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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健康和公益而战
——妇女改革团体与美国食品药品纯净运动关系述论

2015-01-31吴强

中华女子学院学报 2015年5期
关键词:食品药品团体妇女

吴强

为健康和公益而战
——妇女改革团体与美国食品药品纯净运动关系述论

吴强

学界通常将美国国会于1906年颁布的《联邦食品与药品法》看作时任总统罗斯福、黑幕揭发者和哈维·维利这样的监管机构官僚共同合作推动的结果。相比之下,以基督教妇女禁酒联合会为代表的妇女改革团体为食品药品纯净运动所做的贡献却未能得到应有重视。事实上,现代意义上的社会运动无法离开女性参与,妇女改革团体的行动代表着一个社会追求进步和向上的努力。对此问题的深入展开要求研究者转换视角,关注女性在社会运动中的诉求,这也将有助于推动对进步时代美国社会的整体认识。

美国妇女;掺假食品;弗朗西斯·威拉德;妇女改革团体;食品药品纯净运动

对于发生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美国食品药品纯净运动,以往的研究者一般都将时任美国农业部化学局局长哈维·维利(Harvey Wiley,1883—1912年在任)视为“纯净食品与药品的斗士”和国会1906年《联邦食品与药品法》的主要设计者。相比较而言,以基督教妇女禁酒联合会(Woman’s Christian Temperance Uinion)、妇女俱乐部总会(The General Federation Women’s Clubs)和全国消费者联盟(The National Consumer’s League)为代表的进步时代妇女改革团体在食品药品纯净运动中所扮演的角色却未能得到应有的重视。然而,现代意义上的社会运动往往也是与女性对自身权益的诉求相关的,很难想象一场没有女性参与的社会运动能够获得全社会的认同,即便达成某种目标,那也是不完整的。因此,本文试图从女性主义视角出发,以上述三大妇女改革团体为主要研究对象,深入探讨妇女改革团体与食品药品纯净运动之间的关联,以期深化对进步时代美国社会的认识。

一、美国女性意识的觉醒

由于传统思维惯性所致,女性长期以来被视为天生与劳作相连。不论中西方,勤俭都被认为是女性应该具备的优良品德。即使是到了18世纪启蒙时代,女性的工作范围也还是主要局限于家内,而且大部分为无偿劳动。[1]119世纪上半叶,随着美国经济社会的发展(尤其是以棉纺织业为代表的劳动密集型产业的出现),妇女开始走出家庭,步入工厂,成为现代化大生产中的一员。

南北战争后的工业化进程不仅改变了美国原有政治经济面貌,而且深刻触动了美国民众的日常生活和一些人头脑中根深蒂固的价值观念——这其中就包括对传统女性观的修正,“工业主义和城市文化也威胁着规范男性和女性的准则”。[2]7由于工业化对自由劳动力的大量需求,美国妇女由此得以更大规模地参与社会工作。“男主外,女主内”的家庭分工模式受到强烈冲击,职业妇女数量明显增加,妇女活动的范围不再仅仅局限于家庭和厨房,而是走出家庭从事某些专门性职业,成为现代职业妇女。相关数据显示,1870年至1900年间,美国妇女数量在总人口中的比例提高了48.7%,而参加工作的妇女人数则增加了64%。[3]

对美国女性而言,工业化不啻为一场利好革命——将她们从家庭繁重的劳务下解放出来,使妇女此后从自身视角出发表达对公共事物的看法成为可能(包括时间、精力和眼界等要素),“初步实现了从家庭走向社会的梦想是工业化给妇女带来的最大变化和惠顾”。[4]227除了工作之外,美国妇女受教育的人数也明显增加,1870至1900年间,接受高等教育的妇女人数从13000人增至56000人。[5]75随着史密斯学院、蒙特霍利尤克学院、布林莫尔学院、韦尔斯利学院、瓦萨学院等女子学院的建立,从事教师、护理和图书馆等专业性工作的妇女人数也在增加。1890年,妇女在全美劳动人口中所占比例为17%,其中的36%从事专业性工作。[6]283特别是对部分出身于中上层家庭的妇女来说,教育为她们能够在更大平台上展示才华提供了条件,也引起她们开始关注外界事物的兴趣。正如有学者所言:“19世纪下半期的美国妇女,已逐渐成为整个社会中不可忽视的一支力量。”[7]32719世纪90年代后则更是开启了被后人所称的“妇女时代”,妇女在社会公共生活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

二、妇女改革团体的兴起

“妇女性别意识的觉醒从参与社会活动开始,而妇女社团则是觉醒的摇篮。”[8]96实际上,在独立革命时期,美国妇女有时就作为先驱,试图通过选举之外的渠道来影响政府决策。19世纪早期,美国北部市镇中的部分妇女开始成立各种协会组织,如慈善协会(Charitable Societies)和福音传单协会(Tract Societies),其形成既有自愿因素,也有宗教背景。通过这些协会组织所举办的各类活动,妇女有了属于自己的空间和交际网络,内容既包括捐资助学、访贫问苦、救助鳏寡孤独和散发宗教出版物等慈善和宗教事务,也在协会内部培养和传授技能,特别是厨艺和看护儿童这样的家政技艺。由于美国南方和北方在经济社会发展方面的巨大差异,北方妇女明显要比南方妇女更早觉醒,并意识到妇女在公共领域中理应负有不可推卸的职责,而不仅仅是作为家庭主妇日夜劳作于厅堂厨房。

从19世纪30年代开始,妇女协会不再将她们的活动局限于慈善和宗教领域,而是扩展为对广大社会议题的关注——和平、禁酒、堕胎和道德改良等都成为这一时期妇女协会集中讨论的热门话题。她们的活动也激起了人们对妇女地位及其作用,特别是在社会公共生活中扮演何种角色这一问题的思考。但与前一阶段类似,妇女协会的发展也受制于当地社会风气和开放程度,城市化较高的东北部居于全国领先地位,西部次之,南部则仍然显得相对落后。

大多数妇女俱乐部于内战结束后的19世纪70年代成立,主要集中在波士顿、芝加哥、纽约等大城市,成员也多为受过良好教育且有一定闲暇的城市中产阶级白人妇女,可以说她们都是当时的女界精英。俱乐部起初的主要功能是在这些白人妇女之间搭建一个文化交流平台,但其后则日渐发展为支持市政改革的重要组织。19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是妇女俱乐部发展的黄金期,妇女俱乐部总会这一全国性组织也于1892年成立,其下涵盖500个俱乐部,成员超过10万之众。1898年,妇女俱乐部总会在全国30个州下辖2110个俱乐部,拥有132023名会员。[9]她们所组织的活动样式繁多,有每周会讲、讨论、读书报告,主题也是针对当时社会公众聚焦的一些热点问题,同时还开展义务植树和在市内筹建公共图书馆等活动。[10]对于那些参与俱乐部活动的妇女会员来说,俱乐部“不仅意味着娱乐或抽象意义上的启蒙,而且也发挥着行业联络和互相鼓舞的作用”。[11]57

与此同时,妇女禁酒运动也在全国展开,以基督教妇女禁酒联合会为代表的妇女禁酒组织以禁酒为起点,将她们的触角延伸至其他社会改革领域,在进步主义运动中取得令人瞩目的成就,形成了基督教妇女禁酒联合会这一全国性妇女改革团体,并涌现出像弗朗西斯·威拉德(Frances Willard)这样的著名领导人。1879年,威拉德担任基督教妇女禁酒联合会第二任主席。在她的领导下,基督教妇女禁酒联合会获得了快速发展,成为全美乃至世界范围内首个大型妇女组织。1890年已经达到16万人,1900年增至20万人。[12]737更为重要的是,与前任主席威顿米尔(Annie Wit-tenmyer)相比,威拉德将基督教妇女禁酒联合会有机地融入如火如荼的时代改革运动中,以更加开放和主动的姿态积极贡献妇女的智慧和力量。她们不仅关注禁酒,而且对其他与禁酒并不直接相关的议题也抱以极大热情,如儿童救助、妇女教育、卫生和健康等。这种转变可从基督教妇女禁酒联合会的部门设置中一见端倪:1882年,其下属的20个部门中还只有3个同时从事禁酒活动和其他社会改革事业;而到1896年则扩展至39个部门中的25个都介入了社会改革运动。[13]373有学者这样评价基督教妇女禁酒联合会:“该组织已经不再是几位好心肠的妇女为使其同胞姐妹们免受丈夫虐待所做的一点善举,而是成长为了当时美国社会改革的一支重要力量。”[14]373

三、妇女改革团体介入运动的原因及其作用

妇女改革团体为何会积极介入食品药品纯净运动?与其他运动参与者相比,妇女改革团体在运动过程中起到了什么作用?笔者认为以下三个方面需要着重指出。

首先,南北战争后的美国食品药品掺假形势日益严峻,使三大妇女改革团体很难再袖手旁观。由于这一时期美国食品药品掺假横行,普通民众已经无法信赖日常生活中的饮食用药安全,这是理解妇女改革团体为何会对食品药品掺假问题如此敏感的基本历史背景。举例来说,面粉中掺杂有米粉、细石子;辣椒则以红铅、米粉等物质混合调制而成;作为饮品的咖啡中则混有菊苣、豌豆、橡子,等等。以各种名目出现的专利药也充斥市场,这些药不仅在疗效上无法与真正意义上具备生产专利的药品相比,而且还因其配方中含有吗啡、鸦片、酒精而极易导致患者使用后产生嗜睡、神经系统紊乱等症状,严重者甚至还会死亡。根据1900年美国联邦统计局调查,专利药年销售额高达1000万美元以上。若按此比例分摊,每一个美国人年均消费1.25美元用于购买专利药。[15]40如果因蒙蔽而服用专利药产品(特别是长期服用),会导致患者对药物产生依赖甚至发展为药物滥用,而这又为滋生偷盗、卖淫等社会问题提供温床,不利于社会整体和谐。有调查数据显示,每千位服用专利药的病人中,65%为女性,白人妇女则占到其中的95%,南方妇女的比例又要高于北方。[16]38

其次,男女工作场所和劳动时间上的差异也是妇女更为积极地参与食品药品纯净运动的另一要因。尽管美国妇女因受益于工业化而获得了较大程度的解放,而且部分妇女确已开始走出家庭,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们将家庭弃之不顾。实际情形是往往妇女需要同时兼顾两边:一是家内责任,她仍要担负诸如照看子女、采买衣食等传统上属于妇女的分内之事;二要顾及工作,但与男性经常整天忙于工作有所不同,妇女在从事家务劳动时能享有较大的自由度和宽松度,而妇女行事的细腻、周全则使其家务劳动也显得更具计划性,这些都有助于妇女抽出更多时间去关注日常生活中的食品药品安全问题,并在一定程度上将其视为职责所系。或者说,妇女改革团体参与食品药品纯净运动蕴含了美国妇女试图弥合家内劳动与家外工作之间鸿沟、根据理想意识来建构公共生活的努力。在她们的潜意识中,家庭与社会须臾不可分离,两者是一个稳定整体。妇女工作范围固然已不局限于家内,但维护家人身体健康、保持家庭和睦仍是妇女母性意识的自然流露。对妇女来说,工作与否取决于其是否能够调和“家庭角色和个人发展,如果工作与以家庭为中心这一目标相冲突,她也将拒绝考虑外出工作,抑或会表现出很强的犹豫情绪”。[17] 267

再者,美国家庭中的传统分工也为我们对此问题的分析提供了一些线索。长期以来,妇女就被认为更适合担任护理工作。在医学尚未昌明之时,妇女被赋予“家庭医生”的角色。预防疾病、照料病患便成为妇女分内之事,妇女也以生命“创造者”和“保护者”[18]59的双重形象出现。也正是由于妇女具备这种双重角色,妇女改革团体极为自然地将其目光从禁酒运动拓展至食品药品纯净运动。在她们眼中,不论是酒精还是掺假食品药品,都会对家人身体乃至社会秩序造成危害,必须予以坚决抵制和矫正。

作为进步运动期间发生在食品药品领域内的社会改革运动,食品药品纯净运动的参与者涵盖了来自社会各界的力量,妇女改革团体只是其中一分子。与其他参与者相比,妇女改革团体在食品药品纯净运动中具体起了如下作用。

第一,妇女改革团体较好地扮演了宣教者角色。顾名思义,所谓宣教也就是妇女改革团体向社会各界民众做了大量有关掺假食品药品危害的宣传和教育。如果说维利的“试毒班”试验相对来说是一次科学验证,还比较专业的话,妇女改革团体的宣教活动走的则是“群众路线”——从保护家庭的完整、和谐与儿童健康入手,将心比心,尽可能以通俗易懂的方式说明道理、讲清问题,使民众更为切身地感受到纯净食品药品的利好。为了实现既定目标,达成所愿,妇女改革团体通过散发传单、出版通俗小册子、召开集会演讲、组织请愿和举办实物展览等多种方式深入基层,宣传食品药品掺假的危害,鼓动人们团结起来捍卫自身及其家人的健康权益。仅在1906年初,马萨诸塞州的妇女改革团体就在全州各地分发了500多份小册子,举办了42场关于纯净食品药品的讨论会(其中有19场免费向公众开放)。[18]67妇女改革团体还通过开办图书馆、暑期班的形式对保姆和已婚妇女进行专业培训,并把高中女生也纳入教育范围,尽可能地提升妇女识别掺假食品药品的能力。

第二,妇女改革团体起到了桥梁和中介作用,有效地串联起食品药品纯净运动的各方参与者,共同致力于推动食品药品的联邦监管。妇女改革团体面向公众各界所做的宣教本身也能将反对掺假食品药品并支持食品药品纯净运动的个人、团体较好地组织和团结在一起,共同努力。比较典型的有:妇女改革团体联合公民改良联合委员会(The Federation Committee of Civic Improvement)和纯净食品委员会(Pure Food Commission),前者在妇女改革团体的支持和帮助下发起了针对不实药品广告的全国性抗议活动,后者则成为妇女改革团体在各州推动食品药品立法的坚定盟友。妇女改革团体之所以能够衔接各方,形成一股强大合力,一来得益于女性本身具有的利他精神和服务意识;二来也和大量知识女性的涌现有关,她们的参与使妇女改革团体更能从社会整体发展的长远视角来谋划食品药品纯净运动。

第三,妇女改革团体立足地方,以推动州一级食品药品立法为先导,进而放眼全国,呼吁尽快颁行联邦层面的食品药品监管法律。1895年之前,妇女改革团体的主要活动集中于推动各州食品药品立法监管。毕竟对大多数妇女改革团体成员来说,各州的食品药品掺假问题已迫在眉睫,时刻威胁着家人生命健康,而妇女改革团体良好的动员性和协调性也使她们面对危机时能形成快速反应,向各自所在地的立法机构力陈弊害,敦促立法,由此形成要求地方立法监管的一股巨大声势。在此浪潮推动之下,伊利诺伊州率先于1874年颁布综合性食品法,其他州也不甘落后。纽约州于1881年通过一部综合性食品药品法,缅因、内布拉斯加和俄亥俄三州则于1883年通过本州境内的食品药品法,宾夕法尼亚、弗吉尼亚两州则在此后于1885年和1887年分别通过各自法律,艾奥瓦、佛蒙特、康涅狄格、堪萨斯、威斯康星五个州在1889年完成立法,马里兰、新罕布什尔、科罗拉多、加利福尼亚等州则于1890年至1895年间制定相应的纯净食品药品法。[19]212各州立法无疑是对现实生活中食品药品掺假问题的有力回应,但由于权限所致,各州立法只适用于本州,而对州际贸易中的食品药品掺假问题则鞭长莫及,无能为力,这种局面促使妇女改革团体于1895年后将其重点转至推动联邦食品药品监管。

四、妇女改革团体介入运动的特点及其效果

妇女改革团体虽然在食品药品纯净运动中表现出极大热情,但她们的行动却并不盲目和冲动,相反,妇女改革团体在计划和具体实施中组织严密、策略灵活、方式多样、目标明确,并取得了显著效果。

同任何一个组织类似,妇女改革团体内部也有着较为严密的组织网络。基督教妇女禁酒联合会在这方面表现得最为明显。除中央委员会外,基督教妇女禁酒联合会下设卫生和遗传部(Department of Hygiene and Heredity)、科学指导部(Department of Scientific Instruction)、麻醉品部(The Department of Narcotics)和立法部(The Department of Legislation)四大部门。各地分支机构则相应地比照设立了分部,以便就地开展工作,形成在机构设置上从中央到地方的垂直系统。但这并不意味着中央与地方之间的关系直接等同于服从与强制,地方机构仍有着较大的自主选择权和行动自由,中央机构更多还是负责把握大方向。

为了向民众说明掺假食品药品的危害,妇女改革团体在宣教时大量运用象征、比喻和反讽手法,以一系列形象化词语生动地说明问题的严重性,这也表明妇女改革团体的整体素养较之以往已有提升。她们在提到掺假食品药品时特意使用“有毒的”(Poisonous)、“使人束缚”(Enslaving)、“让人昏沉”(Stupefying)、“受污染的”(Tainted)和“社会诅咒”(Societal Curse)等带有强烈感情色彩的贬义词来指代。对于那些使用过掺假食品药品的人,她们认为那是“不自然的”(Unnatural),将遭受奴役并沉溺其中,而掺假食品药品的生产者和销售者则被认为是“毒物供应者”(Purveyors of Poison),对消费者犯有欺诈、谋杀、贪婪和贿赂等罪行。[18]73与之对应,妇女改革团体认为她们的行为系出自自卫和利他动机,在过程中追求合作、友爱、平等、民主和进步。那些对食品药品纯净运动无动于衷的人们则被妇女改革团体视为“麻木、自私、不作为和保守”。妇女改革团体的行动方式也很多样化,她们不仅重视通过学校教育、资助设立实验室来提高民众、社会对掺假食品药品的预防和检测能力,而且对州内食品药品掺假问题进行密切跟踪和详尽调查,尽可能广泛地搜集证据、撰写研究报告并向立法机构提出合宜的建议。在行动中,妇女改革团体始终明确食品药品纯净运动所欲达成的联邦监管目标,每一阶段的计划性都很强,步步为营,三大妇女改革团体之间也能做到分工与合作,相互协调,这些都保证了妇女改革团体能将自身能量发挥到极致。

优秀领导人对于社会改革的成败至关重要。“强有力的个人一旦出现于历史舞台,他就以自己的活动加速历史的进程”[20]113,妇女改革团体恰好就有像基督教妇女禁酒联合会主席威拉德和继任者斯蒂文斯(M. N. Stevens)这样的杰出领导人。正是因为她们的存在,妇女改革团体才始终扮演着食品药品纯净运动中的“斗士”(Crusader)角色。威拉德的突出贡献就在于她对“呼唤女性践行作为道德权威的公共角色这一《圣经》委任的创新性解释”。[21]有学者评价:“她是一位走在时代前列、认识到她周边的种种罪恶必须以女性对世界承担责任这样一种全新理念来与之搏斗的女性。”[22]

妇女改革团体介入食品药品纯净运动很大程度上是对维利的响应,两方力量的合流对于1906年《联邦食品与药品法》和《联邦肉类检查法》这两部食品药品纯净运动中最为重要的法律成果的最终颁布起到了重要推动作用,从而也开启了美国食品药品监管“联邦化”的序幕,这一点尤具指标意义。当然,应该承认食品药品纯净运动最终能够达成预定目标本身就是“团队努力”的结果,任何个人和团体其实都无法单独行动而取得成功。在此过程中,妇女改革团体所拥有的广泛民意支持乃其他团体所欠缺,而缺乏足够的政治力(Political Power)也使妇女改革团体必须汇入食品药品纯净运动这一洪流,借助团队平台以更好地发挥作用。对于转型期的美国女性来说,妇女改革团体参与食品药品纯净运动也代表了女性自身素养提高后为实现社会性别朝着更为平等方向前进的卓越努力。

五、结论

美国妇女改革团体在食品药品纯净运动中产生的作用和做出的贡献,为研究者提供了一个观照社会运动的基于妇女立场的女性视角。“女性试图通过组织起来施加政治压力以修补她们所观察到的存在于社会秩序中的诸多不公正。”[23]183“没有妇女组织的努力,不可能出现进步主义。”[24]152此外,妇女改革团体积极介入食品药品纯净运动也进一步深化了对于美国女权主义的认识。女性之所以参与社会运动,不仅是要求获得普选这样单纯的政治权利诉求,虽然这一点也很重要,但它却在不经意间阻挡了视线,从而导致学者在研究这一问题时未能给予女性作为一个特定性别群体的足够关怀。若追溯西方女权主义历史的演进谱系后可以发现,工业化时代的以美国妇女改革团体为代表的女权运动可以称得上是在原有女权主义基础上相机发展而成的“新女权主义”。[25]也就是说,女性不再一味强求、比附与男性同质的一面,而恰恰是注意到了女性的母性特质:对家庭和社区的关心;尽可能避免工业化对于原有家庭和谐的破坏和侵蚀;在日常生活中更加强调利他式的奉献和服务精神,而非绝对意义上的个人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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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秦飞

主持人语:七七事变揭开了日本全面侵华战争的序幕,在中华民族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中国人民表现出了万众一心的凝聚力。各界妇女同全国人民一起投入到抗日的洪流中,形成了波澜壮阔的妇女抗日救亡运动。广大妇女以各种方式支援抗战,纷纷建立各类抗日团体,开展各种救亡活动。在众多的妇女抗日救亡组织中,共产党员和进步人士代表的进步力量发挥着中流砥柱的作用。他们团结组织广大妇女,积极致力于妇女统一战线建立,影响和推动了全国妇女运动的顺利发展。抗战时期,中国妇女解放运动同民族解放运动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妇女的求解放、求独立、求自由、求平等意识同被压迫的阶级意识、革命意识交融在一起。

本栏目三组文章,集中反映了抗战时期妇女在救亡运动中的作用和贡献。《抗战时期的陕西妇女运动》一文,对陕西妇女在抗日救亡运动中的表现予以详细描述。陕西各界妇女实行了大规模的总动员,有的直接参军、参战,有的参加妇女慰劳会、工合办事处、基督教女青年会等组织,积极支援前线。在陕甘宁边区,成立各级妇女救国会,组建边区妇女联合会,积极支援前线,参政议政,开展抗日斗争。《抗战时期的延安新华广播电台》一文,生动展现了在艰苦的建立电台的过程中,中央军委三局九分队队长傅英豪的妻子唐旦、队员徐路、黄德媛等付出的辛勤的努力。从1940年12月30日至1943年3月,延安新华广播电台播音工作全都安排声音清晰的女同志担负。她们怀着饱满的政治热情和高度的责任感,把中共中央和边区政府正义的声音传到各根据地、国统区。《陕甘宁边区儿童保育院的发展及其对抗战精神的传承》一文,关注战争时期的流浪儿童、烈士遗孤以及革命战士子女无人照料的社会问题。陕甘宁边区儿童保育院的成立和发展,为前线抗日将士解决了棘手的儿童教育问题,稳定了革命后方,支援了前线战争,同时也培养了大批革命事业的继承者,为新中国的建设贡献了力量。

中国妇女在这场伟大的抗日民族解放战争中,一方面经受了艰苦的磨难和考验,另一方面,妇女自身的解放也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发展。事实证明,中国妇女是反抗日本侵略战争中一支不可忽视的有生力量。

Fighting for Health and Welfare——Commentaryon Relations between Women’s Reform Groups and the Food and Drug Purity Movement in the United States

WUQiang

Scholars usuallyconsider the Federal Food and Drug Act of 1906 enacted by the US Congress as the result of collaboration between Roosevelt and Harvey Wiley as well as related regulatory agencies. By contrast, the contribution of women’s reform groups represented by the Christian Temperance Union to food and drug purity movements failed to receive attention. In fact, social movements in the modern sense cannot exist without the participation of women to ensure future progress. Expanding on this issue requires researchers to change their perspectives, as well as pay attention to women’s demands in relation to social movements so as to help promote understandingof American society.

American women; adulteration food; Frances Willard; women’s reform groups; food and drug purity movement

10.13277/j.cnki.jcwu.2015.05.012

2015-07-15

C913.68

A

1007-3698(2015)05-0078-06

吴 强,男,山西农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历史学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美国史和中美关系史。03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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