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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再孱弱,都是宇宙中心

2015-01-29路鹃

博客天下 2014年18期
关键词:变形金刚迈克尔机器人

路鹃

《变形金刚》、《蝙蝠侠》、《超人》这样的科幻系列大片,其实所有的情节早已剧透,正邪双方轮番加码开外挂,目的无非是将对方KO出局。一种主题固定的系列类型电影,总是善于迎合观众潜意识中盼望的“主题变奏”。曾经有编导问好莱坞大亨:“老板,您到底希望我给您拍一部怎样的电影?”答曰:“和以前的(卖座片)一样,但要有所不同。”same but different,《变形金刚4》可谓忠实地执行了这条原则:在延续上一部剧情的基础上,更多的金刚、更加华丽的视效、超过一半篇幅的动作场面,以及变本加厉的中国元素……唯求榨干最后一滴边际效益。

希安·拉博夫在前三部扮演的山姆,热情、莽撞又不失机敏,是一个典型的美国new man,身为小人物却误打误撞拯救了世界,亦颇有说服力。他和大黄蜂之间的化学反应,某种程度上弥补了电影剧情空洞的弊病。随着他与梅根·福克斯相继辞演,迈克尔·贝重置了演员阵容与故事主线,芝加哥之战后,在废墟上重生的人类不甘寂寞,手握大权的商人和科学家媾和在一起,雇佣赏金猎人绞杀残存的汽车人,并研发出自己也难以控制的全新技术。马克·沃尔伯格扮演护女心切的单身老豆,他落魄发明家的身份对于汽车人的复兴起到了穿针引线的作用,正邪对决中居然匪夷所思地变身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超级战士。斯坦利·图齐扮演的利欲熏心的科学家良心发现的过程也缺乏有层次的过渡,足见迈克尔·贝在人物性格的塑造和故事逻辑的架构上确实用心不多。人的因素被淡化,多少也坐实了电影开拍前外界揣测故事将以汽车人的视角展开的说法。如果说前三部里机器人的遥控器还牢牢掌握在人类手中,到了《变4》,这些遥控器已经被机器人没收,甚至拯救世界的宏大使命,也是他们施恩和悲悯的结果。

视角的置换使观众的感情也发生了微妙的转移:当擎天柱以一辆破旧卡车的面目潜伏在谷仓里时,你会真心觉得这是一个虎落平阳的英雄;在地库中听到凯德父女遭遇的一切,悲愤到目眦欲裂,那确实是“他”而非“它”。其他几位金刚,不管是傲娇的大黄蜂、渴望变成“人”的探长、一身日本武士范儿的漂移,还是冷血的禁闭、狡诈的惊破天,在性格辨识度和立体化上,都远超真人角色,观众在这些“角色”身上自然也能产生更多的感情代入。

赋予机器人情感总是富有争议的。科幻大师阿西莫夫提出“机器人三大定律”,直接划定了后世科幻小说的创作框架,其核心为: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或坐视人类受到伤害。有了“三大定律”,机器人就不再是“欺师灭祖”、“犯上作乱”的反面角色,而是人类的忠犬和朋友。然而,在被输入情感程序的高智能机器人身上,还是会产生各种心理问题和情绪障碍,甚至会引发世界危机,这也是机器人故事的立论基础。库布里克、斯皮尔伯格都曾在作品中探讨过这个问题。果壳网上有篇文章—《杀死一个机器人,有何问题》,作者提出,社交型机器人虽然不能感受到真正的痛苦,但人类却会在机器人受折磨时感到难受,机器人引发感情的能力也可以成为伤害的发泄口,如果虐待动物会鼓励反社会人格,那么虐待机器人也会产生同样的效果。

《变4》中,阿西莫夫的三大定律以及繁殖定律(即机器人必须执行内置程序赋予的功能,不得参与机器人的设计与制造)被一一挑战,禁闭毫无怜悯之心杀害人类,凯德讨喜又饶舌的弟弟在瞬间被烧成一具骷髅,既恐怖又让人啼笑皆非。威震天的头脑寄居在惊破天的躯壳中得以复活。根据阿西莫夫的定律,当机器人开始攻击人类,对它进行消灭就成为正确。然而,这却无法推导出一个合理的逻辑起点,人类既非他们的造物主又无法操控他们的程序,造物主是谁?片中没有揭晓,留下了续集不会停的宽敞后门。既然擎天柱和威震天们具有独立于人类的思维意识,那么还能把他们当成随便一个汽配店都能买到的零件吗?以智能生命一言蔽之,面对众生平等的悖论反而迎刃而解,而这种渐进的、局部的机器人权利模式,也许是下一波科幻电影挖掘深度的好思路。

如今的电影奉娱乐为第一宗教,票房是渡引电影创作者们到达彼岸的唯一航标灯。《变形金刚》曾经折射出来的人文温度,只会成为迈克尔·贝的第N种选择,永远有更为重要的备选项排在前面。商业考量的结果就是将影片的筹码分布在尽量多的类型上,尽可能讨所有人的欢心。马克·沃尔伯格可以满足女性观众对硬汉乐而不淫的偏好,叛逆期女儿的形象显然是延续梅根·福克斯在前三部里引爆的性感效应,女婿肖恩是加料赠送,选择斯坦利·图齐可以堵上那些演技控的嘴,成年男性观众喜欢拳打脚踢的火爆动作场面和CG特技,《变4》绝对值回票价。把这几类观众加在一起,《变4》想不卖座都难。

从《2012》、《碟中谍3》、《钢铁侠3》到《变4》,科幻大片的“中国特供”色彩早已从遮遮掩掩变成了理直气壮的营销策略,《钢铁侠3》还搞了个内地特供版,让范冰冰和王学圻在片尾打了两分钟酱油,海外公映版中则全无两人踪迹。《变4》中时不时打眼的剑南春、舒化奶、鸟巢、水立方、广东,机器恐龙的蛰伏之地是重庆武隆,香港外景地选在了深水埗的唐楼,李冰冰和韩庚对首日两亿的票房新纪录可谓功不可没……虽然迈克尔·贝一再声称选择这些地方拍摄从开始就列入了计划,但一个不容置喙的事实是,从没有一部电影如此大规模对中国元素进行粗糙拼接,而影片里中国国防军人的形象又是那么陈旧落伍,如此特供,中国观众不但难以欣然笑纳,反而会如鲠在喉。

即使只为娱乐,如此多无关主旨的类型要素杂炖在一起,对流畅的剧情也是一种伤害。第一部中汽车人的变形是最吸睛的华彩段落,迈克尔·贝接受采访时说,这个部分尊重了原版动画的巧妙构思,经过电脑工程师的精密计算,从车到金刚严丝合缝,不会多出一个零件,镜头步骤清晰又炫酷无比,予观众充分的智力快感。《变4》则发明出一种可以随意穿插变形的金属分子,不再需要科学上的论证。轻科重幻,过满的视效轰炸也没有给观众留下可以推理补充的空间,其实想象力上还没有超出詹姆斯·卡梅隆1991年在《魔鬼终结者》中创造的液态合金人。机器恐龙战队与霸天虎们决斗的场面看似惊人,却充满了浓烈的电玩风格。金刚中最受欢迎的大黄蜂出场有限,谐趣顿减,而擎天柱大部分时间都在念诵着牺牲与忠诚的名言和口号,教人看得气闷。

科幻大片除了提供纯娱乐的享受,有抱负的导演都想通过一个目前尚且不能发生的故事,表达某种跟现实社会密切相关的理念,《阿凡达》就给中国观众提供了一个反抗宇宙强拆事件的解读空间。一部好的科幻片,其哲理与寓意往往是引起共鸣和反响的重要原因,它震撼我们的头脑,激发我们的想象力,令我们茫然自失,并进一步内省到:我们并非生活在一颗孤独星球上,而是被群星围绕;我们也并非无知肉块,而是智慧生物。《变4》在“色相”上的加法无极限,悲观点说,是目前科幻片想象力瘫痪的一个例证,往好里想,人类不管科技如何落后、能力如何孱弱、野心如何愚妄,终究还是宇宙的中心。而《变形金刚》系列中,从来都不缺少这种傻里傻气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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