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诺奖
2015-01-21
[美]富兰克林·布莱克 彭嵩嵩 编译
在1960年代,对于一个10岁大的男孩,我父亲的实验室胜过任何游戏机房。红外线灯像龙的眼睛一样发着光。离心分离机呼呼地旋转着。一台电冰箱大小的机器闪烁着红红绿绿的光芒,还能吐出一条纸舌头,上面有外星人的密码。
父亲是一位生物化学家,他在国立卫生研究院管理一个实验室,那里是政府在华盛顿特区之外的医学研究中心。每逢星期六,我就跟着父亲去上班,看他收集打印输出的纸带,调整牛角框眼镜,然后从笔袋里抽出彩色铅笔。
他经常和我母亲谈论关于他的同事们的消息:“阿克塞尔罗德的儿子参加了学校的戏剧表演。”“科恩伯格买了新车。”我以为他们只是他的熟人。其实他们不是一般人,他们的研究创造了现代世界。朱利叶斯·阿克塞尔罗德的发现促成了抗抑郁药“百忧解”的发明。阿瑟·科恩伯格描述了DNA(脱氧核糖核酸)的结构。两人都获得了诺贝尔奖。父亲渴望和他们一样获得不朽的荣耀。
我的父亲是五个孩子中的长子,1917年出生在威斯康星州一个犹太移民家庭。父亲于1942年获得生物化学博士学位,然后他搬到芝加哥从事军事医学研究。他请求房东太太让人每天早上叫醒他。一天早上他听见敲门声,打开门,看见一位棕色眼睛的黑头发女士,她在原子弹项目工作。他们于1944年结婚。
1961年,全世界的生物化学家们云集莫斯科。在那次会议之前,父亲学习了一年的俄语。他带回家大约100张黑胶唱片,每天晚上他都播放。那些难以理解的外国腔调的词语经常让我在沙发上睡着。
1953年,在沃森和克里克发现了DNA(脱氧核糖核酸)的双螺旋结构之后,全世界最杰出的科学家们竞相研究遗传密码。马歇尔·尼伦伯格也是如此,他也在父亲那栋大楼里管理一间实验室。尼伦伯格在那次莫斯科会议的四年前获得了博士学位。
尼伦伯格和我的父亲,看起来像是兄弟,一同前往莫斯科。在会议期间,父亲用俄语和英语做了发言。
随后,当尼伦伯格宣布他已经赢得了破译遗传密码的竞赛的时候,与会人都被震惊了。尼伦伯格成为国立卫生研究院生化遗传学分部的主管,然后他获得了诺贝尔奖。
我的父亲痴迷于同行的名望,他创立了一个理论,在我家里被称为“问题”,是关于RNA(核糖核酸),也就是DNA的帮手。“问题”耗费了他30年的时光。每次全家郊游最后都是回到实验室去查看“问题”。在父亲宣布说因为“问题”所以他没有时间去度假之后,母亲带着我哥哥和我开始横跨全国的巴士之旅。
他从未解出那个“问题”,诺贝尔奖委员会从未打来电话。2008年,父亲在91岁去世时,自认为大奖已将他拒之门外,但我不那么看,父亲一生如此执着于科研,其实他已经获得大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