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津派教育家的历史观照与特征素描
2015-01-10王毓王颖
王毓,王颖
【教师发展研究】
近代津派教育家的历史观照与特征素描
从历史的角度观照,津派教育家是客观存在的。据不完全统计,近代津派教育家有30余人。从特征的角度素描,近代津派教育家具有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与忧时悲世情怀,具有不事声张与务实肯干的特殊品质,具有敢为天下先的创新精神,具有海纳百川、开放包容之博大胸襟,具有愿意服膺教育领袖之凝聚精神。
津派;教育家;津派教育家;历史观照;特征素描
近些年来,关于浙派教育家、苏派教育家、海派教育家、鲁派教育家等称谓开始走热,与之相关的学术研究也开始逐渐升温。作为一名身居天津的教育科研工作者,有责任也有义务从历史观照与特征素描等视角研究津派教育家。
一、津派教育家:历史观照
天津虽然早在1406年就已经设卫建城,并逐渐创办了卫学、屯学、运学、塾馆、义学、社学以及书院等,但是遗憾的是直至1860年被迫开埠以前,天津只出现了一些热心办学者,并没有孕育出影响较大的教育家。
然而,伴随着大沽炮台隆隆的炮声,1860年10月下旬,中英、中法《北京条约》的签订,天津被迫开埠通商。从此,西方列强利用在条约中持有的特权,在天津圈租界、开银行、设洋行、建教堂、办学校、建医院,天津在中西文化碰撞中艰难前行。“师夷长技以制夷”[1]的洋务之风盛吹于海河之滨。一时间,天津迅速发展成为北方洋务运动的中心、维新变法的基地与清末新政的示范区。也正是从那时开始,天津聚集了一批教育家,他们怀抱教育救国的理想,或从事译著,引领中国教育思潮的风骚;或积极办学,兴办各级各类新式学校;或执掌学校,作育救国建国之栋梁之才;或手持教鞭,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中国教育史及天津教育史收录津派教育家情况见表1。
表1 中国教育史及天津教育史收录津派教育家情况统计表
根据笔者汇总,天津教育家有:李鸿章、袁世凯、盛宣怀、严复、梁启超、严修、张伯苓、林墨青、卢木斋、周学熙、王劭廉、刘宝慈、温世霖、李叔同、陈宝泉、李建勋、傅增湘、邓庆澜、齐国梁、马千里、赵天麟、徐克达、刘仙洲、李蒸、阮星彩、魏元光、茅以升、杨石先、张彭春、王守恂、赵元礼、张元弟、蔡远泽、姜立夫、凌冰、白雅雨、丁家立等。这些教育家可以划分为三类:一为教育维新家。严复、梁启超是其代表人物,他们的维新思想及教育思想曾经影响了几代中国人。二为教育政治家。李鸿章、袁世凯是其代表人物,他们创办的洋务学堂曾经创造了天津近代教育的辉煌。三为教育实干家。严修、张伯苓是其代表人物,他们怀抱教育救国的理想,或集资兴学、或执掌学校,作育人才。
归纳起来,天津著名的教育家有:
严复(1854-1921),原名传初、宗光,字又陵,又字几道,晚号瘉壄老人,福建侯官人。1880年起先后任天津水师学堂总教习、会办、总办,长达20年。1895年在天津《直报》相继发表《论世变之亟》《原强》《救亡决论》《辟韩》等政论,宣传救亡图存、变法维新。1896年创办天津俄文馆,并兼任总办。1897年创办《国闻报》与《国闻汇编》。1898年发表《论沪上创兴女学堂事》,翻译出版了赫胥黎的《天演论》,借助“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进化论观点,疾呼变法自强。公允地说,严复是中国近代启蒙思想家与教育家,也是教育实践家。
梁启超(1873-1929),字卓如,号任公,别号饮冰室主人,广东新会人。1914年冬举家迁居天津意大利租界饮冰室,度过了其生命最后的15年光阴。发表了《中国教育之前途与教育家之自觉》(1917)、《趣味教育与教育趣味》(1922)、《东南大学课毕告别辞》、《教育家自家的田地》、《敬业与乐业》等著名教育演讲。1920年以后,他专门从事讲学、著述活动,任南开大学教授,并先后在北京大学、北京师范大学、南京东南大学、南开中学等校演讲,陆续写成了《墨经校释》《清代学术概论》《墨子学案》《先秦政治思想史》等专著。
李鸿章(1823-1901),字少荃,安徽合肥人。洋务运动的积极倡导者与实践者,也是洋务教育的主要发起人之一。1870年8月任直隶总督,11月任北洋通商事务大臣,1895年离任。在任期间,他创建了天津最早的一批洋务学堂,使天津成为北方洋务教育的发源地与大本营。1880年创办天津电报学堂。1881年创办北洋水师学堂。1881年创办总督医院医学馆。1885年创办天津武备学堂。1894年创办天津医学堂。李鸿章倡行的洋务教育使天津成为中国洋务教育的重要据点。
袁世凯(1856-1916),字慰庭,号容庵,河南项城人。1895年开始在天津小站编练新军。1901年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在教育行政上,他提倡于省城设立学校司并重用了严修、周学熙、傅增湘、林墨青、张伯苓、陈宝泉、刘宝慈等一批教育家,有力地助推了天津新式教育的大发展。1902年创办了北洋军医学堂,1906年改为天津陆军军医学堂。1903年恢复了北洋武备学堂,同年,兴办了陆军小学堂、北洋武备速成学堂。1905年设立了军医、马医、经理、军械四个学堂,同年,在小站开办了电讯学堂,在大沽创办了宪兵学堂。1906年,在韩家墅成立了讲武堂。1902年创办警务学堂。1906年筹建北洋法政学堂。1903年倡办北洋工艺学堂。此外,袁世凯还直接影响了1903年天津府官立中学堂、天津城隍庙官立两等小学堂、1904年天津公立女学堂、1905年北洋高等女学堂、天津官立模范两等小学堂的创立。1905年奏请立停科举,推广学堂。
严修(1860-1929),字范孙,号梦扶,别号偍屚生,祖籍浙江慈溪,生于直隶三河。1897年提出了《请开经济特科折》。1898年设严氏家塾。1902年设天津最早的一所女学严氏女塾。1903年,与林墨青等创建天津最早的小学民立第一小学以及天津民立第二小学。同年,主持创办了天津第一所官立小学堂城隍庙官立两等小学堂。1904年10月创办私立中学堂(南开中学前身)。1905年创办保姆讲习所。1919年与张伯苓创建南开大学。1923年创建南开女子中学。1928年创办南开小学。在天津近代教育发展史上,严修属于当之无愧的领袖。
张伯苓(1876-1951),名寿春,字伯苓,天津人。其教育生涯始于执教严氏家塾。1901年,同时兼任王馆教师。1904年,协助严修、王奎章将两馆合并,创建私立中学堂(南开中学前身),并任学监。1919年,与严修创办南开大学,任校长。1923年,与严修创办南开女子中学。1928年,与严修创办南开小学。1936年,创办南渝中学(重庆南开中学前身)。张伯苓在任南开系列学校校长期间,针对其提出的中华五病:愚、弱、散、贫、私,全面实施其南开教育。在教育管理上,他率先垂范、廉洁奉公、知人善任、团结同仁,率领南开教职员工,怀抱教育救国建国的宏愿,培育了巍巍我南开精神,创造了特有的公能教育,缔造了南开教育的辉煌。
二、津派教育家:特征素描
王通讯曾经针对人与环境的关系概括指出:“世界上,每个人的存在都离不开一定的时间和空间。人与一定的时间、空间中的诸事物之间发生联系,相互影响,便构成了一个一个的人—境系统。”其中包括:人—时关系子系统,人—地关系子系统,人—人关系子系统,人—物关系子系统等。[2]正是天时、地利与人和,使天津从1860年以后逐渐成为北方洋务运动的中心、维新思想的大本营与清末新政的实验田。并因此催生了一批津派教育家。概括起来,这批教育家的群体特征有:
(一)具有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与忧时悲世情怀
第一次鸦片战争,西方列强的坚船利炮不仅轰开了封建中国紧锁的大门,而且也带来了迥异于东方文化的西方文化与文明。第二次鸦片战争,在1860年10月24日签订的《中英北京条约》与10月25日签订的《北京条约》中天津被迫开为商埠。国难当头,怎样才能救众于水火之中,挽救摇摇欲坠之巍巍华夏?是开办洋务、变法维新,还是实行新政?是军事救国、实业救国,还是教育救国?假如说,在“师夷之长技以制夷”中,津派教育家尚因西方列强没有攻占天津而没有发出什么强音的话,在第二次鸦片战争之后,一批饱受传统儒学思想熏染与影响的津派教育家,秉持“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社会责任感以及悲天悯人的伟大情怀,先后在洋务教育、维新教育与清末新政中发出了中国近代教育史上的最强音,为近代中国看天津涂上了浓墨重彩。
在洋务教育方面,“自19世纪60年代至90年代,天津一直是北方洋务运动的中心”。[3](45)为了满足洋务运动的需要,津派教育政治家李鸿章认为,西方列强“兵船将弁,必由水师学堂,陆营将弁,必由武备书院造就而出,故韬略皆所素裕,性习使然……我非尽敌之长,不能致敌之命,故居今而言武备,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若仅凭血气之勇,粗疏之材,以与强敌从事,终恐难操胜算”。[4]盛宣怀则于1895年上《拟设天津中西学堂章程禀》:“伏查自强之道,以作育人才为本,求才之道,尤宜以设立学堂为先。”[5](72)得到恩准,这是中国第一所真正意义上的官办大学。
在维新教育方面,津派教育思想家严复一方面致力译著西方名著,倡导“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之进化思想,另一方面一边倡导教育救国、西学救国,一边执掌北洋水师学堂,作育救国救民之才。梁启超则直言:“今之识时务者,其策中国也,必曰兴学校。”[5](143)根据张伯苓讲述,津派教育实践家严修“目击当时国势阽危,外侮日急,辄以为中国欲图自强,非变法维新不可,而变法维新,又非从创办新教育不可。其忧时悲世之怀,完全出乎至诚。凡与之交者,莫不为之感动”。[6](305)因此,他奏开经济特科,力倡改革科举制度,大力兴办教育,培育救国与建国人才。
在清末新政中,袁世凯一方面力倡废科举,并于1905年8月31日领衔上《请立停科举推广学校并妥筹办法折》:“无地不学,无人不学,以此致富奚不富,以此图强奚不强……庶几广学有才,化民成俗,内定国势,外服强邻,转危为安,胥其于此。”[7]另一方面直陈兴办学校:“致治必赖于人才,人才必出于学校,古今中外莫不皆然。”[8]并最终直接导致了清政府废科举、兴学校。张伯苓也发出呼声:“念国家积弱至此,苟不自强,奚以图存,而自强之道,端在教育。”[6](305)
(二)具有不事声张与务实肯干的特殊品质
不事声张,务实肯干是天津人最鲜明的特质,也是津派教育家的特征之一。打开津派教育家每一个人的传记,看准了就干,尊重实际,注重实干,讲究实效,不事声张,已经成了津派教育家具有的共性特征。这主要表现在:
一是干而不作。孔子曾称自己是“述而不作”(《论语·述而》)者,而津派教育家则大多属于干而不作者,即只重实干,不事声张,只重做事,不重著述。可谓轻著述而重躬行。因此,津派教育家大多没有教育专著,有的只是与教育有关的文章。
例如,严修曾经是天津兴办新式学校的一面大旗,一生创办了许多学校,然而,在《严范孙先生遗著》《严范孙先生古近体诗存稿》等书中也很少见到关于教育方面的论著。再如,张伯苓的一生几乎就是教育的一生,或者说其一生几乎献给了南开教育。然而,无论是王文俊等编选的《张伯苓教育言论选集》还是崔国良编著的《张伯苓教育论著选》,都没有集录到多少张伯苓关于教育的长篇大论。还如,李鸿章曾经在天津创办了许多洋务学堂,然而在其论著《李文忠公全集》中关于教育的论述却少之又少。梁启超可谓著作等身,《饮冰室合集》与《梁启超全集》收录了其绝大多数的著述,然而,关于教育方面的也相对较少。
津派教育家在这方面与苏派教育的代表人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例如,陶行知既创造了生活教育论,创办了晓庄师范学校、山海工学团、育才学校、社会大学等,还有丰富的教育论著。现在能够见到的四川教育出版社出版的《陶行知全集》达10卷本。陈鹤琴既创造了活教育,创办了南京鼓楼幼稚园,而且也教育著述颇丰。
二是言之有物。也就是说,津派教育家的著述也弥漫着其务实的特质。例如,南开校父严修为南开中学撰写的镜箴:“面必净,发必理,衣必整,纽必结;头容正,肩容平,胸容宽,背容直;气象:勿傲,勿暴,勿怠;颜色:宜和,宜静,宜庄。”[6](309)这一镜箴简明扼要,具体可行,不仅有利于矫正学生的行为,而且有益于塑造南开学子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良好仪态。据张伯苓回忆,这竟然引起了当时美国哈佛大学校长伊利奥博士的注意,并特加询问。“苓乃引渠至镜旁,将镜上箴词,详加解释,伊始了然。后伊回国,告其邦人,罗氏基金团且派员来校摄影,寄回美国,刊诸报端,加以谀词”。[6](309)再如,1928年2月,张伯苓亲自主持制定了《南开大学发展方案》,反对“洋货”教育,提出以“土货化”为南开大学发展的根本方针。在他看来:“中国大学教育,目前之要务即‘土货化’。吾人更可断定,‘土货化’必须从学术之独立入手。是故‘土货化’者,非所谓东方精神文化,乃关于中国问题之科学知识,乃至中国问题之科学人才。吾人为新南开所抱定之志愿,不外‘知中国’、‘服务中国’二语。吾人所谓土货的南开,以中国历史、中国社会为学术背景,以解决中国问题为教育目标的大学。”[9]
(三)具有敢为天下先的创新精神
打开中国近代教育史,津派教育家把敢为天下先的创新精神表现得淋漓尽致。也正是这种创新精神最终在近代教育史上创造了许多全国第一。
1880年,李鸿章奏设我国第一所军事专科学校与海军学校:天津水师学堂。
1880年,李鸿章奏设我国第一所电报学校:天津电报学堂。
1881年,李鸿章奏设我国第一所军医学校:天津医学堂。
1885年,李鸿章奏设我国第一所陆军学校:天津武备学堂。
1886年,天津海关道周馥拟在津设立博文书院,教授学生中西有用之学,后因筹款困难,未能开办,但却开中国中学教育之先声。
1895年,天津海关道盛宣怀奏准设立的天津中西学堂二等学堂,是中国第一所现代中学;头等学堂(北洋大学前身)则是中国设置最早的工科大学与新式官办大学。
1895年,严复在天津《直报》先后发表了《论世变之亟》《原强》《救亡决论》《辟韩》等,不仅对专制政体进行了抨击,而且首次介绍了斯宾塞的教育理论,提出了鼓民力、开民智、兴民德的主张,而开民智的根本办法在于废除八股、提倡西学。
1897年,严修上奏《请开经济特科折》,促成了1898年经济特科与正科的开考。
1897年10月,严复等在天津创办《国闻报》,使其与上海《时务报》成为推进维新的两大喉舌。
1898年,严复翻译的赫胥黎的《天演论》正式出版,运用“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进化论原理,于每篇后均加按语,敲响了民族危机的警钟,风行海内。
1900年,王照于天津编成官话合声字母。
1902年,袁世凯率先拟订《小学堂暂行章程》《师范学堂暂行章程》《中学堂暂行章程》,开学堂章程之先河。
1903年3月,袁世凯呈《奏请递减科举折》;同年4月,与张之洞联衔《奏请递减科举中额专注学校折》;1905年8月,领衔与赵尔巽、张之洞、岑春煊、周馥、端方合词上奏《请立停科举推广学校并妥筹办法折》,直接导致清政府诏准自1906年开始停止科举考试。
1904—1928年,张伯苓与严修先后创办了私立中学堂(1904同年改为私立敬业中学堂,1907年改为南开中学堂)、南开大学(1919)、南开中学女中部(1923)与南开小学(1928),形成了私立系列学校的标杆。
1906年,袁世凯筹建中国最早的法政专门学校:北洋法政专门学堂。
归因分析,这些第一的取得与津派教育家敢为天下先的创新精神存在密切关系。也与天津文化“醒的早,行在先”紧密关联。
(四)具有海纳百川、开放包容之博大胸襟
从自然地理上看,天津是海河五大支流南运河、子牙河、大清河、永定河、北运河的汇合处,渤海湾的核心地带,素有“九河下梢”、“河海要冲”之称。从人文地理上看,元明清三代,天津距离当时的政治中心北京仅有百里之遥,可谓“畿辅门户”、首都要冲。从经济地理上看,天津自1860年作为最早对外开放的城市,迅速发展成为北方经济中心:北方近代工业基地、最大的金融中心与贸易中心,并吸引了人们纷纷移居天津,并导致了天津人口剧增,到20世纪30年代,天津城市人口已经超过百万,成为全国第二大城市。从政治地理上看,天津是洋务运动和清末新政的示范区、维新思想的呐喊地、北洋军阀的发源地。
天津是因河而兴、因海而盛的沿海城市,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历史使天津成为南北文化交融之所、中西文化荟萃之地。这也使津派教育家具有了海纳百川、开放包容之博大胸襟。打开天津教育史,津派教育家虽然没有出现像魏源、龚自珍那样开眼看世界的首批教育家,但是在继后的洋务教育、维新教育、新政教育、北洋教育中却涌现出了许多在中国教育史上都有其特殊地位的津派教育家。归纳起来,津派教育家的海纳百川、开放包容之博大胸襟包括:
一是思想开放,博采众长。在津派教育家中,李鸿章、袁世凯与盛宣怀属于洋务教育的积极倡办者。他们深感中国传统的教育体制已经无法应对洋务运动的需要,只有学习西洋开办新式学堂,才能满足洋务运动之需。严复与梁启超属于改良维新教育的积极倡导者。他们均有留学或流亡海外的经历,严复于1877年24岁时赴英国留学,三年后来到天津。梁启超于1898年戊戌变法失败后流亡海外14年,系统研究了西方人文社会科学。他们深知学习西方不能只学皮毛,而应学习其本质,中体西用挽救不了中华民族岌岌可危之命运,唯有变法维新才能新民救国。严复翻译的《天演论》曾影响了几代青年学子。“鲁迅讲他常常是一边吃花生米,一边读《天演论》,直到能背下来。胡适在上海读书时,有空就研究《天演论》,索性将名字也改为‘适’,取‘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之意。毛泽东在与斯诺谈话时,曾绘声绘色地描述他读《天演论》的场景”。[10]严修与张伯苓则属于教育救国的积极践行者。正如张伯苓在《南开校友与中国前途》中所言:“甲午战争之后,严范孙先生看到我们不如人的原因,我当时在北洋水师学堂受到很大的刺激,所以决定了根本从教育方面着手规划,改造中国。”[6](296)为此,1904年,张伯苓与严修“东渡日本,考察教育,知彼邦富强,实由于教育之振兴,益信欲救中国,须从教育着手”。[6](311)归国后,创办了“私立中学堂”。1908年,张伯苓前往美国参加第四次渔业大会并考察欧美教育。1913年严修游历欧洲。1917年,张伯苓入哥伦比亚大学师范学院研究教育,1918年严修赴美国考察教育。回国后,创办了南开大学。概括起来,思想开放,视野开阔,胸怀博大,善于学习,擅长汲长,博采中西,应该属于津派教育家的特质之一。
二是尊重差异,兼容并包。1860年天津被迫开埠通商。英、法、德、意、日等列强积极在天津圈地设立租界。一时,租界的面积竟然相当于老城的8倍。与之同时,西方新式教育也开始进入天津。1860年9月,美国基督教公理会传教士柏亨利在天后宫成立了一个小书房,教授英文,这是外国教会在天津办学之始。[3](94)此后,西方教会、外国机构和个人纷纷抢滩天津创办学校。这些学校给津派教育家开眼看世界提供了一个特殊窗口。直面西方教育的冲击,津派教育家采取的态度不是消极抵抗,而是汲取其长,洋为中用。因此,许多新式学堂一是大胆开设西方课程。据南开校友曹汉奇回忆:“南开中学、大学的课本,除国文、中国历史外,一律是美国中学、大学的原文课本。为了方便学生购买美国出版的书,在南开还设有伊文斯售书处(美国伊文斯书店的支店)。”[11]二是敢于聘用洋人为师甚至担任校长。例如,北洋电报学堂就聘请了丹麦人璞尔生和克利钦生任教,讲授电学与发报技术。北洋大学则聘请了美国人丁家立为总教习。
这种尊重差异、兼容并包还表现在在津派教育家中非津籍者占有较大的比例。参见表2。
表2 津派教育家籍贯与出生地一览表
由表2可见,在36位津派教育家中,有22位属于非津籍,占61.11%,其中1人来自美国,其他分别来自10个省。
再者,津派教育家还分洋务派、维新派、改良派、实干派等派别。可见,尊重差异、兼容并包属于津派教育家的特质之一。
(五)具有愿意服膺教育领袖之凝聚精神
孙孔懿认为:“有凝聚力的领袖人物”[12]是教育家群体形成的条件中两项必要条件之一。这是从教育领袖的视角说的。其实,既有令人心悦诚服的教育领袖,又有一批愿意服膺教育领袖之教育家,才是区域教育家群体形成的关键所在。打开天津教育史,津派教育家中的教育领袖有四:
一是津派教育政治家李鸿章。他于1870年出任直隶总督兼北洋通商事务大臣。在他的身边有先后任北洋水师学堂总教习、总办的严复,深得李鸿章器重的幕僚、北洋大学的创办者盛宣怀,天津武备学堂算学总教习卢木斋等。
二是津派教育政治家袁世凯。他于1895年在天津小站编练新军。1901年10月继任直隶总督兼北洋通商事务大臣。袁世凯于1902年在直隶建立了学校司。1903年,周学熙任直隶工艺局总办带动并推进了天津实业教育的发展。1904年严修担任学校司(同年改为学务处)督办,1905年,学务处迁至天津。1906年,天津县劝学所成立,林墨青任县视学兼任学务总董。1906年,卢木斋任直隶提学使。1908年,傅增湘任直隶提学使。正如张大民所言:“袁世凯善于聚拢热心教育人士,是使他在发展天津教育事业上有所作为的一个重要因素。”[3](71)可赞的是,袁世凯不仅用人,而且还重视发展人。例如,严修带头倡捐天津县劝办民立学堂经费银3千余两,他亲自为严修奏《编修严修捐助民立学堂经费请奖片》;[13](909)周学熙提倡实业教育,创办工艺学堂有功,他上《道员周学熙破格录用片》。[13](965)总之,重用教育家、让教育家办学使袁世凯身边聚集了严修、周学熙、卢木斋、林墨青、傅增湘、张伯苓、陈宝泉、刘宝慈等一批津派教育家,并进而创造了天津教育的辉煌。
三是津派教育思想家严复。严复来津后,张伯苓是严复的学生,自然与其交情不浅。卢木斋在任北洋武备学堂总教习时结识了北洋水师学堂总教习严复,并对严复的思想心折口服,对其翻译的《天演论》不仅反复阅读,而且亲录其稿,寄到湖北,让其弟卢慎之刻印成书。
四是津派教育实干家严修。在津派教育家中,严修以其年纪大、学问高、资历老以及独特的人格魅力等原因而成为教育领袖。可谓“品端学粹,望孚士林”。[13](921)甚至连袁世凯也不得不指出:“吾治直隶之政策,曰练兵,曰兴学。兵事我自任之;学则听严先生之所为,吾供指挥而已。”[14]概括起来,在严修身边聚集了一批一心办学的津派教育家:张伯苓、卢木斋、陈宝泉、邓庆澜、林墨青、白雅雨、刘宝慈、杨石先、张彭春、王守恂、赵元礼、姜立夫、凌冰等。
英国著名哲学家大卫·休谟曾经指出:“人类的心灵是很富于模仿性的。任何一群人经常交往而不互相濡染、不互相感染彼此的善善恶恶,是不可能的事。”[15]也许正是这种经常交往,才使津派教育家具有了上述群体共同特征。这批津派教育家虽然政见不同、做法不一,但是他们抱定教育救国之目标,为近代中国看天津涂上了浓墨重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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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金锡萍
王毓,天津市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硕士生导师,主要从事师德与中国教育史研究;王颖,天津市教育科学研究院副研究员,主要从事幼儿与音乐教育研究(天津3001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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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2277-(2015)01-0045-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