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都塞关于马克思哲学思想史研究方法的思考
2015-02-20李勇
李 勇
(武汉科技大学文法与经济学院 湖北武汉 430065)
阿尔都塞关于马克思哲学思想史研究方法的思考
李 勇
(武汉科技大学文法与经济学院 湖北武汉 430065)
阿尔都塞对传统的马克思哲学思想史研究方法论进行了彻底批判,对其实质和理论前提作了具体剖析,揭示了其与黑格尔唯心目的论的内在关联。在此基础上,他提出了自己关于马克思哲学思想发展史研究的3条科学原则,并要求以此为指导,重新考证马克思哲学革命的历史进程。阿尔都塞的理论思考彰显出一种自觉的方法论意识,在极端化的理论色彩中包蕴着具有启发性和冲击力的思想内涵。
阿尔都塞;马克思哲学思想发展史;研究方法
马克思的哲学革命是历史的真实吗?如果确有其事,如何对其进行历史指认和理论思考呢?上述问题是我们研讨马克思哲学的基本出发点。在马克思主义传统中,对马克思实现了哲学史上的伟大变革的事实认定始终是一种主导性的观点。但承认事实并不就是对事实的思考,同样,对事实的承认也并不保证对事实的思考必然正确。在阿尔都塞看来,对马克思哲学革命的传统阐释虽然都以对马克思哲学革命的事实确认为前提,但是对于这一事实的历史指认和理论思考从总体上讲,由于方法论的迷失而普遍缺乏科学性,由此带来的后果造成了对马克思哲学的严重误解。阿尔都塞认为,要对马克思的哲学革命做出真切的历史指认和精确的论断,关键是要正确地说明马克思哲学与黑格尔哲学、费尔巴哈哲学的关系,准确界定马克思哲学与黑格尔哲学、费尔巴哈哲学的质性区别。其实质也就是把握马克思哲学的特殊差异性问题。换一种说法,即“在马克思的思想发展中,是否存在一种认识论的断裂,以标志出新的哲学观的出现,还有关于断裂的确切位置这个连带产生的问题。”[1]要回答上述问题,就必须系统考察和研究马克思思想发展的历程,特别是要对马克思青年时期的著作进行“认真的批判性考察”。而传统的马克思哲学思想史研究由于缺乏科学的方法论,不仅无力承担这一重任,反而成为了科学研究的阻碍。因此,首要的任务就是要打破传统研究的既定范式,确立起新的科学方法论原则,从而为马克思哲学思想史的研究开拓出新的空间。
一、对传统哲学思想史研究方法论的批判
在20世纪中叶,伴随马克思热的兴起,西方展开了一场关于“青年马克思”问题的大辩论。身为共产党人的阿尔都塞积极介入到辩论活动当中,以其理论干预“反对各种危险的倾向”[2]。阿尔都塞指出,关于青年马克思著作的辩论并不是由马克思主义者发动的,而是由一些西方学者挑起的。他们以青年马克思的著作为依据,发起了一场针对马克思主义的大规模的批判运动。他们利用青年马克思著作中的一些人本学的观点和词句,企图将马克思主义人本主义化,用人本主义的价值批判原则来取代马克思主义的科学原则。面对这场突如其来、咄咄逼人的理论挑战,马克思主义者被迫站出来自卫。针对对手用青年马克思来吞没和消解马克思主义的企图,他们采取了一种相反的立场,致力于将青年马克思马克思主义化。他们宣称,马克思是一个整体,青年马克思就属于马克思主义,他们以为这样就可以将对手驳倒。但在阿尔都塞看来,这种对马克思完整性的“保卫”是失败的。“因为它走了一条与资产阶级人本主义思潮看似相反,实质却完全同构的套路。这是同一个非历史性的一个马克思的伪币的正反两面。”[3]
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对于马克思主义完整性的“保卫”之所以失败,在阿尔都塞看来,主要是因为他们所拘执的传统哲学思想史研究方法论是根本错误的。阿尔都塞用“未来完成式”[4]来指称这种传统的哲学史方法论。这种方法论在波兰著名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家沙夫那里有着明确的表述,在《青年马克思的真面目》一文中他指出:“如果从马克思撰写其早期著作时的观点出发,人们不可能真正弄懂马克思的全部著作,不可能真正理解马克思主义就是马克思的思想和行动。只有反方向的路线才是正确的:为了理解这些处女作的意义和估量它们的价值,为了进入《克罗兹纳赫笔记》和《1844年手稿》这些创作马克思主义思想的实验室,我们应该从马克思遗留给我们的马克思主义出发,而且要公开说明,应该从一百多年来在历史实践中经过考验而丰富了的马克思主义出发。否则,我们就只能依靠从黑格尔主义或从托马斯主义那里借来的标准的帮助去评价马克思。哲学史是按未来完成式写出的。不同意这个观点最终要导致否定哲学史,并像黑格尔那样把自己奉为哲学的创始人。”[5]从这段话中,可以清楚地知道,沙夫是把这种“未来完成式”的方法论作为唯一正确的哲学史方法论,因而也是马克思主义的哲学史研究方法论来加以看待的,并用它来反对黑格尔主义的、托马斯主义的错误方法论。对沙夫的这种观点,阿尔都塞进行了严厉的批评。他指斥沙夫把本来属于黑格尔的“未来完成式”的方法论指认为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方法论,是犯了根本性的错误。对于这种错误方法论的实质,阿尔都塞进行了深入具体的分析。
首先,阿尔都塞指出:这是一种将理论成分随意联结、简单比较和拼凑的学院式的流俗套路,是一种非历史的形而上学的抽象比较和分析方法。就其逻辑形式来讲,要么表现为源泉论——一种用起源或开端来衡量事物或思想发展过程的观点,要么表现为提前论——一种用终点或结果来决定事物或思想的各个发展阶段、全部过程的意义的观念。这两种方法逻辑,看似相悖,究其实质却是一致的,它们同属黑格尔的观念目的论,是目的论的两种不同表现形式。
黑格尔在《精神现象学》中对这种目的论的方法逻辑作了明确的论述。在他看来,开端就是结果,结果也就是开端,“因为真理就是它自己的完成过程,就是这样一个圆圈,预悬它的终点为目的并以它的终点为起点,而且只当它实现了并达到了它的终点它才是现实的。”[6]阿尔都塞认为,黑格尔的辩证法不过是这种目的论逻辑的演示和展开罢了。不管是开端、起源还是结果,终点归根到底都是思维的产物,是人们在事后构想出来用以解释事物连续性演变的意识形态幻想。而以沙夫为代表的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却错误地把这种黑格尔的唯心目的论奉为马克思主义的研究指南,并以之来反对黑格尔主义和托马斯主义,这当然只会导致失败。
阿尔都塞进而对这种传统哲学史研究方法论的理论前提作了剖析。他认为,不论是源泉论还是提前论,都预设了3个隐性的理论前提。第一个前提是分析性前提。根据这个前提,任何理论体系、任何思想结构都能够还原为各自的组成部分。依此原则,人们就可以把理论体系中的个别成分从整体中抽取出来单独进行研究,也可以把它与属于另一体系的某一类似成分相比较。这种无视理论体系整体性的分析还原论绝不是科学的方法。第二个前提是目的论前提。这种目的论的解读模式将成熟的马克思主义设定为既定的目标,而青年马克思正跋涉在通往这一目标的途中。它把马克思的思想发展设想成为一个由不正确到正确,由不成熟到成熟的连续性的累积演化过程。这样一个过程由既定的目标所决定,用黑格尔的话来讲,也就是既定目标自我实现,自我发展的过程。很显然,这是“一种彻头彻尾的主观观念预设论,因而是隐性唯心主义的哲学史构架。”[7]第三个前提是前两个前提的基础,它把观念的历史看作自己的组成部分,认为历史上发生的一切归根结底无不是观念历史的产物。这是一种观念自我认识原则,它普遍充斥在人们对青年马克思著作的解读之中。在这种观念的主导下,人们撇开了青年马克思特定时期思想的整体性,撇开了思想与现实生活世界的关联,而仅仅就抽取出来的某些概念、术语和观念成分在封闭的理念世界中进行任意的比较对照,从而炮制出各种五花八门的解说和阐释。但是,由此制造出来的这些话语终归是苍白无力的,不能够真正说明任何理论问题。
最后,阿尔都塞明确提出,只有同这种“未来完成式”方法论一刀两断,以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方法论为指导,才能够驱除盘绕在青年马克思问题上的意识形态迷雾,从而揭示出青年马克思的真实思想面目。
二、新的科学方法论原则的确立
在对传统的“未来完成式”哲学史方法论进行彻底批判的基础上,阿尔都塞提出了哲学思想史研究的3条“科学原则”。他强调指出,只有遵循这3条基本原则,人们才能正确地指认马克思哲学革命的历史事实,并做出科学的论断。
第一个原则是整体性原则。它强调要素或成分与理论整体具有不可分割的联系。如果把要素从整体中割裂出去,要素就会失去确定的含义而丧失其规定性,同时整体也因失去要素而不能不改变其意义。显而易见,整体性原则是阿尔都塞针对分析目的论,把理论整体肢解为独立成分的一个重要反拔。应该说,这种整体性观点并不新鲜,古希腊的亚里士多德就表述过这样的观点;近代以黑格尔哲学为代表的德国古典哲学为了反对在当时占据主导地位的抽象分析方法,亦试图重建这种整体性思想。而在当代系统论和结构理论中,这一观念又被大力重申和张扬。阿尔都塞当然无意重复他人的观点,他认为思想整体性有着新的意涵,它是由“总问题”[8]概念所统摄的。正是这一概念界划了阿尔都塞所讲的整体与亚里士多德、黑格尔的整体的区别,从而使得阿尔都塞思想的新颖性和深刻性凸显出来。
所谓“总问题”,概而言之,乃是思想家用以提出问题、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隐性理论架构。它是统摄各种理论观点、把思想要素构成为思想整体的理论生产方式或思想方式。阿尔都塞指出,确定思想的特征和本质的不是思想的素材或对象,而是思想的方式——总问题。总问题作为理论生产方式或思想方式对于思想素材或对象具有优先性,它可以覆盖和贯穿于不同的对象范围和领域,却并不改变思想理论的实质。总问题作为一个包括和统摄各种问题的问题体系,虽然由各种具体问题所构成,但它并不是具体问题的总和。相对于具体问题来讲,总问题处于一个更高的层次,它规约着人们对具体问题的思考和回答。总问题往往是无意识的,它隐藏在思想的深处,在思想的深处起作用,只有通过批判性的反思或运用阿尔都塞所谓的“症候阅读法”才能从思想深处将其挖掘出来。总问题从性质上讲,有科学与非科学之分。科学的总问题是对于时代所提出的客观问题的真实回答,而非科学的意识形态总问题是对于客观问题的歪曲回答。由非科学的总问题向科学的总问题的转换,就是阿尔都塞所谓的“认识论断裂”。阿尔都塞认为,这种总问题的转换或认识论的断裂,真实地内在于马克思思想的发展过程之中,使马克思的思想发展呈现为两个明显异质的阶段——意识形态阶段和科学阶段。
阿尔都塞提出的第二个原则可称为关系性原则,强调思想整体与外界环境的关联,其含义可以从两个方面来把握。一方面,特定思想整体的意义不是自足的,而是取决于同特定思想整体所处的意识形态环境,以及作为意识形态环境的基础并为意识形态环境所反映的客观社会环境。这是从共时态的角度来讲的。另一方面,特定的思想理论并不是凝固不变的,而是处在不断的动态演变过程之中。就这一演变过程来讲,其意义并不取决于同其开端的关系,也不取决于同其终点的关系,而是取决于同意识形态环境的变化以及客观社会环境的变化的关系。这是从历时态的角度来看的。阿尔都塞指出,客观社会环境对思想理论无疑起着决定性作用——不承认这一点就会背离唯物主义,但这种决定性作用并不是直接的,而是通过意识形态环境作为中介而间接地表现出来的。因此,虽然客观的社会环境对思想的发展起着第一性的决定作用,但对思想理论及其发展意义的把握,关键在于对意识形态环境要具有“真正的认识”。只有把握了这一意识形态环境当中的各种思想的总问题,并进而将马克思思想的总问题与之联系起来,才能断定马克思思想的特殊差异性,领会其真实内涵和意义。
第三个原则关涉思想发展的动力问题,可谓之客观动力论原则。阿尔都塞坚决反对唯心主义的观念自我发展论,认为思想观念发展的根本动力不在思想的内部,而在思想的外部,在于思想家个人及其与客观社会环境的关系,即“真实的历史”。阿尔都塞对传统马克思主义哲学史研究中“从意识形态内部”[9]去寻找马克思思想发展的动力的做法进行了批驳。他认为,传统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史研究关于马克思思想的发展有两种错误观点:一是超越论,二是颠倒论。众所周知,在传统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史研究中,常常会有马克思超过黑格尔和费尔巴哈的说法。这种超越论,究其实质,“暗示发展的某种连续性,暗示有某种发展的存在,而发展的不连续性则要放到由历史时段(马克思的历史和当时的历史)所证实的同一个连续性成分内部去思考。”[10]对于这种强调连续性的进化式的思想史研究范式,深受法国科学认识论传统熏染的阿尔都塞勿庸置疑是要加以否定的。他指出,马克思的思想革命不能从观念史内部的连续性的发展来进行理解,而应该从观念史的非连续性的中断或断裂来加以把握,因为马克思并不是力图在思想史内部推进黑格尔或费尔巴哈的某些观念,而是要极力突破意识形态思想的浓雾,重新退回到现实。“没有这一重新退回,马克思思想解放的历史就不能被理解;没有这一重新退回,马克思同德意志意识形态的关系,特别同黑格尔的关系,就不能被理解;没有向真实历史的这一退回(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倒退),青年马克思同工人运动的关系依然是一个迷。”[11]因此,阿尔都塞强调,只有用“重新退回”取代“超越”才能真实地思考青年马克思思想发展的道路。
对于“颠倒说”,阿尔都塞也提出了根本质疑。他特别不满意人们将马克思的唯物辩证法视为对黑格尔辩证法的颠倒的观点。这种“颠倒说”认为,只要用物质置换黑格尔的绝对精神,用客观规律置换黑格尔的理性逻辑,黑格尔就变成马克思了,黑格尔的唯心辩证法就变成了马克思的唯物辩证法。阿尔都塞认为,马克思唯物辩证法的创立绝没有这么简单。所谓颠倒或“倒过来”的说法,只有象征的意义,甚至只是一种比喻,而不能最后解答问题。这种颠倒说的逻辑实质上是观念自我发展论,也就是认为青年马克思的思想演变过程是在思想的范畴内进行和形成的,而这种演变的根据就在于马克思对黑格尔、费尔巴哈等人提出的思想进行了思考和批判。显然,这样的解释并没有说服力,因为“如果问题的确仅仅是把颠倒了的东西颠倒过来,那么事物的颠倒显然并不会因简单的位置移动而改变本质和内容!用头着地的人,转过来用脚走路,总是同一个人!”[12]因此,颠倒说无法界划马克思哲学与黑格尔哲学的根本异质性,无法对马克思哲学革命的实质做出真正的理论阐释。马克思的辩证法与黑格尔辩证法具有完全不同的结构,两者的区别并不是简单的范畴置换,而是整个体系的变革,也就是总问题的彻底转换——由意识形态的总问题转换为科学的总问题。而这种总问题的转变绝非内在的观念发展和思想批判所能实现,而是由对外在的现实历史的思考所造成的。概而言之,如果人们只是从观念史的角度来考察马克思思想的发展,就会不可避免地落入“超越论”和“颠倒论”的窠臼之中。相反,只有从马克思的真实历史出发,从理论上思考它是如何推动马克思思想的演变和发展的,人们才能真正把握马克思思想发展的每一阶段的实质和意义。
三、阿尔都塞关于马克思哲学思想史研究的3条科学原则
在对传统观点进行彻底批判的基础上,阿尔都塞提出了他自己关于马克思哲学思想史研究的3条科学原则,笔者分别从3个方面来进行解说:整体性原则强调了思想理论的内在统一性、一致性,强调了理论整体对要素所具有的优先地位;关系性原则凸显了思想理论与外部环境的关联,指出了思想理论的意义绝不是自生自足的,而是对于客观外界环境的反映;动力论原则阐明了思想理论的发展不是观念的自我运动、自我实现,而是由客观的现实发展所推动的。从总体上讲,这些观点无可厚非,但是在一些具体细节和表述方面,阿尔都塞所特有的极端思考或如他所说的“故意挑衅”不可避免地会给人们带来某种片面性的印象和评判。他不满于传统的马克思哲学思想史研究,囿于在连续性思想总体中来理解马克思的哲学革命的做法,认为这一研究取向只是展现了马克思与黑格尔、费尔巴哈在哲学思想上的承续的一面,并未揭示马克思哲学相较于黑格尔哲学、费尔巴哈哲学的特殊差异性——对阿尔都塞来讲,只有把握了这种特殊差异性,才能真正领会马克思哲学革命的真实意蕴,而这种差异性只有在思想的断裂处才能凸显。因此,他特别强调要关注马克思哲学思想连续发展进程中的断裂性,他所谓的总问题的转换、认识论的断裂和症候阅读等,都是为从理论上阐明这种断裂服务的。显然,阿尔都塞这种对断裂的突出和高扬会造成对连续性的排斥和压制,似乎缺少辩证的眼光,但我们要记住他所讲的一句话,他是故意要把筷子弯向相反的方向。这就要求我们在理解和评价阿尔都塞的观点时不能孤立地看待,而要把它放在与其相对立的论点的相互关联的语境中进行考量。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理解阿尔都塞的理论意图,也才能准确地把握其观点的理论实质,从而避免做出过度的理解和阐释。
在新的科学方法论原则的指导下,阿尔都塞对马克思哲学思想的发展历程,进行了细致深入的系统考察,第一次明确提出,在马克思的思想进程中,存在着一个由“意识形态”阶段向“科学”阶段的转变,这个转变是通过1845年发生在青年马克思身上的“认识论断裂”而实现的。“这个断裂的位置就在马克思生前没有发表过的、用于批判他过去的哲学(意识形态)信仰的著作:《德意志意识形态》”,而“《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是这个断裂的前岸”[13]。由此,阿尔都塞把马克思的思想发展界划为两个大的时段:1845年断裂前是“意识形态”阶段;1845年断裂后是“科学”阶段。在断裂前的意识形态阶段,马克思的哲学思考由黑格尔哲学和费尔巴哈哲学的意识形态总问题所统制,还没有形成真正自己的哲学。其间,虽然也有对黑格尔哲学和费尔巴哈哲学的反叛,但并没有脱离由他们所代表的德意志意识形态哲学的基地。经过1845年的认识论断裂,马克思彻底地摆脱了黑格尔哲学和费尔巴哈哲学的影响,创立了新的科学的哲学世界观,进入哲学思想发展的科学时期。阿尔都塞对于马克思哲学思想发展的这一新的历史分期,在当时有着深刻的理论和现实意义,其矛头直接指向对马克思思想的各种各样的人本学诠释。可以说,阿尔都塞对马克思思想发展的此一界划,对西方马克思主义的人本主义学派来说,无疑是一次釜底抽薪,它把人本学派推崇备至、奉为圣经的《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直截了当地指斥为应予否弃的意识形态理论框架的作品,从而确认了马克思哲学的创立乃是以对人本主义意识形态总问题的根本否定作为基本前提的。在当时甚嚣尘上的关于马克思主义的人本学话语中,阿氏此举,标志着一次重要的理论突围,由此也凸显出了阿尔都塞在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的历史地位和意义。
为了保卫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阿尔都塞付出了艰辛的努力,也取得了丰硕的理论成果。如何评价阿尔都塞的理论工作,时至今日仍然是一个聚讼纷纭的话题。如果我们不苛责前人,而是力求同情与理解,那么,我们就会认同一位学者所作的评价,只要人们不为阿尔都塞的某些极端化的说法所迷惑,就能够发现他的观点还是含有重要合理性的[14]。
结语
综上所述,阿尔都塞对传统的马克思哲学思想史研究方法论进行了尖锐的批判。他指出,正是因为这种“未来完成式”方法论的根本缺陷,导致了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在关于青年马克思的辩论中无力保卫马克思主义的完整性。对于这种非科学的哲学思想史研究方法论的实质和理论前提,阿尔都塞进行了深入具体的分析,揭示出了它与黑格尔的唯心目的论的内在关联。不可否认,阿尔都塞的批判切中了传统马克思主义哲学史研究的方法病症,对于那些长期浸淫其中而不自知的论者不啻醍醐灌顶,以促其警醒和深思。
[1] (法)阿尔都塞.保卫马克思[M].顾良,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6:17.
[2] (法)阿尔都塞.保卫马克思[M].顾良,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6:251.[3] 张一兵.问题式、症候阅读与意识形态[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3:198.
[4] (法)阿尔都塞.保卫马克思[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6:38.
[5] (法)阿尔都塞.保卫马克思[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6:38.
[6] (德)黑格尔.精神现象学[M].贺麟,王玖兴,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79:11.
[7] 张一兵.问题式、症候阅读与意识形态[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3:204.
[8] (法)阿尔都塞.保卫马克思[M].顾良,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6:48.
[9] (法)阿尔都塞.保卫马克思[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6:60.
[10] (法)阿尔都塞.保卫马克思[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6:65.
[11] (法)阿尔都塞.保卫马克思[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6:15.
[12] (法)阿尔都塞.保卫马克思[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6:61.
[13] Althusser.For Marx[M].tran.by Ben Brewster.London:Allen Lane,the penguin press,1969:33.
[14] 张一兵.问题式、症候阅读与意识形态[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3:222.
Louis Althusser’s Thoughts on the Research M ethods of the History of M arx’s Philosophy
LIYong
(School of Literature,Law and Economics,Wuh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Wuhan 430065,Hubei,China)
Althussermade a thorough critique on the traditional researchmethodology of the history ofMarx’s philosophy,made specific analysis about its substance and theoretical premise and revealed its intrinsic link with Hegelian idealist teleology.On this basis,he raised his three scientific principles of researching on the developing history of Marx’s philosophy,and required to re-research the historical process of Marx’s philosophical revolution.Althusser showed self-aware methodological consciousness of his theoretical thinking,which contains the revelation and impact force in the extreme theoretical color.
Althusser;The history of Marx’s philosophy;Research methods
B089.1
A
1672-4860(2015)04-0041-05
2015-03-23
李勇(1970-),男,汉族,湖北仙桃人,讲师,博士。研究方向: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