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外六首)

王一杰，24岁，南宁人。在非洲大陆最北端以法语翻译为业。

山顶温度骤降

古老的台阶上潮气顿生

雨下了一阵又一阵

里昂，你究竟还要悲伤多久？

我站在高处

古罗马的遗迹尽收眼底

是谁在音乐厅中演奏空无之歌？

石头，石头

#1

总有一个地方在痛

极细微

但清晰

因为痛就是

在痛

是一个记号

是往回忆里

钉钉子

是一种过程

是逐渐麻木

两个

我的身体

有两个时钟

一个给你

一个给我

我的手中

有两个季节

一个像你

一个像我

我的心里

有两个愿望

一个消失

一个犹存

石头

手里握一块石头

心里就会踏实

石头可大可小

总之要圆

总之要像一块石头

总之遇到一块好石头

就要把它握在手里

如果石头太大

则在表面抚摸一下

消逝的

消逝的

不会再被记起

它的作用是

被供奉

被瞻仰

被塑造

消逝的

消逝于无

回乡

心脏渺小如机场

我回来了

我的乡

我的土

我的城市般的村庄

趁着夜色宁静

没有人发现我曾离开

一切照旧

一条路的颜色

一扇门的巨响

思念的人仿佛还在思念中

所有真实的都格外真实

另一种生活

汽车开始绕山爬行

雨始终下着 天一直阴沉

我们扭着头看圆饼般的城市

这座非洲大陆北端的小城

湿漉漉地 安卧在山脚平原

它释放优雅的淡蓝的 光晕

但又显得如此平庸

有人对着这块蓝色的饼子大呼小叫

雾就这么下来了

在雨水凝结成雪之前

大雾猛然坠下 仿佛一张扯不开的网

我们是一车落网的鱼

路对面的车辆

一个个从山上拐下

顶着厚厚的雪帽 亦步亦趋地滑行

我们登上皮卡车的脊背

很滑 很冰 烈风刮面 雪片击身

鱼在皮卡车里打滚 随着每一个弯道而摆动而惊叫

而游向另一个世界 游向另一种生活

当皮卡到达山顶

小镇在大雪里微弱地呼吸

人们足不出户

猫在狭窄的咖啡店里看窗户的蒸汽

英兰赢巴西的比赛正在重播但无人观看

我在雪地里慢吞吞地走着 如同大梦初醒

山下的生活仿佛梦中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