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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爱这一亩三分地

2015-01-27

延河·绿色文学 2014年11期
关键词:神圣芦苇田野

烧荒的人已经离开……

转过外环,就看见大片的空地

和缓慢活过来的那一小片水

水边,一排弱弱的芦苇顺着风

离开人声,就松弛下来

我们随身携带着赞美、热爱和火种

如黑白分明的棋子一一就位,再插上

音乐的翅膀,内心沉静而辽阔、秩序而安宁

——这个不好不坏的天气

就是我们的《圣经》

烧荒的人已经离开,只把残余的现场

留给空旷的寂静,慢慢后退……

我能想象他的痛快——

潇洒得头都不回,也说不定!

从一处处胡茬似的根部,仔细辨认:

这曾是玉米,那曾是高粱

总之,都是我们的血脉和父辈

可如今,草木灰是它们共同的归宿

正如大地,是万物永久的眠床……

“来支烟!”我说出人类的第一句语言

“不能杀人,就放一把火吧!”

——这是第二句。

鸟群,如神圣的欢歌

转过堤坝,我们压低声音接近完美

包抄,也是以爱护和疼惜之名

而你们,如连绵的海涛,一波连着一波

像一个看不见的巨人,怀抱手风琴

收放自如地演奏“大地与天空”的欢歌!

可是很快,就退成一颗又一颗黑痣

一串省略号——发人深思……

这样的冒犯,是否应该得到谅解

饥寒交迫、痛心、遗憾,都是单向度的

而你们,无缘无故就又缺席了一个!

真的,我还不知道如何爱

如何承受这神圣的典礼

可能的时辰,也许还不到——

如这三月的大地,仍没有一个芽苞

只有一颗迟钝、多余的心脏

载着紊乱的跳动

默默穿行,不易察觉……

只爱这一亩三分地

它不是我的,而我完完全全是它的

发肤、小毛病、口音、胃口,以及思想

这一亩三分地的我的母亲——

不是普罗旺斯,没有排山倒海的薰衣草

也没有雏菊、栀子、龙舌兰、郁金香

是的,我是狭隘的

不能不死心塌地地爱着——

仓粮盈余,酒杯芬芳,鱼蟹欢跃,人民安康

不能不心甘情愿地爱着——

我的兄弟姐妹、至爱亲朋

只有他们,才会让我疼、让我伤

我越走越沉,越远越没有方向

最终,也将是他们——

一句话、一个眼神儿、一个手势

就轻轻地把我安慰,把我宽谅

站在田野上

还不能称之为田野,这辽阔的荒芜

等待填补。我的心空寂而无望

仿佛有什么,被我前后丢了不只一次

阳光的万箭穿心哦——

像水边的芦苇,需要慢慢还阳

人们走出家门,还在奔赴的路上

上下翻飞的鸟雀,成为当然的主角

在枯草间,撒欢儿、鸣叫、娶妻生子

欢欢喜喜地,重筑爱巢……

春天来了!这一年一次的庆典

全民性的狂欢,没有羞愧和悔过可言

就坦然,就放纵,就摊开双手

接纳或者拥抱

又多了一圈年轮——

如果我是植物,这不是罪!

每一次雕刻,都是我荣耀的盛年

仿佛旷野中静默的一棵白桦

我用四面八方的眼睛,注视并铭记

来不及感激

桃花,说破就破了

还没有一仰头的惊喜与分享

就在镜头里,被另一双眼睛证实

春天第一群性急的花花草草

不是窝在角落,就是攀上了高枝

这些来历不明的通灵者

深知:出名要趁早!

行进的,却不是同一条轨道

美是看见,美也是短瞬的决绝

桃红粉白的淡薄笑靥,说破就破了

这无法接受的事实

以春风之名,以爱之名

被左次三番地应验

《芥子园》画谱里,没有香气和雷声

——即使在拖泥带水的日子里

山坳、池塘的那一边

干净徐缓的话外音,风筝一样飘浮——

……如果,没有风雨飘摇

谁能独自保存完好……没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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