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谣在突围路上

陈雨

“民谣在路上”巡演到第5年，创办人卢中强有些疲了。

“我们已经做过260多场了，”他告诉《博客天下》，“你想，老狼一个人就演了28场了，高晓松演了4场，李宗盛也演过，朴树、胡德夫、山人乐队、周治平……所有能谈得上的都演过了，演到最后我们没有新鲜感了，我上台主持都超过50场了。”

这是卢中强第5次带着音乐人来长沙巡演，5月25日下午1点，他坐在酒店咖啡厅靠窗的位置，点了一根烟，并没有理会窗外的雨。两个小时后，2014年的第一场演出将在市郊一块楼盘的露天草坪上举行。

“现在面临一个问题，新的、年轻的这批民谣歌手和老的比，还是差点意思，辨识度也没有老的强，牛逼的还是周云蓬、万晓利这批。”卢中强向《博客天下》坦陈“民谣在路上”遇到的瓶颈，“而且现在整个推独立音乐人的大环境比以前要差。卫视选秀节目增加，独立音乐被单拎出来，但它的商业承载其实还没有这么大。现在只要是偏小众一点的音乐，都说是民谣这个概念。在这个时候我觉得在民谣这一块深耕细作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没有让我激动的东西了。”

卢中强希望做一些改变。在长沙的演出名单中，除了十三月旗下的山人乐队和零点乐队，还出现了之前巡演中从未出现过的名字—霍尊、龚琳娜。对于卢中强来说，这是民谣在路上升级或者说转型的一个信号。

正式演出的前一天下午，龚琳娜和她的乐队便已抵达长沙。晚饭时是她和山人乐队及零点乐队的第一次见面，坐在中间一桌的她特意走到山人乐队的桌子旁，像个新人介绍自己，“你们好，我是龚锣乐队的龚琳娜”。当得知山人乐队的乐手小不点也是贵州人时，两人用家乡话寒暄了起来。

卢中强为“民谣在路上”的升级选择了“世界音乐”这个概念，他希望将民族音乐赋予在世界范围内被接受并流行起来的可能性，他把这种结合叫做“新乐府”。

“乐府是中国传统名词，我觉得他可能是希望通过这个名字，激活当代人找到自己的根吧，我和老锣一直在做这个事。”龚琳娜说她不是很清楚“新乐府”的定位，但在卢中强看来，龚琳娜是这一概念的最佳传递者：“选择龚琳娜是我们的一个态度，她把中国的东西做了特别恰当的融合，可以拿到国际上的任何一个地方去，这才是真正的音乐家。”

在长沙的演出中，四组音乐人本有各自的分工。山人乐队和小不点的布依族妹妹合唱，零点乐队的歌中加入了内蒙古女孩唱的长调。“霍尊和一个小喇嘛一块儿唱《仓央嘉措》，龚琳娜要和另外一个小活佛唱《怀念冬不拉》。”后两个组合因为一些不可抗的原因未能实现，只能以霍尊和龚琳娜的独唱代替。卢中强有些遗憾，但没失了信心，“我觉得一切皆有可能，时机成熟的时候我甚至可以邀请凤凰传奇。这是每一个对自己有要求、对音乐有追求的歌手都想尝试的。当你把这个东西做出品牌效应，谁都愿意过来玩儿，是不是？”

始于2010年的“民谣在路上”最初源自文学网站榕树下总编辑王小山、总裁张恩超和十三月唱片老板卢中强的一次喝酒聊天。三个老朋友坐在一起，有的要推广民谣，有的要推广品牌。

于是就有了这一覆盖了老狼、李宗盛、朴树、周云蓬、李志、万晓利、二手玫瑰等华语乐坛将近90%的民谣歌手，两年就已横跨北上广等20多座城市的巡演。

卢中强并不满足于此。作为国内专注于民谣的独立音乐厂牌，从2013年起，十三月做起了一系列实验，后朋克评弹，电子昆曲，雷鬼黄梅戏……民族音乐元素和现代音乐形式的结合，使这些看上去无厘头的混搭尝试在实际演出中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一方面是尝试，一方面也在积累曲库。“我们成立十三月，一开始其实做得很垂直，已经没法再做其他尝试了，所以我们想彻底地转变，把它丰富起来，做一个面。”

2014年春节，卢中强在一个微信群中遇到了科大讯飞通信增值事业部的副总经理王骏，为“新乐府”找到了推广平台。这家为三大通讯运营商提供语音技术支持的公司可以通过旗下APP应用软件将“新乐府”积攒的曲库直接推送给6000多万用户。

对于卢中强来说，解决了渠道问题，挡在“民谣在路上”升级而来的“新乐府”面前的最后一道障碍消失了。

“我们打算把它变成一个升级的音乐节，就2000人左右，来了，就玩儿吧，不需要离太近，也不像现在的音乐节这样，大舞台、小舞台，不是，就是一个无处不在的地方。我希望未来它特别好玩儿，就是纯生活，这段时间你的一切东西都在这里，特别波西米亚那种。”卢中强说。

当天下午的演出场地在一块尚未完工的小区楼盘里，看房的人和看演出的人在小区门口排起了长队，促销的广告牌竖在他们身边—每平米3888元起。演出开始前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卢中强换了件黄色的T恤，在舞台边等待上场主持。在他身边，破天荒地多出了一位化着浓妆、身穿礼服的女主持，串场时，几度声情并茂地介绍着楼盘。

“他们（开发商）让我说，我说真干不了，你们再找个人吧。”演出结束后，卢中强笑着解释道。

楼盘需要做活动，“新乐府”需要演出场地，双方一拍即合，却需要做出些妥协，比如因距市区较远，路程不便，演出不得不第一次在下午就开始；开发商担心下雨引发事故，不得不第一次将时间从两个半小时缩短到1小时50分钟。

但这并没有影响卢中强的心情，令他高兴的是虽然雨势渐大，但观众数量仍然达到了4000人以上。“有点雨其实最舒服了。”在长沙的几天里，卢中强不止一次地说。

在第一年的成都演出中，山人乐队唱到一半，突然下起瓢泼大雨，露天场地中的几百名观众索性留在暴雨中，随音乐起舞、奔跑、狂欢。而这一次山人乐队登台时，雨势也渐渐大起来，小不点的布依族妹妹上了台，招呼着观众跟着他们一起跳舞。

“其实民谣在路上还是带点嬉皮的感觉。”卢中强说。对他而言，这场演出既是“新乐府”的第一次亮相，也是一次尝试，他还需要更丰富的曲库，更稳定的赞助商，以及更成熟的演出模式。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即使气质不同，“新乐府”仍然继承了民谣在路上的“嬉皮”。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