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 河
2015-01-27曾蒙
曾蒙
山谷
山中,俊美的猎人沉睡在山河的
浓雾里,一段段山脊像白色的锦缎
扑向生猛的树林。
当更大声音响起,
俊美的猎人被惊醒,
他在春梦中美食,他的需要仅仅是
前村寡妇白皙的手臂。
春雷惊醒不了大地上的
一朵藏在树叶下的蘑菇。
起身,端着,他的姿势是男人的威武,
他渐渐消失在山谷茂密的
头发里,像他一头栽进
一泓火花四溅的瀑布中。
山中没有比草地更广阔的
视野了,他瞄准,屏住呼吸,
朝着清明前的江山开枪,
他像明朝的皇帝,
在广袤的山谷里,为自己
窃喜,黑黑的肤色与大地融为一体,
茭白的牙齿,撕咬着口腔里
上等的药材,他与山为伍,
消失在山鸡展翅的奔跑声里。
下雨的身体
我的体内一直下着雨,
我的身体十分轻盈。
凉爽的街道,汽车过后的声音
擦着湿润的地面,
像柔软的道德经,
纷纷涌向七月的合欢树。
我无法不相信,病痛中的圣经
麻木着双手与嘴唇,
我为一湖江山感动着。
大地依然坚守着自己的草,
在微微颤动的南风中,
如两个不谋而合的兄弟,
他们为自留地失去自由,
他们在为三个孩子拼搏。
雨被数月的荒凉贮备着稻谷,
也在为国家森林公园准备着
葱茏的流水声。
我站在观景台上,雅砻江以宽厚的
激流盘旋着,漩涡中
我仿佛看到财神爷向我招手,
他的救命声瞬间化着秘密的力量,
向着辽远的下游奔涌而去。
我一生都在反对
我一生都在反对做自己的走狗,
反对自己的良心与作恶。
我血性十足,像高山上的木桩,
只迎接风的捶打,太阳的炙烤。
我的一生脆弱如悬崖边的公牛,
在寒冷的雅砻江埋头吃茅草,
听阵阵波涛从骨子里穿过,
看那些从牛角边走过的人,
看那些从嘴边吞噬骨头的人,
有生以来,我从不以为是罪过。
闪电之后,大地寂静,
如门前斜靠的父亲,
他看我的样子让我心慌。
我拒绝过,却又来到苍山洱海,
我为之呕吐,在高速路上埋没人才,
我一生都在反对做自己的走狗,
为了内心的边疆,我要把自己
武装得更强大,从牙齿到脚板,
我不让一块硬币变成露水,变成石头。
大黑山
大黑山,请停止模仿,
我已经安检通过,将坐飞机离开。
我将车子停好,
听一首布鲁斯,天气良好,
攀大在游泳馆里嬉闹。
玉佛寺静静地停留在拐弯处,
他看破红尘,
却等不来一个老尼姑。
我不明白他的伤,
他被诅咒,却像尼姑一样坚强。
我看到大黑山与我平起平坐,
样子威严,模仿着一幅水墨。
一些蘑菇开花,一些墨迹侵入到
昨夜的枕头。
明洁、大气的山林,
似乎摆脱不了外来口音。
对面的雾气正悄悄消失,
就像一些先人在等待着闺女,
那些闺女天下无双,她们拥抱着
两条大江,乞求菩萨保佑。
雷声痛击
雷电从绵阳滚滚而来,
绵阳像一只温顺的羊,
正经受4.9级地震。地震让我害怕,
雷声从山上来,震动着水泥地板,
像极了是大地在抖动。
天上是粗粝的云块,
疑似肺部中的X光片。
我站着反复打量,也没有看到
那个人内心的阴影。
雷声过后,雨水倾盆而下,
像是黑白片中的枪战,
一个脸比另一个脸还仇恨,
还黑。川外的雨水丝丝下滑,
我在川滇之间,
为更真实的丘陵与盆地
蓄积我的修养。
你看那跑过的少女,
她们禁止呼吸,欢喜地跑过雨地,
我看那些病人,在一病区与二病区
来回穿梭,在生与死之间,
有更匆忙的雷声迎头痛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