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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时期民营报纸与政党报纸联合经营模式探讨——以《重庆各报联合版》为例

2015-01-14陶喜红

新闻爱好者 2015年10期
关键词:新华日报国民党报纸

□陶喜红 张 薇

(陶喜红为中南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副教授,博士,中国传媒大学博士后研究人员;张薇为中南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传播学硕士生)

抗战时期,不少报纸受战局影响而停刊。 为了引领战时舆论,也有部分报纸克服困难,采取相互合作的方式继续办报。 其中,两家以上的报纸联合起来出版联合版即属于本文所探讨的联合经营①问题。 据不完全统计,抗战与解放战争时期,全国有20多家报纸因各种原因而出版联合版。 不同党派、不同利益主体创办联合版的现象, 在世界报业发展史上也比较少见。 联合版的创办者不仅要考虑报纸的政治倾向、言论态度和价值冲突等问题, 还要调整报纸的经营模式,以适应战时的供需结构。 同新闻业务相比,联合版的经营不带有政治倾向, 在实际操作中显然比新闻业务更加容易。 但是,10家报纸联合办报,如何经营,盈利之后如何处理,这些问题很值得关注。

一、联合出报:战时报纸联合经营的有益尝试

在中国新闻事业发展史上, 报纸联合版出现较为集中的是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 关于报纸联合版创办的原因,陈涤群(1948)认为:“除特殊情形外,不外物价的飞涨、纸张的节约以及劳资的纠纷而形成联合版的。 ”[1]论及报纸联合版出现的深层次原因,主要是战局紧张导致经济萧条,进而引发物价飞涨,报纸印刷、发行等所需的物资材料的流通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报馆无法继续正常出版,时常出现两家以上报纸联合经营的情况。

早在1937年10月, 日本进攻上海, 受战事的影响, 上海的很多民营小报纷纷停刊,《大晶报》《上海报》《小日报》《金刚钻》《东方日报》 等10家民营小报联合起来,共同出版一份报纸,报名为《战时日报》,共同克服困难,开展战时宣传工作。 1939年4月15日,重庆的《全面抗战》《世界知识》《读书月报》《妇女生活》《战时教育》《文艺阵地》《理论与现实》等7家期刊联合出版《国民精神总动员》特刊,体现了战时文化宣传领域不畏强敌、共赴国难的斗志。 这种因战局原因导致的报业合作现象在战时传播中具有典范作用, 对处于困局之中、 遭受敌人摧残的民营报业来说,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据不完全统计, 从全面抗战爆发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 全国各地联合出版报纸的现象就有24家(见表1)。 其中,大多数是从节约成本的角度出发而联合在一起的。②尤其在一些大型战役过后,部分报馆受到较大摧残,甚至丧失继续出报的能力,为了在信息传播不畅的情况下继续引导舆论, 一些报纸合作出版联合版。 这种联合经营行为,是特殊时期条件下的报业协调行为,是中国报业经营的宝贵财富,其合作模式值得深入探讨。

抗战以及解放战争时期, 多家报纸合作创办联合版的现象时常出现, 这种联合经营模式在中国报业发展史上留下深深的印记。 本文以重庆大轰炸期间的《重庆各报联合版》为例,分析联合版经营管理中所遇到的问题及解决的路径, 以期再现这种具有独特价值的报纸联合经营模式。

二、搁置争议:参与各方合作的基石

全面抗战开始之后,随着国民党政府迁都重庆,重庆市成为当时全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很多报纸纷纷迁到重庆出版,这里成为当时报业集中地。1939年5月3日, 日军对重庆市中心进行惨无人道的轰炸。 《西南日报》《中央日报》《大公报》《新蜀报》和《新华日报》等报馆在敌机的轰炸中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坏。 5月4日,《大公报》发表题为《血火中奋斗》的社评,表达了新闻界同仁与全国军民同仇敌忾、共赴国难、抗战到底的决心。 同时,也可以看出,在国难当头之际,各家报纸体现出了互相帮助、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 《大公报》报馆被炸毁之后,“同业《新华日报》《新民报》《商务日报》, 都有多数同仁来为本报抢救器材……我们的编辑部及工场已不能工作,承《国民公报》社借予一切工具及便利,使本报得不间断、照常为国家社会服务”[2]。 可以看出,尽管各家报纸在新闻、发行、广告等方面存在竞争,但是在抗战这一大背景下,报界的根本利益是一致的,这是报界能够精诚合作的基础。

表1:抗战时期部分报纸合作出版联合版一览表

当时,《中央日报》《时事新报》《大公报》《国民公报》等4家报纸集体倡议各报出版联合版。这一倡议马上受到报界的肯定,并承送当局批准。 在得到国民党当局的许可之后,各家报纸积极做好筹备工作。 国民党中央宣传部发出通知,由《中央日报》负责牵头组织这次由国民党、共产党的党报以及地方报纸、民营报纸共同出版联合版。 “渝地各报,受损甚重,基于事实需要并委座手谕,渝市十大报纸,自五月六日期发行联合版。 ”[3]尽管当时只有少数几家报馆受到损害,但“为便利疏散迁建计,自非有统筹办法,难期调整”,于是,从1939年5月6日起,重庆的9家报纸发行《重庆各报联合版》(以下简称联合版), 这是民营报纸与政、党、军和地方报纸联合克服困难的典型。联合出刊的9家报纸分别为《中央日报》《扫荡报》《西南日报》《大公报》《新蜀报》《商务日报》《时事新报》《新民报》《国民公报》。[4]《新华日报》于1939年5月7日参加联合版,这样,《重庆各报联合版》就变成了10家报纸,这10家报纸分别代表不同党派、团体和地区的利益。③联合版从1939年5月6日开始发行,一直持续到当年8月12日,共发行3个月零7天,合计99期。 《重庆各报联合版》是中国近现代报刊史上的创举,体现了不同党派、不同政见的报纸在国难面前搁置争议、同仇敌忾、团结奋战的精神。 联合版在创办过程中也并非风平浪静,联合经营也是暂时搁置争议的过程,参与各方具有自己的诉求,但为了战时新闻宣传,最终统一步调。

(一)国民党:借势而为,统管言论

1937年2月,国民党在五届三中全会发布的《关于根绝赤祸之决议》中提出,要彻底取消红军和苏维埃政府、停止赤化宣传和阶级斗争。[5]1938年4月,蒋介石在国民党临时全国代表大会闭幕式上进一步提出,共产党“一定是要受本党的领导”,并且要“消融于三民主义之下”[6]。 按照蒋介石的设想,最终将国共两党“溶为一体”[7]。

在新闻舆论方面, 国民党当局一直采取各种办法限制共产党、民主党派以及民营报纸的言论。 《新华日报》于1938年1月创刊于武汉,得益于中国共产党的威望,该报出版后发行量直线上升,很快达到3万份。 国民党对该报的新闻检查向来严格,甚至采用非官方的手段破坏《新华日报》的发行工作,包括殴打报童、买通报贩控制发行系统、盯梢、逮捕报人等。尽管如此,《新华日报》依然保持较大的发行量,其影响力日渐扩大,这是国民党当局不愿意看到的状况。1938年10月底,武汉沦陷,《新华日报》迁移到重庆继续出版。 1939年5月,日本对重庆实施惨绝人寰的大轰炸,很多报馆的设施被炸毁,严重影响到报纸的印刷与发行。 国民党借此机会,想采取两全其美的办法统管各界舆论,即以五三、五四大轰炸报馆遭到破坏为由,将各家报纸联合起来,办一份联合版,通过联合版“熔化”共产党的主张。 同时,也实现了对各家民营报纸的言论控制。 基于这样的目的,国民党非常积极地推动重庆的10家报纸合作创办联合版, 以便国民党当局顺理成章地控制报界舆论。

(二)共产党:刚柔相济,服从大局

在各家报纸筹备创办联合版的时候, 共产党主管的《新华日报》最初表现得不太积极。 其主要原因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新华日报》在重庆大轰炸中损失不大, 报社完全有条件继续出版。 在大轰炸期间,《新华日报》设置于巷坪街的印刷厂、编辑部以及营业部被日军炸坏。 与部分报纸相比,《新华日报》的损失较小,继续出报不存在问题。 二是国民党当时正在推行溶共反共政策, 通过联合版的形式更容易控制中国共产党的舆论,并最终达到溶共的目的,共产党对国民党的目的了如指掌。 三是不利于中国共产党坚持其既有的立场。 抗战时期,每家报纸均有自己的立场, 尤其是政党报纸, 在这方面表现得更加鲜明。 由不同党派、不同利益群体办联合版,报纸的报道倾向很难满足不同利益主体的要求, 其结果往往是牺牲话语权较弱者的利益。

对于《新华日报》来说,创办各报联合版是比较棘手的事情。 如果严词拒绝,会给国民党、其他党派以及民营报纸以口实,认为《新华日报》不以大局为重,另立山头;如果参加联合版,就会丧失话语自主权,甚至最终被国民党以“联合”的手段予以“熔化”。因此, 当重庆市各大报纸于1939年5月6日出版联合版的时候,《新华日报》并没有参加,而是采取“顶住”与观望的办法。 国民党中宣部于5月7日发特函给《新华日报》, 指出重庆市9家报纸均按照国民党当局的要求出版联合版,只有《新华日报》继续单独出版。 因此,国民党中宣部命令《新华日报》“七日不得再行刊行,否则事关通案,当严予处分也”。 基于当时的情况,《新华日报》经请示周恩来,决定有限制地参与联合版。 社长潘梓年在复函中明确表示,《新华日报》参与联合版是从大局出发,放弃单独出版,但参与联合版应该有个期限,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快单独出版,该报最迟1939年8月13日复刊。 上述表明,作为共产党的机关报,《新华日报》坚持有理、有利、有节的策略,做了较大的让步,表现出良好的大局观。

(三)民营报:顺应时局,积极配合

从政治倾向的角度来讲, 国民党报纸和共产党报纸之间的政治差异最为明显, 民营报纸往往处于中间偏左或偏右的立场。 因此,当国民党《中央日报》带头提倡创办联合版的时候, 民营报纸基本上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而是积极响应这一号召。

广大民营报纸对创办联合版的主观态度并非一致,但是在实际表现中则是整齐划一的。 因为,尽管有些报纸具备继续出版的条件, 但是国民党当局已经通过正规的函件要求各报放弃独立发行, 选择出版联合版,如果采取抵抗态度,最终将引火烧身。 更何况国民党当局可以为联合版大开绿灯, 提供各种物资供应,为民营报纸节约了一部分办报成本。 对于部分报馆被炸毁的民营报纸, 已经不具备继续出版的条件,这类报纸在主观上愿意出版联合版。 对于那些具备继续出版条件的民营报纸, 在抗战形势危急的情况下,也不愿意特立独行,以免引起当局不满。因此,从总体上来讲,在国民党当局和部分民营报纸提倡出版联合版的时候, 民营报纸阵营基本上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而是顺应时局,服从安排。

三、权力结构:集中与分散同时并存

《重庆各报联合版》初创的时候,报务活动处于杂乱无章的状态。 1939年5月8日,联合版成立重庆各报联合委员会,设有联合委员会常务办事处,其办公地点在《时事新报》报馆内,联合版的编辑部也设在这里。 联合委员会的组成人员有《中央日报》的程沧波、《大公报》的曹谷冰、《扫荡报》的丁文安、《时事新报》的崔唯吾、《国民公报》的康心如、《新蜀报》的周钦岳、《新华日报》的潘梓年、《新民报》的陈铭德、《商务日报》的高允斌、《西南日报》的汪观云等10人。[8]其中,《中央日报》社长程沧波担任主任委员。 在重庆各报联合委员会之下,又设立了编撰委员会、经理委员会、迁移委员会等3个专门委员会,细化了采编、经营等工作。 上述3个委员会分别由王芸生、黄天鹏、崔唯吾担任主任委员, 各家报纸的总编辑与经理担任委员。 在3个专门委员会下面,设有若干课科。 其中,负责新闻采编业务的编撰委员会分为两个组, 每个组由5家报社的相关成员组成,轮流执行采编权。 上述表明,《重庆各报联合版》 与一般报纸的管理机构相差无几, 既有报纸采写编等新闻实务方面的编辑部门,又有经营管理方面的经理委员会。 为了适应当时的战乱格局,联合版专门设立了迁移委员会。

从《重庆各报联合版》的管理体系可以看出,其权力结构体现了集中与分散相结合的特征。 重庆各报联合委员会是联合版的主要权力机构,其主任委员由《中央日报》社长程沧波担任。因为联合版的主导权在国民党手里, 在重要的位置上必然安插国民党当局信得过的人员,程沧波被“选”为主任委员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编撰委员会的主任由《大公报》的总编辑王芸生担当,《大公报》是民营报纸,在当时的新闻界有较大的号召力,其政治倾向保持中立,在大是大非面前遵从国民党的意志。 因此,对于国民党来说,选择王芸生作为编撰委员会的主任,既能够避开外界的批评与猜疑,又便于控制当时的舆论。经理委员会、迁移委员会的主任委员黄天鹏和崔唯吾均属于《时事新报》的负责人,当时的《时事新报》名义上是民营报纸,实际上已经被国民党收编。 由于当时联合版的办公地点设在《时事新报》报馆里,经营管理与报社搬迁让该报负责显得合情合理。这样,《重庆各报联合版》 在组织结构和权力结构上均按照国民党当局的部署而设置,体现了国民党的意志,报纸的权力基本上集中于国民党当局手中。当然,从表面上来看,联合版的权力结构体现了分权的格局,既有国民党的报纸,又有共产党的报纸以及民营报纸,联合委员会成员由多家报纸的负责人担任。 联合版的权力结构在报纸内容上也有所体现:联合版不发表社论,以免引起争议,也不刊发各报采写的新闻,主要刊登国民党中央社发布的新闻。 编辑人员由10家报纸分组轮流担当,每天报纸清样出来后,编辑一起看,并提出修改意见。 因此,从总体上来讲,联合版的权力结构体现出内在集中性和外在分散性相结合的特点。

四、经营结构:供需与收支双重失衡

《重庆各报联合版》的经营结构出现了双重失衡的矛盾。 一方面,发行与广告的需求量难以满足,出现供不应求的局面;另一方面,报纸的收支出现不平衡的状态,经常出现入不敷出的情况。 从一般的报纸经营常识来看,这两种情况同时出现是比较罕见的。因为既然发行与广告均有巨大的需求, 市场中又没有强有力的竞争者,其经营绩效好、盈利空间大才符合常理,但事实恰恰相反。

1938年10月25日,武汉沦陷。 国民党新闻宣传机构纷纷迁往重庆,上海、天津等沿海城市以及武汉、南京等大城市的报刊纷纷迁往重庆出版,重庆一时间成为中国报业繁华的都市, 鼎盛时期报纸数量达到22家。重庆大轰炸导致数家报馆被破坏,无法正常发行。伴随着《重庆各报联合版》发行,重庆的新闻舆论主要由联合版引领。《重庆各报联合版》的市场需求尤为旺盛,其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由于当时战局混乱,公众急需了解战事以及公共安全等方面的信息,阅读报纸成为人们获知信息最重要的渠道之一。 《重庆各报联合版》是国民党、共产党以及民营机构合办的报纸,其权威性和信息可靠性是最有保障的,因此联合版的发行一直处于求过于供的状态。 其次,重庆原本有20余家报纸,突然减少了10家报纸,读者不得不寻找替代品,《重庆各报联合版》成为最佳选择。 参与联合版的这10家报纸是当时重庆最具影响力、竞争力和社会公信力的报纸,这些报纸的发行量名列前茅,平时的总发行量在20万份左右,战时的需求有增无减,而联合版的发行量在3万份左右,两者存在巨大的差距。再次,战争给人民的生活带来巨大灾难,死亡伤病、流离失所的人剧增,需要通过报纸刊登寻人启事、各类声明与广告的人不断增加。 而报纸的版面相对有限,这构成了广告刊登方面的供需不平衡。

联合版初期的经营状况欠佳。 由表2可以看出,从1939年5月到8月份的3个多月中,联合版的发行总收入为90553元,发行收入最高的月份为7月份,总额达到31299元, 而每日平均发行收入呈逐月递增状态,最高为8月份,日均达到1205元。 联合版3个多月的广告总收入合计为93788元。 从每月的情况来看,5月到7月份,每月的广告额呈递增状态,而8月份由于只有12天,广告额少于其他几个月。 从日均广告额来看,7月份日均广告额最高,达到1156元,因为当月的广告刊登量较大;8月份日均广告额最少, 其原因在于,“八月份每日平均收入尚视六月份为少, 则系广告登户递减之象”[9]。 从联合版的发行与广告经营额来判断, 联合版的经营状况不太理想, 盈利空间较小。 从表3的数据可以看出,联合版在5月、6月、8月三个月均处于亏损状态,只有7月份广告与发行经营出现盈余。 由于联合版的工作人员来自各报,“习例既殊,管理难一……纸张困难,达于极点,发行亏赔,经费拮据,周转无方”[10]。 由此可见,联合版出现明显的经营结构失衡状况,其原因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第一,联合版的主要目的不在于经营,而在于引导战时舆论。 第二,战时的物资供应链断裂,纸张、印刷等物资供应不能及时跟上, 影响了报纸的版面扩张和发行量提升。 第三,报贩垄断了报纸的发行市场,严重影响了报纸的正常发行。

表2:《重庆各报联合版》发行收入状况

表3:《重庆各报联合版》每月大体收支状况

五、控制市场:困境与矛盾双重破解

由于战事连连, 办报的物质条件受到严重的影响,报纸经营面临较大的困境。 联合版的发行定价较低,导致报纸日益亏损,没办法弥补,也无法从银行借贷。 在供需结构严重失衡的情况下,一些报贩控制了报纸的发行领域,使报纸价格飙升。 另外,由于战时物资短缺,纸张供应困难,报纸版面受到限制,而普通公众刊登各类广告的需求不断增加, 急需联合版增加版面。 面对这些困境和矛盾,联合版通过各种途径控制市场,以便暂时度过危机。

联合版的发行价格原本较低,每份5分钱,批发价3分3厘,但是由于报纸发行量较小,报贩肆意抬高报价,普通老百姓不满意。 随着报价提升以及读者需求的不断增加, 民众对报纸发行数量较少的责难也随之出现。 最初,联合版每天发行2万余份,后来增加到3万余份。 由于纸张供应有限,不得不对发行数量加以限制,最高发行3万份。 后因纸张锐减,发行量再次受到限制,最高发行2万多份。 此后,经理委员会在经营上采取了两个举措: 一是函请宪警制止报贩加价,控制发行环节,让老百姓能够按照报馆的定价购得报纸。 二是适度提高报价,从1939年7月1日起,将定价从5分(批发价3分3厘)提高到6分(批发价4分3厘),由于采取了较为妥当的办法,报纸的发行量和价格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发行工作逐渐走上正轨,这是联合版扭亏为盈的重要举措。 在广告方面,因为联合版是在大轰炸之后创办的, 重庆受轰炸破坏与影响的人很多,“故遗失声明之类广告,倍极拥挤,当时情形,几于无法应付”[11]。 受报纸的纸张与篇幅所限,无法刊登那么多的广告。 开始阶段,经理委员会规定每日出版两版新闻、两版广告,遇到特殊情况,再酌情变通。 如敌机轰炸引发断电现象、印刷机发生故障、无法正常印报等等,即可改出一张报纸,新闻和广告均减半。 5月份的广告价格为:长行(80字)2元,短行(40字)1元,40字以内的小广告1元2角。 按照实际字数收取广告费,没有折扣,报纸的广告营业额也比以前有所提升。 这样,联合版一方面控制住了报纸的发行量、发行价格和广告刊登等关键环节,另一方面也使联合版收支不平衡的问题得到缓解。

在联合版经营的3个多月的时间内,由于后期采取了果断的措施, 严格控制了报纸的发行、 广告市场,联合版的总体收支基本平衡。 联合委员会于8月15日召开最后一次(第十五次)会议,并成立办事处,解决后续事宜,向各报还清了借纸、押款。 “重庆各报联合版自五月六日发刊以来,已三月有余。 顷因各报疏建工作大体就绪, 故定于八月十三日起仍由各报分别出版。联合版之发行至八月十二日为止云。”[12]从总体上来看,联合版的经营略有盈余,多余的现金1.6万余元移交给联合会第二届大会,作为基金和经费。

六、结论与讨论

《重庆各报联合版》 是在国民党的督促下创办的,这份报纸的参加者既有国民党党报,又有共产党党报,还有一部分影响力较大的民营报纸。 各类报纸的政治态度不一,对经营管理的重视程度也不一样。在日寇侵略的不利条件下各家报纸以大局为重,摒弃矛盾与冲突,合作办报,共赴国难,体现了报界的爱国主义精神。 在实际操作中, 因为报纸的政见不一,联合版的新闻业务有不少困难。 报纸本来是观点纸,在战乱纷争的年代,各家报纸的政治立场往往体现得比较明显,多家报纸合作办报,报纸必须采取一种让各家报纸都能够接受的话语方式来叙事, 报纸的政治态度也相对缓和,为各个派别所认同。 联合版的经营管理留给我们较多的思考:

第一,联合版的参与各方保持适当的张力,这是联合版能够顺利推进的前提条件。 为了避免争端,体现合作精神,联合版淡化观点和言论,不发社论,只提供官方消息。 这种做法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参与各方的政治分歧, 是联合版能够顺利发展下去的基础。 第二,国民党当局积极推动联合版发行工作,共产党做了较大让步, 这是联合版发展较为顺利的重要原因。 在联合版的参与各方中,中国共产党在政治利益上做了最大的牺牲,其话语权被严重挤压,但是中国共产党为了顾全大局,积极支持联合版的发展。第三, 联合版控制市场的做法有效地解决了多重矛盾,对报业经营与管理有一定的启示。 但是,联合版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参与各方的政治分歧。 第四,盈利不是联合版的主要目的, 其最终目的是传播新闻信息,引导社会舆论。 因社会需求量大,联合版的发行与广告经营基本无须报社推动, 其经营和管理模式在民国时期具有不可复制性。 第五,参加联合版的这些报纸背景不同,立场悬殊,但是在日军残暴的侵略行径下,抛弃成见,以大局为重,精诚合作,奏出了战时合作的最强音,展现了各家报馆不畏困难、团结奋斗、同舟共济的合作精神。

注 释:

①联合经营一般指的是几家企业联合开发与经营一种新产品,或者研究所与企业合作开发新产品等。本文论及的联合经营主要指的是几家报纸因特殊情况而创办联合版,共同经营。

②因为经济上的原因而发行联合版的占64%,如果加上一些原因不明的情况,这个比重将更高。

③这10家报纸的情况如下:《商务日报》 代表重庆工商界的利益,《国民公报》代表四川地方势力,《新蜀报》代表重庆地方进步力量,这3家报纸在抗战爆发前就已经在重庆出版。 抗战爆发后,又从外地迁来了《新华日报》(中国共产党主办并在国统区唯一公开发行的中共中央机关报)、《中央日报》(国民党中央党部主办的国民党中央机关报)、《扫荡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主办的国民党军方机关报)、《时事新报》(孔祥熙系统全国性的金融财政报纸)、《大公报》(抗战时期最大的民营报纸)、《新民报》(民间报)等等,抗战爆发后又创刊了《西南日报》(为国民党三青团所控制)。 参见: 唐润明:《〈重庆各报联合版〉 的出版》,http://www.cq.xinhuanet.com/10th/2007-01/21/content_9097022_1.htm。

[1]陈涤群.新闻纸联合版汇志[J].报学杂志,1948(3).

[2]血火中的奋斗[J].大公报,1939-05-04.

[3]五三五四轰炸后 渝各报出联合版[J].新闻学季刊,1939年创刊号.

[4]五三五四轰炸后 渝各报出联合版[J].新闻学季刊,1939年创刊号.

[5]荣孟源.中国国民党历次代表大会及中央全会资料(下)[M].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1985:435.

[6]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编.中华民国史档案资料汇编·第5辑第2编“政治”(1)[M].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8:418.

[7]李勇,张仲田.蒋介石年谱[M].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1995:262-263.

[8]方汉奇.中国新闻事业通史(第2卷)[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6:652.

[9]黄天鹏.重庆各报发行联合版之经过[J].新闻学季刊,1940(2).

[10]黄天鹏.重庆各报发行联合版之经过[J].新闻学季刊,1940(2).

[11]黄天鹏.重庆各报发行联合版之经过[J].新闻学季刊,1940(2).

[12]重庆市各报纸定期分别出版[J].新闻学季刊,1939年创刊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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