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非洲媒体发展的困境及出路探析——兼论央视非洲分台对非洲媒体的启示

作者简介:周海金(1977－)，女，湖南郴州人，浙江师范大学非洲研究院副研究员，哲学博士;郭冬冬(1989－)，男，河南许昌人，

浙江师范大学非洲研究院硕士研究生。

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规划项目“在非华人生存状况及其与当地族群关系研究”(12YJA840037)

近年来，随着中非合作的加深，媒体合作日益成为双方关注的重要话题。作为中非合作的有机组成部分，媒体合作有助于拓展中非合作的领域，增进相互间的了解与信任，增强发展中国家的话语权。 ［1］然而，目前国内学者着重于探讨如何利用中非媒体合作促进中国的国际话语权和国家形象的提升，而对非洲媒体自身面临的处境、问题及出路关注甚少。这源于学者们多从中国的角度看待中非关系，而忽视了非洲本土的视角。事实上，作为一项双边行动，中非媒体合作只有在深入考察非洲媒体的发展现状，找出非洲媒体当下面临的主要问题与困难，才能对症下药，有的放矢地开展合作，为未来非洲媒体的发展提供新的途径与出路。当前，非洲媒体面临的重大挑战是如何改变长期以来外部世界对非洲的固有偏见和误解，增强非洲在发展方面的话语权，而中非媒体合作有助于非洲破解这一困境。本文从当前非洲媒体面临的问题出发，分析非洲媒体面临困境的原因，并在这一基础上以央视非洲分台为例探讨中非媒体合作为非洲媒体走出困境、重获新生提供新的思路与途径之可能。

一、当前非洲媒体面临的发展困境

进入21世纪以来，随着政治经济形势整体上趋于稳定，非洲大陆各方面正逐渐改观。以经济增长为例，在过去的十多年间，非洲大陆国内生产总值一直保持了4%－6%的稳定增长，总体增长率高于全球平均水平。2012年，尽管世界经济面临复苏缓慢的状况，但非洲大陆仍显示出强劲的增长势头，据统计，在2012年全球经济增速排名前25的国家中，仅撒哈拉以南非洲国家就占到了14个。 ①过去的十多年间，“非洲社会经济、政治文化、安全形势取得的进步已经成为不可争辩的事实，非洲发展显露出崛起的势头。” ［2］然而，经济的快速发展并没有为非洲带来与之相称的外部形象。众所周知，有关非洲政局动荡、民族冲突、战乱频仍等方面的负面新闻仍经常见诸报端，公众将非洲与贫困、战乱、疾病联系在一起也已司空见惯。

伴随着互联网技术的不断进步，非洲媒体近年来得到了快速发展，非洲的电视媒体和广播电台日益普及，各类报刊日渐丰富，网络新媒体层出不穷。然而，媒体的发展并没有改变长期以来人们对非洲的固有偏见和误解。在国际舆论场上，“发展的非洲”往往受到媒体的忽视，非洲并未获得自己的国际话语权。著名学者埃里克·吉尔伯特曾列举了人们受大众传媒影响而形成的几种非洲观——“原始的非洲”“破碎的非洲”“野蛮而危险的非洲”等，这些印象至今尚未改变。 ［3］因此，加纳前总统约翰·库福尔曾呼吁:“对于非洲，我们需要强调更多正面的东西，而不是总反复陈述负面的报道……当然，我们必须要谈论发生在这片大陆上的错误的事情，哪里有腐败或者不良的治理，我们就需要揭露它们;但是，强调成功的故事同样非常重要。” ［4］

与此同时，在非洲国家内部，媒体常常沦为部族斗争和政党纷争的工具，而非社会正义的监督者。例如，在加纳、乌干达和肯尼亚等非洲国家，广播电视行业出现了一种所谓的“连续访客”(serial callers)现象，即一些打电话者把参与广播中的电话访谈节目当成了一种职业。“连续访客”不仅经常占据广播节目的讨论时间，而且通常受雇于政客，希冀在广播辩论中混淆视听。 ［5］而这种行为扼杀了他人参与社会公正辩论的权利。正如加纳一名政府官员所言，“有许多误导性的电话，其参与者是某一党派的支持者或受到某些党派的扶植。这些党派花钱雇佣他们。因此，你不可能从这些言辞中遴选出公众的真实意见。” ［5］

显然，国际媒体报道下的非洲形象并未客观反映出非洲的真实状况，非洲在发展方面也存在话语权严重缺失的问题。而在媒体自身的职能上，非洲媒体也常常成为国内部族、派系斗争操控下的重要手段与工具。

二、非洲媒体遭遇发展困境的原因

造成非洲媒体发展困境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从外部来看，主要是国际舆论秩序的不合理与西方媒体的强势介入;内部而言，则主要是非洲媒体长期以来依附西方媒体，没有形成自己的运作模式与媒体理念，从而造成话语权缺失、职能缺位，并被沦为国内政治斗争的工具。

首先，国际舆论秩序的不合理与西方媒体的强势介入。事实上，包括非洲国家在内的众多发展中国家之所以缺乏国际话语权，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当前国际舆论秩序的不合理。目前国际舆论传播秩序处于一种极为失衡的状态，信息总体上呈现出自西向东、由北往南的流通状态，发达国家处于信息传输的上游，而广大发展中国家则为信息接收方。 ［6］有数据显示，西方通讯社提供了全球约80%的国际新闻，成为全球媒体最重要的新闻信息源。 ［7］而广大发展中国家媒体则长期处于边缘化地位和相对落后的状态，缺乏自己的表达权和话语权。尽管“客观”“公正”“独立”等理念为西方媒体所标榜，但它们的报道并不能完全代表发展中国家的利益与心声。因而广大发展中国家在国际舆论场上只能受制于西方媒体，它们的弱小声音甚至可能被“淹没”于不够公允平衡的西方报道之中。

由于西方媒体掌握了国际信息传播的话语权，因而在有关非洲的报道中，它们往往占据主导地位。西方媒体按照自身的标准和价值观对非洲进行解读，这造成了非洲在国际舆论界不能有效传播自己的声音，而只能任由西方媒体对之报道，这不可避免地会引起外界对非洲的误读。尽管一些非洲人士对西方媒体片面报道非洲、报忧不报喜的做法表示质疑和反对，但有研究发现，“非洲在外交事务和当地新闻报道方面对西方媒体和新闻机构的依赖尤为明显。” ②2007年，时任南非总统的塔博·姆贝基在对南非媒体的演讲中表示:“与加纳人拨打尼日利亚电话可能需要从欧洲转接一样，我们的新闻和报道也在沿着同样的路线传回非洲。虽然有些新闻出自非洲记者的报道，但将它们采编制作的则是总部位于亚特兰大、纽约、伦敦以及其他城市的外国媒体机构。我们如鹦鹉学舌般将别人口中关于我们自己的故事复述出来，还将之当作福音真理一样看待。很长时间以来我们是在聆听别人讲述我们自己的故事……我们不能宣扬自己的成就，因为这些成功在他们看来微不足道。” ［8］

其次，非洲媒体运作模式与发展理念的依附性。尽管国际舆论秩序的不合理与西方媒体的强势介入是导致非洲媒体陷入困境的重要原因，但这种外因并不能完全解释非洲媒体自身的缺位问题。因为非洲本土媒体同样热衷于报道非洲的负面新闻，“聚焦非洲的动乱、饥荒、贫穷，而忽视了这块日渐崛起的大陆的积极形象。” ［4］

事实上，运作模式与发展理念的依附性是非洲媒体面临发展困境的根源所在。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虽然非洲国家在政治上获得独立，但是在政治、经济与文化方面仍然效法西方的制度和理念，媒体发展亦是如此。在冷战后的第三次民主化浪潮中，西方要求广大非洲国家建立基于民主制的媒体系统，将“媒体援助”与民主和自由紧密挂钩，它们秉持“媒体的私有化对促进民主价值观和媒体发展至关重要”的信念，推行媒体的私有化和自由化道路，其中的核心策略是“摆脱政府的影响，将公共服务私有化”。 ［9］不可否认，西方媒体的理念具有深厚的历史根基和成熟的理论体系，这也是西方媒体理念能够在世界上长期占据主导地位的原因所在。然而，西方的这种理念却并未考虑到非洲国家特殊的历史实际与具体国情。

众所周知，当代非洲国家大多是初创国，很多是在二战后才建立起来的。受民族发展程度制约和近代西方殖民主义统治留下的恶果等诸多因素影响，非洲许多国家至今尚未完成“国家一体化构建”的任务。 ［10］因而，当代非洲年轻国家普遍面临着一个特殊而艰巨的历史任务，那就是民族国家的构建。而在民族国家构建过程中，如何培养具有向心力、凝聚力的统一国民文化和国民认同感是这一宏大而繁重的任务之关键所在。然而，这一特殊的历史任务和现实却是当今西方发达国家无需面对的。由于西方国家早已完成其民族国家的构建，并已建立了成熟的民主体制和强大的公民社会，因而新闻媒体往往能在其中扮演独立于立法、司法和行政的社会监督者，即西方新闻界宣扬的“第四权力”角色。 ③但与西方不同的是，由于处于民族国家建构的独特历史阶段，非洲国家的新闻媒体需要扮演双重角色。“公共广播和新闻出版业不仅要向国民提供教育及娱乐的资讯，一项更为核心的任务是促进统一国民认同的实现。” ［11］因而，非洲的媒体不仅需要为公众提供信息，监督政府和社会，还要参与到民族国家的构建进程中，培育起统一的国家认同感和国民意识。

但在西方媒体自由化思想的影响下，具有部族属性的非洲政党和组织将媒体作为获取自身利益的工具，从而削弱了人们对年轻国家的认同感，使本已缺乏统一历史传统、国民情感和文化纽带的国民更具部族分裂性，导致其行为往往会从自身的部族利益而非国家利益出发。因而，西方媒体理念下的非洲媒体突出了它的部族利益属性，而并没有实现西方所宣扬的媒体的“第四权力”角色。更为严重的是，一些具有部族属性的政党和组织还借助媒体，形成分离国家和瓦解民族共同体的力量，损害国家统一与社会安定，使本已脆弱的国家结构和松散的国民纽带面临严重的威胁。

另一方面，非洲媒体的报道往往侧重于西方媒体推崇的“负面新闻”，认为“坏消息才是好新闻”， ［12］对非洲的报道也通常按照西方人的理解和标准呈现。加上西方媒体在广大非洲国家长期占据主导地位，因而导致了动乱、贫困的“问题非洲”深入人心。南非ETV电视台中国分社社长约翰·贝利指出，长期以来人们受西方媒体影响，视非洲为动荡、贫穷之地，这些选择性的报道并不客观，甚至有失实成分。当前的非洲存在着严重的“认知赤字”问题。 ［13］非洲媒体面临的这种困境实质上是西方在非洲盲目倡导媒体自由化所导致的结果。近年来，随着民主化浪潮席卷非洲大陆，非洲媒体的确获得了较之前更为自由的发展空间;然而，由于非洲媒体盲目追随西方，忽视了媒体的发展要与特殊的历史实际相结合，因而并未如西方所预期的那样成为纯粹的“监督权力运行、维护公民权益和推动社会经济发展的重要机构”， ［14］反而更多地成为了非洲“部族纷争的工具，政治游戏的一部分”。 ［9］

事实上，西方自由化媒体理念在非洲“水土不服”的现象已被关注。加纳前总统库福尔、南非前总统姆贝基和肯尼亚副总统穆西约卡等非洲政治精英都意识到自由化媒体理念产生的严重危害。 ［15］一些非洲媒体人士也逐渐认识到西方媒体模式带来的负面影响。加纳新闻学院院长大卫·纽顿(David Newton)曾指出，“对我们而言，新闻的理念都来自西方。如果你在这里的新闻院校学习，你会学到诸如‘坏消息才是好新闻’等理念。但是，将这一准则搬至非洲现实，却会造成极坏的影响。我们必须认识到，非洲有许多国家正在推进国家构建进程，因此我们需要一种不同的新闻理念。新闻不应该仅是单个的事件，而应该是一种现象和进程。这需要一种平衡，你可以报道丑闻，这历来会吸引眼球;但你也应该为构建这个国家去关注正面的东西。” ［12］

总的来说，深受西方影响的非洲媒体面临外困内忧的发展困境。一方面，非洲外部形象的改变仍严重滞后于近年来的快速发展和进步;另一方面，为部族和党派所利用的自由化媒体也产生了瓦解国家一体化和国民认同感的消极作用。因而，长期为西方所主导的非洲自由化媒体理念存在着缺陷，非洲需要寻求更加切合自身实际的媒体发展道路。

三、非洲媒体发展的新出路:央视非洲分台的成功及启示

当地时间2012年1月11日20时中国中央电视台非洲分台(CCTV Africa，以下简称“央视非洲分台”)在肯尼亚首都内罗毕正式开播。这是中央电视台在海外设立的第一个分台，同时也标志着国际媒体首次在非洲设立分台。 ［16］央视非洲分台总办公面积2 450平方米，拥有先进的新闻采集、制作、播出系统，配备了两个高清演播室以及最新高清电视设备。它的建成开播标志着中央电视台已建成辐射并覆盖非洲大陆的电视报道网络。 ［17］

央视非洲分台聚焦非洲新闻，同时以访谈和纪录片作为强档支持，通过中央电视台英语新闻频道播出，栏目主要有五大板块，包括《非洲直播室》《全球财经》以及三个专题节目《对话非洲》《非洲人物》和《非洲体育》。 ④栏目内容不仅涵盖了非洲政治、经济、社会等领域，也涉及文化、教育、自然生态等方面。在采编队伍建设方面，分台坚持以本土员工为主，吸纳了来自多个不同地区的100多名专业采编人员。 ［17］目前，本地雇员已达到员工总数的三分之二。 ［18］

成立伊始，央视非洲分台的宗旨就被确定为:“把真实的中国介绍给非洲，将真实的非洲呈现给世界。” ［19］在这一宗旨的引导下，非洲分台确立了“在非洲报道非洲”“让非洲人报道非洲”“客观平衡、积极公正”的报道理念。 ［20］央视非洲分台的上述理念为非洲的新闻报道带来了全新的视角和内容。以索马里问题为例，非洲分台的记者不仅报道战争和暴力冲突，同时还展示索马里人的社会生活，例如首都生活的改善，非盟为化解危机所做的努力，以及如此艰难的国家如何将运动员派向奥运会等。 ［21］这些报道客观地展现了索马里鲜为人知的一面，加深了观众对索马里问题的多维认识，为外界参与帮助解决索马里问题提供了途径。

此外，央视非洲分台通过非洲记者的亲身观察与采访，以非洲人的视角和理念制作了马里军事动乱、埃及变局、苏丹经济形势、非洲童子军等专题纪录片，使公众不必受制于西方媒体的思维而掌握最新的事件发展动态。在《苏丹经济展望》系列报道中，通过非洲记者的实地调查、深度访谈和信息图表等，央视非洲分台以组合式报道向公众呈现了非洲人视野下的苏丹发展问题。“报道介绍了南苏丹脱离后苏丹经济面临的巨大挑战，政府为摆脱困境所做的努力，外资企业在苏丹的现状、困难与机遇，苏丹与周边邻国的水资源问题以及苏丹政府的相关举措等。” ［22］这为苏丹国内民众与政府、外部世界与苏丹的相互了解与沟通搭建了新的互动平台。

全新的理念与方法，先进的设备与技术，覆盖全非的电视网络，加上全方位、本土化的报道方式，非洲分台呈现了长期以来被人们忽视的“发展的非洲”形象，获得了非洲乃至世界观众的认可和信任，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20］从而也使非洲分台在成立之初便获得了外界的广泛关注与好评。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2012年9月5日播放了近4分钟的相关新闻，认为“央视非洲分台不仅招募了大批当地杰出的传媒人才，而且针对非洲受众制作新闻节目，在非洲大陆乃至整个世界获得了良好的传播效果”。 ［20］与此同时，非洲分台的运作也激发了众多在非国际媒体对非洲重新进行审视。它们开始调整对非报道内容和方式，提升自身的竞争力。继央视非洲分台成立后不久，英国广播公司(BBC)开设了《聚焦非洲》(Focus on Africa)栏目，关注非洲的时事和商业新闻;半岛电视台英语频道(Al Jazeera English)也增加了新的具有非洲色彩的节目——《由南到北》(South to North)。

央视非洲分台之所以取得上述成功，主要源于它的媒体理念契合了，非洲“寻求展现新的国际形象和推进统一国民文化及国家一体化构建”的诉求与努力，符合当代非洲追求发展与进步的期待和心声，顺应了中非维护发展中国家权益的共同愿望。它的成功同时也为非洲媒体谋求新的出路以及中非媒体合作提供了以下方面的思路与启示。

首先，非洲需要一个与其社会、经济发展相符合的外部形象，饱受负面因素困扰的非洲大陆需要通过客观、公正的媒介展示全面、真实的非洲，呈现为人们所忽视的“发展的非洲”和“崛起的非洲”形象。正如前文所述，长期以来非洲的外部形象一直被西方的理念所塑造，非洲留给世人的印象也通常是索马里内战、利比亚冲突、南苏丹危机和埃博拉疫情等负面印象。这些负面形象确有事实依据，但它们并不代表非洲的全部，也并不能完全表达非洲人的心声。央视非洲分台理念的树立正是基于非洲的社会现实和民众诉求。肯尼亚副总统穆西约卡在央视非洲分台开播仪式上指出，“非洲本是‘充满希望’的土地，但目前国际媒体总是将视角集中于非洲的‘灾难与不幸’，期望中央电视台能重新树立非洲大陆的形象。” ［15］

央视非洲分台当家主持人马克·马塞(Mark Masaai)曾是肯尼亚国家电视台NTV的著名主持人，在被问及为什么跳槽加入央视时，他表示希望借助央视这一平台做一个好的“大使”，向外界展示非洲不为人知一面。 ［23］“央视是第一个专门为非洲开设电视台的国际大媒体，很激动能成为其中一员。西方的电视台总是热衷于非洲的负面新闻，镜头只追逐动乱、饥荒、贫穷;而我们本地的电视台受视野的局限，又很难从国际的角度来展现非洲;央视给我们一个机会来全面地、深层次地向世界展现非洲的风采。这是我们大多数人加入这个团队的原因。” ［16］“谈到非洲，有战争、饥饿等很多不好的方面，没错，但是新闻可以通过重新审视去展示出我们的发展潜力和具体解决方案，而不是单方面地指出其缺点、问题和危机。” ［19］

其次，当代非洲国家面临着构建统一的国民意识和民族文化的艰巨任务，央视非洲分台“客观平衡、积极公正地报道非洲”有助于巩固因部族、党派纷争而受削弱的民族国家共同体，为非洲国家的发展提供正能量。

民族国家一体化构建的内容之一便是民族共同体与统一国民文化观念的形成。承载着这一任务的非洲国家，需要为自身创建一种能为年轻国家之生存、发展与团结提供支撑的现代国家观念和统一国民情感，从而破除封闭性和异质化的地方民族主义，构建出一种多元一体的文化格局，最终实现“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发展目标。 ［24］这一宏大而艰巨的历史任务要求非洲国家的各个族群与阶层都能贡献自身的力量，参与到民族国家的一体化构建当中，而作为社会风向标的媒体在国家一体化的构建当中自然具有重要的作用。央视非洲分台通过“让非洲人报道非洲”“客观平衡、积极公正地报道非洲”，为非洲民众呈现了处于艰难困境却仍生机勃发的非洲大陆的真实一面，也带动了国际媒体和非洲媒体重新考量自身的传播理念，去重新发现非洲、认识非洲。这必将为重建非洲人的自信，巩固其统一的国民观念，形成非洲国家发展的合力与凝聚力，以及非洲大陆的发展贡献力量。

最后，中非同属发展中国家群体，一个是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一个是发展中国家最为集中的大陆，双方具有相似的历史遭遇、共同的发展任务和一致的利益诉求，因而中国能够更切实地体会非洲的现实处境，更深刻地感知非洲的发展诉求。央视非洲分台作为中非媒体合作的成功典范，是南南合作的重要组成部分，它的客观平衡、积极公正的报道理念正是基于当前中非在国际话语权上处于相对劣势这一特殊历史背景，双方都期望通过媒体合作向世界展现真实的、发展中的中国与非洲。因而，“非洲要有一个声音，发展中国家在维护发展中国家权益方面也应该有一个声音”， ［25］中非可以向世界共同传递非洲的进步，传播发展中国家的声音。

正是基于此，央视非洲分台为非洲媒体的发展提供了有益的借鉴。借助于央视非洲分台与中非媒体合作，非洲媒体可以重新审视自身的媒体理念，探索媒体能否顺应当代非洲寻求发展的话语权这一诉求，为推进统一国民意识及国家一体化构建做出努力，使媒体成为促进国家一体化的动力，而非消解国家共同体的力量。

长期以来，由于西方媒体理念在非洲占据主导地位，非洲媒体缺乏符合自身实际的理念，面临着发展的困境。尽管近年来非洲取得了快速发展与显著进步，但这并没有改变长期以来人们对它的固有偏见和误解。在国际舆论场上，“发展的非洲”常常受到媒体的忽视，非洲大陆并未获得自己发展的话语权。而自由化思想下的媒体通常为部族和党派所利用，产生了瓦解国家共同体和国民认同感的消极作用。央视非洲分台的成功为困境中的非洲媒体展示了中国媒体的实力以及中国对非政策的理念，为非洲媒体发展提供了新的观念与思路，即媒体的发展须与非洲特殊的实际相结合。致力于推进国家一体化构建的非洲国家，需要一种客观平衡、积极公正的报道理念来展示全面真实的非洲，需要提升非洲国家发展的话语权，因而也需要构建非洲大陆全新的舆论环境与媒体体系。而中非媒体合作或许能为这种诉求与愿望的实现提供更大可能，并为促进中非友好合作起到沟通、交流与引导的作用。

注释:

①统计数据显示，2012年这些国家的经济增长率均突破了6．5%，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的平均增长率为5．5%左右。需要说明的是，由于当年利比亚处于战后重建阶段，经济增长率达到108%，因而该国数据不具有普遍意义。参见刘鸿武的《非洲发展大势与中国的战略选择》一文，载《国际问题研究》2013年第2期第72-87页。

②加纳通讯社(Ghana News Agency)的研究表明，加纳媒体资讯严重依赖西方媒体。据抽样调查显示，加纳两大主流报纸发布的新闻中，来源于英国广播公司(BBC)的占到64%，而取材于加纳通讯社的新闻仅有13%，剩余的23%来源于其它机构。参见沙伯力、严海蓉的《非洲人对于中非关系的认知(下)》一文，载《西亚非洲》2010年第8期第51-59页。

③“第四权力”是西方社会对新闻传媒在社会中地位的比喻，他们认为新闻传媒可以与立法、司法和行政三大机构并立，可以对它们有效制衡。但由于媒体本身具有利益属性，且与其他权力相联系，因而“第四权力”的比喻也常常遭受批评。参见陈力丹的《第四权力》一文，载《新闻传播》2003年第3期第13页。

④《非洲直播室》(Africa Live)为每日1小时的新闻资讯节目，《全球财经》(Global Business)主要追踪非洲的商务讯息，《对话非洲》(Talk Africa)是每周30分钟的有关非洲重大时事的对话节目，《非洲人物》(Faces of Africa)主要记录非洲杰出人士或平凡人物的传奇经历，《非洲体育》(Match Point)是以非洲人的视角报道非洲大陆体育故事的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