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常态下的2015年中国经济
2015-01-30姚景源
姚景源
一、什么是新常态
当前,我国经济进入新常态。显著表现之一,就是近两年来我国经济运行面临较大的下行压力,增长速度有所放缓。
(一)当前经济总体情况
从最近国家统计局公布的一季度经济数据来看,下行压力比较明显。一季度全国工业经济增长速度,同比增长6.4%,这一数字比去年同期回落2.3%。今年我国提出的进出口总额增长目标是6%,而一季度的进出口负增长6%。在投资领域,全国固定资产投资增速同比回落4.1%。新常态与我们息息相关,每人都能够感受到经济下行的压力。怎样认识和把握中国经济,分析下一步它的运行轨迹以及这种状态下我们应当如何应对,是一项重中之重工作。
(二)2014年三个来之不易的成就
去年,我国经济面临错综复杂的形势和国内外诸多压力,还是取得了来之不易的成就,主要包括三个方面:保持较快的经济增长速度,维持了物价的基本稳定,就业状况总体良好。
第一,经济增速方面,去年我国的增长速度是7.4%,这个数字可以从两个角度来看:一是实现了李克强总理2014年设定的经济增长目标7.5%左右的预期;二是把7.4%放在全球范围内做一个横向比较,相比于日本、欧盟、巴西,甚至是速度较快的印度,我国依然在世界主要经济体中名列前茅。
第二,物价是社会热点问题,与百姓生活息息相关,涉及到党的执政基础,党中央、国务院始终把稳定物价的总体水平作为宏观调控的重要目标。去年年初李克强总理提出要把CPI涨幅控制在3.5%,而去年实际只有2.1%,民众不满情绪明显减弱。当前新兴市场经济国家通胀率多维持在较高水平,巴西接近6%,俄罗斯更加严重,印度突破了9%。
第三,就业方面,“五大”来源推动去年就业压力不断攀升,包括:全国727万高校毕业生,570万中专技校毕业生,近40万归国留学生,复原转地方的军人,以及初中、高中毕业后要就业的学生。满足上述“五大”,就必须实现新增就业1000万,这也是李克强总理去年所提出的目标。现在来看,去年实现新增就业1322万。这样的成就来之不易,主要来自于改革,仅工商注册一项制度的改革就使去年市场主体新增超过1000万,正是这样政府权力的减法换来了企业和市场活力的加法,共同促成了“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局面。
把握这三个成就,对于理解新常态和今年的经济走向都有非常重要的意义。我们在看到成就的同时,也要看到问题。现在的突出问题就是经济下行。在这种状况下,把握中国经济的关键就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所说的“主动适应和引领经济发展新常态”。
二、如何认识新常态
适应和引领新常态,首先要从基础上认识和理解新常态,而要理解新常态及新一轮的战略部署,则需要正本清源。习近平总书记最初提出新常态时说:“我们要把握中国经济发展的阶段性特征,要适应‘新常态’”。这就意味着把握中国经济发展的阶段性特征是认识、适应和引领新常态的前提,这一点至关重要,如果把握不好这个阶段性特征,就无法适应和引领新常态。那么当前中国经济发展的阶段性特征是什么?这个特征可以被归纳为“三期叠加”,具体就是经济发展从高速转为中高速的增长速度换挡期、解决中国经济深层次结构问题的结构调整阵痛期以及化解以往刺激政策副作用的前期刺激政策消化期。
(一)增长速度换挡期
我国改革开放已经37年,前35年中国经济平均增速9.8%,全世界只有中国经济做到了这一点。对于过去的高速增长,不该持否定态度。时间回到1978年,那时我国城市人均年收入只有343元,农民人均纯收入133元,当时是需要高速度发展的。正因为这样的高速增长才有了今天中国经济的辉煌成就。
当前的增速换挡是客观规律使然。我们来看看近代经济史上有过这样高速增长并持续较长时间的国家和地区。首先是日本,从1955年开始进入两位数上下的高速增长,并以此在不长时间里从战败国跻身世界第二;亚洲四小龙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进入了高增长,进而成了“龙”。而两者经济在保持二十年左右的高增长之后也都逐渐回落。因而,经济在长时间高速增长后迎来换挡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客观经济规律。2014年底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就从投资的边际效应递减和排浪式消费不再出现等九个方面论述了为什么中国经济增长速度要换档。李总理曾把经济增长比喻为长跑,而过去三十年中,中国经济则是用短跑的速度跑了一个长跑,从这个意义上说,已经创造了一个奇迹。
增速换挡也是深化改革和化解深层次矛盾的要求。回顾过去三十多年的经济增长,两大红利起到了重要推动作用,其中之一就是改革的红利。改革作为推动中国经济高增长最根本的动力,在经过三十多年后已经进入了深水区和攻坚阶段,深水区意味着改革到了这一深度,已经存在一定的风险性,而攻坚阶段则意味着现在改革面临的问题都是难啃的硬骨头,因而如果要使改革继续作为支撑中国经济发展的根本动力和途径,就必须为改革创造一个良好的空间和环境,而增长速度的换挡正是为改革的深化提供了良好的回旋空间。我国经济快速增长所依靠的另一个红利就是人口红利。过去的三十多年里,数以亿计青年人支撑了中国经济的高增长,而如今人口红利逐渐消失,尤其是处于16到60岁的劳动人口每年以两三百万的速度(2014年底比2013年底减少371万)在减少,这直接反映为劳动力价格急剧上涨。
劳动力报酬的提升,如果是伴随着劳动者的素质提高、生产率提高和所创造价值的增加,则属于良性;但如果仅是人口红利消失引发的劳动力价格上涨,就直接导致企业的生产成本增加。在此影响下,我国出口贸易锐减,受影响最严重的是纺织品、服装、箱包、鞋类、玩具、家具、塑料制品等七类劳动密集型行业的出口产品。因为劳动力廉价的优势随人口红利一起消失,过去中国企业复制发达国家的商品并低价出口以赚取利润的模式已不再奏效,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越来越多的东南亚、南亚国家在效仿中国曾经走过的道路——用低价劳动力生产低价格商品,再用低价商品占领市场。必须看到,过去依靠廉价劳动力生产低价商品并出口的模式已经终结。浙江当前提出“机器换人”,这是一个战略良策。
增速换挡的原因也来自于我国快速的人口老龄化。我国在人口红利减少的同时,老龄化问题却愈加突出。按国际标准,评判老龄化通常有两个指标,一是65岁以上老人占总人口的7%便属于老龄化,而我国已达到10%;二是60岁以上的人占总人口的10%,而我国已达到2.12亿。我国已经步入了老龄化社会。老龄化并非小事,日本经济在走出高增长之后便进入持续二十年的低迷期,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人口老龄化。而且,老龄化除了导致劳动力结构性减少之外,养老问题也接踵而至。
大体上说,养老有三种方式:个人养老、政府及社会养老、子女养老。对个人养老而言,目前我国养老金水平较低,而且尚未做到全覆盖,因而存在较大难度;单靠政府和社会养老也行不通,发达国家步入老龄化社会时人均GDP基本都达到数万美元,而当前中国人均GDP刚过7000美元,当前中国“未富先老”的困境已经显现;子女养老受到计划生育政策的影响,也存在一定难度,按照我国当前人口结构模型推导,2050年中国老龄人口将占1/3人口,形势将十分严峻。
如何才能让老年人享受到更多服务?一个重要的方式是提升老年人的经济水平,只要老年人有足够的消费能力,为老年人提供的服务就一定会被创造出来。我建议公民赡养父母长辈的支出可以抵扣纳税,即通过体制和机制的变革提升老年人的经济水平。这些人尽管是在照顾自己的长辈,但却是为解决全社会老龄化问题作出贡献。
增速换挡的原因还在于资源环境不堪重负。我们过去的高增长是依靠高能耗、高物耗、高污染的粗放模式。当前,资源已经无法支撑这种粗放增长了,我国石油对外依存度近六成,进口的铁矿石占全世界铁矿石贸易量的一多半,我们吃的豆油里,每十斤中有七斤是进口大豆加工的。
不仅资源不堪重负,环境也不堪重负。最直接的反映就是雾霾严重,北京最严重的情况是一个月26天雾霾,不仅是北京,还包括东北、华东和华南,可以说中国多数省市都笼罩在雾霾之下。另一个直观的现象是癌症发病率,自从上世纪五十年代有统计数据以来,我国肝癌发病率长期居各种癌症之首,但如今肺癌已经正式取代肝癌排在我国癌症发病率的第一位。
从上可见,增长速度的换挡,一方面是客观经济规律,另一方面是为改革创造一个良好空间和环境的需要,同时也是化解深层次矛盾的需要。如果从这些方面理解增长速度的换挡,就可以保持积极的心态。不换挡不行,只有换挡才能够可持续增长,只有换挡才能够绿色增长,只有换挡才能化解各种社会矛盾。对于过去的高速增长,可以用九个字来概括——做不到,没必要,受不了。也就是说,第一,我们“做不到”继续高增长。面临人口红利消失、社会矛盾叠加等问题,继续高增长确实做不到;第二,我们也“没必要”维持高增长。如今我国经济体量很大,去年GDP是63.6万亿,增长1%的话就是6360万亿,1978年GDP才3650万亿,所以现在1%的增长几乎相当于1978年两年的GDP。第三,我们也“受不了”。过去那样以资源和环境为代价的粗放增长难以承受,各种社会矛盾也不允许那种粗放模式。
在换挡的问题上,我们知道如果一辆高速行驶的车辆要换挡,常识是从五档换成四档,而不是直接换为一档甚至倒档,那样会出事故。经济增长换挡也是同理,因而李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明确指出,“坚持稳中求进工作总基调”,“确保经济平稳运行,确保居民就业和收入持续增加”;去年中央经济工作提出2015年的五大任务,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努力保持经济稳定增长”。中国经济还会保持稳中求进,这就如同从五档换到四档,并不会出现有些人猜测的“硬着陆”或者“断崖式下跌”,不会出现从五档直接换为倒档的事故。
(二)结构调整阵痛期
“三期叠加”中的第二个是结构调整的阵痛期。当前我们有很多结构都存在问题,包括区域结构、产业结构、收入分配结构,在这里要重点把握产业结构。
首先说作为第一产业的农业。很多人对农业很乐观,但从根本上讲,农业是中国的薄弱之处。中国去年粮食产量是1.2万亿斤,达到历史最高水平,但在这个历史最高水平下,中国进口的粮食还是达到1亿吨。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农村工作会议上讲,“解决好吃饭问题始终是治国理政的头等大事”,所以“中国人的饭碗任何时候都要牢牢端在自己手上”。要保证13亿人吃饭的饭碗端在自己手里可并非小事,现在国际市场上一年大米的贸易量近4000万吨,中国人大米一年的消费量是1.4亿吨。这就意味着即使把全世界卖的大米都拿到中国来,也仅能满足中国人大米消费量的四分之一略多一点。
我们粮食现在是连续十一年增收,这是什么概念?自打清朝有文字记载,我们中国的粮食基本是五年一个周期,即两年丰产、两年停产,一年限产。而我们现在突破了这个周期,原因可以总结为“政策好、人努力、天帮忙”,这九个字很完整。但另一方面,我国的农业存在着风险,其中最大的风险和不确定性就是“天帮忙”。天帮了这么多年忙已经不易了,其实去年的大旱就对粮食主产区之一的河南造成很大影响,谁都无法保证天一直会帮忙,所以这方面的不确定性很大。
天帮忙是不确定的,那么就在“政策好”上面下功夫。当前中国的农业,第一是组织化、规模化程度低,我国农民人均耕地两亩八分地。如果按照家庭承包责任制来计算,80%的农户的耕地在十亩以下,要让农民靠这不到十亩地走向富裕小康几乎不可能。当前,一面是千家万户小生产,另一面千变万化大市场,两者的对接是一个千斤重担,这个重担单靠个体农民是无法完成的,所以农民必须要组织起来,用以前农民公社的办法显然走不通,现在要用市场的办法组织起来,这就需要资本,因而未来的农业领域将是一个重要的投资领域。第二是农业机械化程度低。以新疆棉花采摘为例,现在还是依靠人工,而美国的棉花采摘不靠人摘,全都靠机器。我国棉花采摘的机械,无论是数量还是性能远远不足。那么能不能从美国进口一批棉花采摘机器呢?不行,因为美国的机器要求棉花植株高度一致、成熟期也一致这两个条件,而我国棉花种植还不满足这两个条件,因而采摘机器即便进口到中国也会“水土不服”。我们如果要满足这两个条件,就要从种子开始。还有一个问题是农机,这方面还有很大空间。我国大马力拖拉机联合收割机还可以,但精细农机十分缺乏。以采摘番茄为例,以色列的番茄采摘机械配有识别系统,可以自动识别和采摘成熟番茄,而我们现在还做不到。我们在农机尤其是精细农机方面还有很大的差距。
第二产业。我国工业经过三十多年发展,成就辉煌。按照联合国统计的440种工业产品中,中国有281种产品产量世界第一,占一多半。
以汽车为例,我国去年汽车生产量是2372.29万辆),占世界总产量1/4,也就是全世界现在每生产四台汽车,有一台在中国制造。1978年我国汽车全年产量使14.9万辆,而在刚过去的3月我国汽车生产量是245.1万辆,日产达到7.9万辆,现在一天相当于1978年半年的产量。还有,机床产量占世界总产量的38%,造船占世界总量的40%,发电设备产量占60%,都是世界第一。
轻工产品里面,服装的出口十分惊人。现在全世界是70亿人口,扣掉中国13亿,还剩57亿外国人,中国服装出口的数量可以给这57亿外国人,平均每人每年做三件半新衣服,外加两双鞋。
如果说中国工业“大”没有问题,但我们的问题在于“大而不强”。从整体上看,我国在国际工业中处于下游末端,我们缺少核心技术、创新乏力,所以我们赚的只是小钱。比如汽车,尽管产量占了世界的1/4,但主要是合资品牌,而在合资品牌中,汽车的利润80%是外方的,我们只有20%。我们机床产量世界第一,但是我们高档的数控机床基本上靠进口,我们钢产量世界第一,但是港口码头上的高负荷的起重机吊车钢丝绳都是进口的。我们铝产量世界第一,但我们飞机上的铝基本上靠进口。刚才提到服装出口可以达到给外国人每人每年做三件半衣服,可是我们出口的服装基本上都是贴牌的。还有手机,全世界相当数量的苹果手机都是在我们中国生产的,但一部苹果手机在中国生产,它的利润49%是美国拿走了,日本拿了百分之三十多,韩国还拿百分之十几,而我们没有核心技术,做的只是装配。
我们一定要认识到,有时候,创新是颠覆性的、毁灭性的、革命性的。比如液晶电视的出现,对显像管生产厂家就是一个毁灭的打击,因为电视到了液晶阶段就不需要显像管了。影碟光盘的出现就把录像机这个行业给摧毁了,原来最大的录像机生产厂就被这一创新摧毁了。照相机数码化之后,胶卷行业也被摧毁了,过去没人预料到柯达公司会破产,而它破产的原因就在于这种摧毁性、颠覆性、革命性的创新和技术进步。
李克强总理今年早些时候在达沃斯演讲的核心就是,创新刻不容缓。当前很多同志在创新上还缺乏紧迫感,还达不到中央的期待。甚至现在骗子的诈骗手段都是高科技创新了。因而创新是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
日本有一种产品,放在冰箱上就可以向指定手机发送开关冰箱的信息,可以使子女及时掌握家中老人的活动情况,如有发生晕倒等意外情况时也可以较早发现。此外,日本还有为帮助老人活动设计的可穿戴机器人。但这些在中国都还没有,并非技术水平达不到,而是创新意识还欠缺。
去年的APEC会上,有人问习近平总书记中国能否越过中等收入陷阱,习总书记很果断地回答说肯定是要过去的。中等收入陷阱就是指一个国家人均GDP达到5000至10000美元阶段时,如果增长方式不能尽快转变,新的增长动力不能形成,就会陷入一种增长的停滞期。比较典型的就是拉美国家,有些拉美国家五十年前人均GDP就达到七千美元了,但由于创新乏力,所以现在经济还在苦苦挣扎。
创新是决定我们经济能否可持续增长的一个根本点。前些年马云和王健林打赌电子商务未来能够占全社会零售总额的一半,马云有可能获胜,从根本上说电子商务就是对传统商业营销模式的创新。仅去年双11一天,淘宝销售额就达到570亿,这是什么概念?上海有54家大中型的单体商场,这54家商场前年一年销售额加起来才309亿,一个网站一天电子商务就有570亿,差距悬殊。去年双11还导致另外一个壮观景象,就是全国有120万个骑电动车的快递员在马路上跑,这些快递员工资也不低,北京一个年轻的快递员说每个月可以拿到5000元,而且还有能拿到1万多的,所以说电子商务对吸纳就业也做了巨大贡献。
以往大多认为电子商务主要适合卖标准化产品,但根据统计结果,现在销售第一位的是服装,特别是女装。过去认为网上买衣服不能试,因而服装理应不适合电子商务销售,但现在女士们是到商场去试,试到满意之后把条形码拍下来再去网上买,价格可以便宜一半,所以现在的百货商场已经沦为电子商务的试衣间了。
其实创新并没有很神秘,创新无处不在,谁都可以创新。一个简单的改变,就可以让整个内容发生变化,实现新的增长,因而创新并不是神乎其神,而是无处不在,每个人都有创新的机遇,只是取决于是否认真琢磨、踏踏实实去做这件事。如果我们能去掉浮躁,扎扎实实去研究和发现创新,我们的第二产业就会有无限的空间。
接下去讲讲第三产业。第三产业现在问题在哪里?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比重太低。去年我国第三产业占国民经济的比重48.2%,而美国2012年是79.7%,我们相比低了30个百分点。2012年,包括非洲在内的全世界平均比重是63.6%。另一个问题是,第三产业不仅比重低,结构层次也低。我国的第三产业主要还是传统服务业,包括餐饮住宿等。这样尽管确实吸纳了就业、满足了需求,也创造了商业价值,但毕竟层次较低。我国现在特别缺少的是现代服务业,李总理说过,思来想去,就业的突破口就是发展现代服务业,现代服务业就是指金融、文化、科技、教育、医疗。
以金融为例,现在很多人想做金融,认为银行很赚钱,原因何在?主要在于我国的银行是垄断的,银行80%的盈利是靠利差,就像高速公路那样有人从两个口之间经过就收钱。所以,中国不会产生银行家,就像高速公路收费不会产生收费家。垄断出不了银行家,也出不了企业家。现在很多企业家对垄断的认识还存在问题,有很多人还是羡慕垄断甚至追求垄断,但事实上垄断不是好事,发挥市场配置资源的作用就是要打破垄断。国务院出台的“新36条”指出,要让社会资本、民间资本进入银行,但有关部门给出的细则规定,社会资本、民间资本可以进到金融领域组建中小银行,但是发起人必须是国有银行。几大国有银行表示热烈欢迎非公有制经济进入金融领域,但自己太忙而没有时间发起,而国有银行不发起,民间资本就做不了事,这就像一扇玻璃门,看得见,进不去。
十八届三中全会再次明确我们必须敞开大门,让民间资本进入。今年政府工作报告中,李克强总理明确提出:“推动具备条件的民间资本依法发起设立中小型银行等金融机构,成熟一家,批准一家,不设限额”。浙江的企业家应该高度关注这句话。中国不能只有五家大银行,我们要五百家、五万家民营银行,我们现在正在前进。
第三产业中还有一个重要领域是文化产业。美国是世界强国,而美国按出口金额算排名第一的是什么?不是波音飞机,而是美国电影。前几年的一部《阿凡达》全球票房收入27.9亿美元,换算为人民币是两百多亿,现在有很多地级市一年的财政收入也达不到这个数字。我们看的电影是美国大片,看的电视剧是韩剧,我们自己有什么?只有抗战片。
另外一个是物流业,2013年我国社会物流总费用10.2万亿元,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是18%。相比之下,发达国家平均占比8%,也就是说我们的物流费用比发达国家高一倍多,因而李克强总理去年三次开会研究物流,包括营改增都是在推动物流。这么高的物流总费用,在上游侵蚀了生产企业的利润,在下游又使消费的最终价格提升。
回到产业结构的讨论,当务之急就是产能过剩。以钢铁为例,我们有11亿吨的生产能力,去年生产8.2亿吨(指粗钢),生产能力闲置3亿多吨。钢铁价格一路下行,去年一吨钢铁利润最低的时候才4毛3分钱,钢企利润非常差。除了钢铁,水泥的生产能力全国有30亿吨,去年生产24亿吨,生产能力闲置6亿多吨;煤炭更差,现在中国一吨煤比2012年最高的时候,平均降下来360元,放在全国范围,一年全国煤炭消费量36亿吨左右(2013年 36.1亿吨,2014年 35.1亿吨),整个行业就少了上万亿。现在山西五大煤炭集团全部亏损,全国煤炭行业70%亏损。如今中央提出我们要化解产能过剩,要做到“四个一批”:整合一批、消化一批、淘汰一批、转移一批,这就是结构调整进入到阵痛期要付出的代价。
唐山现在的钢铁产能产量超过整个欧洲,但是现在由于钢铁产能过剩,唐山非常困难。我调研过一个在钢铁企业工作十年的工人,每个月收入只有一千多,又不敢跳槽走,一离开企业社保就没了。而且现在还要求唐山压两千万吨到三千万吨的产能,如果再压这么多产能,一个大问题就是会直接间接涉及二十万人的就业,这是大事。当前社会的各种矛盾交织在一起,如果调结构导致大规模失业,就难以确保社会稳定。中央工作的总体思路是三句话:首先是宏观经济要稳,防止经济大的起落;其次是微观政策要活,就是要让企业充满活力;最后是社会政策要托底,就是减少结构转型的镇痛,尽管我们不怕苦不怕累,但要尽可能减少受苦、减少代价。
(三)前期刺激政策消化期
任何经济政策都有副作用,没有无副作用的经济政策,认识到这一点很重要。我们现在讨论前期刺激政策消化期时,一定要全面客观看待这个副作用。我不赞成有人认为上届政府的4万亿救市是大的罪过。2008、2009年时,统计局公布全国登记失业人数886万、921万,有人说实际数据比这还要大。当时广州火车站人山人海,有很多农民工在珠三角工作十多年,但被迫返乡,大量农村工返乡之后就成为很大的不稳定因素,情况十分紧迫。面对这样的局面,无论是谁都必须要采取果断措施来刺激经济。应当说,当时刺激经济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回顾那个时期,也正是因为果断采取措施,才能够比较早走出了世界金融危机的阴影。当然,这些政策有副作用,这是任何经济政策都存在的。
最突出的副作用就是通俗讲的票子发多了,也就是经济学中的广义货币——M2。在经济学原理中,广义货币M2的增长速度应当约为:GDP增速加上CPI增速,再加2%的系数。我国今年GDP增速设定在7%,CPI为3%,再加上2%的系数就是12%,因而总理的政府工作报告提出,“广义货币M2预期增长12%左右”。
今年的货币增速是一个比较标准的速度,也是经济学中的经典速度。李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也指出,“在实际执行中,根据经济发展需要,也可以略高些”。这样说的原因就在于我国这10年来的M2增速都比当前高很多。2001年的M2是15万亿,2013年达到110万亿,13年的时间里,中国“票子”的总量增加了7倍多。
我国十年中M2增加七倍这一速度是世界第一,已经超过美国,这是一个问题。
经济学的一个基本原理就是,任何的通货膨胀和物价上涨,归根到底都是货币问题,弗里德曼对这一点再三强调。因而不难理解这些年来通货膨胀、房价上涨等现象。有人计算过,热点城市这十多年房价上涨的倍数恰恰与货币增加的倍数差不多,因而说房价上涨不能都归罪于开发商,其实是货币超发的原因。
我国这100多万亿的广义货币就是风险,这样一大池水如果出来就是洪水猛兽,因而必须要谨慎。但问题复杂之处在于,一方面大量的M2存在风险,另一方面实体经济还面临着融资难、贷款难、利率高的问题,可以说旱情严重。本来这两种现象不该同时存在,这么多的货币理应可以去救实体经济的“旱”、贷款利率理应会下降,可为什么反而实际贷款困难、利率居高?
这就是刺激经济政策的副作用。这个副作用体现在经济运行上的问题就是,宏观调控的空间有限了,即按照实体经济的需求应当释放货币,但又不得不顾忌一百多万亿的“票子”的客观存在,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巨大问题。因而一方面池水过高,另一方面旱情严重,这就陷入了两难境地。
面对这样的两难抉择,中央政府采用定向调控,也就是搞滴灌,不搞漫灌,实际上我们也不敢漫灌。但滴灌也存在问题,就是定向。目前已经有一定效果,但还要进一步研究,因为释放出来的货币就如放出的水一样,它有其自身的流动轨迹,未必会按照我们给定的方向流动。所谓金融其实是并不只意味着银行或者货币,而是一个动态的概念。货币不断地流向利润率更高的地区,这是一种流动的状态,如果把它放在坛子里就不是资本了。因而对于定向调控,尽管我们也可以采取一定措施,但依然很难完全符合我们的预想控制其流动,就像不能强迫孩子定向恋爱一样。
我们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当前大家都很关心未来货币政策如何,其实今年的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与去年是一样的,“继续实施积极的财政政策和稳健的货币政策”。值得注意的是,李总理工作报告中在这两个政策的后面各加了四个字——“积极的财政政策要加力增效”,“稳健的货币政策要松紧适度”。我们应当对这八个字高度关注。
何谓财政政策“加力增效”?财政政策可以分两部分,收入政策和支出政策,收入政策也就是税收政策,“加力增效”就是要加大减免税费的力度,就是要给企业减税、减负,让企业能够轻装上阵,目前成效已现,下半年力度可能会更大。
货币政策为何要“松紧适度”?在这里应对“松”字重点把握,因为过去几年是适度从紧的,中央提出稳健的货币政策更多正是针对之前宽松的货币政策,但现在提出了“松紧适度”,这值得我们思考。去年和今年一共有两次“降准降息”,其最大意义就是表明,现在货币政策要适度宽松,我们的风险并没有原来估计的那么大。之前大家担心“降准降息”会导致物价反弹、出现恶性通胀,但是这两次“降准降息”之后,物价没有反弹,而且一季度CPI只有1.2%,低于今年3%的年度计划,甚至不是没有可能发展到通缩。
很多人认为物价下降是好事,但实际并非如此,通缩也不是好事。在通缩的情况下,第一个问题是投资者不愿意投资,如果一个领域的产品价格不断下跌,就没有投资者愿意投资这个领域。其次是消费者也不愿意消费,因为消费者可以预见到商品的价格会不断下降,并相信未来价格更低,买涨不买跌的心理就会导致消费者不愿消费。因而通缩会导致投资者不投资、消费者不消费,经济活动趋于停滞,所以不是好事。
日本通缩让安倍很着急,安倍经济学“三支箭”就是要解决通缩问题。日本通缩到什么程度呢?我一个同事十五六年前去日本一家餐厅吃拉面花了680日元,去年去日本时又去了这家店吃同样的拉面,价格还是680日元,更糟糕的是日本人的收入这20年也没涨,所以通缩不是好事。
我认为最近这两次降准降息是很重要的试探,也就是降一点“准”和“息”没问题,所以说今年主要风险不是通胀,也就是说现在有条件、有空间释放货币,不必过于担心通货膨胀。当然,我主张要“小步慢走”来释放货币,就是每次降“0.5”左右,可以次数多一点,如果单次降太多可能引起大的波动。
对于现在的股市,我不认为会崩盘,但也有一定的担心。原因在于未来肯定会继续释放货币,即使我们希望这些货币能够定向,比如流向实体经济,但毕竟无法完全控制,释放出来的钱会有相当一部分又要流到股市,股市有资金来源就不会轻易下跌。
另一个副作用就是地方政府债务。2008年投放四万亿时,中央要求地方政府也要配套投入资金,但是地方政府拿不出足够的钱作为配套资金,于是通过借债来满足要求。到2013年,地方政府债务规模已经达到17.9万亿。
有一种观点认为地方政府债务足以把整个中国经济搞崩溃。其实每个国家一定的债务依存度,也就是赤字率,按照国际通行标准,一般将3%赤字率设为安全线。我国赤字率尚低于国际标准,目前还不是全局性的问题。
但是个别城市确实有问题,说地方债是有风险的原因在于:一是地方政府债务增长速度过快。快到什么程度?从2006年时不足5万亿,到2010年10.7万亿,再到2013年达到17.9万亿,几乎每5年翻一倍,如果按照这个速度不加以约束,未来风险巨大。二是有些地方政府借债时就没打算还。借钱不还当然会导致风险。平心而论,这不能全怪罪地方政府官员,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我们的体制机制。因为地方官员借债之后,调去别地任职,自然不会再有人索债。
总结改革开放30多年的发展经验,我们一定要保证中央和地方两个积极性,既要国企又要民企都发展起来,单靠哪一个都不行。所以,要给地方政府留下余地。现在财权上收、事权下放,形成中央请客地方买单的局面,这需要予以改变。
(四)小结
理解了“三期叠加”的阶段特征之后,就不难理解“新常态”,具体可以从三个层面来理解。
第一是我们从过去高速增长转到中高速增长。第二是结构层面,即中国的经济结构会发生根本性变化。具体来说,我们的农业会得到夯实,工业“大而不强”的问题将得到解决,服务业特别是现代服务业会有广阔的发展空间。第三是经济增长的动力会发生转化,创新和技术进步将替代过去依靠物质资源投入拉动经济增长的模式。
以上三个层面,可以更进一步归结为两个层面。第一层面就是增长速度由高速转换为中高速。第二层面就是把后两者合并,即经济增长方式会由过去重视规模、速度的粗放增长转为提高质量、效率的集约增长。前者我们无法改变,但后者有很大的可为空间,这也正是重点难点所在,所以在新常态下,我们工作的重点和着力点就在于让中国经济由过去重视规模和速度的粗放增长转为资源效率提高的集约增长。
从以上方面把握新常态,就会对新常态形成更加清晰和深入的认识,而且不难看出新常态并非是坏事。当前很多人对新常态存在抗拒心理,认为新常态是坏事。其实从客观来讲,新常态是中国经济经过30多年发展后走上的一个新平台,是过去想达到也无法达到的高度。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在面对新常态时应抱以积极的心态。以积极的心态面对就会发现,新常态下有新的机遇,只要抓住新的机遇就会有新的发展。
浙商精神就是“走遍千山万水,吃遍千辛万苦”,“白天当老板,晚上睡地板”的吃苦精神和市场理念,这是浙江省弥足珍贵的精神财富。义乌发展初期的鸡毛换糖就蕴含着吃苦精神和市场意识,所以现在才能发展为世界小商品城;二三十年前到北方补鞋的浙江人也大多成了企业家。经济落后和发展归根到底取决于人的理念,而不是资源。众所周知,我国的资源主要分布在中西部,浙江的资源十分稀缺,但浙江有的是市场观念,这是根本所在,把这种理念运用在新常态的背景下,浙江的经济就能一直保持走在全国前列。
三、2015年中国经济展望
分析未来一年的经济,就要使用短期经济分析的框架——需求法,也就是分析投资、消费、出口三大需求,这三者就是常说的拉动经济增长的“三架马车”,以此可以较为容易地把握复杂的经济增长。只要这三驾马车强健有力,短期内的经济增长就有了保证。
(一)出口
第一架马车是出口。从目前来看形势比较严峻,但我认为今年的出口经过努力还是有希望实现预期目标的,原因有二:
第一,今年出口的外部形势比去年好。以美国为例,2009年美国失业率是10%,去年9月已经降到5.9%,现在已经降到5.5%了,这对美国经济是最重要的指标。欧盟也走出了低谷,今年的情况应该会好于去年。此外,“安倍经济学”对日本经济也起到了一定的提振作用。全球经济的复苏对我国出口较为有利。从这个角度来看,我国今年的外部环境比去年好,特别是下半年可能会进一步好转。
第二,我国出口企业的结构调整初见成效。这两年,我国很多出口企业把出口下行的压力转换成结构调整的动力,例如浙江全省推行“机器换人”战略推动了企业装备升级和工艺水平革新,不仅产品的产量和质量得到提升,生产成本也大幅下降,产品出口的竞争力显著增强。
不仅如此,我们还应积极思考包括“一带一路”在内的新一轮国际化,这有利于我国的企业和产品走出去,尤其是有利于国内富余的产能输出到国外。而且,目前已有很多企业意识到部分国家综合生产成本更低,因而将生产环节转移至国外。例如某汽车玻璃制造企业发现美国工人素质和劳动生产率较高,能源以及金融成本也远低于国内,即使在美国制造产品后再运回国的总成本也比直接在国内生产的成本更低,因而调整战略,将制造部分转移到美国,并获得成功。也有一些服装企业将制造环节转移至柬埔寨,利用当地劳动力成本低的优势进行生产,再销回大陆和港澳台。还有企业家抓住商机,到澳洲发展畜牧业,借助当地牲畜品种优良及自然环境无污染的优势,将高品质的奶粉和牛羊肉销回国内。
因此,不要因为一季度进出口回落就对这个领域失去信心。中国经济发展至今,积攒下几大优势:第一,我国有3.84万亿外汇储备,位列世界第一;第二,我国的企业经过30多年的成长,培养出大量优秀的企业家和管理团队。当前我们完全有能力走出去,特别是浙商应该在新常态下更好地发挥出优势。
(二)投资
第二驾马车是投资。如果把投资作为一个整体加以把握通常难度较大,故而可以投资细化为三个板块:一是基础设施投资,二是工业投资,三是房地产投资,这样比较容易做进一步分析。
首先讨论房地产投资。房地产是重要产业和支柱产业,原因何在?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了“四个全面”的战略布局,其中第一个就是全面实现小康社会,而良好的住房必然是其中不可缺少的重要部分,因而房地产业与全面实现小康社会的目标密切相关。而且,房地产行业具备产业链条长、相关行业多等特点:它前后涉及50-60个产业,比如上游关系到钢铁、水泥、建材等,现在全国每平米住房建设平均需要250公斤水泥,70公斤钢铁,下游又关联到家具、家电、纺织品等;此外,房地产行业还吸纳了大量就业,我国1.7亿外出打工的农民工中,约一半男性农民工都在建筑业。
基于以上原因,我们还是要保持房地产行业平稳健康发展。而我国房地产从前年开始到今年一季度,销售额和销售面积总体都在下降,直到今年3月部分城市房价环比略有回升,开始逐步企稳。这与政策变化关系密切,当前除北京、上海、广州、深圳和三亚之外,其他城市都已取消或放松了限购。我支持放开限购,当前供给量很大,政策也应与时俱进。此外,降低购房首付的比例、减少二套房交易中的税费等政策对于房地产市场的稳定是有利的,总之要保证房地产行业的基本平稳,避免整个行业出现大幅波动。
当前房地产行业的风险主要在于三四线城市。很多地市过度开发房地产,造出来的住房已经超过了当地需求,因而难以销售。判断一个城市未来房价的涨跌,一个重要指标是该城市是否有人口净增加,如果城市人口净增加就说明还存在住房需求,由此可以分析一个地区未来房价的基本走势。如果房地产行业还是不稳定,我认为还会有政策出台确保其基本稳定。此外还要注意两个问题:一方面是要避免三四线城市房价崩盘,要想办法化解三四线城市的风险;另一方面房价也基本不会出现反弹,房地产未来将越来越回归到居住属性上面。
其次是工业投资。当前面临的切实问题是产能过剩,此时再进行工业投资显然有很大困难。我国需要强大的实体经济来支撑,我不赞成大家都热衷投资投机而轻视实体经济,这样的风气需要改变,只有当富裕和成功来自实实在在的劳动,一个社会才是健康的。十八大将“劳动光荣,创造伟大”八个字写入报告,这才是中华民族的根本出路,也是我们每个人通向最终成功的道路。
对于促进实体经济发展,我曾提过两个建议,目前都已写入政府工作报告中。一是“加速折旧”。折旧费用是在税前计提,因而加速折旧既有利于减轻企业负担,又提高了企业更新装备的积极性。二是对企业技术改造进行“财政贴息”。按照当前利率水平,如果中央拿出600亿对技术改造和设备更新进行财政贴息,就能够带动一万亿的技术改造规模,我国装备制造业就能够迅速得到提升,就会形成“银行敢放款、企业敢用款”的良好局面。“加速折旧,财政贴息”这一政策在下半年乃至明年会起到很大作用。我建议对工业投资加大关注,特别要注意技术改造和设备更新。
第三方面是基础设施投资。这一部分的未来空间也十分巨大。以铁路基础设施为例,总理今年在政府工作报告中对铁路建设提出了两个“8000”的目标,即“铁路投资要保持在8000亿元以上,新投产里程8000公里以上”,但一季度只完成投资885亿,重头戏在后三季度;此外还有大江大河的治理。因而,今年基础设施投资的空间非常大,我们应对此充满信心。
基础设施领域的另一个重要方面是城市基础设施。近几年,北京等多地都曾因城市排水系统不畅而导致水灾发生,并造成人员伤亡和大量财产损失。这些风险和损失本可以通过良好的城市排水设施加以规避,如欧洲国家城市排水系统发达便极少出现此类现象,但我国过去由于部分地方干部热衷地上城市建设而往往忽视了地下建设,因而导致地下排水等城市基础设施存在较大差距。另一方面,这也意味着该领域未来有巨大的发展空间。
促进基础设施投资的关键在于转换投资主体。过去,作为投资主体的地方政府把容易赚钱的项目都控制在自己手中,而把盈利空间小的项目留给民营经济去投资,导致基础设施发展不均衡。要解决这一问题,就必须要把权力归还给市场,要吸引企业特别是非公有制经济企业,成为包括基础设施投资在内的一系列投资的主体。让企业成为投资主体,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避免过去政府投资引起的形象工程、政绩工程及重复建设、盲目建设等无效投资。
(三)消费
第三驾马车是消费。消费是我国未来最重要的增长空间,13亿人口的消费潜力极大,这是我国最重要优势之一。这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在六大领域鼓励大众消费。扩大消费确实非常重要,但首先要解决两个问题。
第一,要解决我国物价总水平过高的问题。如果把我国物价总水平跟国际进行比较,可以发现我国物价总水平依然过高。某欧洲品牌皮鞋在国内的售价几乎达到香港相同皮鞋售价的三倍;某行李箱在美国的售价仅为国内售价的约十分之一。购买性价比更高的商品是基本的理智,所以不该指责民众去日本买马桶盖,根本原因还是在于我国物价总水平过高。
第二,要解决假冒伪劣、有毒有害产品的问题。劣质甚至有毒的产品会使民众不敢去消费,尤其是在食品领域。尽管大部分食品是安全的,但只要有不安全的食品存在,就一定会造成严重的后果,因而劣质产品会使民众消费的积极性大幅降低。
物价总水平过高和劣质有毒产品泛滥将我国消费者推向了国外市场。过去是在国外赚钱回到国内消费,如今是在国内赚钱到国外消费,我们应反思这一现象,我国并非缺乏消费潜力,而是没有缺乏消费空间,正是因为国内产品不够安全或价格较高,才使大量消费者涌向国外。
(四)“三驾马车”各自的定位
在把握今年这“三驾马车”时,要特别关注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给这“三驾马车”分别作出的定位:“使消费继续在推动经济发展中发挥基础作用,使投资继续对经济发展发挥关键作用,使出口继续对经济发展发挥支撑作用”,也就是“基础、关键、支撑”这三个词。
消费是基础作用,也是我国最根本的潜力空间,因而要夯实这个基础,把工作重点放在这里。
发挥出口的支撑作用,就是要让这辆马车向前拉,要让出口正增长,我认为今年经过努力可以实现出口的支撑作用。
投资的关键作用则意味着,即使难以产生新的消费增长点、无法实现新的消费结构升级,出口也不如人意、发挥不了支撑作用,那么投资的关键作用就会凸显。就如我前面提到的,今年铁路投资要完成8000亿,一季度只完成885亿,但8000亿投资目标是已经经过人大批准的、是必须要完成的,因而关键牌和重头戏在后面,这也就是李克强总理所说的“‘工具箱’里的工具还比较多”,因而大家应该保持乐观和积极。
总的来说,我们应看到新常态是中国经济走到一个新阶段的标志,尽管在新常态下会遇到很多过去没有的困难,而恰恰是完成对复杂性的理解和对这些困难的应对,中国经济才能走到更新的阶段。在新常态下,我们应保持积极的心态,发现新常态下众多新的机遇。只要抓住了这些新机遇,我们就能够在新常态下实现新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