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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覆现代文明 回归本真文化
——从综合格斗运动看现代搏击的追本溯源化发展

2015-02-12

体育研究与教育 2015年5期
关键词:柔术格斗技击

张 雷

1 前言

综合格斗(Mixed Martial Arts)是一种采用多种格斗术的搏击运动。其开放的竞赛规则允许运动员在比赛中使用站立击打、近身缠斗和地面寝技技术,实现了不同流派武术同台竞技的可能。这一崭新的武术形式凭借真实性、实用性、原始性、暴力性等特质在短时间内成为武术文化的热点。综合格斗比赛也逐渐成为世界搏击类比赛的重要发展方向[1]。2007年美国的终极格斗(UFC)在博彩业所占比重就已经超越了拳击比赛,在付费电视领域也不断刷新体育产业的记录,从最初200万美元的不入流非法赛事变成市值超过15亿美元的金钱帝国[2]。综合格斗的发展正引领着武术新的发展潮流,纯粹的技击性成为武术的终极要义,仁义道德被摒弃,规则限制被抛开,视觉享受的只有原始的搏杀竞技。质疑者认为这种类似古罗马角斗的运动有悖于人类文明,颠覆了技击格斗的传统概念。

事实上,武术的发展一直受到文明发展的影响。人类文明程度的提升淡化了武术的技击性和野蛮特质,文明元素的增加和不断细化的规则丰富了武术概念的外延。然而,综合格斗的出现动摇了站立技独霸武术界的局面,引发了武术变革的呼声。纵观人类文明的发展历史,主题一直都是融合[3]。为了加速各项武术技术的融合与交流,更多人开始尝试练习不同流派的武术提升格斗水平。传统武术的定义被重新审视,人们开始积极探索被遗忘、抛弃的技术以求在格斗中获得优势。综合格斗这一人类最原始的技击形式的回归是人类对武术返璞归真的渴望,给枯燥、单一的文明时代注入了一针裹杂野蛮文化的兴奋剂,同时也给中国传统武术的改革带来了新的变革元素。原始野蛮的综合格斗遇到悠久文明的传统武术会发生怎样的碰撞与交融,是值得探讨的命题。

2 综合格斗对现代搏击发展的影响

2.1 打破站立技独霸的格局

人类在从猿到人的转变过程中,第一次质的飞跃——直立行走,为人类开展多样性的身体活动奠定了生物学的基础[4]。灵巧的双手能够运用于愈来愈复杂的动作,凭着手神奇地产生拉菲尔的绘画、托尔瓦德森的雕刻以及帕格尼尼的音乐[5]。双脚站立以上肢击打为主的模式逐渐演变为搏击主流审美观,较之近身搏斗,站立式搏击更具观赏性。世界各地的搏击种类数以千计,但无一不把双脚前后开立,重心放置两腿之间的站立状态作为基本的实战姿势,因此站立式格斗已然成为搏击的主要形式。但是人类最初的搏击却是综合性的,多元技术和开放的规则是其重要特征。公元前3000年埃及的壁画中就有描述武士摔跤和在地面上进行角力的场面[6];随着文明的进步,搏击规则被进一步细化,观赏性更强的站立式格斗成为主流发展的趋势。相比之下,野蛮、粗俗的地面技术被抛弃。直至1882年嘉纳治五郎创立了投技、固技为主的柔道,武术界才重新关注这最原始的搏击形式。格雷西家族在日本柔道基础上创立的巴西柔术进一步推动了地面格斗的发展。

综合格斗的出现让人们认识到了格斗并不是从站立开始到站立结束。正如巴西柔术的练习者所说:“80%的格斗是在地面上完成的”。真实格斗过程中实战距离是处于动态变化状态的,踢打、缠斗、搂抱是格斗的普遍规律。因此完整的格斗体系应当是站立击打、近身摔投、地面缠斗的立体模式。当搏击脱离杀戮转型为仪式化的较量之后,将对手击败的含义也从杀死、致残转变为让其倒地认输,搏击逐渐演变为站立式为主的文明形式。综合格斗将搏击拉回到原点,提倡多元技术的综合运用,打破了现有的武术理念,强调摔投和地面技术。极具观赏性的综合格斗不仅从站立格斗商业市场分到了不小的份额,而且正在构想进入奥运会。综合格斗取代站立技武术成为主流不是空想。

2.2 改革与融合

不同文化的人们通过表演、比赛等形式向世界积极兜售自己的武术文化。大山倍达的巡演与挑战、格雷西家族的比赛演示等活动都加速了武术的传播。以尼采解构主义的观点来看,该做法较之其他方法更能作为本构的代理。不同形式的文化有机会自由嬉戏,哪怕是带着脚镣在跳舞。世界的一体化发展已经注定让我们的文明变成一件从四面八方拼凑来的百衲衣[7]。各种搏击相互借鉴融合丰富了其技术体系。西方的拳击促进了东方武术拳法的改良;东方的寝技、摔投技反之丰富了西方的格斗体系,融合已是大势所趋。所有复杂的文化都是这样东挪西借地建立起来的。当然只有不求长进的民族才不肯向人学习[8]。巴西柔术改编自日本柔术;日本柔术受益于中国摔跤;中国摔跤是受到蒙古摔跤的影响。这种融合与交互是一种相对彻底的变革,外来文化与本地文化的结合形成了一种崭新的武术形式。另一种融合形式是建立在综合格斗平台之上的。在综合格斗规则下,单一化的武术很难取胜。练习者们需要吸收多种搏击技术,精通站立击打、缠斗摔法、地面寝技,在保持自身流派的前提下不断丰富技术,形成主流武技+辅助武技的综合形式。

2.3 促进传统技法的新生

“传统”与“现代”不是简单的时间概念,应有其固有的价值属性。可以想象如果综合格斗的规则占据了现代武术的制高点,那么目前的站立技武术同样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被规划到传统武术的范畴。每一种技击术都在不断更新规则、技术、精神体系用以适应时代的需求。在战乱频繁、猛兽出没的时代是不可能在搏斗中考虑具体规则的,文明程度的提升推动了技击文明化与仪式化的发展,高度危险性的内容被抛弃。例如,嘉纳治五郎为了让柔道更好传播,融入文明,舍弃了诸多危险性动作。柔道也从致人死伤的杀戮工具变成在遵守礼仪规则的前提下摔倒对手的教化手段。但是,巴西的格雷西家族却反其道而行,将柔术的危险技术进一步发掘,创造性开发出了具有强大技击性的巴西柔术。

综合格斗规则允许练习者合理使用多种技法,推动技击技术的挖掘。这样一来,被抛弃的危险动作成了备受推崇的“座上宾”,而充满仁义道德的仪式化动作体系在此规则下不断陨落。日本武术在历史上重视柔术轻视站立击打的原因是盔甲盛行导致徒手攻击效果差,需要铰刀技术和实用的摔投技术。中国武术重视套路表演则与传统文化性格相关。学者余英时认为,农耕文明下产生的儒家思想铸造了“好仁勿杀”的民族性格。文明的发展使武术开始保护对手,走向追求仁义的发展方向。综合格斗的出现让武术重新寻回本质——搏杀,格斗技法将重获新生。

2.4 重新审视技击的时代需求

时代对文化的需求决定了技击形式,因此永远不会存在一成不变的技击。武术的发展经历了以军事战斗技能和个体实用技术为主的发展阶段、以政治和经济工具为主的发展阶段、以追求自然、和谐、休闲等文化因素为主的发展阶段[9]。如今文化的交流促进了武术的融合,但是融合之后武术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呢?野蛮的斗殴和搏杀已经违背了文明的走向,体育规则对暴力行为进行约束体现出人类文明的进程[10]。现代社会已难见凶残的私斗,但这并不代表人类崇尚暴力、热衷攻击、追求刺激的基因会被抹杀。残暴、血腥的拳击运动一直是世人所推崇的体育项目,也是市场化最好的体育项目之一。比赛中几近原始的击打能够满足人们内心的暴力需求和嗜血的本性。从野蛮到文明的发展轨迹充分说明武术文化是社会伦理观念的参照[11]。随着法制化程度的加深和武器技术的发展,徒手为主的武术已经丧失了原本的诸多功能,那么会不会逐渐变成纯粹的表演或者就此消失呢?答案未必是肯定的,因为只要人类还存在攻击性的基因,社会就不可能和谐。从街头斗殴到国家战争,暴力始终存在,文明只能给其施压而无法化解。人类需要释放暴力的途径,综合格斗这种带有原始气息的武术形式一出现就引起了世人的关注。让世人认识到真实的搏击是充斥血肉横飞的缠斗和击打,而不是飞檐走壁踏雪无痕的玄妙。相比之下,文雅而柔弱的武术显然无法满足人类的暴力需求。

3 从综合格斗看武术本源化发展趋势

搏击起源于人类与自然的抗争和同类之间资源的争夺,动物的攻击性属性驱使人类衍生出最初的形式。在文明出现的初期,保护作用是以同类相互征战的方式表现出来的[12]。技击源于原始的攻击本能。这些格斗技能动作无论是形式还是内容都是简单而直接的,是原始的、本能的和无序的[13]。器械和徒手杂合,物质媒介原始粗放,原始的强种意识、领地观念、优胜劣汰是这一阶段的技击精神理念。随着人类的发展,武术文化也与之相适应。军事技术的发展使得徒手技击的作用逐渐被弱化,火器的出现更是将武术与军事逐渐分割开。随着文明程度的提升,依靠武力解决问题的模式逐渐被抛弃。技击演变成了健身娱乐化的体育项目。法乌利和雷蒙德认为:“在西方社会里,交互式的体育是特别的战斗形式,有着严格的规则,包括禁止杀死或故意伤害对手。”技击运动仪式化的特征随着时代发展也越发明显,如拳击运动员被要求带上拳套,裁判对受伤运动员的保护,跆拳道运动员靠击中护具得点……残忍的绞杀、倒地和受伤后的持续攻击等行为被禁止。另外,规则的细化也促进了现代搏击的细化和标准化,器械与徒手被区分开;按照体重级别竞技;服装、装备标准化并成为搏击文化的附着点。

3.1 技术规则:融合与分裂的轮流主导

由文化演变而来的社会规范和礼仪是人类集团的特性。武术起源于偶然的一次人类间的搏杀。人类在平常的狩猎、搏斗和生产劳动的过程中逐渐积累了成功的经验,这种砍、劈、刺等技术是武术的雏形[14]。当这种行为逐渐增多,被更多的人所关注,就成为经验开始传播。自卫本能的升华和攻防技术的积累,才能产生社会文化意义上的武术[15]。最初的武术形式是粗放、野蛮的,通过运用一切方法实现击杀对手的目的,是几乎没有规则限制的搏击形式。人类的迁徙、地理环境制约等因素让人类文化出现了多样化的发展趋势。在各种因素的综合影响下,武术开始出现多元化发展:器械多样化、技术动作丰富化、规则细化。既使是相同形式的搏击术也出现差异,例如世界上共有30多种摔跤,虽然都是采用技术将对手从站立姿势变为水平姿势的运动,但在具体规则、服饰、技术方面还是存在许多的差异。这要归结于人类文明相对孤立的发展。

自然科学的发展使得时空差距被缩短,人类沟通交流日益频繁,融合已经成为人类文化的发展趋势。然而这样的时代背景下,更多的技击被重新创立,扩大了文化的外延。技击在文化交流日益频繁的时代不断交叉,其形式更加多元化。然而技术规则等领域却逐渐趋于一致。格斗的准备姿势大同小异,拳法主要为直拳、勾拳、摆拳,步法分进退步和滑步。技术内在核心的一致性为综合格斗的出现提供了可能。

3.2 精神理念:野蛮与文明的交替上演

时代赋予了技击诸多的精神内涵。最初的生存、杀戮、强种、领地保护到现代的礼仪、忍耐、正义、健身、娱乐。武术技击演变为社会中一种带有仪式化、表演性的文化形式。中国的武术发展就是最好的例子。儒家“好仁恶杀”思想的发展限制了武术的技击化趋势;表演性的套路取代凶残的击杀成为武术的主流发展方向。武术的发展诠释着“即使野蛮也要文明化”的事实。中国式摔跤提倡摔倒即止,空手道衍生出寸止技术,拳击的倒地读秒规则等,这些都是武术文明化发展的写照。

生存与杀戮诠释着搏击最为原始的属性,只是用作击杀对手的工具。文明的发展越演越烈,搏击的精神内涵也开始适应人类文明的发展。技击是最重要的特征或属性,相对于其高级本质来说是现象、手段,而不是最终本质,成了一种表演活动,需要保护对手,禁止击打对方的要害部位[17]。由尽可能地伤害变成安全地伤害对手。现在搏击更多的是担负起承载人文精神载体的功能。柔道提出“精力善用,自他共荣”的精神,跆拳道提出了“礼仪,廉耻,忍耐克己,百折不屈”的理念。综合格斗却让搏击实现技击性的回归,物质媒介在比赛中近乎于无,击打限制也很少,不再重视对对方的保护。早期的UFC比赛,选手不带任何护具,比赛也没有时间限制,胜负以一方认输或失去反击能力来判定。综合格斗是各种搏击流派的杂合体,其共性就是强者文化。通过野蛮的比赛区别强弱,实现自我成为其简单的文化属性。

3.3 物质载体:简单与繁杂的往复循环

搏击的物质层面同样也在不断发展进化,因为物质是作为精神的承载媒介而存在的。搏击出现的最初阶段物质层面是空洞的,简单的木棒、石头就可能是器械,没有道服和拳套;当物质文明发展到一定阶段,武术文化物质层面开始朝多样化、标准化发展,出现了统一的器械、服饰;而到了近代,搏击的物质属性外延不断扩大,开始充当精神文化的载体。最典型的就是东方武术的服装演变。1922年嘉纳治五郎创建了武术的段位制并制定了柔道道服的标准。这一举措引领了世界武道的发展潮流。日本武道的符号和象征特质构成了这一领域的文化,连续符号的段位制象征运动员从熟练到高手的进步。从此,柔术、空手道、跆拳道、巴西柔术、中国武术都逐渐开始采用这一模式。服装的颜色、造型等设计均包含着诸多的精神文化。在综合格斗技术规则下,物质层面的属性被进一步弱化,运动员几乎是赤裸着参加搏斗。为了更具真实性,贴近武术的本真,综合格斗的保护措施也被减到最少,只允许很少的护具。原本用来保护对手的拳套也因为要满足技术的需求而变成了薄薄的分指拳套。这样,武术在物质属性上回归到最初的形式,即赤手空拳、贴身肉搏。

4结语

搏击的发展历史决定了站立式击打成为主流的发展方向,人类文明程度的提升更是增加了搏击的文化内涵和仪式化倾向。现在的体育价值观已经不能接受野蛮的斗殴与厮杀,物质媒介成为人对抗的缓冲层,搏击的观赏性、娱乐性越来越强。但是搏击的本真是对人的攻击,一味弱化其技击性只能让其迷失自我。综合格斗的出现倍受争议,因为野蛮血腥、无规则限制被认为是对文明社会的亵渎。然而人类天生对暴力的崇尚让这一技击形式迅速发展。在这一规则下,搏击技术动作开放、多元,不拘一格;摆脱了物质层面的束缚,只有原始搏杀;精神层面也抛弃了“仁义道德”的附加文化属性,只有强者生存和自我的实现。从文明角度看,综合格斗概念的出现是技击文化的一种返璞归真和溯本追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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