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了你的案，齐了我的眉

文◎风为裳

举了你的案，齐了我的眉

文◎风为裳

爱情其实是除金钱、权势、才能之外的第四种能力。爱情来了，不犹豫，不躲闪，不顾一切，破釜沉舟说出来，爱咋滴咋滴。还能咋滴呢？爱或者不爱，给个痛快！

暧昧拉锯战，我进敌退，敌进我退

我跟沈易说那个满脸长青春痘的咖啡厅老板喜欢我。沈易回头瞅了那胖子半分钟，转头说他不行，开个咖啡厅，弄一屋子塑料花，一点儿素质都没有。我撇了撇嘴，“大哥，现实点儿好不好？难道只有读村上春树、穿休闲装、一脑门子忧郁才叫有素质？”沈易说：“那也不能在咖啡厅收银台边上摆个关二爷弄得跟黑社会的把头似的吧！”

“也是，喜欢我的人都是这种四六不靠的主儿！”

“姑娘，药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啥叫喜欢你的都是四六不谱的主儿，万一我也喜欢你……”

我眯了眼跟上一句：“你的意思是你也喜欢我，敢跟那青春痘关二爷PK是吧？”

沈易一口喝掉杯里的咖啡，“少贫，再不回公司，你这个月别想买靓衫了。”

我跟在沈易身后出了咖啡厅，他向南，我向北。

我们就是这样，每天一起喝下午茶，然后各回各的公司。很多个晚上，我们也混在一起。我们住在一起，别误会，是合租一间房。很多人以为我们是男女朋友，有时，我也觉得是。但事实上，不是。

我跟沈易是大学同学，他有过女朋友，我有过男朋友，我们四个常常在一起吃喝玩乐，是很热闹的四人帮儿。后来都散了。我们彼此是对方的分手原因之一。沈易的女朋友说受不了我俩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样儿。

沈易失恋那晚，他喝醉了。我问他不是千杯不醉吗？沈易坏笑着说：“从前都是我的主场，我给他喝的是酒，我喝的是水。”

我点了点他的额头，说“你呀你！”他抓住我的手，他说：“我就是想让他喝醉出丑，我不想让他在你面前表现得很完美。”

我心里的小鹿很不安份地在跳啊跳，好半天，我很文艺片地捧着他的脸，闭着眼睛等沈易吻上来。可是很糟。沈易喝得太多了，他睡着了。后来很多时候我都后悔那招错棋，我应该像肥皂剧里很有心计的女人那样脱掉衣服躺在他旁边，造“生米煮成熟饭”的势。至于后事如何，即使不能手牵手去领“照”，至少也能考验出沈易是不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吧！

有句话说得好：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我没准备献身，也没准备阴谋，沈易天鹅肉一样摆在我面前，结果我很贤良淑德地帮他脱掉鞋子，放好脑袋，盖好被子。早晨他醒来前，摆好早餐，弄好醒酒汤。沈易狼吞虎咽吃早餐时，很得意地跟我说：“横刀立马守住贞洁的，唯有沈大将军吧？”我很尴尬地笑：“那是。”

我想说的是：那是我魅力不够吧！如果我是美女，早把你拿下了，还能等到今天。

那天没能咬牙拿下沈易的结果就是我们不清不楚地混在一起。偶尔在咖啡厅逗逗闷子，我进他退，他进我退，商量好了一样。

我们，终于还是相安无事

某一日，我跟沈易在啤酒仓库闲聊。正说到我的人生理想，伍仙儿披头散发地冒了出来。她说：“橙子，我失恋了。”我一点儿没惊讶。伍仙儿是美女，美女很容易被人爱上，当然，美女的美跟脾气也是成正比的，相爱容易相处难，伍仙儿的失恋也总是再所难免。伍仙儿的失恋史可跟中国上下五千年文明史相媲美。

我继续侃我的人生理想：有一个家，有一个结实的男人，家里的油漆是一起刷的，家里的书架是我设计他做的，各自有各自的兴趣爱好，偶尔吵架也只是为了吃豆芽儿还是吃白菜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最最重要的是要生个年画儿一样的胖娃娃，胳膊、腿都像一节一节的嫩藕……伍仙儿先笑出声来，她说：“橙子，你以为你生活在古代？”沈易随声附和：“这样的男人一抓一把，叫什么人生理想？”一人一句，像美英合伙欺负人，配合默契。

我沉默了三秒钟，抓起包说：“我得回我的古代了，你们两位慢慢聊。”然后以风速离开。坐在出租车上，我看到沈易冲了出来，车慢慢开动，路两旁是世界大同的旗舰店，一家一家，盛世繁华。泪水争先恐后涌了出来。我没有告诉沈易那晚是我27岁生日。27岁，我心里草长莺飞乱成一团，我梦到沈易把个漂亮姑娘领到我面前说：“这是我女友，这是柳橙子。”

于是，我导了那场戏，把失恋的伍仙儿叫到了啤酒仓库，果然两人一见如故。

沈易的电话打了进来，手机一遍遍唱着莫文蔚的《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你，我在哪又有什么可惜？”我按断电话。如果爱，早就爱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死不活。

很多时候，我都想挑明了问一句：“沈易，你给本姑娘来句干脆的，爱我，就策马扬鞭追过来。不爱，就哪凉快哪呆着去，别这样耗着。”可是，我害怕，害怕这句话一出口，有了结果，我真的就失去他了。

或者就这样抻着，总还有希望在吧！或者他的爱还不够深，还需要日子久些，情深些。

我很老土地等着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

可是那晚，我决定，我跟沈易还是相安无事做朋友好。我去了咖啡店，我对胖子老板说：“如果你想找个人举案齐眉，那就找我吧！”

我像推销保险一样推销自己，好在胖老板很给面子。他变魔术一样拿出一束玫瑰花，他说：“能过日子就好。”我很怀疑那花是不是塑料的，闻了一下，香。我笑了，我说：“成交。”

沈易站在咖啡馆门口，他对胖子说：“她喝多了，别听她胡扯。”

我问：“你确定你身体健康？”

沈易说：“我确定。”

我回头对胖子说：“我也确定我刚才说的都是真话。”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女人的想法，他们不能理解万分之一。

我的心里住了一碗汤和一盘炒饭

很没出息地跟电视上矫情的沈星学《美女私房菜》。沈易总是跟进来蹭吃蹭喝，我把一些剩下的下角料处理给他。他说：“咖啡厅的胖子得减肥，你这是在谋害亲夫。”我扬起头说：“夫是我的，我愿意。”

伍仙儿开始进出我家。光着脚丫坐在沙发上等着我桌上桌下伺候她。她喊：“橙子，你把卖盐的打死了！”她说：“橙子，给我拿点儿醋。”沈易脸上的乌云渐厚，终于他说：“您是不是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要吃自己拿。”

伍仙儿脸面挂不住，她口不择言：“别以为就你好，你对橙子什么样，你不自己想想，她都奔三的人了，贤良淑德地跟你混一起，你连半个爱字都懒得说……”我扔掉手里的一只碗，说：“你们都给我滚！”

要滚的人是我。我说我厌倦了这座城市，每家店都似曾相识。我也厌倦了这里的人，每张脸上都带着塑料花一样的面具，爱恨都隐藏起来，连一碗汤都喝得小心翼翼。

沈易说：“橙子，别走，做我的女朋友吧？”

我抬起头，很安静地看着他。我笑了，我说：“如果这话你早说一个月，不不不，早说一天，我都会幸福得像收到了祥云火炬。可是现在，我没什么感觉了。”

我拉着箱子离开，沈易立在门前，有点儿像怨妇，他说：“我以为咱俩之间很多话都不用说，我害怕真的相爱了，很多东西就都变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没关系，是我想多了。”

我没有离开这座城市。换了手机号码，我隐没在人群里。一个人上班、下班，给自己做一碗清汤，变化花样做个炒饭。光阴弥漫，我告诉自己：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如果没有你，我的世界一样可以幸福。

直到遇到伍仙儿。她说：“不知道你们俩玩的是什么把戏，瞎子都能看出来你们相爱……”心里高高筑起的长堤全然成了豆腐渣工程，一瞬间倒成一片废墟。

我的爱，我说了算

午后一点，我坐在胖子堆满塑料花的咖啡厅里。我知道沈易的电话号码，但是我想——偶遇。

沈易来了，直奔我们习惯坐的靠窗位置。一杯咖啡冒着袅袅婷婷的热气放在他面前，他微微胖了一点儿，头发短了，穿着我替他选的那套蓝灰色的西装。

我站在他面前，我说：“我可以坐吗？”

他的眼睛亮了一下，站起来时碰倒了咖啡杯。一通兵荒马乱，他说：“你怎么在这里？”

我冲他眨眨眼，“想来想去还是做咖啡厅老板娘比较好。我已经决定要拆掉这些塑料花，它们太旧了，再换一批，要新鲜的，清翠欲滴那种……”

沈易的眼睛一直落在我的脸上，他说：“我想你了！”

我口若悬河的叙述被打断。我说：“当然会想我了，我长得不漂亮，但是深入人心，跟毒药是一个原理，越久越难忘掉……”

他说：“我真的想你了。我没想到会这样！我找过你所有的朋友打探你的消息，可是他们除了告诉我说你爱我之外什么都没告诉我。”

我的大脑再次短路了。我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说：“别弄得跟韩剧男主角似的。光想有什么用！”

我跟沈易是手牵手回到“家”的。进了门，踢掉鞋子的一瞬间，激情井喷了出来。躺在沈易的臂弯里，听到他说：“你掐一掐我，不然我会觉得是个梦。”我的泪涌了出来。我问了那句天下女人都不厌其烦问的一句话：“你爱我吗？”

沈易沉默。我坐起来，穿衣，我恨得咬牙。姑娘今天再做回头草，誓不为人。

沈易拉住我的胳膊，他说：“我算过，现在这个房价，一万三一平方米，就算买最小的户型，怎么也得六七十万。再要生个孩子，你跟了我，很快会成黄脸婆，会穷一辈子……”

这就是你不说爱的理由？

“如果失了业，如果生了病……”

我捶沈易，我说：“所有的如果都抵不上如果没有你。如果那个人不是你，要钱要房子有什么用？”

沈易像个孩子似的哭了起来，他说：“我做过很多次梦，梦见你嫁给咖啡厅的胖子，手上戴着明晃晃的钻戒。我站在人群里很想像电影里那样喊我反对，然后带着你逃走……”

我伸手给他，他不解。我说：“我要当管家婆。”他乖乖地交出了存单和银行卡，我把我的拿出来跟他的放在一起。我说：“两只工蚁一样可以建个爱巢，哪怕是个蜗牛大的窝儿！”

沈易紧紧地攥着我的手不放，我喊疼，他说：“你真的想好了没有，也许我一辈子都买不起钻戒！”我说：“你想好了没有，我下辈子都变不成美女，要哪没哪……”

沈易说：“我要检查检查，哪是腰哪是胸！”

“色狼。”我喊。

爱情里有犹豫、彷徨、不确定，我都可以理解。梁朝伟和刘嘉玲用了半辈子才下定决心结个婚，何况我跟沈易。

吻着在我身边熟睡的沈易，我轻声说：“傻瓜，我的爱，我说了算。只是，不许你再逃。我要你跟我举案齐眉。”

沈易的胳膊压住我的肩，他喃喃自语：“我就爱你了，怎么着吧！”

我笑着笑着眼泪出来了。要的就是这句话，爱是一种能力，爱更是一种勇气，纵然我一无所有，我仍然爱你，仍然大声说：“我就爱你了，怎么着吧！”

沈易和我都终于摆脱了爱无能。可喜可贺。

编辑/王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