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肌磁共振T1 Mapping 技术及其临床应用进展

祁 丽综述，张龙江，卢光明审校

0 引 言

随着磁共振技术的快速发展，心脏磁共振(cardiac magnetic resonance，CMR)作为一个有效、无创的成像方法已被广泛用于心脏的形态、功能及组织特性的评估。近年来，一些新的磁共振成像方法的开发和使用使得CMR 的应用更加广泛。心肌纵向弛豫时间在心肌水含量及细胞外环境发生变化时会发生改变。T1 mapping 技术可对心肌的T1 值进行定量测量来评估心肌的局部及弥漫性病变，体现了重要的临床价值。文中对心肌磁共振T1 mapping 的扫描序列、技术方法及其临床应用进行综述。

1 心肌T1 mapping 扫描序列

心肌T1 mapping 的扫描序列主要有反转恢复序列(inversion recovery，IR)、饱和恢复序列(saturation recovery，SR)及两者联用的序列。IR 序列包括标准Look-Locker(LL)序列、修改LL(modified looklocker inversion recovery，MOLLI)序列及缩短MOLLI(shortened modified LL inversion recovery，ShMOLLI)序列。SR 序列包括首过对比增强灌注期间的T1 测量及饱和恢复单次采集。IR 与SR 联合使用序列的有心率无关饱和脉冲反转恢复。以下主要介绍临床上常用的基于IR 序列的T1 mapping。

1.1 标准LL 序列 是在180°反转脉冲后在不同的反转时间点施加90°激励脉冲并采集数据。该序列扫描时不考虑心脏运动伪影，在整个心动周期内连续采集数据，屏气的时间较长，约为20 ～28 s。由于LL 序列扫描所得的图像为心脏不同心动周期的图像，在勾画心内膜及心外膜轮廓时常易出现错误，因此LL 序列较难形成准确的基于像素的T1 mapping。

1.2 MOLLI 序列 针对LL 序列的不足，Messroghli 等［1］对LL 序列进行了调整，提出了MOLLI 序列。MOLLI 序列使用心电门控连续在心脏舒张末期采集数据，此序列施加了两次反转脉冲，在17 次心跳内采集3-3-5(共11 幅)图像，每次反转序列有3次心跳的时间间隔用于纵向磁化矢量的恢复，用符号表示为3(3)3(3)5，其屏气的时间约为16 ～20 s。读出序列为稳态自由步进序列(steady-state free precession，SSFP)。与LL 序列相比，MOLLI 序列的主要优势是采集固定时相的数据，缩短了扫描时间，并且可以将不同LL 序列的数据集融合成一个数据集来分析。由于MOLLI 采集同一时相的数据，使其测得的T1 值更加精确，并且重复性高［1-2］。MOLLI 序列是目前临床应用较多也较成熟的序列。其主要不足:①屏气时间仍然较长，对某些患者而言仍难以坚持;②由于其使用SSFP 作为读出序列，其测得的T1值较真实值低;③对心率依赖性高。为了改善这些不足，Kellman 等［3］对MOLLI 序列的反转恢复次数及所需心跳数进行了修改，减少屏气时间及对心率的依赖。

1.3 ShMOLLI 序列 为了缩短屏气时间，Piechnik 等［4］提出了ShMOLLI 序列。ShMOLLI 序列在9次心跳内采集5-1-1(共7 幅)图像，符号标记为5(1)1(1)1，屏气时间约为9 s，其扫描时间的缩短主要是缩短了采集样本量及磁化矢量的恢复时间。ShMOLLI 序列图像采集时纵向磁化矢量并未完全恢复，为了更加准确地计算T1 值，图像重建采用了有条件解释重建算法。当心肌T1 值＜1200 ms 时，ShMOLLI 序列与MOLLI 序列测得的T1 值有很好的相关性。ShMOLLI 序列的主要优点是缩短了扫描时间并且减少了对心率的依赖性。其主要不足也是会低估T1 值，易产生伪影，并且其图像信噪比低于MOLLI 序列。

2 T1 mapping 技术

T1 mapping 技术包括平扫T1 mapping 及增强后T1 mapping。平扫T1 mapping 是指不注入对比剂而直接进行数据采集的T1 mapping 技术。增强后T1 mapping 是指注入对比剂一段时间后进行数据采集的T1 mapping 技术，不同研究使用的对比剂注入方法及延迟时间不同。Burt 等［5］推荐在注入钆对比剂后12 min 及25 min 左右进行图像采集，对比剂用量为0.15 ～0.20 mmoL/kg。在心室四腔心长轴位或左心室短轴位进行图像采集，图像采集时需连接心电门控及呼吸门控。图像采集后，需勾画左心室心内膜及心外膜的轮廓或将感兴趣区放在左心室血池或局部心肌，用后处理软件分析图像并用线性拟合技术形成T1 mapping。另外，测得心肌平扫T1值、增强后T1 值及血细胞比容后，还可通过计算得到心肌细胞外容积(extracellular volume，ECV)，该值在临床上应用也较多。

2.1 平扫T1 mapping 平扫T1 mapping 测得的T1 值为心肌内在T1 值，其反应的是心肌细胞及细胞外间质的混合信号。平扫T1 值与磁场强度、设备类型、扫描序列及测量方法等有关。Messroghli 等［1］报道当磁场强度从1.5T 增加至3T 时，平扫T1 值增加14%～28%。平扫T1 mapping 的主要优势是不使用对比剂，对于合并有严重肾功能不全不能耐受钆对比剂的患者，可作为钆对比剂延迟强化(late gadolinium enhancement，LGE)的重要补充和替代。其主要不足是诊断心肌细胞间质或细胞轻度病变(如轻度心肌纤维化)时敏感性较低。由于平扫T1 mapping 反映的是细胞间质与细胞的混合信号，当心肌病变轻微时，其心肌平扫T1 值与正常心肌的T1 值相差不大，敏感性较增强T1 mapping 及ECV mapping 低。由于平扫T1 mapping 可重复性高，伪影少，图像质量好，在临床中应用较多。

2.2 增强后T1 mapping 对比剂注入后强化心肌的T1 值低于平扫T1 值。增强后T1 值与磁场强度、身体脂肪百分比、对比剂用量、注射对比剂后的延迟时间、心动周期内图像采集的时相和部位、肾对比剂的清除及血细胞比容等有关。在心肌纤维化时，增强后T1 值较平扫T1 值变化的更加明显。增强后T1 mapping 的主要不足是干扰因素较多，相比较而言，平扫T1 值更加稳定，可重复性高。

2.3 ECV ECV 是指细胞外间质容积占整个心肌组织容积的百分比，通过测量平扫T1 值、增强后T1值及从血液标本中获得血细胞比容(Hct)计算出的一种相对稳定的参数指标［6］。公式如下:

ECV = (1-Hct)(T1 post-myo-T1pre-myo)/(T1post-blood-T1pre-blood)

正常人的ECV 约为21%～27%［7-8］。ECV 只与心肌间质状态改变有关，局限性纤维化、弥漫性纤维化、淀粉样变性的沉积及心肌水肿均可引起细胞外间隙的扩大即ECV 的增加。ECV 的主要优点为减少了干扰因素。因为ECV 测得的是心肌和血池增强前后的比值，消除身体脂肪百分比、肾功能、血细胞比容等影响，增加了不同磁场、不同机器和不同扫描时相等测得的ECV 的可比性。ECV 较平扫及增强后T1 mapping 更加稳定，与临床实践密切相关。其主要不足为正常心肌与患病心肌的ECV 有较多的重叠，在诊断心肌病变特别是早期心肌病变时准确性及特异性较低。

3 临床应用

心肌T1 值及ECV 在心肌水肿(如急性心肌梗死、心肌炎)及细胞外容积增加(如肥厚性心肌病、扩张性心肌病、心肌淀粉样变性等)时会发生改变，T1 mapping 及ECV 在这两类病变的检测和评估方面有较高的临床价值。

3.1 心肌梗死 在急性心肌梗死时，由于心肌细胞破坏，周围间质水肿，心肌水分增加等会导致平扫T1 值及ECV 的增加及增强后T1 值的下降［9］。有研究显示急性梗死区域心肌的平扫T1 值及增强后T1 值分别比正常心肌增加(18±7)%和降低(27±4)%［10］。在评估梗死面积方面，平扫T1 mapping显示的梗死区域比LGE 显示的区域大，而增强后T1 mapping 显示的区域与LGE 显示的区域高度一致，可能与平扫T1 mapping 显示的不仅是梗死心肌有关，该研究认为平扫T1 mapping 可用于筛查急性心肌梗死，但是不能用来评估梗死区域面积。平扫T1 mapping 诊断急性心肌梗死的敏感性及特异性可达96%和91%，甚至比T2-STIR 更加敏感［11-12］。另外，平扫T1 mapping 还可用于评估心肌缺血。Ugander 等［13］制备了犬心肌梗死模型并进行平扫T1 mapping 及T2 mapping，研究结果显示平扫T1 mapping 可精确定量评估缺血心肌，并与T2 mapping有相同的效能。急性心肌梗死后，受损心肌细胞被细胞外胶原纤维替代，形成疤痕纤维。在显示疤痕纤维大小方面，有研究显示1.5T 磁共振T1 mapping显示的纤维疤痕的大小仅为LGE 显示疤痕纤维的57%［14］。然而，也有研究显示T1 mapping 可精确地评估慢性心肌梗死纤维疤痕，此研究结果有待进一步证实［15-16］。另外，Kellman 等［17］的研究结果显示心肌梗死疤痕纤维的ECV 可增至(68.5±8.6)%。

3.2 心肌炎 LGE 及T2-STIR 常被用于检测急性心肌炎［18］。T1 mapping 可显示心肌水肿等引起的心肌水含量的增加，因此也被用于诊断心肌炎。Ferreira 等［19］研究显示T1 值高于990 ms(1.5T ShMOLLI)诊断急性心肌炎的敏感性、特异性及准确性分别为90%、91%和91%，并且其在探测心肌局部微小病变方面比LGE 及T2-STIR 更有优势。另外，T1 mapping 还可区分心肌炎急性期和恢复期，平扫T1 值＞5 SD 可诊断急性心肌炎，其准确性达96%，平扫T1 值＞2 SD 或LGE 显示高信号可诊断恢复期心肌炎，其准确性达97%。平扫T1 mapping 在确定患者是否有心肌炎或区分心肌炎急性期及恢复期均优于T2 加权成像和LGE 成像［20］。T1 mapping 还可用于Takotsubo 心肌病及病毒性心肌炎的诊断并且有较高的诊断准确性［20-21］。与LGE 及T2-STIR 比较，T1 mapping 不需要与正常心肌及骨骼肌作为参照而直接探测心肌炎，且T1 mapping 不仅可显示局部心肌微小病变也可显示弥漫性心肌病变。另外，平扫T1 mapping 无需使用对比剂即可探测心肌水肿且有较高的准确性，具有独特优势。

3.3 主动脉瓣狭窄(aortic stenosis，AS) 弥漫性心肌纤维化是AS 心肌损害的标志［22］。心肌纤维化的程度与患者的预后及主动脉瓣置换的预后有关［23-24］。Bull 等［25］研究显示平扫T1 值与AS 患者的胶原体积分数(collagen volume fraction，CVF)呈中度相关(r=0.65)，严重AS 患者的平扫T1 值明显高于无症状患者，并且严重有症状AS 患者的平扫T1 值明显高于严重无症状患者，而中度AS 患者的平扫T1 值与正常人无差别。Lee 等［26］研究显示在无症状的AS 患者中，平扫T1 值与心肌纤维化及心室功能、心室结构和功能重建有关。另外，有研究显示严重AS 患者的ECV 与CVF、心脏功能、主动脉瓣面积等相关［27-28］。

3.4 肥厚性心肌病(dilated cardiomyopathy，DCM)与扩张性心肌病(hypertrophic cardiomyopathy，HCM) 心肌纤维化是心肌病发展的重要病理生理过程，与患者的心室重建及较差的预后密切相关［29］。Puntmann 等［30］的研究显示，DCM 及扩张性心肌病HCM 的平扫T1 值分别为(1239±57)ms 及(1254±43)ms 明显高于正常心肌(1070±55)ms，并且平扫T1 mapping 区分正常心肌与不正常心肌的准确性较增强后T1 mapping 及ECV mapping 高，其敏感性、特异性及诊断准确性分别为100%、96%和98%。Sado 等［31］研究显示HCM 患者(29.1±0.5)%及DCM 患者(28.0±0.4)%的ECV 较正常人(25.3±3.5)%高，但是ECV 在HCM 及DCM 间的差别无统计学意义，该研究还显示ECV 与心脏功能参数相关。另外，T1 mapping 还可对经导管室间隔消融后的心肌瘢痕进行定量分析［32］。心肌纤维化是导致室性心律失常的一个重要原因。Chen 等［33］研究了T1 mapping 预测进展性心肌病心律失常的价值，其研究结果显示平扫T1 值是预测渐进性心肌病室性心律失常的独立预测因素并且可用来区分需要植入除颤器的低危和高危患者。

3.5 Anderson-Fabry 病 Anderson-Fabry 病又称血管角质瘤综合征、α-半乳糖苷酶A 缺乏病，是一种少见的X 染色体连锁的隐性遗传病，由于基因突变导致α-半乳糖苷酶A 缺乏而导致糖脂在体内聚集，是一种多器官多系统疾病，较常累及心脏。心肌肥厚是Fabry 病累及心脏最常见的表现。平扫T1 mapping 可鉴别Fabry 病导致左心室壁肥厚及其他病变引起的左心室肥厚。Fabry 病导致左心室壁肥厚的心肌由于脂质的聚集其平扫T1 值会降低，而其他引起左心室肥厚病变(肥厚性心肌病、心肌淀粉样变性、高血压心脏病等)的T1 值常升高［26］。有研究显示心肌平扫T1 值＜940 ms 可将Fabry 病导致左心室壁肥厚与其他病变引起的左心室肥厚鉴别开;另外，该研究还显示40%无心脏受累的Fabry 病心肌平扫T1 值也会出现异常，因此T1 mapping 可作为Fabry 病心脏受累的一个早期指标［26］。此外，Sheppard 等［34］研究显示Fabry 病导致左心室壁肥厚患者心肌的ECV 与正常人心肌ECV 的差别无统计学意义(25.0±2.3)%vs(25.3±3.5)%，这可能与糖脂是在细胞内而非细胞外聚集有关。

3.6 淀粉样变性 淀粉样变性是由多种原因造成的淀粉样物质在体内各器官组织细胞间的沉积，致使受累器官组织功能逐渐衰竭的一种临床综合征。心脏是系统淀粉样变性的主要受累器官之一，心脏淀粉样变性严重影响患者的预后。Karamitsos 等［35］研究显示平扫T1 mapping 可探测心脏淀粉样变性，诊断准确性高，平扫T1 值＞1020 ms(1.5T ShMOLLI序列成像)诊断心肌受累的准确性达92%。另外，T1 mapping 探测心脏早期受累较LGE 更加敏感。心肌淀粉样变性患者的ECV 约为49%［36］，与左心室射血分数、左心室质量及室间隔厚度均有关［30］。在心肌淀粉样变性患者中，ECV 比T1 值的变化更加明显，可能是评估淀粉样心肌病严重程度的新指标［6］。Sanjay 等［37］还研究了ECV 及平扫T1 mapping 评估心肌淀粉样变性预后方面的价值，其结果显示ECV ＞45%患者死亡的危险是ECV ＜45%患者的3.84 倍，平扫T1 值＞1044 ms 患者死亡的危险是＜1044 ms 患者的5.39 倍，而单独增强后T1 值不具有预测价值。

3.7 糖尿病心肌病 糖尿病心肌病是指发生于糖尿病患者，不能用高血压性心脏病、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心脏瓣膜病及其他心脏病变来解释的心肌疾病，与2 型糖尿病患者的死亡率有关。糖尿病患者发生心脏功能衰竭、心肌梗死等预后较无糖尿病患者差，这可能与糖尿病患者心肌纤维化有关［38］。有研究显示，糖尿病早期患者心脏的收缩及舒张功能与增强T1 值相关，提示在疾病早期就出现了心肌纤维化［39-40］。Wong 等［38］研究比较了231名糖尿病患者及945 名非糖尿病患者的CMR 数据，其研究结果显示糖尿病患者的ECV 高于无糖尿病患者(30.2% vs 28.1%)，并在1.3 年的随访数据中，21 名患者发生心脏功能衰竭，24 名患者死亡，结果显示ECV 的增加与患者的死亡及心脏功能衰竭有关。

4 结 语

总之，T1 mapping 可定量评估局部及弥漫性心肌病变，在探测心肌细胞外间质扩大及水肿方面有着良好的应用前景;但应充分认识到T1 mapping 也有一些不足，如扫描序列及测量方法的标准化，因磁场强度、扫描序列、后处理方法等不同导致测得的T1 值及ECV 也各不相同，扫描及后处理技术还需进一步优化等，以使T1 mapping 更加准确、简单易行。尽管存在不足，T1 mapping 提供的生理性定量参数有利于探讨心肌疾病的发病机制、评估药物疗效及预测患者的预后，指导临床治疗，有重要的临床应用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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