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杂话中的民间文化立场
2015-02-10孟柏严李文亮
孟柏严 李文亮
(伊犁师范学院人文学院, 新疆 伊宁 835000)
新疆杂话中的民间文化立场
孟柏严 李文亮
(伊犁师范学院人文学院, 新疆 伊宁 835000)
杂话是一种来自土地的民间文学,天然地继承了民间文化形态中自由自在的文化立场。在庙堂意识形态大一统的环境下,它无意识地运用了民间的隐形文本结构,含蓄地表达着民间社会的审美立场。杂话热情地讴歌了民间社会的理想主义,传递出民间多维的声音,详细而立体地勾勒出民间传统社会的各个方面。
新疆杂话;隐形结构;理想主义;民间话语;传统社会
新疆杂话中的唱词、段子是以新疆流行的方言、谚语、俗语、歌谣等组成的,是一种来自土地的民间文学。它不但蕴含着民间社会中的道德、传统和立场,而且蕴含着民间文学特有的审美功能。杂话艺人本身就生活在民间社会中,故能无意识地将杂话的艺术追求同民间文化形态联结起来,传递出真实的民间声音。
1 自由自在的民间文化形态
民间文化形态是陈思和先生提出的一个文化概念,陈先生指出“自由自在是它最基本的审美风格”[1]。新疆杂话产生于国家权力控制相对较弱的民间,那么它“能够比较真实地表达出民间社会生活的面貌和下层人民的情绪”[1]。
新疆杂话作为民间文学的一部分,从视野的高度、情感的浓度、阐发的力度和内涵的深度等方面来品评,不可避免地与纯文学作品有一定的差距。然而,它规避了思想的深度,却表现了自然淳朴的人性美与人情美,如“长长的辫儿红红脸,一双毛眼眼把秋波传,可惜阿哥是近视眼,小妹的秋波看不见”[2],用溜杂话的方式表现着天真烂漫的文化品格和忠厚善良的自然人性。因此,从文学艺术化的审美视角来衡量,新疆杂话表现出的文化形态是最为民间的,也是最为天然的,这是工业文明还没有污染过的文化保留,其真挚的情感是新疆杂话最为动人的一面。再如杂话“小妹在家你听话,费心把咱的老人管,我古城子去了把苦下,挣上银钱咱们来花”[2]。它们展示了人性中最为本色的一面,彰显着民间语言的淳朴与憨厚,表明了一种民间情感的积累与民间文化的原动力。
新疆杂话充溢着农家的放纵与野性,在朴素、纯澈的话语背后站着同样朴素、纯澈的民间群体,其以朝气蓬勃的野性生命力为重要的生命欲望。在民间的审美中,爱情的追求与渴望是重要的审美取向,淳朴且本真的乡民为爱情供应了康健的人性参照,从而进一步避开了庙堂文学对人性(特别是女性)的压抑。如“十八岁的姑娘门前站,公鸡和母鸡踩了个蛋。姑娘两眼泪不干,娘啊娘,我的娘,嫂嫂十七我十八,嫂嫂她十七有婆家。[2]”杂话段子中毫不掩饰地表达出一个姑娘对爱情的渴望,使得包含着地方色彩的新疆杂话在与民间审美理想的杂糅与融合中,显露着民间社会的无拘无束。
在有些段子中,经常看到男女幽会的场面,甚至是赤裸裸的野合。如“四更四点四柱香,情哥来到我床上,妈妈问的什么响?偷嘴的狸猫喝米汤。”[2]这种现象是生命本能欲望在部分破坏道德规范条件下的开释与放纵,从情爱的压抑到情欲的宣泄,表现出草莽之民对于生命本能的热烈呼唤。在民间文化形态中,自由自在地歌颂生命原始的力量,不但是对种族活力的讴歌,而且是对文化延续的渴望。这种内在的期盼必然在新疆杂话中表现出来,如:“红顶子枕头两个人枕,花红的被儿盖上身,热闹了两个人,热闹了两个人。”[2]联系一下前后文,这则杂话讲得也是男女偷情,极大地弘扬了生命的炽烈与野性,对民间社会的价值作出公正地赞美与认可。真诚热烈的私情是民众对生命本能要求的肯定,也是对健康人性的大胆张扬。
新疆大地用甘甜的乳汁哺育的杂话,使之成为西北大地永恒的诗意象征。杂话作品中呈现出自由自在的民间文化形态,以及由此升华的人文关怀和和民间立场,成为杂话中最激动人心的闪光点,闪烁着人本主义的光芒。
2 民间隐形结构的无意识运用
新疆杂话中的一部分作品,产生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这些作品中的大多数都显形地宣传着国家意志,如某一时期的政策或政治运动。然而,新疆杂话毕竟拥有自由自在的民间文化属性,因此,在表述上有意或无意地使用了民间的形式,使之成为庙堂与民间共谋下的产物。
在这个时期的新疆杂话创作中,可以发现一个比较有规律的现象,即庙堂意识形态对杂话的渗透、改造和利用的成果,往往在“显形文本结构”①中取得了成功,然而在“隐形文本结构”②中,民间文化形态则占据着主导地位。以杂话《小两口唱本领》为例,杂话的故事内容宣扬地是“共产党,政策好,毛主席来做领导”[2]的国家意识形态,达到“努力生产支前线,打败美帝野心狼”[2]的创作意图。但是,这则杂话的艺术审美精神上却包含着民间社会的审美形态,并反过来制约着政治话语的生硬说教。这则杂话中,男女主人公采用了一问一答、一唱一和的民歌形式,正保留着民间社会中隐形的“情歌对唱”的结构模式,表现出夫妻之间、情侣之间滑稽诙谐的日常生活,使得这类杂话超越了时代而获得永恒的民间文化价值。
杂话《秀英说婆家》则有着另一种民间的隐形结构:挑女婿。在国家意识形态的要求下,主人公李秀英面对着妈妈介绍的对象“男子模样长得好,就是干活实在懒”[2],发出了“这样的男子我不要,劳动不好我不爱他”[2]的声音。这则杂话中,虽然不可避免地植入了时代“共名”③的话语解释,但是却巧妙地运用了民间社会中女子说婆家的隐形模式。特别是杂话的最后一句“妈妈说:哎呀,由你吧!情投意合你就嫁”[2]。字面意思上是宣传新政权的婚姻自由政策,但是“情投意合”却蕴含着某种民间健康开朗的审美语言,并且有点现代性观念的意味。这种民间隐形结构的运用,把杂话艺术表现的坐标引向了民间,使之成为普通群众喜闻乐见的作品。
杂话《快乐的农民》中,字面意思表达着翻身农民的喜悦之情,同时又透露着对共产党的感激之意。“五月里仙桃你先尝,桃甜就忘不了共呀产党,翻身的农民呀,生产要加强。”[2]联想到那个年代农民真实的生活处境,不难发现这则杂话也是时代共名下的产物,是国家意志的宣传要求在新疆杂话中的反应。这则杂话的文本内容,让人难以感受到社会生活的真实性及民间思想感情的丰富性,而成为歌舞升平、粉饰太平的工具。然而,它却无意中运用了民间的又一隐形文本结构:农民忙四季。杂话巧妙地套用了“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的民间社会的生产模式,把杂话艺术表现的支点立足于民间立场,使之超越了政治的局限,获得了动人的美学价值。
还有的一些杂话作品运用了“小妹妹等情哥”“天仙配”等民间的隐形文本结构,隐晦地表达出民间社会的审美形态与艺术追求,从而超越了应时的宣传话语,取得了超越时空的民间文化魅力。
现实生活中,民间话语的力量比起庙堂性的主流话语的力量弱得多,当自由自在的民间文化形态遇到了国家意识形态的宣传布道时,就开启了政治意识形态对民间文化的渗透与控制。“既然政治意识形态需要让民间文化承担起严肃而重大的政治宣传使命,那就不可能允许民间自在的文化形态放任。”[3]然而,民间文化形态中蕴含着强烈的向往自由的精神,民间艺人凭借着丰富的生活经历及创作经验,在时代共名的背景下,或多或少、有意无意地运用了民间的隐形结构模式,终使这些杂话作品拥有了动人的创作情感和自由自在的文化魅力。
3 民间理想主义的热情讴歌
新疆杂话把讲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作为出发点,来表达民间社会的理想主义精神。新疆民间大地拥有自由、博爱和美好的精神,这都与生命理想的价值取向相吻合。二十世纪这片大地上并不缺乏理想主义,可是这些理想主义似乎是国家意志的附属品,变成了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
新疆杂话中所透露的民间理想显然与国家意志所倡导的理想大不相同,它与普通百姓在世俗生活中流露出来的乐观主义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与民间的生活理想紧密相连。这种民间社会的理想主义,有意忽略大的时代背景下那种慷慨激昂的革命理想主义;也没有新政权建立之后,那种狂热与虚幻的建设理想主义;也迥异与知识分子精英文化构建的心灵理想主义。杂话中所表现的是一种最为世俗化的理想主义,它似乎不兼容于官方的标准与主流的道德意识,但是却呈现了新的审美坐标与理想空间。
新疆杂话中的民间理想主义关注个体生命的价值,展示了平凡生命朴素的人生理想,用家长里短的日常生活,表现出民间社会自由生活中热烈、康健的生命活力。民间艺人不同的生活追求,决定了新疆杂话理想的多元性。如杂话《老来难》就描述了一个晚年生活艰难的老年人,“媳妇不给送茶饭,反说老人口太馋,儿子不给把病看,抠抠搜搜怕花钱……不死就给做花圈。”[2]通过一家人不孝的行为,表达了老年人的生活理想,“人人都该尽孝道,孝敬美德代代传”[2]。而在杂话《蓝桥担水》中,描述了传统社会家中的妻子盼望着丈夫尽快考取功名,一家人早日团圆的人生理想,“丈夫你去考状元,咱们二人配成婚,生一个儿子他来干……一家子团团圆圆。”[1]其他杂话如《彩船曲》《小老鼠告状》《驼户的日月难》等表达的民间理想均不相同,但是却从不同的侧面展示了民间社会的理想。
在大时代风潮的感动下,新疆杂话的民间艺人涌动着朴素的人文激情,以浪漫主义的手法,勾勒出理想社会环境的风采。如杂话《乌鲁木齐亚克西》就寄托了作者美好的社会理想,和谐社会的理想之美在这里呈现,“我们新疆好地方,天山南北好牧场”[4]本身就洋溢着理想主义的乐章。杂话《山乡要变个样子呢》进一步道出作者理想化的社会环境,鲜明地指出了社会发展需要的政策条件,“党中央号召要搞开发呢,这么好的机遇要抓呢,我们要再接再厉地奋斗呢,落实三个代表呢。”[4]其他杂话如《外地的朋友夸新疆》《盐湖城玩去呢》等等,都表达了民间美好的社会理想,高扬着民间社会的进取意识。
新疆杂话某些作品中,还透露着一种生态理想主义的民间向度。杂话艺人有感于现代文明对生态环境的破坏,用溜杂话的方式表达着民间微弱的声音,希冀引起庙堂的关注与思考。如艺人窦世刚的口头杂话《红柳再不能挖了》,“西部要搞大开发呢,沙湾要建设生态示范县哩,可是有些家伙专搞破坏呢……他给俩挖上回来烧火做饭哩,还说火焰子怪硬呢……你光省碳烧气呢,不知道环境恶化呢,简直是对子孙后代犯罪呢。”新疆杂话把自然生态的破坏及社会生态的失衡纳入了思考的范围,丰富了民间理想主义的范畴,必然朝着拥有终极关怀和普世价值的理想之路前行。
新疆杂话中的民间理想主义,表达了对个体生命的关怀及体贴,以及对社会理想的深层次眷注与思考。它不仅是对人的自然属性及社会属性二重理想追求的判断,也是对文化、技术、真谛的探索,是对理想人格的呼唤,对自由、民主、进步的渴望。同时,杂话中的民间理想主义对民间文学审美内容及民间文学生存环境不自觉地追求,使得多元文化及各种思想互相融合,让不同的声音拥有阐述的空间。
4 民间话语的立体呈现
在这块具有浓郁地域文化特色和民族文化特色的广袤大地上,新疆杂话是植根于民间社会的文化载体和文化形态。作为新疆地区重要的民间话语之一,杂话既是这块土地上浓郁文化的外在标志,又是这块土地上地域文化的内在灵魂,积淀并折射出各族同胞特有的生存方式及价值体系。
4.1 民间社会审美观念的呈现
新疆杂话之所以动人,是因为杂话中透露着一种民间社会的美,而且美是有生命的。杂话《绣荷包》中的荷包是美的,因为它寄托着妻子对丈夫的牵挂之情;杂话《小放牛》中的牧童哥和问路女是美的,因为他俩张扬着原始的生命力并且蕴含着青春的泥土气息;杂话《老两口上城》中的老汉和老婆是美的,因为他们有着淳朴热情的民间性格,像一瓶陈年的老酒,愈是年久,愈是芳醇。新疆杂话以民间的审美眼光勾勒出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塑造着民间社会的人性世界,呈现着民间社会的审美观念。
4.2 民间社会广场式语言的张扬
新疆社会中充溢着官方话语与民间话语二元对立的文化形态。官方话语中充满了等级的制度、空洞的说教及陈腐的道德指令,这种假正经和矫揉造作的话语形式不可能被民间社会发自心坎地接受。而新疆杂话作为民间话语的一部分,恰恰摒弃了上述缺点,提供了一种鲜活的、自由的、平等的话语形式,迎合着民间社会的审美趣味。
杂话狂欢化的语言有几个重要的特点。1、无等级性。无等级性表现在两点,首先是杂话的演说者,不论其社会地位、经济基础及文化水平如何,都可以不分高低贵贱平等地参加全民的狂欢;第二是杂话的表现内容,戏说着天下可笑之人,不管是王侯将相还是市井走卒,都可以成为杂话调侃的对象,博得大家开怀一笑。2、大众性。新疆杂话的演说活动是民间的整体活动,是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等雅俗共赏的通俗文化。3、宣泄性。新疆杂话的根本目的是博得大家的笑,无论是欢天喜地的笑,还是自我讽刺的笑,都是人们为了减缓压力的一种心理宣泄。4、颠覆性。在新疆杂话的演说中,人们可以自由自在地颠覆着现实社会中的一切,从头构建美好的民间生活理想,尤其是对等级森严社会秩序的颠覆,表达着对自由平等社会理想的向往。
4.3 民间社会对历史的记忆
新疆杂话对历史的记忆主要是通过演说英雄传奇实现的。新疆杂话用民间社会的评价标准和价值观去演绎历史上的英雄传奇,彰显着民间文化的审美趣味。如杂话“苏武牧羊在北海中,他奉命出使北国去,气昂昂去把李陵训,高风亮节奉君命,精忠报国是英雄,硬死不屈不投降,苏武千古留清名。”[2]劳动人民用口语化的民间语言,把庙堂上的英雄解构成民间社会的偶像,完成了民间社会对历史的特殊记忆。
4.4 民间话语对庙堂话语的文化阐释
新疆杂话作为民间话语的一部分,不可避免地受到庙堂话语的渗透、利用。这种情况下,一部分庙堂意识形态的声音就通过新疆杂话传递出来,成为国家意志的传声筒。庙堂话语的一部分不断融入民间,左右着民间话语的价值取向。如杂话:“互助合作比单干好,生产门道想得巧。先进技术学习到,年年庄稼产量高。”[2]这种情况下,新疆杂话成为连接庙堂与民间的纽带,思想性与艺术性大打折扣,除了少数作品能够无意中保留着民间隐形文本结构的艺术审美之外,其他的作品大都经不起历史的大浪淘沙。
4.5 民间话语对庙堂话语的草野解构
2.1.1 患者综合评估 包括一般状况、心肺功能、前列腺超声、前列腺特异性抗原(prostate specific antigen,PSA)、国际前列腺症状评分(International Prostate Symptom Score,IPSS)、生活质量评分(quality of life,QOL)、勃起功能国际问卷-5(International Index of Erectile Function-5,IIEF-5)、尿流动力学检查等。
民间话语在特定的历史阶段中,应和着庙堂话语,成为庙堂话语的附庸。然而,民间的文化形态毕竟具有自由自在的特点,当政治性的庙堂话语已经拢不住时代的精神走向时,就会在适当的时候,对庙堂话语进行着戏说、调侃甚至是直言不讳的讽刺,形成一种民间的娱乐效果。如杂话“三十个公章,不如一个老乡,跑烂机关门,不如找夫人。”[4]这类杂话流露出对庙堂话语的颠覆,充分显示了民间话语与庙堂话语微妙的对话关系。
新疆杂话的方言土语凝聚着新疆人的文化品质和智慧,是新疆人对本地社会生活的一种特有的解读,彰显着他们的人生哲学和价值取向。新疆杂话的内容丰富多彩,涉及到各族人民生活的方方面面,不但传承着劳动人民的感情和思想,而且又是民间文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对民间思想的高度概括,成为研究新疆民间话语重要的文本。
5 民间传统社会的细致刻画
新疆杂话中的许多段子,讲述着民间传统社会的各个方面,所涉及的范围几乎囊活了民间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因此,在一定意义上说,新疆杂话是民间传统社会的百科全书。
5.1 民间传统习俗的实录
民间习俗是民间社会生活重要的组成部分。新疆杂话中有些段子,是民间社会民俗活动的一种实录,对民间社会的行为准则、生活方式和思维习惯进行了细致地刻画,构成了一幅幅淡彩浓墨的民间风俗画。
新疆杂话作为一种载体,对民间的风俗起到了很好的保留和传承的作用,如杂话“八月十五献月饼,冬至吃方块、杏皮子(肉汤饭)。腊八粥吃了晕昏子,三十黑里吃肉装仓子”[5],把汉族民间社会中重要节日的饮食风俗描述出来。有的段子把新疆地区民间的丧葬风俗描写得全面,如杂话“楼楼纸挂在庄门子,灵堂里金童玉女成对子。宝食瓶子、纸盆子,纸货有走马,轿车子……男哭声,女哭泪,媳妇子过的叮当会。”[5]有的段子中也把民间社会中的婚庆礼俗详细地描写,如:“娶媳妇,选日子,花上钱得合婚上卦摊子。门上贴着红对子,新房里贴满画张子……炮仗子放给了几辫子,四邻亲朋一满出来捧场子。”[5]
在新疆杂话中,民间风俗与杂话已经融合在一起,很难分清楚哪些是杂话创作,哪些是民间风俗,民间风俗中包含着杂话创作,而杂话创作本身就是民间风俗。从某种意义上说,新疆杂话既是民间风俗的内容,也是民间风俗的形式。它不仅作为民间风俗画而存在,而且压根就是这幅风俗画的一部分。
5.2 新疆民间道德观念的抒写
民间社会的道德观念,是指以自然经济为基础的传统社会中,劳动人民自我调节社会、家庭关系形成的一系列约定俗成的道德伦理,渗透着底层人民的价值观念和审美风格。新疆杂话在各族人民的日常生活、民俗活动、人际交往及社会生产等活动中有着广泛的影响,近百年来在新疆人的行为方式和观念思想上起着标准和规矩的作用,体现着民间社会的伦理道德观念。
5.2.1 民间家庭中的伦理观念
家庭,是社会的基本组成单位,是人类在漫长的历史实践中逐渐形成的最小的社会群体。新疆杂话中的一些段子,直接反映着这种民间的伦理观念,对社会成员的影响具有强制的规范性和难以选择的历史继承性。如杂话“小姑子半边婆,大姑子全管着;大姑子多了婆婆多,小姑子多了是非多,”[6]就形象地反映了家庭结构中的一对基本矛盾:姑子与媳妇之间的矛盾。有的杂话表现了孝敬父母、尊敬长者的伦理观念,如杂话:“自己的眼睛里有爹娘,身后的孝子一大帮。”[4]有的杂话中强调家庭内部的团结,最明显的例子如“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6]。民间传统的家庭形态,是以父系血缘关系为统领,以血亲家长为纽带,依辈分形成的社会共同体,如杂话“父母不在,长兄为父,长嫂为母”[6]就反映了这种观念。
5.2.2 民间社会中的伦理观念
新疆杂话中有许多不成文的行为准则和道德规范,在各族人民的社会生活中发挥着重要的规范性作用,是民间社会意识形态的重要组成部分。新疆人在日常的交往中,非常重视信用,把诚实守信上升到民间社会的重要的伦理道德,如杂话:“不看穿不看戴,关键要看人实在。”[4]新疆人日常的生产生活中,非常注重团结互助,邻里、村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家庭,他们总是会积极地伸出援助之手,如“齐心的蚂蚁吃大鹿,齐心的喜鹊吃老虎”[6]“鱼靠水生存,人靠人生活”[6]等杂话都表现了民间社会的这种伦理观念。
新疆杂话对民间社会的伦理观念有着广泛、深刻的反应,其中,家庭、社会的关系是杂话经常涉及的内容。这些扎根于民间土壤中的杂话作品,对于我们研究新疆社会民间的伦理观念,有着重要的作用。同时,不可否认地是民间社会是一个“藏污纳垢”[1]的地方,人民群众在意识形态领域,还有很过观念来自过去古老的年代。这些落后的伦理观念,同样大量地存在于杂话作品中,这就要求新疆人民在文明的进程中,反省、借鉴、乃至扬弃这些落后的成分。不过,这些杂话作品同时是客观存在的,如实地反映着特定历史阶段的伦理想象,才是它们的真正价值。
新疆杂话来自民间,它既蕴含着民间底层人民自由自在的情感、梦想和立场,同时也蕴含着民间文化形态中所独有的审美功能,开拓出新的审美空间,也丰富着民间生活的多种意蕴。正是杂话艺人不自觉地运用了民间文化立场,才使得杂话作品消解着时代公名与僵硬的道德说教,营造出无拘无束、天真烂漫的艺术魅力。
注释
①②当代文学(主要是指五六十年代的文学)作品,往往由两个文本结构所构成——显形文本结构与隐形文本结构。显形文本结构通常是由国家意志下的时代公名所决定,而隐形文本结构则受到民间文化形态的制约,决定着作品的艺术立场和趣味。民间隐形文本结构有时通过不完整的破碎的方式表现出来,甚至是隐蔽在显形文本的结构内部,用对立面的方式来表现。陈思和主编《中国当代文学史教程》,复旦大学出版社2005版
③重大而统一的时代主题深刻地涵盖了一个时代的精神走向,同时也是对知识分子思考和探索问题的制约。这样的文化状态称之为“共名”。陈思和主编《中国当代文学史教程》,复旦大学出版社2005版
[1] 陈思和.中国当代文学史教程[M].上海市:复旦大学出版社,2005:12-13.
[2] 王晨.奇台歌谣[M] .乌鲁木齐市:新疆电子音像出版社,2008:29-151.
[3] 陈思和.民间的浮沉——对抗战到文革史的一个尝试性解释[J] .上海文学,1994(1):65.
[4] 赵国柱.民间杂话梳理[M].乌鲁木齐:新疆美术摄影出版社,2003:13-134.
[5] 赵学仁.奇台方言串说[M] .乌鲁木齐市:新疆电子音像出版社,2008:136-140.
[6] 张兆荣.奇台谚语[M] .乌鲁木齐市:新疆电子音像出版社,2008:44-76.
Folk Culture Position in Xinjiang Free Talk
Meng Boyan Li Wenliang
(Department of Humanities and Arts, Yili Normal College, Yining,Xinjiang 83500)
Free Talk is one kind of folk literature from the earth, which has naturally inherited the free culture position in the folk culture types. Under the surrounding of grand unification by imperial ideology, Free Talk has unconsciously utilized invisible folk text structure and been implicitly expressing aesthetic position of folk society. Free Talk has passionately eulogized the idealism of folk society, conveyed multi-voices of the folk, and three-dimensionally outlined every aspects of traditional folk society in detail.
Xinjiang Free Talk; invisible structure; idealism;folk discourse; traditional society
2014-10-23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13CZW092)
孟柏严(1987-),男,在读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中国现当代文学。E-mail:1426358250@qq.com
1009-0568(2015)02-0057-06
I
ADOI:10.3969/j.issn.1009-0568.2015.0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