刍论网络政治参与的可操纵性
2015-01-29郑兴刚
郑兴刚
(西安工程大学,陕西 西安 710048)
·观察与思考·
刍论网络政治参与的可操纵性
郑兴刚
(西安工程大学,陕西 西安 710048)
网络政治参与的可操纵性主要通过信息轰炸和信息伪造两种方式实现。网络政治参与的可操纵性缘于网络技术的特点及资本、权力、敌对势力的操控。网络政治参与的可操纵性极易引发网民的非理性参与,导致社会的隐性控制。
网络政治参与;可操纵性;隐性控制
网络政治参与是信息时代政治参与的一种新方式,是网民以网络为平台所进行的旨在影响政治过程的政治行为。网络的平等性、廉价性、交互性、匿名性、离散性、开放性、跨时空性、信息海量性等特性,给网民积极自主参与架设了良好的技术平台,但网络技术的特点,也容易被资本、权力、敌对势力利用,成为其操纵网络政治参与的重要工具,从而导致网络政治参与的虚假性和欺骗性,这就是网络政治参与的可操纵性。本文拟就网络政治参与的可操纵性这一问题进行探讨,以揭示其形态、成因及危害。
一、网络政治参与可操纵性的形态
网络政治参与是以信息为基础的参与,因而网络政治参与的可操纵性就表现为信息的可操纵性,而信息操纵主要通过信息轰炸和信息伪造两种方式实现。
(一)信息轰炸
信息轰炸是指政府组织、非政府组织及个人深谙“隐藏一滴水的方式是将它放进一片海洋中”的奥妙,在短时间内在网络上投放超量信息,甚至过时、冗余、虚假、反动信息,使民众湮没在“信息的海洋”中而感到真假难辨、无所适从,从而达到扰乱民众视听的效果,实现其操控民众思想的目的。网络具有信息复制性强、传播速度快、传播范围广、传播成本低、监管难度大等特点,这就给网络信息的爆炸式增长提供了机会。一些政府机构采取一种新的政治策略,它们不是限制信息的自由流动,而是让大量的信息充斥公众的头脑,以此达到浑水摸鱼、混淆视听的目的[1]150-152。置身于鱼龙混杂、泥沙俱下、信息过载的网络媒体信息环境中,大多数网民由于缺乏对信息的甄别力而感到茫然不知所措,对过量的信息应接不暇而变得麻木不仁,在信息的丛林里丧失了主见,从而在不知不觉中做了海量信息的俘虏。
(二)信息伪造
信息伪造是指政府组织、非政府组织及个人在网络中通过技术的方法伪造出一个以假乱真的信息环境来欺骗公众[2],操纵民意。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和敌对势力利用网络信息传播特点,故意散布一些虚假、甚至有害信息以混淆视听、误导民众。美国学者罗斯扎克曾不无忧虑地指出,利用人们过分信赖计算机输出数据的特点,计算机可以比手工更加巧妙地编辑和操纵信息[1]152。官僚主义的经理、公司精英、军事当局、安全和监视系统都可以利用计算机里的数据来制造混乱、散布神话、进行恫吓和控制别人[1]195。美国学者戴森曾尖锐地批判网络信息伪造问题,认为“数字化世界是一片崭新的疆土,可以释放出难以形容的生产量,但它也可能成为恐怖主义和江湖巨骗的工具,或是弥天大谎和恶意中伤的大本营”[3]。国内学者也对网络信息伪造持同样批判态度,认为“现在的互联网络则起到‘一面大墙’的作用,造谣者可以自由地在上面胡乱涂鸦,让全世界阅读”[4]。
二、网络政治参与可操纵性的成因
网络政治参与可操作性的成因可从技术和社会两个方面予以解释:
(一)网络技术特点使然
从技术层面上讲,网络技术特点是参与可操纵性的技术成因。网络的开放性、离散性、个性化、跨时空性特点,使得信息可以光速传播、瞬间达到、无界传播、实时互动、高度共享,改变了传统媒介信息源单一和信息量有限的弊端,带来了网络信息的海量性。信息轰炸就是利用网络的这些特点,在有限的时空内投放超密集信息,甚至是无从证实的传闻、流言、诽谤、误解、错误的信息、假情报、天花乱坠的谎言等。因特网的用户有能力在几分钟内传播上万条错误信息,并在同一过程中不断增加一些虚构的情节[5]334,从而使人们无从分辨、无从选择。网络的匿名性,具有身份遮蔽和再造的功能,网民可以通过符号和代码随意遮盖、修饰和涂抹自己的身份,因而在客观上提高了虚假、违法信息查处的难度系数,同时也在主观上增加了信息造假者的心理安全感,从而变相地纵容了人们的信息造假作恶行为,大大降低了网络信息的可信度。网络技术的特点使得网络选举或投票同样可以被操纵,因为电子投票是通过程序完成的,而程序又是人为设定的,网络技术人员及选举机构往往利用人们对信息的崇拜,通过对选举程序的控制,实现对选举结果巧妙、隐性的操纵,从而导致“投票箱中的切尔诺贝利事件”的发生,以至于托夫勒在《权力的转移》一书中发出了“候选人,请当心”[6]310的严厉警告。
此外,网络钓鱼、PS、三维技术等数字化技术也有利于信息的操纵。经过网络钓鱼、PS、三维技术等数字化技术编辑、处理的信息、图像,具有超高仿真效果,甚至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2003年 4月 1日,正值香港因“非典”肆虐而人心惶惶之际,一个14岁小孩通过网络技术,将网上流传的“香港将成为疫埠”的谣言制作成《明报》即时新闻网页的形态,上传至近似明报网站的网址,并以“明报专讯”的名义发布,在整个香港引发了极大的恐慌。在对西藏“3·15打砸抢烧事件”的报导中,西方媒体通过剪裁和张冠李戴的手法,把发生在尼泊尔的事件歪曲成发生在西藏拉萨的事件,向世人展示了一幅中国警察暴力镇压喇嘛的假象,严重地扭曲了中国政府的形象,在世人心目中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乌鲁木齐“7·5事件”的直接导火索——互联网上流传的“维吾尔红衣女孩被殴打”的配乐视频,经查证,是“世维会”的一位名为“木卡戴斯”的骨干分子,采用偷梁换柱的方式,将2007年5月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播发的一条新闻进行“改造”的结果。这条新闻讲述的是一名17岁的伊拉克少女由于违反教规爱上异族的小伙,被族人用石块砸死的悲剧。“木卡戴斯”对这段新闻视频进行了剪接,用音乐掩盖了原有的解说词和配音,删掉了红衣少女生前的照片,并谎称这个女孩是维吾尔族女孩。在沸沸扬扬的“华南虎事件”中,陕西农民周正龙拍摄到的野生华南虎照片其实不过是将老虎年画通过 PS技术加工而成的。近年来,一些地方出现的“领导悬浮照”,也是通过 PS技术合成的①比较典型的“悬浮照”有:2008年12月25日,《清远日报》上发布的领导悬浮照;2009年7月27日,河南省嵩县旅游网发布的领导悬浮照;2011年6月16日,四川凉山自治州会理县政府网站发布的领导悬浮照;2011年6月23日,山西寿阳县政府网站发布的领导悬浮照;2012年5月9日,浙江杭州余杭政府网上发布的领导悬浮照等。。可见,在网络时代,眼见不一定为实,有图也不一定有真相,因为“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在网络这个纯粹的“虚拟环境”中,现实有时不仅是一个值得怀疑的东西,而且是一个可以被彻底解构的东西[7]21。在四通八达的网络空间,经过处理的数字化图像有可能进一步瓦解真实[7]21。
(二)资本、权力、敌对势力的操纵
“任何一种新媒介的出现,都成为政治、经济权力的争夺中心,不仅原有的社会强权会插手其中,新的社会势力也可能破土而出。”[7]23网络技术的特点,不但导致网络空间的信息严重超载,使人们感到茫然不知所措,“信息,到处都是信息,唯独没有思考的头脑”[1]32;而且还可以将事实与假相、真实与谎言的界限消解于无形,在很大程度上颠覆了世人传统的真实观,消解了网络信息的公信力,使网民在这些海量的,似是而非、虚假难辨的信息面前,犹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亦真亦幻难取舍”,从而丧失了主见和鉴别力,沦为任人摆布、受人操纵的玩偶。资本、权力、敌对势力正是利用网络技术的这些特点,通过对网络信息的操纵,达到对网络政治参与进行隐性操控的目的。
近年来,网络空间受到资本力量的侵蚀比较严重。互联网这种曾被人们寄予民主希望的草根媒体在很大程度上为商业资本所控制。这一点在西方社会表现得更为明显。美国学者罗伯特·麦克切斯尼认为,网络受商业化和私有化的侵蚀比较严重,互联网本身正落入巨型媒介公司的掌握之中,个人的影响将是微乎其微的[8]。此外,一些组织和个人利用网络进行非法公关,牟取暴利。网络非法公关是指一些组织和个人通过网络水军、网络推手、灌水公司、删帖公司、投票公司等形形色色的非法网络公关机构,利用不正当手段进行品牌炒作,危机公关,打压和诋毁他人和组织,炮制虚假网络民意,操控舆论,混淆视听。美国芝加哥大学教授赵鼎新通过对中国微博的研究发现,中国网民更容易被微博操纵,因为“微博中的声音不具有‘一人一票’的性质……只要一个人掌握着大量的金钱或者某种技术,那个人就能通过雇佣水军把自己的声音做大,于是就形成了虚假舆论。这里面可操纵的余地太大”。赵鼎新教授认为,从一定意义上说,“在微博公共空间中,人们的表现会接近于勒庞所描述的‘乌合之众’,他们一方面表现得特别不服从权威,另一方面又在操纵下特别容易对权威产生崇拜甚至盲从”[9]。一些网络媒体为赚取更多的经济利益而将社会责任弃之于不顾,不惜恶意炒作、哗众取宠、混淆是非;或者利用搜索引擎,屏蔽负面信息,进行欺骗式宣传,误导公众。2008年发生的“百度屏蔽门”事件①“百度屏蔽门”事件是指百度搜索屏蔽三鹿毒奶粉报道的事件。2008年9月12日,随着三鹿奶粉事件的不断曝光,网上出现了一封《三鹿公关公司写给三鹿危机公关的信》,称三鹿的危机公关策略中包括“与百度搜索引擎媒体合作,拿到新闻话语权”等,从而使搜索引擎和不良企业相互勾结的内幕暴露于公众面前。,就是信息屏蔽的一个典型案例,但它不过是信息屏蔽的冰山之一角。“百度屏蔽门”事件使人们对于能否通过搜索引擎获得公正而客观的信息充满了质疑。“‘屏蔽门事件’折射的,实质上是网络媒体的信任危机。媒介公信力指‘媒介所具有的赢得公众信任的职业品质和能力’,而‘屏蔽门事件’所伤害的正是广泛意义上的网络媒介的公信力。”[10]网络公关公司以创意营销为名,组织大量的“网络水军”在网络上发帖、删帖,采用歪曲捏造事实、炒作话题来制造虚假网络民意,诽谤诬陷竞争对手,推销或者恶意攻击某些人或产品,为雇主进行网络“造势”,以达到谋取不正当利益的目的。这些“网络水军”身披各式马甲,以普通网民的身份留言、发帖、跟帖,甚至采用发送信息的软件来批量发帖,伪装民意,蛊惑人心,妖言惑众,因此,带有一定的“网络黑社会”性质。蒙牛高管因涉嫌策划诋毁伊利“QQ星儿童奶”产品被抓事件令网络非法公关显出庐山真面目。中石化集团为宣传石油涨价合理,就曾雇佣大量网络水军操纵舆论,制造虚假民意。此外,在金浩茶油致癌、丰田质量门、360和 QQ大战等事件中,都出现了网络公关公司的身影。网络公关公司的能量极大,“捧人、毁人、‘代表’民意,活跃在互联网世界的地下水军,如同一台台听命于主人的强大机器,只要你付费,他们可以随时为你发动。当互联网为每个人的自由表达准备好了技术工具,网络时代的人们却更难知道真相的样子”[11]。
网络空间除受资本力量的侵蚀外,也开始受到政治权力的侵蚀。“任何国家都在力保权力。无论给我们造成的损失有多大,国家都将想方设法阻止最新的通信革命达到目的,并将对信息的自由流动加以限制。”[6]394在网络空间,政治组织往往控制着最大的信息源和最先进的技术,“许多国家中,拥有最先进技术的机构是情报部门或安全部门。很多科研机构直接为这些部门服务。这种工作当然是为了强化对网络的监督和控制,这种控制通常是在你不知不觉中存在的”[12]。政治权力往往利用信息源、技术优势以及媒介的议程设置功能和沉默的螺旋效应、媒介依赖效应,采取投放海量甚至虚假信息、封堵信息、删帖、灌水、控制局域网等方式对网络空间进行操控。英国学者莫根姆通过对英国网络媒体的研究发现,互联网的应用,增强了政党竞选工作的专业化,强化了精英对政治传播和政治议程的控制和协调。[13]在中国,政治权力的触角也开始向网络延伸,如在“感动中国”人物评选中,也出现了网络水军“灌水”、密集刷票的现象,几名“感动中国”人物候选人以极短时间、本地化的方式顺利突围[14]。此外,为降低负面消息的影响,一些政府部门也开始组织网评员进行所谓的舆论引导,甚至还通过部门发言人、官方媒体为自己开脱,如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原副主任、国家能源局原局长刘铁男通过国家能源局新闻发言人为自己涉嫌学历造假、巨额骗贷等问题的网络举报进行辟谣;原雅安市委书记徐孟加利用“四川在线”等媒体和雅安市政府新闻官方微博为自己涉嫌腐败的传言进行辟谣。还有一些地方政府和官员为提升地方和自己的政绩与形象,大量进行选择性报道,只报喜不报忧。对于愈演愈烈的网络宣传、网络公关现象,有论者不无忧虑地指出:“我们看到的新闻,可能是经过筛选的;我们的意见,有可能被精心策划的新闻公关而诱导,沦为别人的工具。比如各种专事网络公关、网络炒作的中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许多地方有关部门也公开承认他们在组织网评员队伍,网上调查完全可以通过后台刷票来得出操纵者想要的结果,网民的情绪已经成为商品可以拿来买卖”[15]。
网络空间除了受商业、权力侵蚀之外,还受到敌对势力的干扰破坏。互联网的超强动员能力,极大地增强了敌对势力及恐怖主义者的地位与力量,他们往往利用网络的遮蔽作用,大肆进行阴谋破坏活动,如“东突”恐怖主义组织就利用互联网进行人员招募、武器买卖、政治动员等非法活动。这正如有论者指出的那样,“任何机构,它越是缺乏传统的组织资源,就越是倾向于采用数字技术以图实现重建和组织创新……以往只有很少的政治资本、传统优势的反对派组织,在快速适应以网络为纽带的信息和通讯机遇方面也只有很少的阻力”[16]。国外敌对势力也利用英语在互联网上的主导地位、国际信息秩序的不平衡性和网络的动员能力强、易隐蔽、易操纵、难监管的特点,大肆传播政治谣言,发布歪曲、煽动性言论,进行妖魔化宣传和政治渗透,号召人们进行网上聚集和网下行动,蛊惑人心、混淆视听、瓦解民众政治认同和政治信仰,以达到颠覆国家、分裂社会的目的。
三、网络政治参与可操纵性的危害
参与可操纵性带来的危害无疑是巨大和深远的。互联网技术可操纵性特点,为资本、权力、敌对势力操纵网络政治参与提供了可乘之机,从而给政治民主和社会和谐造成巨大危害。
(一)引发参与冷漠与非理性化
网络政治参与是以信息为基础的参与,信息的真实性、可信性是网络政治参与健康发展的前提和基础,网民只有获得真实有效的信息,才能够真正进行有效的民主参与。“相信所有人都能接触到可靠的信息,也即接触到真理的表现形式——信息”,这一信念是支撑民主的“大梁”[17]。然而,信息轰炸和信息伪造必将导致网络信息失序和信息公信力贬值,“网络信息发布成本之低、速度之快、容量之大、流动之随意、身份之隐蔽、复制之无限、删改之无痕等,使得网络的信息既不是只从固定的地方送出,也不限于固定的地方流动。网络是免疫力低下的新生儿,面对自由变形的比特,你能信几分呢?”[18]网络的重要特点是信息的海量性,然而,无序、虚假的信息不但于人类无益,反而成为一种信息污染。“失去控制和无组织的信息在信息社会里并不构成资源,相反,它成为信息工作者的敌人。”[19]在互联网上,虽然信息是海量的、严重超载的,但真正真实、有用的信息却极为匮乏,这样就造成了信息过量和信息匮乏并存的悖论。而且,在信息的汪洋大海里,事实、真相和真实的呼声都可能被大量的垃圾信息、虚假信息和有害信息淹没,一切都变得真假难辨,这就增加了信息甄别和选择的难度和成本。“把真实和虚假的东西分开将是对使用电子网络的人们的一大挑战,也是对某些人预言的‘民主的重建’梦想的挑战。”[5]202“有时候选择不但不能使人摆脱束缚,反而使人感到更棘手、更昂贵,以至于走向反面,成为无法选择的选择。一句话,有朝一日,选择将是超选择的选择,自由成为太自由的不自由。”[20]
网络信息失序和信息公信力贬值,必将动摇网络政治参与的前提和根基,引发参与冷漠、参与狂热与参与盲从。网络信息的泛滥成灾和真伪难辨,会极大降低民众的参与热情,引发参与冷漠和政治疏离,“在虚拟空间,当事实与虚幻的真实界限被彻底消弭之后,最终遭怀疑和贬值的不仅是真实本身,而是公众对真实的信任,这种信仰危机无疑会极大地动摇民主的‘大梁’”[7]21。参与冷漠和政治疏离不但会增加政治再社会化的难度,而且还会给别有用心者提供可乘之机,因为“权力从来不会没人要,如果人民不愿肩负自治的重担,总会有人代替他们治理”[21]。网络信息秩序的失序也极易导致民众在信息的海洋中迷失自我,引发盲目性政治参与行为。此外,失真的信息还极易煽动民众极端化政治参与行为。新疆“7·5事件”就是西方媒体通过“移花接木”、“张冠李戴”的拙劣方式进行恶意煽动的结果。鉴于此,有论者曾一针见血地指出:“互联网也可能使民主具有欺骗性。它可能被更巧妙地编辑和操纵,使呈现在公众面前的事件、数字失实,误导公众。网络信息轰炸还可以把大量芜杂信息塞满公众头脑,使公众面对复杂的信息无法做出正确的抉择”[22]。还有学者曾不无悲哀地断言:由电子操纵的直接民主,在理论上是可行的,但在政治上可能是灾难,原因之一就在于信息操纵[23]。
(二)导致社会隐性控制
网络参与信息的可操纵性,也容易导致社会的隐性控制。传播学大师李普曼曾经对“拟态环境”这一“间接现实”真实性表示了质疑,认为“拟态环境”是人为建构的媒介环境,它和真实环境之间并不存在必然的联系。拟态环境能够影响“我们头脑中的图像”,具有为公众设置议程的功能,因而在引导公众舆论方面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资本、权力、敌对势力都深谙网络媒介在塑造拟态环境、引导舆论方面的重要性,因而都千方百计地采取细腻到近乎令人无法觉察的方式对网络媒介进行操控,试图通过网络媒介所塑造的拟态环境影响社会舆论,进而达到隐性社会控制的目的。“网络时代民主社会所面临的危机,是以操纵信息为基础,而衍生出的种种变相而隐秘的政治控制手段。”[7]23托夫勒曾精辟地指出:“世界已经离开了暴力和金钱控制的时代,而未来世界的魔方将控制在拥有信息强权的人手里,他们会利用手中掌握的网络控制权、信息发布权,达到金钱无法征服的目的。”[6]105
网络信息的可操纵性,增加了技术专家的权力,凸显了技术专家的重要性,容易导致技术专家的专权。“在网络时代,一种由技术人员和技术专家产生的更为隐蔽的权力集中现象已悄然降临”[7]23,“随着电脑网络更加普及,通过网络的国情调查、民意调查和投票选举必将得到广泛应用,那么决定国计民生的政治决策权也就更容易为技术专家控制”[24]。技术专家会利用自己高人一筹的网络技术、与普通网民之间的信息不对称和民众对计算机的迷思,用一种巧妙的和常常不为人知的手法对重要数据和程序进行操纵和控制,从而将广大民众玩弄于股掌之间,甚至将政治领袖也置于自己的任意操控之下,从而改变了技术专家与政治领袖之间的力量对比,使自己成为信息时代真正的执政者。正如罗斯扎克所指出的那样,危机期间使用计算机的领袖们也许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某些形式的信息会被收集起来或者赋予重要的意义。那些坐在闪烁的荧光屏前轻叩键盘打印出权威的图表和模拟图形的人才是世界上所有数据的主人。虽然危机控制人员以职业性的超脱态度认为自己提供的是完全中性的原始数据和客观信息,但信息向来是经过编辑、增删、权衡和组织的,对它的选择也许反映出浓厚的意识形态的色彩[1]191。此外,信息轰炸导致的信息过剩,则进一步增加了普通民众及政治领袖对技术专家的依赖,相应地也就提升了技术专家的权力,因为过多的信息意味着对信息的理解比简单的信息收集更为重要,同时也意味着在脑力劳动等级的层次上,人们对信息进行更多的分析加工,这就改变了专家们之间的权力关系[6]314-315。
网络信息的可操纵性,同时也为政治统治者、利益集团、非政府组织、黑客、国外敌对势力屏蔽真相、操控舆论、炮制虚假民意以影响和控制社会提供了便利。在互联网日益成为“思想文化信息的集散地和社会舆论的放大器”[25]的语境下,各国政治统治者、利益集团、国外敌对势力自然不会放弃对互联网这种传播力强、影响力大、覆盖范围广、易操控的新型媒体的控制,千方百计通过对网络信息的操纵以主导舆论,争夺话语权,积极争取于己有利的舆论环境,制造社会混乱,进行文化殖民,煽动和挑拨人们对执政者的不满和怨恨情结,最终实现控制社会的目的。因此,网络时代民主社会所面临的政治危机,是以操纵信息为基础的权力游戏和计谋,它可能衍生出形形色色、变相而隐秘的政治控制手段[7]23。由于网络技术的国家垄断性,网上民主投票的可操纵性,网络也可能带来技术专制主义[26]。网络信息的不可靠性,使政治人为地操纵信息、扰乱民意成为可能,从而破坏民主的运行,这样,网络就成为形态各异的政客和利益集团影响和控制政治的便利工具[27]。网络空间还有可能被真伪难辨的信息垃圾或者有意制造的政治谎言所充斥。如果政府到了不能控制信息真伪的地步,那对政治统治而言,无异于一场灾难[28]。当公共生活和政治领域被网络信息操纵时,其产生的危害是巨大和惊人的,因此,必须高度警惕网络政治参与操纵对社会的隐性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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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 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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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2-0519(2015)02-0099-06
2015-03-02
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一等资助项目(2014M560544);西安工程大学博士科研启动基金项目(BS1326);西安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5X38)
郑兴刚(1974-),男,湖北枣阳人,西安工程大学讲师,山东大学政治学博士后,主要从事民主政治、意识形态、危机治理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