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树酒吧情人

2015-02-11海波

椰城 2015年8期

■海波

月亮树酒吧情人

■海波

1

林媚每周都会来“月亮树”酒吧一次，坐在那个并不显眼、却能洞察整个酒吧的角落里。林媚是一个知名的时尚期刊写手，专写那种旧爱新欢之间的种种纠缠、情色文章。写久了，不只是主编厌倦了一惯的套路，有时候连自己也感觉到乏味疲惫。“月亮树”酒吧是一个好地方，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男女以及形形色色男女之间的种种暧昧，作为一个资深写手，林媚有着足够丰富的想像力，只凭借她所观察到的某些细节就可猜测或想像到那些面孔和身影下所隐藏的故事。虽说大致的始末应没多少离奇，但因角色不同也就有了别样的精彩，这精彩当然也与林媚的妙笔生花有关，并且她也必须靠这个活下去。四年前，她从一个安逸的体制内单位辞职后，决心不再趟职场这场混水，萌生了在家写文谋生的想法与决心。好赖由己，不求他人，也不用勾心斗角、阿谀逢迎。当然，酒吧有很多，林媚偏爱来这个地方，也有另外的一个原因。这原因跟这酒吧的来历故事有关。

酒吧的老板娘是个与林媚同样美丽妖娆的女人，只是要比林媚大到整整一个生肖轮回。听说，当年老板娘是这小街上的一朵花，爱上一年轻帅气的小伙儿，两个人经常在街后面一个废弃的纺织厂的旧厂房里约会。后来，小伙子为将来谋个工作，当兵走了，说好三年回来，然后娶女孩儿。临走的那天晚上，他们慌张生涩地在一间旧厂房里经历了他们的初夜。可就是这个初夜出了问题。

他们光着身子被街面上来旧厂房里拆卸旧设备钢材卖破烂换零花儿的一帮小混混堵在了屋里。小混混们扬言，要不拿钱，要不也让他们好好“享受”一下女孩儿，男孩儿拿不出钱，面对小混混们对女孩儿的侵犯，男孩儿和他们拚命。结果，将其中一个打死了，后来以防卫过当被劳教。再后来的故事就很不幸运，女孩儿坏了名声，怀孕了自己每天勒紧了肚子藏着，结果难产，差点丢命，并且失去了生育能力。而男孩儿在劳教时高空作业不幸身亡。女孩儿后来背井离乡，外出漂泊，到底去干了什么，没人知道。反正大家都知道的是她十年后回来，在那个已拆迁盖成新楼的地方买了间门面，开了这家“月亮树”的酒吧。

这是一次林媚在酒吧里深夜醉酒后，被老板娘扶进休息室里听老板娘对她讲的故事，林媚听完这个故事后流泪了，说“不如以后我叫你姐姐，我们都是这么孤独的女人……”

老板娘把林媚揽进怀里像安慰一个孩子一样抚摸着她的头发说：“以后你只管来，除了那几瓶拉菲，别的都可以为你免单。我知道你肯定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当然，林媚也没有像老板娘说的那样白吃白喝，她的稿费还算不错，不是每次都给，而是每个月底都会交给吧台一千块，之于她的消费，应该是只多不少。林媚一直没有对老板娘讲自己的故事，老板娘也没有追问她。两个人之间，便有了这种互相取暖的默契。

而这种默契是被半年前来酒吧当服务生的一个男孩儿打破的。

2

男孩儿是个白白净净、棱角分明、个子高高，称得上英俊的小伙儿。老板娘一开始没打算收他，因为他只有十七岁，但小伙子说自己学习不好，在学校里又跟人打架，被学校开除了，而自己又没有父母，只跟年迈的爷爷奶奶过活，自己应该学会独立。老板娘心就软了，当然也不排除她真的是很喜欢这个孩子，他长得跟自己当年的男朋友有几分相像。当然，老板娘只是拿他当孩子，她的年龄也完全可以做他的妈妈。

可是林媚则不同，林媚只三十一岁，做他的姐姐也是能说得过去的。问题就出在这里。

林媚常常是一袭性感黑衣装束在酒吧里出现，虽然躲在角落里，但还是遮不住她妩媚妖娆的光芒。只要她来，总有男人送酒埋单上来搭讪。林媚也是来者不拒，和他们拿捏着分寸调情说笑、周旋暧昧。当然，对自己心里有意的，也会有“一夜情”发生，或者交往一段时间，但最长的不会超过三个月。她早已不相信什么爱情，更不会轻易接受谁的爱情，自六年前的那场灾难之后，她的心也早已死了。但她不能忽略她的身体是孤独的，她也有需要。

对这种事，老板娘劝过林媚，说玩一阵子是可以的，但总不能一辈子玩下去，况且女人的青春毕竟只有那几年，还是要为长久作打算，有合意的，真诚愿意娶她的，不妨就嫁了，哪怕年龄上大一些，相貌上丑陋一些都不要紧的。林媚苦笑，说：“如果那样，我也不会等到今天，再说要我过那种生活，还不如死了更爽快。”

老板娘也就知趣地不再劝。但这次她和那个新来的小服务生竟然也搞起风流来，老板娘真的是急了。休息室里，老板娘黑着脸说：“林媚，你玩我不阻拦，那是你的自由。但你不能和小哲玩这种游戏，他不过还是个孩子，你这样会毁了他的……”

林媚阴沉着脸不说话，老板娘更是生气，怒道：“你这不是固执地和我作对吗？”林媚一下子站起来，也有些生气的样子，“你不要跟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也喜欢这个孩子。我知道他和你当年的男朋友长得有些像，可那又怎样？你要是也喜欢，我可以让给你，你可以直说，或者我们两人共享，我也没有意见……”

“你、你、你，你真是不可理喻。我没想到你这些年和那些公子哥们在风月场上竟学得这么无耻了……”老板娘怒得有些发狂了，青筋暴跳。两个人不欢而散，林媚拎了包往外冲，却着着实实地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正是周小哲。

3

“老板，你不要说这么难听的话！这事不怪林姐，是我缠着她的，我喜欢她！”闯进来的周小哲句句着实，字字铿锵，一副不容怀疑的样子。把老板娘吓坏了，也把林媚给吓到了。

的确，这是事实。四个月前，也就是周小哲来酒吧的第二个月。那天是周末，林媚照例是坐在那个角落里，低胸薄衫、摆着套了黑丝袜的两条长长的腿，实在性感得有些惹火，但又似乎有些落寞。今天没有像往常一样，很早就有男人上来搭讪。也许是周末的缘故，优秀的男人都要回家陪老婆。但就在她无聊的时候，一个人上前来说：“林小姐，您的酒。”

林媚面露喜色地道：“谁？”

奇怪的是周小哲没像往常一样用手指给她，而是一副也很绅士的样子说：“这杯，是我为你点的。”

“啊！”林媚有些惊讶道，“小哲，你开什么玩笑？”

“真的，林姐。这杯真的是我为你点的！”周小哲口气坚定，英气逼人。林媚咯咯地笑起来：“好了，好了，小哲，姐姐谢谢你的美意。不过单还是我来买吧，你一个月才挣多少钱……”说着话，林媚从包里拿出二百块钱放到周小哲的盘子里，“一百是酒水，另一百是我给你的小费。谢谢你。”

“不！”

林媚没想到周小哲会那么坚决地说出这个字，惊讶得有些不知所措。“我说是我请你的，就是我请你的，这跟我挣多少钱没有关系。你接受过那么多男人给你送的酒，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的？”周小哲还是一副坚决的样子，迅速地把那两百块钱塞回到林媚的手里。

“你、你、你，你这孩子……”林媚惊惑地苦笑。

“我不是孩子，我是男人！”周小哲又坚定地说道。

“好、好、好，你是男人，你是又帅气、又强硬的男人行了吧……”林媚敷衍道，“谢谢你了，改天，姐姐也好好请你一回。”

林媚本想，周小哲也许是青春萌动，也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可是那天晚上，她很晚才从酒吧回家后，钥匙插进锁孔还没来得及扭开，周小哲竟然一把死死地从后面把她抱住。

4

“林媚，我想你都快想疯了。真的都快想疯了，你别拒绝我好吗……”

林媚听着周小哲的语无伦次，挣脱开转过身来说“小哲，别跟姐姐开这种玩笑好吗？姐没什么好的，你知道我不是个好女人，你都看到的呀……”

“我……我不在乎你以前怎么样，我只要你以后只做我的女人，只做我的！”周小哲还是那副不容拒绝的样子。

没办法，林媚只好把周小哲让进屋。坐到客厅里，林媚脸上满是惊慌的红润，至于她为什么会害羞，她自己也觉得怪怪的。气氛有些尴尬。但这尴尬很快就被周小哲接下来的话打破了。

周小哲说：“林媚，你所写的文章我都看过……”周小哲还像报菜名一样把林媚连自己都不记得那么清的文章的题目连珠炮似地报了一大堆。让林媚吃惊地张开嘴，垂下下巴。

周小哲说，其实他上高中时就注意林媚的文章了，每期必看。并且还通过编辑知道了她的QQ号，周小哲说自己就是那个叫“血色少年”的网友。让林媚惊呼道：“你、你就是小年呀……”

“真不敢相信！我那些文都是瞎胡诌糊弄稿费的。再说，像你这么大的孩子真的是不应该看那种艳情的文章的。也怪不得你那么早熟……”林媚惊惑地说着的时候，周小哲却坚定地扑了过来，压在林媚的身上……

林媚挣扎躲闪，但她没想到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她根本动弹不得。周小哲狂乱地亲吻林媚，直到林媚逐渐放弃抵抗，但却始终进入不了实质性阶段，林媚停了一下不禁“扑哧”笑出声来：“说你是个孩子，你还不服气……”

事后，林媚说：“小哲，记得这一次姐姐满足你了。就没有下一次了，你还是个孩子，你的人生还很长……”

“不，林媚，我的处子身给你了，以后你就得属于我一个人！你就得是我的，让那些别的男人们都滚蛋！”周小哲还是那副坚定不移的样子。

林媚真是给吓住了。但是不得不拿出各种说辞来劝说周小哲，什么我们年龄相差太大了呀，现在还可以，将来我成老太太了，你还是个壮小伙之类，再说你也养不活我啦。你也不可以光在这小酒吧里混，你至少应该去学一技之长，将来好立足社会啦之类。

可周小哲就是偏偏不听。

以至后来，林媚真的也屈服了，当然她也有点真的喜欢上这个孩子的身体还有他那坚韧的性格了。

可是这种状况很快便被老板娘发现了端倪，出来劝林媚。

林媚说：“你都看到了，不是我害他，是他……”

老板娘无语，黑着脸说：“小哲，那你明天不用再来这里上班了！”

5

老板娘其实本来是想只吓唬一下周小哲的，但没想到周小哲说“不来就不来！”扯着林媚的手就走了。

周小哲没了工作，住到林媚家里，林媚也平添了一份开销，加之这阵子她原来主写的那些期刊都因为不景气，有的停刊了，有的变成了文摘版。收入大减，没办法，她只好权且在一个编辑的引荐下到一个公司的企业文化宣传部去做内刊编辑，挣一份可以糊口的工资，另外再写些别的稿，挣些零用。日子渐渐捉襟见肘，两个月后的一天，周小哲说：“我要出去寻一份工作，好挣钱，总不能让你养活我。”

但是周小哲走后，就没有再回来。

6

这天，林媚去单位上班，感觉公司里的人怪怪的，见了她好像都在躲什么似的。

林媚还没进办公室就被秘书通知去见经理。

在经理室里，林媚知道一切后，顿感天旋地转……

家里电脑这两天坏了，单位要做的事又多，她没空闲也没心情写稿子，拿去维修店修理了。而就在这两天里，一段段性爱视频已在网上传得铺天盖地，那上面的女主角就是她，而那个男人的身影打了马赛克。

但她一眼就看出那是周小哲的身体……

林媚被公司辞退，万分沮丧地回到家，打开修好的电脑，好多网友还有以前的编辑都发来问询，甚至还有许多陌生人要求“约炮”。

而周小哲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知所踪。

林媚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周小哲为什么要这么做。直到她一个星期后因为发烧住进医院。医院告诉她她的血检呈阳性，极有可能是感染了艾滋病。

而林媚则确信自己是得了艾滋病，因为她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怀孕。六年前的那场事故早已让她失去了生育能力。

六年前，林媚大学毕业应聘到了一家传媒公司工作，她没想到她的老板竟是大她十几届的校友。校友老板对她很是照顾，体贴。两人在一次与客户应酬时，酒后发生了关系。自那以后，两个人就成了情人关系。有一天，老板老婆带孩子回老家探亲，老板把林媚带回了家，可是没想到，老板老婆却因为航班临时取消，又带着孩子回来。当林媚和老板在床上被老板老婆和那个十一岁的孩子撞在屋时，悲剧就发生了……

老板老婆抄起门边角柜上的一把水果刀冲了上来，老板上去夺刀，撕扯中，老板夺过刀还没来得及躲闪，老婆就又冲了过来，刀一下子扎进胸口……

所有的人都傻了，那个孩子也吓傻了，呆立地瞪大眼晴像个木桩。“赶紧走吧，事情我来处理。”老板让林媚走。林媚胡乱裹了衣服往外跑，却被那个孩子死死地抱住双腿。老板上来帮忙拉开孩子，林媚从二楼往一楼客厅里跑，那孩子又挣扎着追上来，一把把林媚从楼梯上推下去……

林媚住进医院是因为流产，老板的老婆住进医院没有抢救过来，那孩子报了警。

老板以过失杀人罪被关进了监狱，至今还在里面服刑。

林媚住院期间，在手机里收到一封邮件，那是一个问题少年至今所有的人生经历，署名是周小哲——周同的儿子。

周同就是当年林媚的老板、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