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黄丕烈题跋辑刻考述

2015-02-13李开升复旦大学古籍整理研究所上海200433天一阁博物馆宁波315010

图书馆理论与实践 2015年6期
关键词:题跋藏书

●李开升(1.复旦大学古籍整理研究所,上海200433;2.天一阁博物馆,宁波315010)

黄丕烈题跋辑刻考述

●李开升1,2(1.复旦大学古籍整理研究所,上海200433;2.天一阁博物馆,宁波315010)

黄丕烈;题跋;辑刻

黄丕烈题跋具有重要的文献价值。从光绪初年潘祖荫辑刻《士礼居藏书题跋记》开始,后代学者踵事增华,以缪荃孙等人的《荛圃藏书题识》及王欣夫的续集最为重要。这些题跋集的搜集、编辑及刊刻都经历了艰辛、复杂的过程。这一过程对了解现有黄丕烈题跋集的性质、特点和优缺点具有重要作用。

黄丕烈研究一直是文献学界的热点,黄氏题跋(简称“黄跋”)是中国古文献学研究的重要史料之一,关于其具体搜辑、刊刻过程,尚未见有专门的讨论。故不揣谫陋,草成此文,以就教于方家。

1 《士礼居藏书题跋记》之辑刻

最早专门辑刻黄跋者为潘祖荫,所辑即《士礼居藏书题跋记》(下文简称《题跋记》)。潘氏搜集黄跋约在同治末至光绪初,其证有二。一是潘氏最先搜集的黄跋是从杨绍和处录得的“百余条”。[1]序据杨绍和《楹书隅录续编序》,直到同治辛未(同治十年)杨氏才命其子杨保彝从山东聊城老家将《续编》中所收各书之跋语抄寄京师。[2]333因此潘氏从杨氏处录得黄跋当在同治十年以后。二是缪荃孙云丙子年(光绪二年)做官时,潘祖荫交给他从聊城杨氏抄得的黄跋。[3]序因此潘氏辑录黄跋当在光绪二年之前。

关于《题跋记》的搜集方法和过程,潘祖荫云:“从杨致堂河督之子协卿太史录得先生(指黄丕烈)手跋百余条,又从平斋、存斋录寄跋若干条,柳门侍读、筱珊太史、茀卿太史助我搜集若干条,聚而刻之。”[1]序“杨致堂河督”指杨以增(字致堂),“协卿太史”即杨绍和(字协卿),“平斋”指吴云(号平斋),“存斋”指陆心源(号存斋),“柳门侍读”指汪鸣銮(字柳门),“筱珊太史”即缪荃孙(号筱珊),“茀卿太史”为王颂蔚(字茀卿)。潘祖荫从杨绍和处抄录的黄跋,其《八喜斋随笔》有目录,末云:“右荛圃书百三十种,从杨协卿得其题跋,录于此册,未见其书也。伯寅记。”[4]47-51关于缪荃孙搜辑的题跋,缪氏曾为潘氏“求江浙藏书家”,[5]“钞之罟里瞿氏、钱塘丁氏、归安陆氏、仁和朱氏。时于坊间得一二种,即手钞之”。[3]序王颂蔚搜辑的题跋在《题跋记》中有所反映,如卷四《白虎通》、卷六《陈众仲文集》《傅与砺诗集》,跋语中皆有“王颂蔚按”云云,此三书皆铁琴铜剑楼所藏。盖王氏曾馆于常熟瞿氏,故可为潘祖荫代录黄跋。《题跋记》中所收的许多黄跋本为陆心源所藏,如卷一《周礼》,卷二《吴志》,卷三的《孙真人千金方》等,这些黄跋可能就有陆心源抄寄给潘祖荫的。《荛圃藏书题识》目录在《青楼集》下注“钱塘汪氏”即指汪鸣銮,而《荛圃藏书题识》所收《青楼集》黄跋即据《题跋记》,故《题跋记》中卷四《青楼集》的黄跋应该是汪鸣銮为潘氏搜辑的。

北京大学图书馆收藏有一部写本《黄荛圃题跋》,当为潘祖荫编辑《题跋记》的底稿。此本封面题“黄荛圃题跋”五字,旁钤“滂喜斋”(潘祖荫斋号)等印。此册由4个不同的写本组成。第一个8页,有宋本黄跋5种:《吴郡图经续记》《编年通载》《参廖子诗集》《中兴馆阁录续录》和《新定续志》。钤有“归安吴氏两罍轩藏书印”,并有眉批:“此疑是吴平斋手迹。”前引潘祖荫云“又从平斋、存斋录寄跋若干条”,且此5书皆曾经吴云收藏,可知这5种黄跋当为吴云抄寄潘祖荫。第二个37页,有黄跋20种,如校宋本《国语》、校本《靖康孤臣泣血录》等,都是杨氏海源阁的藏书。这个抄本为绿色界行,与前一本明显不同,上钤“郑盦”印,当是潘祖荫(号郑盦)从杨绍和处抄得之黄跋。第三个为红色方格,每行25字,共3页又大半页,有6种黄跋,皆抄自藏书志,如《会稽三赋》、残宋本《前汉书》《淳祐临安志》皆抄自《拜经楼藏书题跋记》。《历代纪年》、影宋梁溪安氏本《战国策》《华阳国志》皆抄自《爱日精庐藏书志》。第4种也是红色方格,每行21字,共7页又小半页。此本有黄跋5种,看不出明显的共同点。其中《吴郡图经续记》一条与前面重复,《郡斋读书志》一条是黄丕烈为汪士钟刻衢本《郡斋读书志》所写序跋,非题跋。以上4种共56页,收录黄跋36种(内1种重复,1种非题跋)。4个本子纸张不同,行款不一,字体各别,应该是潘祖荫编辑《题跋记》最原始底稿的一部分。

关于《题跋记》刊刻的时间。国家图书馆藏本有牌记:“滂喜斋刻,光绪十年三月王懿荣署。”《潘祖荫年谱》光绪十年云:“又别刻《士礼居藏书题跋记》六卷。”[6]105所谓“别刻《士礼居藏书题跋记》”,指的是在《滂喜斋丛书》外别刻《题跋记》,《题跋记》并不在《滂喜斋丛书》之中。

关于《题跋记》所收黄跋篇数,缪荃孙一人就有三个说法:三百四十五篇[5]、三百五十二篇[3]、序二百四十篇。[7]另外还有一些说法如“三百七篇”、[8]“三百一十九部”。[9]前言其实准确的数据是“三百四十一篇”[10]前言。经笔者核对,《题跋记》卷一经部收黄跋14篇,卷二史部收63篇,子部卷三、四各收42篇、65篇,集部卷五、六各收82篇、75篇,合计341篇。

2 《士礼居藏书题跋记续》及《再续记》之辑刻

《士礼居藏书题跋记续》(下文简称《记续》)、《士礼居藏书题跋再续记》(下文简称《再续记》)都是缪荃孙搜辑的,而分别由江标和邓实刊刻。缪荃孙云:“后又钞之归安姚氏、德化李氏、湘潭袁氏、巴陵方氏、揭阳丁氏,荃孙亦收得十余种,录成二册。江建赮(即江标)借一册去,刻于湘南……后一册邓秋湄(指邓实)印行。”“归安姚氏”指归安姚觐元,“德化李氏”指德化李盛铎,“湘潭袁氏”指湘潭袁芳瑛,“巴陵方氏”指巴陵方功惠,“揭阳丁氏”指揭阳丁日昌。《记续》《再续记》所收录黄跋主要来自这5家及缪荃孙自藏的黄跋本。

《记续》由江标刻入《灵鹣阁丛书》,江氏作于丙申(1896年)之序云:“向江阴缪筱珊前辈借得续辑藏书题跋而刻之。”江标曾致信缪荃孙云:“宋廛续跋能一借抄否?”[11]397“宋廛”即黄丕烈藏书处“百宋一廛”。《记续》分上、下两卷,共收黄跋70篇,卷上包括经类7篇、史部9篇、子部19篇,卷下为集部35篇。其中,《书经补遗》当归子部而误入经类。子部刻本《唐语林》目录中有此条目,而正文误脱目录,跋文与抄本《唐语林》之跋连在一起。集部《嵇康集》仅收两条短跋,皆非黄丕烈所作。

《再续记》由邓实在1912年刻入《古学汇刊》第一集。在此集第一册《古学汇刊书目提要》中有一篇《士礼居藏书题跋再续记二卷稿本》的提要:“吴县黄丕烈撰。目录之学,当清世乾嘉以来,推丕烈为大家。光绪初年,为潘文勤公辑得三百七篇,刻入《滂喜斋丛书》。后又得七十六篇,为江建霞借刊入《灵鹣阁丛书》。今在潘刻、江刻外,又得五十篇,谨刊以惠谈目录之学者。”这段话有三处表述不准确,“三百七篇”当作“三百四十一篇”,潘刻《士礼居藏书题跋记》并未收入《滂喜斋丛书》,江刻《记续》当为70篇,辨析已见上文。《再续记》二卷共收黄跋50篇,卷上包括经部2篇、史部6篇、子部19篇,卷下为集部23篇。其中《易林》一书当入子部而误入经部。

《记续》和《再续记》所补充黄跋近百篇,已全部收入为后来的《荛圃藏书题识》。

3 《荛圃藏书题识》之辑刻

《荛圃藏书题识》(下文简称《荛识》)十卷《补遗》五篇,缪荃孙1919年刻于南京。缪荃孙《荛圃藏书题识序》云:“吾友长洲章式之(章钰)、仁和吴印臣(吴昌绶)拟荟萃(潘刻《题跋记》、江刻《记续》、邓刻《再续记》)为一编,据所见书辑得若干,荃孙又钞之乌程张氏、刘氏、松江韩氏、海盐张氏,式之重编十卷,共六百二十二篇,而重刻之金陵,始丙辰(1916),迄己未(1919),始成。另辑《刻书跋》一卷附后。”[3]序缪氏介绍了辑刻《荛识》的梗概,以下就几个重要问题作一说明。

关于编纂的起始时间,缪氏所说“始丙辰”当指刊刻之始,而非搜集、编纂之始。事实上,《荛识》的开始编纂远在丙辰之前。章钰有一封与缪氏商讨《荛识》编纂事宜的书信末署“九月五日”而无年,信中提及“八月上旬,届公古稀正庆”,[11]595考缪氏生于道光二十四年(1844),则此信当在1913年,可知汇编黄跋之事在1913年九月五日之前。而邓实刻《再续记》在1912年,章钰可能在《再续记》刊行之后就有了汇编黄跋的想法。

关于本书的体例。第一是书名,章钰和吴昌绶认为“士礼居藏书题跋记”,“记”字不太妥当,又想将藏书跋、刻书跋分为两种,故改称“荛圃藏书题识”。[11]600第二是黄跋与他人之跋是否要区别。有些黄跋本上有他人之跋,章钰最初主张将他人之跋低一格处理,后来又主张将他人跋作略小字。吴昌绶认为不必区别,读此书者自能区别黄跋与他人之跋。关于这一体例,他们讨论了差不多两年。[11]912,940今本采用了吴氏的主张。第三,吴昌绶最初主张将《百宋一廛书录》打散,编入《荛识》各条之下,并有向张钧衡购买《百宋一廛书录》书版的想法。[11]922缪荃孙认为《书录》与《荛识》“大同小异,未容羼入”。[3]跋今本与缪氏主张一致。[11]912第四,潘祖荫所刻《题跋记》中多附杨绍和的案语,而杨绍和《楹书隅录》已经流传,所以他们认为杨绍和之语不必保留。[11]912-913第五,关于黄跋每书注明现藏何处的问题。这个问题由叶德辉提出。叶氏力主注明现藏何处,以明了士礼居藏书授受源流。他在给缪荃孙的两封信中都提出了这个建议,认为此“乃最要也”。[11]554,562章钰则认为此事似易而实难,不易操作。[11]591今《荛识》注明藏处者不足一半。

关于汇纂黄跋的发起者、编纂者和刊刻者的前后改变。缪氏《荛圃藏书题识序》云章钰、吴昌绶准备汇纂黄跋,章钰重编为十卷,由缪氏刻之金陵。这一说法大致符合实际,但其中尚有隐情。实际上,最初打算汇纂并刊刻黄跋的都是吴昌绶,而由章钰担任校勘编辑之责。故章钰跟缪荃孙说:“此事由伯宛(吴昌绶)创议,钰颇费一番日力。”“印(吴昌绶)属钰专任校事,钰已允之。”[11]598,600吴昌绶致缪氏书云:“士礼居题跋重编约可十卷,绶决拟成之,而以编校之事,任诸式之。”[11]910所以当缪荃孙抄录给章钰黄跋后,章钰向缪氏致信说:“(钰)与印臣同此切感”,“钰与伯宛同一感佩”。[11]591,593显然当时缪氏处于帮忙的地位。但是后来黄跋编成时,吴昌绶已财力不济,正在刊刻的宋元人词集也已力不从心,加上女儿吴蕊园出嫁在即,嫁资尚无从筹措,以至不得不卖掉藏书以充爱女妆奁。[12]165因此《荛识》改交缪荃孙刊刻。[11]600章钰在给缪荃孙的信中:“伯宛境已万难,嫁事在迩……荛跋必一律交上,惟不可不先与说通。力所不能举,当翻然也。”[11]602-603章钰大概是担心在移交《荛识》书稿时出现问题,所以叮嘱缪氏一定要先和吴昌绶说清楚,《荛识》书稿必须全部交给缪氏以供刻板。①

《荛识》搜辑的黄跋主要包括两大类:一是《题跋记》《记续》《再续记》所收黄跋,约占《荛识》全部篇数的四分之三。《荛识》对这部分做了校订。一是删削案语。如上文提到《题跋记》中有些篇末有杨绍和案语,《荛识》则删去。再如《再续记》中《石湖志略文略》《重校襄阳耆旧传》两篇末均有缪荃孙案语,亦删去。二是调整条目的次序。如前文提到的《记续》将子部的《书经补遗》误入经部,《再续记》将子部的《易林》误入经部,《荛识》均予以纠正。再如《题跋记》将《乐志园集》误置宋人文集中,《荛识》则移正于元人文集。三是合并条目。如《题跋记》中《崇古文诀》误分为两篇,《荛识》合之。又如《题跋记》《记续》《再续记》所收《嵇康集》实为同一本,故《荛识》合为一条。四是改正了一些书的版本著录。如《记续》中《文温州集》标为“旧刻本”,《荛识》改为“明刻本”。又《记续》中《二百家名贤文粹》标为“宋本”,《荛识》根据黄跋改为“钞宋本”。五是一部分黄跋书注明了藏处,这部分黄跋本共275种,占《荛识》著录所有黄跋本的一半弱。需要指出的是,这些藏处只是编辑《荛识》时收藏者。

另一类是在《题跋记》《记续》《再续记》之外新搜集到的黄跋,约占《荛识》总篇数的四分之一,大多通过友朋抄录而来。如张元济曾两次向缪氏抄寄黄跋。[11]523,526-527傅增湘曾就托张元济向缪荃孙询问盛昱旧藏《唐语林》一书黄跋是否已搜及,若未搜及,可代抄寄,[11]524,[13]12并曾直接为缪氏抄寄黄跋。[11]576其他像叶昌炽、董康、宗舜年、丁国钧(秉衡)都曾为缪荃孙抄录黄跋。[11]404,442,591,593章钰曾两次请缪荃孙帮助借抄叶德辉所藏黄跋,后叶德辉寄来黄跋6篇,并从前人藏书志中抄出所藏黄跋之目备用。[11]554,591,593,595为了得到松江韩氏读有用书斋所藏黄跋,章钰本人多次与馆于韩家的曹元忠联系,又拜托缪荃孙向曹氏恳请。[11]590,591,595缪荃孙又曾从张钧衡适园和刘承干嘉业堂藏书中抄录黄跋。这部分黄跋的搜辑颇为不易。

《荛识》所收黄跋篇数,上文引缪荃孙序云“六百二十二篇”,多为后人沿袭,其实并不准确的。细检全书,可以发现《荛识》目录与正文有不一致的地方。首先是有目无跋者2篇:卷七《会昌一品制集残本十卷宋本》、卷八《内简尺牍十卷明刻本》。其次是有跋无目者6篇:卷一《广韵五卷校本》、卷五《续颜氏家训二卷残宋刊本》、卷六《谗书五卷抄本》、卷八《杨太后宫词宋写本》、卷十《美合集二卷》、《芦川词二卷宋本》。去掉有目无跋者2篇,加上有跋无目者6篇,《荛识》正文共收黄跋623篇。又《补遗》5篇,二者共收黄跋628篇。

4 《荛圃藏书题识续录》和《再续录》之辑刻

在缪荃孙之后,有李文裿辑《荛圃藏书题识》未收黄跋28篇成《士礼居藏书题跋补录》,1929年冷雪盦印行。其中26篇为稍后刊行的《荛圃藏书题识续录》所收,其余2篇《谗书》和《淮海居士长短句》,已见于《荛识》,唯《荛识》所收稍有残缺。

《荛圃藏书题识续录》(下文简称《续录》)和《荛圃藏书题识再续录》(下文简称《再续录》)是由王欣夫搜辑刊刻的。《续录》刻于1933年,共分四卷,卷一经类6篇、史类23篇,卷二子类35篇,卷三集类上25篇,卷四集类下28篇,凡117篇。王氏《续录跋》叙其搜辑经过:“常熟丁君初我(祖荫)怂恿最力,首录所藏题识十余篇见贻。上元宗丈子戴(舜年)、南陵徐丈积余(乃昌)、常熟瞿君良士(启甲)、凤起(熙邦)父子、长沙叶君定侯(启勋)、元和顾君公硕(则奂)、东莞莫君天一(伯骥)、吴兴周君越然(越然)亦先后钞示。嗣获交吴兴张君芹伯(乃熊),出其所藏,互相评陟,更得益所未备。今夏访书三泖,尽观韩氏读有用书斋藏书,又得数十篇,乃编次为四卷。”王氏提到了搜集黄跋两种主要方法:藏书家抄寄(如丁祖荫)和王氏亲自向藏书家抄录(如韩氏)。如莫伯骥跋叶德荣抄本《法帖刊误》云:

“此《刊误》上、下卷,当是缪(荃孙)、章(钰)、吴(昌绶)诸氏所未见,故所刻《题识》未之及也。江苏王教授函来徵荛圃题跋,以补缪刻所未及,伯骥尝以此寄之。”[14]跋中“江苏王教授”即王欣夫,王氏籍贯常署吴县,民国时任上海圣约翰大学教授。

除以上两种方法外,王氏还有其他一些搜集黄跋的方法。其一是据书影抄录。如卷一《历代纪年》后王氏案云“据《铁琴铜剑楼宋元书影》补”。其二是据藏书志抄录。如卷三《李群玉诗集》后王氏按语云“据《适园藏书志》补”。其三是据黄跋本之翻刻本抄录,如卷一《安南志略》后王氏按语云“据活字本补”。又卷三《徐文公集》后王氏按语云“据《四部丛刊》影印本补”。

《再续录》三卷刻于1940年,卷一经类8篇、史类14篇,卷二子类24篇,卷三集类28篇,凡74篇。王欣夫《再续录跋》叙此书之搜辑经过:“余于癸酉岁(1933)辑刻《荛圃藏书题识续录》四卷……至德周君叔弢(暹)首以所藏题识十余种自津寄读。江安傅先生沅叔(增湘)、武昌徐君行可(恕)、长沙叶君定侯(启勋)、祁阳陈君澄中(清华)、吴兴张君蔥玉(珩)、同县潘君博山(承厚)亦各以所藏抄示。吴兴张君芹伯(乃熊)又续得数十种。而高阳王君有三(重民)为钞于北平图书馆,海宁赵君斐云(万里)为钞所见聊城杨氏海源阁散出者,常熟瞿君凤起(熙邦)重检楹书,赠补数种,又为借钞于南海潘氏宝礼堂及上海涵芬楼,于是余得藉诸君之力,编为《荛圃藏书题识再续录》三卷。”1933年12月13日,王欣夫向周叔弢寄赠《续录》一部,并向周氏索抄黄跋:“尊处所藏,拜恳钞示。”[15]周氏不负所托,除了王氏上文所说周氏自藏题识十余种外,另外还抄寄了松江韩氏所藏《陶杜诗选》之黄跋。②

5 黄跋之续辑

自《再续录》辑刻之后,较大规模的黄跋辑刻几成绝响,但仍有少量的黄跋公布。如1948年孙毓修发表《荛圃藏书题识续补》,[16]收录黄跋11篇,其中7篇与此前辑刻者重复。1963年12月,昌彼得、乔衍琯在《大陆杂志》第二十七卷第十一期发表《荛圃藏书题识补录》,收黄跋33篇,其中三分之二与此前辑刻者重复。2013年,李开升《黄丕烈题跋补遗》发表,[17]汇集了书刊上零星公布的黄跋及诗文共44篇的信息及重新从原书上辑录的黄跋及诗文39篇,合计83篇,包括了王欣夫《再续录》之后新发现的黄跋,数量较《再续录》略多。

需要指出的是,目前通行的黄丕烈题跋集有三种:一种影印本,即中华书局1993年《清人书目题跋丛刊》所收《黄丕烈书目题跋》;两种点校本,一是上海远东出版社1999年出版的《荛圃藏书题识》,一是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出版的《黄丕烈藏书题跋集》。两种点校本都是以影印本为基础。但三种本子对王欣夫《再续录》之后的八十余篇题跋都未加辑录,这还有待后来者进一步努力。

[注释]

①传世有《荛跋案件》一书,收录书信十六通:章钰、缪荃孙、夏孙桐分别致吴昌绶各六通、三通、四通,缪荃孙致董康三通。内容多涉及《荛识》刊刻之事。有袁行云、黄永年、谢国祯、章熊、启功跋。2008年夏承周少川教授检示启功跋之抄件。此《荛跋案件》于2000年11月嘉德春拍中以30800元成交。启功之跋与拍卖网站上所披露黄永年跋显示吴昌绶与缪荃孙因刻此书发生冲突,启功跋乃云缪荃孙“以刻板之费相要挟”。惜不得见原书,难知其详。

②周叔弢致王欣夫札云:“顷见松江韩氏藏查药师手抄《陶杜诗选》,有荛跋一则,为《题识》所未收,另纸录上,不知已采入尊著否?”按,札中云“为《题识》所未收”,此盖弢翁一时失检,此跋实已收于《题识》卷十,原书及黄氏手跋经吴兴蒋氏密韵楼、张氏韫辉斋递藏,今藏台北央图。周氏此札今藏复旦大学图书馆,承王亮先生告知,谨致谢忱。

[1](清)潘祖荫.士礼居藏书题跋记[M].光绪十年滂喜斋刻本.

[2](清)杨绍和.楹书隅录续编序[M]//订补海源阁书目五种.济南:齐鲁书社,2002.

[3]缪荃孙.荛圃藏书题识[M].民国八年缪荃孙刻本.

[4](清)潘祖荫.八喜斋随笔[M].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98.

[5]缪荃孙.士礼居藏书题跋记书后[M]//艺风堂文续集卷六.宣统二年刻民国二年重印本.

[6](清)潘祖年.潘祖荫年谱[M]//近代中国史料丛刊第十九辑.台北:文海出版社,1968.

[7]缪荃孙.艺风老人年谱四十岁条[M].文禄堂刻本,1936.

[8]邓实,等.古学汇刊书目提要·士礼居藏书题跋再续记二卷稿本[M]邓实刻.古学汇刊本,1912.

[9]屠友祥.荛圃藏书题识[M].上海:上海远东出版社,1999.

[10]周少川.士礼居藏书题跋记[M].北京:书目文献出版社,1989.

[11]顾廷龙.艺风堂友朋书札上、下[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

[12]叶景葵.卷盫书跋[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

[13]张元济,傅增湘.张元济傅增湘论书尺牍[M].北京:中华书局,1983.

[14]莫伯骥.五十万卷楼群书跋文·史部三·法帖刊误[M].铅印本,1947.

[15]李国庆.弢翁藏书题跋·年谱下册1933年条注释36引[M].北京:紫禁城出版社,2007.

[16]孙毓修.荛圃藏书题识续补[J].上海市立图书馆馆刊,1948(2):2-14.

[17]李开升.黄丕烈题跋补遗[M].北京: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3:29-40.

G256.4

E

1005-8214(2015)06-0063-04

李开升(1982-),男,复旦大学古籍整理研究所在读博士,天一阁博物馆馆员,研究方向:版本目录学、藏书史。

2014-08-27[责任编辑]宋玉军

猜你喜欢

题跋藏书
款、印、题跋对古书画的鉴定作用
姜宸英《选诗类钞》题跋续考
以《千里江山图》为例论题跋的鉴藏功用
陕西省图书馆藏四种罗振常题跋本书志
天一阁藏徐时栋藏书题跋考释
傅以礼《华延年室题跋》校补
珍惜每一本藏书
天一阁藏书文化中的俗与雅
千载藏书风 化绩于当下——《嘉兴藏书史》评鉴
海宁清代藏书传承及其姻亲关系初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