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编号002:实习警察
2015-02-13
不安的目击者
托尼本想到温泉般的水边去,结果在12月份的希腊沙滩上冻得发抖。此时是1970年。托尼20岁,穿着一身典型的嬉皮士服装;一件长长的印度毛巾衫和一条磨得几乎透明的牛仔裤。厚厚密密的胡子犹如皮毛围巾围在他那张瘦小的脸的四周,然而一直垂到胸前的头发却十分稀少,不能当他的风雪帽。他为了避风,爬过一个小沙丘,结果却见到一具尸体。
托尼很后悔来到欧洲。虽然那儿有太阳,但它总是躲在厚厚的云层后边,与加利福尼亚南部沙滩的太阳相比不能同日而语。蔚蓝色的爱琴海海水翻滚着,沙子冷得象雪。昨天,他本该也差点这么做了:乘头班飞机飞到天空更蓝的地方去。
现在他要走就会受到牵连。如果他把刚才发现的尸体通知警察局,他肯定要被留下来接受询问。欧洲警察局可不大喜欢嬉皮士这类的人。自从他来到欧洲的三个星期中,就已经被搜查了17次。警察怀疑他是不是带了毒品。托尼面对尸体犹豫着。他既不是一个无责任心的人,也不是一个蠢货。这肯定是一桩杀人案,而且如果不能及时抓住凶手,他就可能被指控为杀人犯。
但是公民意识是有限度的。经过反复思考之后。尽管并非出于他本意,他还是离开了尸体。走到大约离尸体50米的地方,他又转身回去。两行脚印十分清楚地表明他来回所走的路。人们知道他到沙滩上去睡觉,他得承认他见到了尸体。这场官司是跑不了的了。因此,他没有急急忙忙赶往机场,而是前往雅典警察局。
初步推理
一个年轻的警官协助负责此案的侦探工作。尽管他留着小胡子,穿着深颜色的制服,打着齐齐正正的领带,做出严肃的样子但大家都觉得他还是个孩子。的确,尽管伊利亚安布罗十分用功认真,但他总有一副嘲讽别人的表情,还有他那豆芽菜般的细身材只能使人产生极有限的信任。然而伊利亚却成了负责此案的侦探的助手。侦探用一种权威的口吻给他讲了一节刑事侦察课。
“当一个嬉皮士来报告发现一具尸体时,对一个有组织的国家警察该怎么办?警察可以向国际刑警组织发出询问,后者可以向嬉皮士所在国家分部发出询问。”
这样一份要求了解托尼情况的报告从雅典寄往华盛顿。借此机会,雅典警察局也要求知道有关死者的情况。尸体是这样的:黄头发,头发很短,几乎是剃光的,白皮肤上有星星点点的雀斑,很可能是旅游者。剩下的只有靠猜测:他身上没有任何证件,他衣服上的商标也被割掉,好象凶手虽不毁尸却要灭迹。
个子矮小、面色苍白的侦探此刻不作声,他想叫法医拿出看法。法医几乎也用权威似的口吻阐述着自己的结论,意在给这位实习警察上司法课:“尸体曾泡在海水中,因为我在他胃里发现了威海水。但他并非溺水而死,因为他肺中并没有海水。他身上绑的铜线并不仅仅是为了捆他,同样也是杀人的工具。我认为他是被电死的。也许是电压不高,不足以使他马上毙命,所以通电的酷刑大概延续了一段时间。死者的心脏是在遭电击后停止跳动的。然后凶手试图把他扔到海里,但没有成功。我发现在尸体身上不该有沙子的地方却有沙子。因此我认为凶手想埋掉尸体,可能在此时受到干扰,只好弃尸逃跑。”
“那么,伊利亚,您怎么考虑?”侦探问道。
年轻的警官只是作了一个表示怀疑的表情。既然头头们发表了见解。他哪敢有异议?然而他力图表现出不辜负人们对他的重视。
“头儿,我不知道。难道真是桩凶案吗?因为,如果……如果这些人要杀死这位先生,他们会用其他办法的。”
“好,如果这不是桩凶杀案,那又什么呢?”
“嗯……我也不知道,头儿,有人……比如说有一家人家想通过武力从他身上得到什么,结果这个人死了,那家伙想弃掉尸体以避免麻烦。”
侦探思考着,抚摸着苍白的面颊,这个男孩说得很符合逻辑。
“但是……”伊利亚接着说,“干这个必须得有一间有电的空房子。如果死者是个旅游者,就应该挺容易找到他死前与他有来往的人。”
大侦探和法医惊讶地瞧着这个男孩子,的确他并不蠢,而那个大男孩直咽唾沫。
死者的身份
托尼在警察局等了12个小时了。他-限死了自己的长头发。然而当一个想打扮成嬉皮士的人,留着浓密的胡须和脏头发,就得学会有耐心!当警察们从他发现尸体的沙滩现场回来之后,年轻的伊利亚被邀参加审讯托尼,并给托尼倒咖啡。令人吃惊的是,尸体上留下的手印十分清晰。
“然而有个细节要讲清楚,”年轻警官问道,“根据足迹,您距离尸体有两米开外,您怎么能象您所说的那样马上认出是一具尸体来呢?”
“噢,”嬉皮士回答道,“首先是那身体的姿势。同一个熟睡的或失去知觉的活人完全不同,他的身体弓成一个弧形,双臂小心地放在身体两侧。然后是几米长的电线捆在他身上。那人大概三十出头,身上到处是青块,尤其是在脸上。这样就不可能是一场事故,而肯定是谋杀。”
“那么,”脸色苍白的侦探在年轻的伊利亚结束他的审讯之后说道:“我认为他是无辜的,他与此案无关。”
这时,华盛顿国际刑警组织分部寄来了对年轻嬉皮士有利的材料。托尼十分吃惊自己这么快得到释放,当天晚上他就乘飞机到了阿富汗……但是案情并没有真相大白。
国际刑平组织只是搞清了死者的身份,他叫朱利斯·卡里,桥牌冠军,洛杉矶唱片公司的经理,来此地已有一个月了。他乘的是一艘“赞地号”游艇,船是他妻子租的。已经四天没有他的消息了。他妻子报了警。并在雅典湾四处寻找他。
失踪者的妻子玛丽莎·卡里来到雅典停尸房,她今年27岁,既不漂亮也不丑,但线条极好,很健壮,犹如运动员。她既害怕又吃惊,确认在沙滩上发现的尸体就是她丈夫。她不知道她丈夫有什么仇敌,他们在一起度着平静悠闲的假期。在雅典湾海达小站停船后,他就没有回来。
对海达警察局来说。很容易找到那天晚上与死者在陆地相处的三个人,先是两名“赞地号”的水手,然后是一名居住在海达的年轻女子埃莱娜·玛克丽斯。两名水手让他一个人留在女人身旁,他们先走了,从那以后,情况就不大清楚了。endprint
一无所获
第二天,大侦探听取了伊利亚的汇报。大侦探对小伙子的才能根欣赏,就派他到海达调查埃莱娜
玛克丽斯。在侦探的办公室里年轻警官很兴奋,表情象个大男孩子,讲述着他的调查经过:“她与此案毫无关系,头儿,她同他在海达港口她的住处呆了两个小时,然后他以离开了。”
“是她跟您这么说的?”
“是的。头儿。”
“您证实了吗?”
“没有。从那以后,没人再注意那个美国人。”
“那么您相信她的话?嗯?回答我,您为什么相信她?”
“因为我肯定她说的是实话,头儿。她是个轻浮的女人,这是肯定的,不过她是一个诚实的姑娘。”
“她回答了所有的问题?”
“所有的,头儿。当她知道我正调查一桩杀人案时,尤其是涉及到美国人,她尽全力来得助我。依她看,应该去问问‘赞地号船上的人……可能船上的水手隐瞒了什么。”
“好。行啦。谢谢。”
侦探觉得这个小伙似乎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所以他决定暂时让他年轻的同伴退出此案,派他去处理一桩荒唐的偷摩托车案。他决定来自去一趟海达。
侦探登上每天摆渡两次或三次的轮渡,他坚信他会很快发现真相。当那个漂亮的女人出来开门时,他心里想,这是他有机会碰到的最漂亮的女人之一。她太聪明了,以致他从她那里没有得到什么新东西。她用略带嘲笑的口吻回答了他所有的问题。
她不是偶尔到此地的,她很富有,生活在四季适合于旅游的小城。在这的商店里搜满了小饰物,有最好的鱼和水果。只有傻瓜,才会参与到如此荒唐的杀人案中去。
“那个美国人。他和您谈了什么?”
“噢,我们谈得很少。我只知道他是第二次来希腊。他租了与上次相同的船和船员。我猜想他妻子同他不太合得来。但我能告诉您的也就是这些了。”
“他出手大方吗?”
“就象一般美国人那样。”
“他离开您是几点钟?”
“快凌晨2点了。”
“他告诉您他去哪儿了吗?”
“他跟我说他要回船上去。”
“您知道您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吗?”
“您年轻的同行也这么说,但是您问过船上的人了吗?无论如何,他们很有可能会说谎。”
天才的发现
侦探决定去审问那尼斯和庞蒂这两个“赞地号”船上的水手。他们一个是希腊人,另一个是南斯拉夫人。两个粗鲁的人不太友好。“赞地号”船长是个花花公子,生活很惬意,热爱潜水运动,喜欢喝酒。
这是卡里夫妻第二次租他的船以及全体船员。他们相处得极好以致成了好朋友。他承认夫妻俩时不时地吵嘴,“但是天下夫妻哪有不吵的呢!”他宽宏地补充道。
侦探有些担心了,他感到调查毫无进展,仍在原地打转。他到海达警察局打听一下有没有收到转给他的消息。
只有年轻的伊利亚曾给他来过电话。他对这个电话也并没放在心上,只是在上床睡觉之前给小伙子挂了电话。
“伊利亚,你给我打电话了?”
“是的,头儿。我想到一些事。当有人把电线绕在一个人身上时,那该在电线上通电……”
侦探叹了口气,但还听着。
“是的,那又怎么样?”
“那就得烧断保险丝,头儿!”
“那又怎么样?”
“头儿,如果要修保险丝,如果重新通上电,那还得烧断保险丝。另外根据法医说的,通电折磨了他很长时间,如果保险丝断了,就不可能折磨他很长时间。”
侦探又恼火又激动,恼火的是他本该自己想到这些,激动的是当他在垂老之年发现了同行中的年轻天才。
真相大白
他的沉默给伊利亚增添了说下去的勇气:“那么,是这样,头儿。我想了想埃莱娜跟我说的,很可能船上的人在说谎。您见到船长了?他是个英俊男子。这是第二次他们和他在一起,然而根据国际刑警组织寄来的情报,那个美国人并不太喜欢体育。是他妻子却坚持要游海。您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吧,头儿?这就是我想的。如果,我说了蠢话,您别怨我,头儿。”
“不,不……说吧,既然我让你说。”
“好吧!设想女人同船长成了情人,无论如何,一个喜欢运动的女人当然喜欢生活在希腊的船上。他们也许决定生活在一起了。可是钱是她丈夫的。那么很可能他们想折磨他,可能是想离婚。然而却把他弄死了,因此他们为抛弃尸体,在夜里把尸体放在沙滩上。”
侦探想了想:“你的假设很好,但需要证据是不是?还得证实一下才行。”
“正是这样,头儿,有保险丝。他们肯定不会在船上干……而是在港口……如果美国人叫喊,就会有人听见。然而水手那尼斯在海达港有一个小屋子。您最好能去看看,如果保险丝经过修理或者用一根铁丝代替保险丝,就说明我有理。”
侦探目瞪口呆。自从他干这行以来,从没听到过如此符合逻辑的推理。他二话没说挂上了电话,召来了武装警察一同到“赞地号”找水手那尼斯,然后让他带他们去他家。
那尼斯一下子惊呆了,他不明白人们这么快就发现了真相……侦探开着车在同样月色苍白的夜晚朝那尼斯称为房子的牧羊屋驶去。快到的时候,侦探抬头看看上边有没有电线通向这座用石头堆成的房屋。
一进屋,他就问那尼斯:“电表在哪里?”
在那儿。电表下边,侦探看见一排保险丝。他打开一个保险盒,然后又打开一个:果然一根粗粗的铁丝代替了保险丝……那么……一切如那个年轻人所说的,水落石出。
八年以后的今天,伊利亚·安布罗,尽管他还是豆芽菜似的身材,但已成为希腊警察局里最出色的侦探之一。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