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传与巫师
2015-02-02姚斌
姚斌
在古蜀文化的传说里,巫师具有极其崇高的地位,因为他们有“绝地天通”的能量,他们是人神之间沟通的唯一媒介!其实,在神秘主义时代的文明中,巫师和巫术几乎都扮演着超越者的角色,他们代表着人间与彼岸的沟通桥梁。
“巫”同样也是华夏文化的核心要素之一。美学家李泽厚曾经在他的《巫史传统》一文中,将作为上古萨满教传统的灵魂之巫师看作是后代中国大、小两种传统的开启者。大传统指的是儒家传统,即以礼仪、历史编纂为中心的传统。上古时代巫术的残余成为后代制定礼仪的依据,而巫师职业的转变则常常成为后代史学家的先驱。而小传统则指民间的巫术传统,民间巫术有的与民间宗教相结合,有的白成一家,成为中国民间文化不可或缺的元素。
这大、小两种传统构成了中国文化的核心内容。虽然巫师的角色往往会让现代人有迷信的联想,然而在中国的历史长河中,巫术一直扮演着不可替代的角色,只是其表现形式一直有所不同而已!
如果说巫师的角色在于人神沟通,在于博古通今那么同传译员就恰恰与他们共享着这“跨越之美”!
台湾文学家、翻译家余光中先生在《余光中论翻译》一书的扉页上写道:“译者未必有学者的权威,或是作家的声誉,但其影响未必较小,甚或更大。译者日与伟大的心灵为伍,见贤思齐,当其意会笔到,每能超凡入圣,成为神之巫师,天才之代言人。此乃寂寞之译者独享之特权。”
说起来,同传的美也是一种“跨越之美”,只是或许与远古的巫师们跨越的界限不尽相同。同传的跨越,不仅跨越了不同的语言、不同的文化、不同的人,而且还跨越了人类思维的各种过程,用马克思的话来说,是一种“复杂劳动”!
“跨越”是我们生活的这个全球化时代的主要特征。经济贸易跨越国界,人们的交往跨越了疆界,一切领域都在不断实现跨越。然而,“跨越”却又并非十全十美。贸易全球化的同时,经济危机、股市震荡也跨越了国界;人们的交往跨越疆界之时,也是环境问题跨越国界的时候。因此,“跨越”的关键在于“美”,只有带来“美”的跨越才能称得上是“美的跨越”。
同传就是这样一种“美的跨越”。虽然同传译员在一场国际会议或雙边谈判中的地位常常受到忽视,然而他们实际上却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际,同盟国决定组织国际法庭对法西斯罪犯进行国际公审,这其中就有著名的纽伦堡审判。在同传界,纽伦堡审判通常被视为同声传译的开端,因为正是在那次著名的审判期间,同传译员首次公开亮相,担任了会议的现场翻译任务,也正是在那次审判过程中,法西斯德国的二号战犯戈林一语道破了同传译员的重要作用:“最聪明的被告总是知道如何让译员为他的理由服务”!谁都知道,戈林是希特勒的大军师,无论他多么狡黠,都逃不过正义的惩罚。他这一句或许是玩笑之言,却从一个侧面道出了同传译员对于那次审判的关键作用。他们所承担的不仅是翻译任务,更是全世界热爱和平的人民交给他们的信任,因为他们的一句译文、一种语气,很有可能改变一次审判的结果。纽伦堡的审判顺利进行,人类正义得到伸张,离不开全体同传译员的尽职尽责。在这些同传界的前辈身上,我们体会到什么是“跨越之美”:跨越人类各民族的隔阂,为了共同的人性,实现了正义的伸张。
今天的同传译员同样也继承了前辈的“跨越之美”,每当遇到重大国际场合时总会涌起一股使命感。正是有赖于同传译员的辛勤工作,重大的国际会议才得以顺利进行,重大的国际决策也才得以顺利制定。
对于同传译员个人来说,思维的跨越也同样是美妙的!同传译员在工作时经历的高度紧张的思维活动也是平常人所无法体会的。同传正像是走钢丝的特技演员,只是他必须在听和说之间保持微妙的平衡。而听和说之间又存在着无数需要跨越的思维环节,例如short-term memory,analysis等等!这些思维的跨越已经属于认知语言学的研究范围了!
不过,无论如何研究,同传真正的美妙之处永远都存在于每位同传译员的直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