷建立起人医和兽医一体化的政府机构,美国国家公共卫生局中就有上百名兽医,负责美国公共卫生安全;负责全球动物和人类健康的OIE/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Food and Agriculture Organization of the United Nations,FAO)/WHO等国际组织,为了加强全球疫情信息的交流,常年在WHO总部保持一个兽医公共卫生核心专家组,它们在亚洲禽流感流行期间提出了许多有益的防控措施和建议,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对快速反应体系的具体要求:①专家小组,应付疫情发生时对疫病的快速诊断和提出有效的防控意见,以及发生后疫情发生发展的跟踪和防控措施;②后勤保障小组,随时可以调拨物质确保疫情控制的需要。
3.2.2 构建人医与兽医一体化的疫情监测体系 建设现代公共卫生体系必须建立起国家级人医与兽医一体化的疫情监测体系。通过进一步加强和规范动物疫情监测体系,建立人医和兽医统一的数据收集与分析系统,实现双方在病原特性、流行病学调查、疫情监测等信息的优势互补和资源共享[31]。在此过程中,尤其要加强动物病原学监测体系,兽医应充分利用人医的资源,借鉴国外先进经验,提高监测能力,扩大监测范围。美国防控西尼罗病毒的实践证明,各州兽医对蚊、鸟、马等动物的实时监测,以及兽医和人医之间的信息共享,才使得美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对西尼罗病毒病疫情做出准确的判断、及时的预警,从而达到有效控制[22]。自2014年3月在几内亚出现埃博拉出血热病例以来,埃博拉出血热疫情在西非地区愈演愈烈,当时有进一步扩散的风险。截至2014年12月14日,共有18 603例埃博拉出血热病例,其中6915例死亡[32-33]。为了应对西非埃博拉出血热疫情,美国、俄罗斯、中国、法国、英国、日本、韩国等国家以及联合国、欧洲联盟、非洲联盟委员会等国际组织均积极参加了疫情的防控工作,通过人医与兽医等相关部门的共同努力,目前西非已基本实现埃博拉出血热疫情“70-70-60”的控制目标(联合国埃博拉出血热应急特派团与WHO于2014年10月初提出的疫情控制目标,设定西非疫情重灾区应在2014年12月1日前的60 d内,确保70%以上的埃博拉出血热病例得到治疗与隔离,确保70%以上的丧葬行为符合安全规范),埃博拉出血热疫情正在缓解[34]。此外,OIE、FAO和WHO早在2002年就发表了他们一个研究小组的报告,建议各国建立包括兽医和人医一体化的国家级的疫情监测网络和公共卫生体系,以有效应对人兽共患病对公众健康的影响。
对监测体系的具体要求:①定期的疫情交流制度,包括国内人医和兽医,以及与其他国家和国际组织关于人兽共患病疫情的共享;②疫情上报要求及时、准确,且按危机层次进行分级上报;③监测体系应扁而平,疫情来源应包括所有与公共卫生体系相关的行业、单位和个人,不应仅限于政府和财政拨款的事业单位,应发动全社会的力量;④拥有先进的数据统计和分析手段:对于已发疫情可以短时间内进行分析和评估,并能预测该疫情近期发展状况;在疫情结束后给出相应的损失评估报告;对于高危和低危地区可以给出疫情在该区域内短时期的发展趋势报告;⑤时刻关注具有重大威胁的未知病原的流行情况。
3.2.3 构建人医与兽医一体化的科学研究体系 近年来人兽共患病在全球急剧暴发和流行,对人类的健康造成很大威胁,并导致了巨大的经济损失。世界各国为此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致力于重大疫病的防控研究。虽然目前我国从事重大疫病研究的机构很多,但人医和兽医缺乏有效合作,未能从人兽共患病的源头——动物着手,寻找人兽共患病的有效防治手段[35]。打造一体化的科研体系就是要以动物为研究的切入点,开发出能有效监测、预防或治疗重大疫病的产品,为完成重大疫病在动物中的监控,以及在免疫动物中建立重大疫病的防火墙提供保障。美国梅岛动物疾病研究中心是一体化科学研究体系的典范,它以前虽然隶属于美国农业部,但它吸纳了人医、兽医等多个领域的研究专家,负责炭疽、西尼罗病毒病等多种重大人兽共患病的研究工作。目前,它已从美国农业部划归于国土安全部,以应对生物恐怖的袭击。这充分说明建立人医和兽医一体化的科学研究体系对于提高我国重大疫病的防控能力以及应对生物恐怖袭击的能力都是十分重要的。
对科研体系的具体要求:①拥有针对人和动物准确而快速的检测手段,确保疫情的短时间确诊;②着重加强对重大疫病的疫苗和相关治疗方法的研制工作;③把握基础研究,掌握疫病发生的途径、潜伏期、流行特征、致病性等关键信息,为科学控制疫情提供可靠依据;④进一步促进人医和兽医在科学研究方面的共享,加快与地区和国际组织关于重大疫病的科研交流工作。
3.3 搭建一个国内与国际一体化的资源共享和协调的平台 经济和贸易全球化使得人兽共患病不再是某一个国家或地区政府所能解决的问题,它已成为全球公共卫生安全的重大问题,须要世界各国政府通力合作,共同面对。因此我国不仅要加强国内的合作、协调与共享,既包括部门与部门之间的横向合作,又包括中央与地方的纵向强化,而且还有必要搭建起一个与国外政府组织资源共享和协调的平台,以加强与周边国家(如泰国、越南、日本等)、与区域性组织(如东南亚国家联盟)以及与国际组织(如WHO、FAO和OIE)之间的联系,共同应对人兽共患病的暴发和流行。1924年OIE在欧洲成立,以应对牛瘟等动物性疫病在欧洲的传播和流行。发展至现在,OIE已是一个拥有168个国家和地区参加的国际组织,这说明疫情资源的共享已经越来越被世界各国的政府和组织所重视。一方面它可以促进世界各国的资源共享,目前包括OIE/FAO/WHO等组织都建立了疫情报告制度,例如OIE疯牛病和禽流感的报告制度,为各成员国间的畜产品国际贸易提供最新的疫情信息;同时,OIE/FAO/WHO等国际组织也能够很好地为各国统一的疫病防控工作提供参考意见和交流平台。国际重大疫病参考实验室的成立,统一了各国的疫情诊断标准。另一方面它提供了国与国之间的协调平台。
对交流平台的具体要求:①能以对等身份参与地区或国际公共卫生组织的活动;②必须定期交流业务,以掌握世界最新的疫情变化和科研成果。
4 结 语
总之,“老病疫情反弹、新病不断涌现”的人兽共患病已令当前公共卫生安全问题日益突出。迄今为止,新老重大人兽共患病的流行因素依然存在,公共卫生突发事件时有发生,这与近百年来人类生产生活方式的巨大转变有着密切的关系,但人医和兽医一体化公共卫生体系的缺位,某种程度上严重制约了新老人兽共患病的有效防控。为了有效应对这种威胁,我们应秉承“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健康”的理念,构架起“1个机构、3个体系、1个平台”为特色的我国现代公共卫生体系,即成立一个由国务院牵头、以人医和兽医行政主管部门为主、多部门共同参与的公共卫生事务机构;在此基础上构建人医、兽医一体化的3个技术支撑体系,即快速反应体系、疫情监测体系与科学研究体系,共同负责人兽共患病的预警、监督和防控;同时搭建1个平台,赋予与国外政府和组织共享资源和协调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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