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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魁阁”范式:中国乡村研究的当代取向*

2015-02-13谷家荣蒲跃

云南行政学院学报 2015年5期
关键词:费孝通范式乡土

谷家荣,蒲跃

(1.云南师范大学哲学与政法学院,云南昆明,650091;2.云南省社会主义学院科研处,云南昆明,650031)

“后魁阁”范式:中国乡村研究的当代取向*

谷家荣1,蒲跃2

(1.云南师范大学哲学与政法学院,云南昆明,650091;2.云南省社会主义学院科研处,云南昆明,650031)

“魁阁”,原本只是云南昆明呈贡县古城村民表达信仰的地方,却因抗战时期费孝通等人的到来而逐渐享有国内外普遍知识和高度认可的乡村研究学术代名。魁阁社会学实地研究是坚信基于微型村庄类型比较可以认识整体中国的老一辈专家学者实践总结出来的科学范式。它饱满拥有多重象征。其“实地调查”、“自由讨论”、“再回实地”的方法,成就了大批在国内外都具有非常影响力的优秀成果,开创了社会学中国乡村研究的魁阁范式。惠于先辈专家学者们的智引,经青年学者半个多世纪以来的实践,中国已基本形成一个极具魁阁范式意义的学术共同体。置于当代社会意境,中国乡村在转型发展中出现许多更为复杂的新文化结构,总结和承继魁阁研究范式,凝练新乡土中国的时代命题,聚合在乡村问题上有共同旨趣的学人,创新开展中国乡村研究,已成为不可推脱的时代责任。

魁阁;学术共同体;乡村研究;范式继承

研究范式是学者们基于客观社会实际所调查抽象出来的一种学术研究意义上的价值逻辑。一种成熟完善的研究范式,由于对其处社会能够进行比较理想的表述,因而容易在学术界获得旺盛的生命力。在这个取向上,经费孝通等老一辈专家学者实践探索出来的社会学实地研究魁阁范式,不仅充分释放出基于微型村庄来认识整体中国的特殊魅力,而且在范式意义上为青年学者遗存了一笔富足的学理财富。在中国乃至相当范围的异国空间里,正是魁阁范式被学人们有效继承,学者们才得以在“行行重行行”的乡村调查和自由论辩中写就出优秀的学术篇章和学术著作。时空穿行,乡村遭遇异文化,中国乡村研究在“出了问题”的范式转型中左右徘徊,认识整体中国社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挑战,寻找科学研究范式便自觉为学人们共同的追求。出于此关怀,本文试图通过魁阁研究范式的回顾和总结,和时下具有共同乡村情结的学人,一起探讨适合当代中国乡村社会的学术研究范式。

一、“魁阁”隐喻:中国乡村研究的文化代名

魁星阁是云南昆明市呈贡区古城村南面一个当地人供奉神灵和表达信仰的地方,抗战时期,由于费孝通等心怀认识和改造中国理想的学人到来以及随后组织成立的社会学实地调查工作站,而逐渐被学界所认识。“魁阁”,这个原本朴素的地理区场,现早已成为中西方社会学、民族学、人类学三大学科领域的专家学者们较为敬仰和崇拜的文化空间。关于魁阁,费孝通曾回忆说:“返国时抗战已进入第二年,所以我只能从安南入云南,住下了得到中英庚子款的资助,在云南开始实地研究工作,写出了一本《禄村农田》。后来得到农民银行的资助,成立了一个小规模的研究室,附设于云南大学,系云大和燕京大学合作机关。我那时的工作是帮忙年轻朋友们一起下乡调查,而且因为昆明轰炸频繁,所以在二十九年冬迁到呈贡,古城村的魁星阁。这个研究室从此得到了‘魁阁’这个绰号”[1](P71)。尽管“魁阁”工作站没有存在太长时间,实际参与的成员也不多,但人们却写出极具国际同行高度认可的经典作品。正是因为“魁阁”这种深层次文化隐喻的存在,似乎“中国社会学实地调查研究中心在云南,云南实地调查研究中心在魁阁”的见解,才潜在地成为人们基本共识的定论。当下的呈贡“魁阁”,尽管其作为曾经专门供当地人烧香祭拜、以求魁星点状元的文化功能已经彻底消失(魁星阁主楼被作为文物重新整修改造保存,东侧新建楼房用作社区管委会的办公场所),但它并没有因为空间布局形式和其曾经的功能的改变而降低学术名位。魁阁所富含的特殊象征意义,使这里成为了国内外民族学领域的专家学者最乐于步走的文化“圣地”。“到云南魁阁”成为大多数热心于乡村问题研究者的理想追求。

魁阁隐喻成就中国乡村研究学术共同体。魁阁社会学工作站开启了中国乡村研究实地调查的良好风气。山西省作家协会《黄河》杂志编辑部主任谢泳认为,“魁阁当时的工作风格和学风,大体可以说是早期中国现代学术集团的一个雏形”[2]。惠于老一辈专家学者们的哲引,“从微型村庄来认识整体中国”也逐渐成为青年学者的集体意识和实践行动,那些心志于社会学、人类学及民族学研究的年轻学者都早已习惯把“单位村庄”调查作为寻找和检验真理的学术研究取向。青年才俊们的调查研究丰富和再度实践了费孝通等先辈开创的魁阁研究学术范式。经过学者们80多年的不断探索和经验积累,充分具有魁阁学术研究意义取向的中国乡村研究学术共同体基本形成。时下的中国民族学、人类学和社会学这三大学科里,举凡带有一定研究性质的学术成果,基于实地调查资料来开展学术研究已成为人们评判学术成果优劣的一条重要标准。尽管有学者认为,现代背景下的村庄调查资料存在“真实”与“非真实”难以有效明辨的困境,村庄调查资料传递的小村故事是否真实更是存在质疑,甚至连调查者进行的所谓的村庄调查的这个过程行为也不一定可信。但我们不能否认的是,微型单位村庄研究始终是最为重要和根本不可放弃的研究理路。这种经由费孝通等人发起而不断成熟完善的学术研究范式,在宏观意义上整体规范了人们的研究行为,人们基于“单位村庄”实地调查研究经验和知识的不断积累,在概括描述整体中国社会的过程中逐渐成就出一个极具中国本土性质的乡村社会研究魁阁学派。

二、“魁阁”精神:中国乡村研究的伟大创举

所谓“魁阁精神”,其实指意的是20世纪三四十年代费孝通等老一辈学者在云南昆明呈贡魁星阁小楼里实践探索出来的认识和改造中国的一种学术品格。它是一种拥有自我范式边界的学术研究伦理,其方法论的核心要义是鼓励人们依循乡村历变发展的社会面相,深入实地进行充分实证调查,去再创造归属并真实表述对象中的“他者”的研究学理。“费孝通探求中国富民的道路,将根扎在中国的农村。”[3]魁阁社会学实地研究工作站的生命周期尽管只是1940-1945年的短暂五年时间,但学者们做了大量的实地调查。抗战爆发,费孝通从遥远的大西洋彼岸轮渡回国,经越南上岸到昆明,顾不上旅途疲劳,到昆明两个星期后,他就开始到云南禄村调查。时逢战乱,组织人员开展学术研究是非常困难的,初到昆明的费孝通并没有知情和怀揣共同理想的深交旧友,能帮得上忙或者说有共同心志的,更多也只是从北京转移到云南大后方的老师。费孝通选择到禄村做调查,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其实也是出于有燕京大学师友的照应才确定的。费孝通说:“这个时候几个大学都到昆明了,北大、清华、南开等学校组成了西南联大。同时我们清华算学系的老教师熊庆来,他是一个数学家,当了云南大学的校长。熊庆来把吴文藻请去了。不久我也到了云南,同吴文藻接上了头”[4]。这样,从村庄选点的角度来讲,云南禄村和江苏江村都是费孝通学术研究生命历程中两个事先没有任何设想“无心插柳而柳成荫”的考察点。1940年,当昆明遭遇日本飞机轰炸而缺乏安全保护的情况下,费孝通便组织带领学术知交来到远离昆明市中心的呈贡县古城村魁星阁小楼里,按照云南大学—燕京大学社会学实地调查工作站的模式继续开展社会学实地调查研究。魁阁工作站的研究条件十分艰苦。田汝康曾在多种场合回忆说:“魁星阁很陈旧,风一吹,松动的木板就会晃动碰击,晚上睡觉常常被这种碰击声所惊醒。楼面不大,研究人员挤在一起,另有三个书架,有的书和资料装在箱子里。晚上点的油灯,自己用棉线作灯芯。”那个时候,费孝通已是一个做父亲的人,但战争年代,大学教授也同样面临家计问题,能在如此艰难的条件下坚守“基于微型村庄来认识中国和改造中国”这块学术阵地,是一种十分难得的学术精神。费孝通是个学术“快手”,女儿费宗惠营养不良,他便卖文养家,靠写作和在各种报刊上发表文章所得稿费来维持家庭生活。

魁阁精神是西方人类学结构功能主义范式的中国本土化实践。同其他许多学科一样,中国社会学也是从西方传进来的。但遗憾的是,“西学本土化的融通和努力并没有从根本上实现西方社会学概念与中国现实社会及其解释上的契合,中国社会学在追随西方社会学的发展进程中,型构出来的仍旧是一种移植型的品格,这种品格明显体现在源于本土的理论极为匮乏。”[5]为能真正本土化中国社会学,费孝通主动承担起责任,并将研究起点定位在单位村庄。“费孝通最大的贡献,就是吸收了西方文化和人文科学的最新成果,引入了实地调查、实证性实验的科学精神和研究方法,全面改造了中国传统学术体系和治学方法。在本土化过程中,在各个学科的创立与发展过程中,坚持在结合国情、扎根本土这个基础上探讨和发展具有中国特色的学术理论和研究方法,从而使我国的学术界得以走向世界。”[6]学术界公认的真正把民族志研究推到一种学者们都认可并充分实践的人是英国著名人类学家马林诺夫斯基。“科学的民族志必须做到搜集资料的主体与理论研究的主体的合一。这两者在发生学上的分离或者分工,经过许多人多年的努力,终于由马林诺夫斯基在自己身上第一个完美地达到合一。”[7]1914-1918年,马林诺夫斯基在西太平洋新几内亚岛东南部的特罗布里恩群岛(Trobriand)调查,1922公开出版世人认可并开结构功能主义风气的经典著作《西太平洋的航海者》。告别战争,马氏走上伦敦政治经济学院讲台。经历了长期落后部落民族社会生活经历,他更加充分地认识到深描地域社会的重要性,于是结合自己的生活体验,开始在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推行“调查加自由讨论”的“席明纳”(Seminar)式的教学方法。也就在这个时候,年轻的费孝通来到这个以讨论为主要范式的班集体,赶上结构功能主义学术思潮的“早春”。其实,留英之前,费孝通跟随吴文藻、史禄国先后在燕京大学、清华大学学习,关于“调查加自由讨论”的研究范式还没有成为中国大学教授们的方法,中国社会学又是一门非常年轻的“洋学科”,人们并不完全知识这门学科的核心要义,费孝通对该学科所要求的实地研究根本就没有多少知识积累。1932年,吴文藻为让中国社会学尽快发展起来,邀请了帕克到中国讲学。事出中国学者意外的是,帕克教授在北大讲学的过程中教学中没有始终停留讲台,而是把学生带动北京市区立交桥下观察弱势群体的日常生活,大家才逐渐明白社会学实地调查研究的真谛。这个认识对费孝通本人的影响是非常大的。1935年,费孝通先后到广西大瑶山、江苏开弦弓村调查。这两次调查使费孝通明白并坚信实地研究这条认识整体中国的学术道路。巧合的是,这个时候的费孝通,尽管没有遭遇制造大规模灾难的惨烈战争,但也经历了广西大瑶山调查痛失妻子的悲痛,所承受的身心煎熬并不亚于马林诺夫斯基在特罗布里恩小岛上的日日夜夜。此外,当时坐进教室里参与讨论的费孝通已经完成王同惠调查遗稿《花篮瑶社会组织》校对,家乡江苏吴江市开弦弓村的前期调查,已经拥有基于微型村庄来看文化要素整体搭配的田野经验。对于他来讲,这个时候参与这种自由讨论具有非常的积极性和充分的谈资。在两年多的自由讨论学习氛围中,费孝通从文化要素整体搭配的结构功能主义视角完成的博士论文《中国农民的生活》文稿交到导师手上,马林诺夫斯基发现学生费孝通的研究与自己有非常相似之处。更为超越的是,费孝通以一个文化主体者身份看待自身文化的方式调查研究文明社会。也正是这一点,导师马林诺夫斯基才信心十足地给予费孝通博士论文“开创里程碑”的高度评价。从最初完全封闭在人类学实验室里的体质测量,到后续北京立交桥下观察弱势群体,大瑶山瑶族及开弦弓汉族调查,直至最后写出并赢得当时西方社会人类学界最具名望的马林诺夫斯基的高度认可,费孝通已经找到了归属于自己的也是当时西方最为时兴的社会学微型村庄实地调查研究方法。因此,1938年,从英国回到中国昆明的费孝通就不会轻易把这种学术研究方法丢弃,积极实践“席明纳”研究方法来认识整体中国社会成为他当时最想实践的学术行动。这种想法不仅使刚一回到昆明的费孝通就开始进入禄村调查。尽管后来受到西洋同门师兄弟“微型村庄不能概括整体中国”的讨论性批判,但如此多的机缘巧合注定会使胸怀“富民”大志的费孝通坚定把基于结构功能主义视角来深度描写微型村庄的民族志范式带到中国。得益费孝通的积极推进,魁阁社会学实地研究工作站被组建起来,并在艰苦的抗战年岁开启了中国式的“席明纳”范式研究。

魁阁精神是中国知识分子认识和改造中国的自主行为实践。费孝通说:“中国社会如此之大,又有悠久的历史,一个人的一生想要穷尽对她的认识显然做不到。可是,社会科学工作者的任务,首先就是认识中国社会,这是一个矛盾。解决这一矛盾的惟一途径是脚踏实地做研究,一辈子不停顿,世世代代不间断,积有限认识为无限认识。这就要求我们首先从现实出发,实事求是地探讨客观规律。科学之道在于实事求是,科学结论不能靠主观臆想。”[8](P4)抗战时期的艰苦环境下,中国知识分子是非常矛盾的。尽管报国是绝大多数知识分子的理想,但经历国民党消极抗日和人为制造李公朴、闻一多以及西南联大“一二一”惨案后,大家都纠缠在“何以行为”才算真正报国的思绪中。费孝通亲历了过很多事情,在西南联大学生爱国运动中也欺负着重要角色,但他始终没有放弃的一点是:深入开展农村实地调查研究。在他的影响下,那些在艰苦条件下依然能坚持齐聚昆明呈贡魁星阁讨论研究的知识分子,其动力已经不是完全单纯意义上的学术追求,支撑他们那种为调查研究“不要命”的动力,根本上升到了为国为民的热血心志。“费孝通毕生孜孜以求的最高目标其实并不是学术的成就,而是以自己的一技之长为国家、为社会、为人民服务”[9]。“为研究而研究,有损学术研究的社会责任,对社会毫无补益”[10]。心怀报国意志的学者们认为,如此泱泱大国为何遭遇一个地理空间上十分渺小的邻国蹂躏而不能自我拯救,根本原因就在于国家不发展,国民没有强烈的国家认同意识,而要通过改造进而让国家强大和国民高度认同国家,最基本的前提必须充分认识整体社会。这是当时聚居在魁星阁小楼以费孝通为带队人的知识分子们的一个基本共识。因此,当埃德蒙·利奇质疑费孝通“村庄研究何以能够概括整体中国社会”的时候,费孝通并没有抽象地与他强词夺理,而是告别中国沿海地区的开弦弓村来到中国内地的云南禄村,寻找另一种类型的西部村庄,试图通过“单位村庄”调查,总结研究中国类型村庄,借以回应西方学者。这当时魁阁工作站里的学术同仁普遍怀有的学术心态。

三、“魁阁”遗产:中国乡村研究的范式继承

20世纪三四十年代,社会学村庄实地研究范式在学界产生了重要影响,对中国民族识别及国家各项民族政策的制定实施也发挥了重要作用。新中国成立初,国家先后从中央和有关省自治区抽调大批专家学者进行民族识别调查。这项大规模民族研究工作历时30多个年头,其中,虽因文化大革命的干扰停顿过10多年,但从其成果来说,应当说是我国民族研究的空前创举[11]。在调查研究基础上编写出版的五部大型民族丛书,为国家科学制定民族政策提供了重要依据。时事变迁,70多年前费孝通等老一辈民族学专家学者开创的科学研究范式对当代村庄问题研究依然能够发挥积极作用。全国性的民族识别调查完成之后,一定程度上说,基于微型村庄来认识整体中国社会的学术路径已经得到广泛实践,在总结前期调查研究经验的基础上,一些学者注意到跟踪调查著名田野点的学术价值,回访先辈学者曾经调查的村庄逐渐成为相当一部分学者的学者志向。现代意境下的中国农村村庄,人口流动已成为普遍现象。赵旭东认为,跨越村落边界,把理想型的乡土社会与现实的游民社会联系在一起来考察中国社会及其文化的表达努力变得极为迫切。因此他主张采用在这两者之间构建起关联的跨越乡土社会的田野民族志方法论来调查研究现代村庄[12]。总体上讲,基于魁阁社会学实地研究基础上延伸出来的著名田野点追踪调查,北京大学王铭铭教授指导完成的“云南三村”回访比较有代表性。回访者不仅反思性评论了先辈学者们的某些学术观点,而且还根据村庄变迁发展的客观实际,提出许多有价值的学术思想。

云南在中国社会学发展过程占有重要位置。抗战时期组建成立的西南联合大学,为学者们提供了继续从事科研教学的空间场所。在社会学领域,通过微型村庄调查来认识整体中国的社会学理路,最初在云南得以深入实践。2000年,为能认识半个多世纪以来云南农村变迁发展的整体情况,云南大学担当“先头兵”,组织开展了人口5000人以上的云南25个世居少数民族调查。2003年,云南大学在总结云南民族调查经验的基础上又组织开展了全国55个少数民族村寨调查。这次调查已经涉及到整体中国,研究成果立足于村庄又超越村庄,在全国范围内截面式地“扫描”同一时空下少数民族村寨的社会文化现状。自云南大学开先例之后,国内的许多高等院校、科研机构也陆续开始行动起来。2004年中国人民大学、清华大学和中国社会科学院联合开展“中国综合社会情况调查”,借鉴日本、韩国及西方国家的问卷模式,制定10年中长期计划,对全国31个省/区的农村和城市社区进行调查。这类调查完全按照问卷形式进行,时间短,所获取的多是数据资料,定性研究并不深入。2006年,中国社科院边疆史地研究中心启动“当代中国边疆·民族地区典型百村调查”课题,在新疆、西藏、内蒙古、宁夏、广西五个民族自治区和云南、吉林、黑龙江三省,调查走访了100个边疆基层村落,全面展现边疆民族村寨变迁发展状况。2008年,针对少数民族语言文字流失的困境,云南省民委启动“云南少数民族村落语言使用情况调查”项目,调查走访了云南22个民族、79个村落,研究成果提供给相关政府部门决策参考。2009年,云南大学组织开展民族学人类学暑期调查实践,向全国招收学员培训后,安排到少数民族村寨进行调研。近年,中央民族大学、北京大学、中国人民大学、清华大学也先后组织过类似的调查。尤其是2012年清华大学组织开展的暑期实践活动,共走访205个村,6000多户村民,规模大,对象分布广。但是,这类调查的时间短,并不能全面深入地占有原始资料。2010年,中央民族大学针对少数民族经济发展情况,组织开展“中国民族经济村庄调查”。截至2013年4月,已调查87个村庄,出版著作44本。2013年,为能给国家调整和制定政策提供有价值的实证素材,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组织开展了“21世纪中国少数民族地区经济社会发展综合调查”。目前,各项内容正顺利推进。

总体上看,目前国内高等院校和科研单位组织开展的村庄调查研究,基本上按照社会发展变迁这条主线,全景式呈现基层村庄各方面的内容,停留在基于单位村庄变化发展情况进行描述性的记录式研究,很少从相对深层次的学理层面分析研究区域社会的文化结构体系,并没有从单位村寨意义上的社会文化变迁现状调查基层上,从更加核心的层面来深入研究文化变迁发展的根骨逻辑及其潜存的科学机理。

四、“后魁阁”关怀:中国乡村研究的重要题域

当下,人口流动成为乡村普遍现象,种地这种“守住农门不放手”的生活已被乡民看作是一种不光彩的事情。看到越来越多的乡村青壮年进入城市,老人和小孩留守在贫困的乡村里,人们开始发问乡土社会是否还能表述中国。关于该论题,赵旭东认为,“对于乡村,这些人带着预先的偏见,以为乡村正在变得失序,未来乡村可能会面临崩溃。他们忽略了一个更为重要的方面,那就是乡村作为一种文化与社会形态的自身转化能力。”[13]费孝通在其晚年也多次谈论到面对日新月异的乡村社会变迁“乡土中国”概念的适用性问题。赵旭东教授认为,从一种最初提出此概念的理想型意义看,这个概念的适用性的涵盖性是可以超越于一定时代限制的。乡土社会实际上体现了一种社会类型,这种社会类型密切地跟以土地为生的农村社会紧密联系。至少到目前为止,人类尚没有发明出来一种生存的方式,可以使人的生活的最终环节不依赖于土地。因此从这个意义上看,任何社会都可能属于“乡土社会”这一类型,只是不同的社会对土地的直接依赖性强度存在高低差别。赵旭东坚信,费孝通曾经着力去描述过的乡土中国在今天的巨变,绝不意味着乡土社会的消失和瓦解,只要人类还必须从土壤的种植之中获得食物,乡土社会的消失就只可能是一种现代人编造的神话[14]。如果承认乡土社会依然能够恒久存在,但我们不能否认异变中的乡土社会释放着多重象征意义,聚焦重要题域,创新研究成为学者们的当代使命。

首先,外部性发展的乡土社会是否尊重文化主体。如果人们肯定乡土社会长久存在,那么放眼中国乡村社会发展历程,这种恒久存在的乡土社会,其自我发展演进中的文化搭配产生了新的逻辑规则,即外部性成为乡土社会发展演变的一个最为主要的推动力。传统的乡土社会,其作为一个“无讼”和亲属关系意义上的熟人社会,内生性是其最为主要的发展动力源。传统乡土社会,人们依附土地生存,“求田问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父母在、不远游”,人口流动几乎处于静止状态。区域性的村落空间里,人们彼此关怀,生产互助,用心沟通,懂得世故的老人享有较高的生活权威。由于人们很少离乡走动,“乡里”和“乡外”是两个不同的空间区隔,本乡人不关心也不了解异乡人的生活,人们不对照,更不愿意在对比中寻求外部援助,“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是一个文化搭配极为合理的熟悉共同体。这样的时岁,人们即便偶遇都市人觉得非常实惠的外部援助(如新修公路),乡民也会因担心其固定的社会文化结构遭到破坏(如心惧村庄土特产品或年轻姑娘被外面人带走)而拒之门外。与传统乡土社会完全不同的是,新乡土社会主要遵从外部性发展逻辑,乡村社会发展演进过程中始终复合多重外部文化要素。其实,只要人口流动出现在乡土社会,那就意味着人们传统乡土社会的生活格局被打破。我国东西部经济发展差距明显,西部落后地区相当一部分年轻人会被这种差距“拉出”乡村。这部分“跳农门”的青年群体,当经历都市生活体验和先进文化改造再回到自己乡村时,就会不同程度地矛盾在文化调适的困苦当中。如果这种阵痛不能根本消除,他们便主动扮演起改造村落生活群体的角色。时久,乡村经由他们而异生出许多新文化,年轻人开始跨越传统,寻求理想生活。这样,外部性力量就逐渐成为乡村社会发展的重要推动力,寻求政府和各种外来帮扶成为大家共同的祈望。由于不甘心长期遭遇贫困责难,这个时候的乡民,哪怕是世代祖宗占有的资源,也愿意和盼望有人来发掘,将其转化为致富乡邻的财富。然遗憾的是,这根基于乡土社会内部内生性萌生出来的富民“草根”,并没有在新乡土社会获得茁壮成长的环境。乡土社会转型发展过程中,人们的社会交往模式以及社会心态均发生了显著变化。很多地方,乡民寄希望外部力量开发利用乡村资源以富民的群体诉求,被有势的干部和有钱的老板共同组合起来的外部力量或者说既得利益群体利用,开挖了乡村,乡民却没有在兴乡富民中摆脱贫困。

其次,新文化模式是否真实归属乡村社群。全球化背景下的乡土社会经历各种镇痛,从传统社会跨越到现代社会,尽管浓郁地方文化传统的老年群体始终惦念甚至以实际行动维护传统习俗,但依然难以抵挡全球化的“文化损蚀”浪潮,人们在不知不觉中,告别文野之别,跑步进入乡里乡外“一片天”的时岁。在这样的文化空间里,人们的乡土意识淡薄,曾经的情感交往逻辑渐而被工具逻辑取代,礼尚往来中的“物”成为人们社会交往中普遍认同的中介,礼物崇拜不同程度地冲淡乡民们的共同体意识,物质财富成为衡量乡民村落社区高低贵贱的重要身份指标,作为一个“原子化”的家庭个体,为能让家人在乡里乡外都有一个“体面”的形象,哪怕是始终以“多子绕行膝下、父母在不远游”为至上生活理想的老年人,也愿割舍本属于自己的理想生活,保留孤独,让子女们离开自己,远行到东部沿海发达地区从事副业,增补家庭财富,以实现“活出脸面”的理想。对于青年人来讲,都市的吸引,即便得不到父母的宽容和允诺,走出乡村仍然是大多数人梦寐追求的理想。受过良好教育的乡村知识精英,愿意选择留在环境好、经济收入高的大都市;没有得到过多少教育但有一技之长的年轻人也希望到都市成就自己的事业;没有明确目标和文化知识积累的青年人,也会怀着到城里闯荡一翻的想法而离开家乡。全球化背景下转型发展的乡土社会有着多重意义。从单位家庭讲,乡村人口外流,给老人留住了孤独,给未成年的孩子留下了想念。但从更加宽泛的区域社会讲,乡村人口流动则会给乡土社会制造严重的人文资源失衡问题。乡村本是生活主体相互关爱、人情味较浓的社会。年轻人告别乡村,维护乡土文化的责任便彻底转移甚至抛给那些高龄年岁的老年人。由于缺少更多的参与人群,老年人在维护乡土人文的过程中便容易陷入“孤岛式”的文化维续漩涡,当他们谢幕人世,那些经由他们还可以勉强传承的传统文化便注定会走到断裂边沿。离乡的年轻人当家乡亲人离世或是随从进入城市后,更没回家的心绪。这样,由于缺少文化传承人,乡土文化非常容易在人们集体无意识中遗失。对于那些当初离开乡野的青年人来讲,经历了都市忙碌或冰冷的资本积累生活而重返乡村试图寻找乡村温暖的时候,乡音已尽失,作为文化的陌生人,早已不可能再拥有和饱享曾经那种充分尊重人本的乡土人情。

五、“后魁阁”旨趣:中国乡村研究的主要视点

自然文化村作为单位微型村庄选点。在当代社会背景下开展乡村社会调查,传统的魁阁范式需要继承,但更需要结合村庄真实,创新更加科学的研究方法,才能实现“认识整体社会”的目的。全球化背景下的村庄,自从人口流动成为村庄重要内容之后,传统文化格局受到冲击,在外来文化全方面影响和改造下,很难坚守传统村落意义上的文化格局。其实,当村落构成主体中的青年人开始流动时,单位村庄就不可能再继续恒久维护村落文化边界,文化异变必定会成为村寨事实。村庄在变迁发展中逐渐沉淀出新文化类型。文化是人们在认识和改造自然环境中积累总结出来的经验。任何文化都会受地缘关系影响。这就意味着,村庄在变迁发展中创造新文化时,不可能摆脱地理空间的限制,尽管人口流动使村庄交织进许多异文化,但参与到村落空间的文化要素都会不同程度地适应村庄环境。否则,外来文化要素就不可能在村庄恒久停留,更不可能在村落社区获得发展繁荣的机会。这样,“流动”的村庄,其自我建构的文化模式往往就是一个充分基于自然地理空间意义上的自然文化村。自然文化村很大程度地模糊了单位村落的地理空间边界,区隔自然文化村的核心边界转移到文化这个核心元素,文化成为划分村庄类型的基础准则。因此,现代村庄调查,虽然不能放弃费孝通等人开创的微型自然村庄范式,但在村庄选点的问题上,则需要上升到自然文化村的高度,才能真正基于微型村庄调查实现认识复合整体社会的目的。原则上,遵照自然文化村逻辑进行村寨选点,每一个自然文化村应该以六个村庄为基层文化单位最为合适。因为,六个自然村组建起来的一个自然文化村,其文化构成已经可以从一个较为系统的整体结构上来加以研究。这种意义上上的村落共同体范围内,是一个文化相对完整的区域共同体,其文化要素的搭配可以从一个相对完整的结构功能上得到阐释。基于这样的区域共同体的描述,是可以实现认识整体中国社会的。若以云南少数民族村寨调查为例,坚持自然文化村原则,就可以按照“三级文化圈”方式进行村寨选点。第一级次的自然文化圈,主要针对云南世居且人口在5000人以上的25个世居少数民族,每个民族可以选择2-3个支系作为对象,总体规模控制在75个自然文化村以内。第二级次的自然文化圈,主要针对人口在5000以下有固定聚居村落的非云南世居少数民族,总体规模控制在20个自然文化村以内。第三级次的自然文化圈层,主要针对人口比较少并且没有固定村庄聚居点的民族,以据具体情况,可以选择5个左右的民族村寨进行调查。基于这样的原则进行村庄选点,充分兼顾文化代表性,因此可以基于自然文化村来认识当代背景下的云南整体民族文化特征。

人文资源作为乡村研究重要选项。“所谓的人文资源就是人工的制品,包括人类活动所产生的物质产品和精神产品,它和自然资源一样,只是自然资源是天然的,而人文资源却是人工制造的,是人类从最早期文明开始一点一点地积累、延续和建造起来的,它是人类的文化、人类的历史、人类的艺术,是我们老祖宗留给我们的财富。人文资源和自然资源一样,有很多是属于不可再生的,一旦被破坏掉,就永远无可挽回”[15]。全球化背景下的村庄,最为明显也是最为重要的表征是传统意义上的村庄人文资源遗失。村寨人文资源是乡民在历久的社会生活中创造出来的财富,它源于乡民生产生活实践,又反作用于乡民社区生活。缺失人文资源的乡土社会,是不能有永久存在根基的。作为一种文化财富,人文资源根本就是支撑一个社群恒久存在的关键要素,如果一个民族缺失人文资源,那么其文化共同体就将被解散,这是一个基本的基础逻辑。现代化背景下的很多村庄,这个逻辑底线正在被打破,而作为人文资源主体却处于集体无意识之中。现代意境下的中国乡村,很多离开家乡的青年人“一切向钱看”,早已不关心传统文化,主动丢弃传统文化成为普遍性行动,保护人文资源的责任转移给老年人,代际传递的断裂,人们终将受到人文资源彻底遗失的报复。更为严重的是,由于年轻文化主体缺少传统文化资源的关怀,即便遭遇这种报复,依然“不疼不痒”,甚至根本不知觉。面对这种情况,1997年费孝通在北京大学第二届社会文化人类学高级研讨班上提出“文化自觉”的观点,呼吁人们用实证的态度,实事求是的精神来认识我们悠久历史的文化。文化自觉指生活在一定文化中的人对其文化有自知之明,明白它的来历、形成过程、所具有的特色和它的发展趋向,不带任何文化回归的意思,不是要复旧,同时也不主张全盘西化或全盘他化。自知之明是为了加强对文化转型的自主能力,取得决定适应新环境、新时代对文化选择的自主地位[16](P478)。针对这种文化困境,国家也采取过许多办法来扶持文化传承人,试图通过“安排培养”传承人的方式来传承传统文化。这种文化传承的方式理论上是理想的,但具体实施过程中存在两方面的问题。其一,政府主导型的文化传承方式难以能调动文化持有者主动传承文化。文化是文化主体出于生产生活的需要并在社会实践行动中总结出来的技艺,当这种技艺在人们的生活实践中不能有效发挥作用时,文化主体便会主动抛弃,进而重新选择或是创造新的文化技艺。文化是根本需要基缘于文化持有群体的内在情感和实际生活需求才能得到有效传承的,政府主导型的方式很难获得理想结果。其二,政府主导型的文化传承方式容易引发各种利益纠葛,很难选择出真正的文化精英。政府动员培养的文化精英,实质上是一种利益推动行为。按照政府设计推行的行动模式,凡被推选培养的文化精英,可以定期得到一定的经济补偿。由于这个物质利益的存在,很多人便开始动用关系,试图成为被选择的对象。这样一来,不仅不能保证文化传承人的整体素质,而且还会在文化精英群体中产生新矛盾,那些真正懂得文化的人不但没有再度延续和传承文化的动力,而且还会不同程度地干预“传承人”的行为。“开发和利用人文资源,要有历史文化和艺术方面的基础”[17]。在“传承人”为了有所表现,又会毫无文化根基地举行多种展演性的文化活动,慢慢丧失文化基业。

乡民心态作为乡村研究主体内容。心态是文化持有者实践行动的根本促动力,文化持有者保留和丢弃文化的行动,本身是其心态的一种外在表现。如果说人文资源关注的是文化持有者的外在文化要素,那么心态关注的则是文化持有者成就各种外文化的内在基础。从这个层面上看,乡民文化心态研究的重要性不逊于乡村人文资源的研究。乡民心态直接决定人文资源的存在形式。全球化背景下,突破地理空间边界组织起来的自然文化村,是人们基于共同心理认同基础上构造出来的区域共同体。如果单位主体的文化“不认同”上升为文化群体的共同认同心理,那么传统人文资源将会遭遇被遗弃的命运。当然,一些时候,共同的文化“不认同”,会使文化群体构造出超越单位地理意义上的文化村庄,自然文化村也不排除是文化主体共同的文化遗弃心理再建构起来的新型文化村。不排除的另一种文化视像是,或许超越单位地理村庄基础上建构起来的文化村丰富保有多样传统文化要素。但不管是文化主体内在心理铸就,还是政府主导型保护的结果,只要这种类型的自然文化村存在,那都是人们共识心理的结果。综上两点缘由,乡民心态就应当是当下乡村研究的重要内容。可以说,承续魁阁范式也是一个艺术过程,既需要学者们换位“体感”前辈学者们所处动荡年岁时的心态,也需要知识当代社会背景下的真实乡村及真实的乡民心态,依循随时势历变发展的乡土真实,再造归属于乡村文化持有者的科学研究范式。

[1]费孝通:《乡土中国》[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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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费孝通.我对中国农民生活的认识过程.中国农业大学学报,2007(1).

[5]赵旭东.超越社会学既有传统:对费孝通晚年社会学方法论思考的再思考[J].中国社会科学报.2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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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杨圣敏.费孝通:民族学发展的指路人[J].西北民族研究. 200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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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费孝通.人文资源在西部大开发中的作用和意义[J].文艺研究,2001(2).

[16]费孝通:《论文化与文化自觉》[C],北京:群言出版社,2005.

[17]费孝通.人文资源在西部大开发中的作用和意义[J].文艺研究,2001(2).

(责任编辑刘强)

C912.82

A

1671-0681(2015)05-0035-08

谷家荣,男,云南师范大学哲学与政法学院副教授,博士,云南师范大学边疆社会研究所所长;蒲跃,男,云南省社会主义学院科研处处长,《云南社会主义学院学报》执行主编,教授。

2015-04-27

云南省哲学社会科学重大招标项目“民族团结进步边疆繁荣稳定示范区建设研究(ZD201211)”;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促进各民族和睦相处和衷共济和谐发展的云南经验研究(13XMZ011)”;云南省哲学社会科学项目:“少数民族妇女代表在云南边疆社会治理创新中的重要作用研究”(YB2014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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