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公立研究型大学学位项目评估的探索与实践——以田纳西大学为例

朱永东 张振刚

学位项目评估（academic program review）是美国大学自上而下、自发进行的一项质量保障活动，它以院（系）整体或学位项目为评估对象，主要考察其在人才培养、 科学研究和社会服务等方面的绩效表现情况，以期更好地改进院（系）或学位项目的教学和研究状况，不断提高人才培养质量[1]。 由此可见，美国大学学位项目评估和我国高校学位授权点合格评估较为类似，重点关注学位项目的人才培养质量。美国公立研究型大学开展学位项目评估最早可以追溯至20 世纪60 年代末期到70 年代初期，后逐渐走向制度化、常规化和规范化，现已成为美国公立研究型大学普遍采用的一种内部质量保障方式。

田纳西大学位于田纳西州诺克思维尔市，创立于1794 年，是全美最古老的大学之一。 田纳西大学学科门类较为齐全，学科整体实力较强。根据上海交通大学世界一流大学研究中心2014 年“世界大学学术排名”，该校名列世界500 强大学第201～300 位，其中理科、生命、医学和社科排名第151～200 位，工科排名第101～150 位[2]。 在《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2015 年“美国最佳大学”排名和“最好公立大学”排名中，该校分别位列106 名和50 名，其中，法学、商学、教育学、艺术学、社会工作、核能工程、生物与农业工程、护理学、药剂学等专业位居全美高校前50名[3]。 目前，田纳西大学共开设有各类学位项目300余个，其中学士学位项目170 余个。2014 年秋季，该校研究生规模为5959 人，本科生为21451 人[4]。 田纳西大学也是美国较早开展学位项目评估的公立研究型大学之一，1974 年就开展了博士学位项目评估，此后，田纳西大学一直把学位项目评估作为评估该校院（系）教学、研究和服务效果的主要手段。1979年田纳西大学学位项目评估开始扩展至学士和硕士学位项目，1998 年、2011 年田纳西大学先后两次精简了学位项目评估流程，以重点反映对学校愿景和Top25 发展战略的关注[5]。田纳西大学学位项目评估在美国公立研究型大学中具有一定的代表性，本文具体以田纳西大学为例，对学位项目评估的组织机构、评估内容和操作流程等进行重点探讨，并概括其主要特征，以期为我国高校即将定期开展的学位授权点自我评估工作提供参考和借鉴。

一、评估组织

田纳西大学高度重视学位项目评估工作，学校授权教务长办公室全面负责所有与学位项目评估相关事宜，其主要职责包括开展多部门协调、遴选评审专家、确定评估标准、安排评估日程、公布评估结果等。 此外，科研办公室、院校研究与评估办公室和图书馆等部门也共同参与学位项目评估工作，其主要职责是配合评审专家的实地考察、对评审专家的意见作出回应、为学位项目自评和评审专家提供信息服务等[6]。 具体参加学位项目评估工作的主要成员包括教务长、项目评估协调员、学院院长、系主任以及评审专家，他们分工协作，共同完成学位项目评估工作（田纳西大学学位项目评估参与成员及职责见表1）。 其中，项目评估协调员从教务长办公室成员中产生；评审专家由外部专家和内部专家组成，外部专家来自美国其他大学、工商界及政府部门，人数一般为2 人，并要求至少有1 人来自大学；内部专家从学校现有教师中遴选产生，人数一般为3 人，要求至少有1 人来自相关专业[6]。 田纳西大学在2013 年完成对人类学、传播学、生态学与进化生物学、哲学、教师教育学等5 个学位项目的中期评估（mid-cycle review）的基础上，2014 年计划对化学与生物分子工程、儿童与家庭研究、心理健康教育与咨询、历史学、数学、护理学、物理学与宇宙学、政治学等8 个学位项目进行全面评估（full review）[7]。

表1 田纳西大学学位项目评估参与成员及职责

二、评估内容

田纳西大学学位项目评估重点考察学校战略规划在各院（系）或学位项目层面的推进情况以及实施的具体成效，因此《田纳西大学战略规划》自然也就成为田纳西大学开展学位项目评估的指引性框架。田纳西大学在对院（系）或学位项目进行评估时，发放给每位评审专家的评估指导手册中包含了田纳西大学愿景、使命、价值、战略重点等《田纳西大学战略规划》的框架性内容，方便专家在整个评估过程中进行对照参考和作出评价。 《田纳西大学战略规划2010-2015 年》明确提出要努力缩短田纳西大学与排全美前25 名大学之间的差距，并且提出了衡量进一步缩短差距的12 项关键度量指标，并将其作为现阶段田纳西大学学位项目评估的重要标准，即评估院（系）或学位项目：①是否能够持续吸引入学考试成绩向全美前25 名大学看齐的学生；②是否能够提升1 年级至2 年级学生的升学率；③是否能够提高6 年内毕业学生的比例；④是否能够增加哲学博士（PhDs）学位授予的数量；⑤是否能够增加专业硕士、学术型硕士学位授予的数量；⑥是否能够保证获得联邦政府研究资金资助的额度不断增加；⑦是否能够保证科研经费总收入实现新的增长；⑧是否能够保证教职工工资增长至同类高校的平均水平；⑨是否能够有效降低生师比；⑩是否能增加教师获得学术界殊荣的数量；[11]是否能够增加生均教育投入；[12]是否能够提高生均社会捐赠金额[8]。 上述标准既是田纳西大学评估现有学位项目的标准，同时也是其现阶段开设新学位项目的依据。可以看出，田纳西大学学位项目评估专注于大学愿景和基本使命的达成——招收培养优秀学生、推动知识进步、服务经济社会发展。

在学校聘请的评审专家正式进校对院（系）或学位项目进行评估前，田纳西大学各院（系）或学位项目首先要开展自我评估，自我评估是田纳西大学学位项目评估最重要的环节，是发现问题的关键，也是专家对学位项目质量进行判断的重要依据。 自我评估主要围绕学校总体战略规划在院（系）或学位项目层面的实施和推进情况，具体从愿景与使命、价值表现、本科教育、研究生教育、科学研究、教职工、办学资源等方面开展（田纳西大学学位项目自我评估指标和具体内容如表2 所示），并按照要求撰写自我评估报告和提供相关数据支撑材料[8]。 考虑到田纳西大学院（系）或学位项目的多样性，各院（系）或学位项目在进行自我评估时可自由选择表2 中的评估指标并对其内容作出调整，以充分反映自身的特点，更好地为院（系）或学校制订和实施战略发展规划服务。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按规定接受田纳西大学学位项目评估的院（系）或学位项目经申请，有时候可以作为特例以美国专业认证机构开展的认证评估代替学位项目评估。 经批准参加认证评估的院（系）或学位项目需按要求准备一份包括项目愿景、院（系）使命、院（系）战略规划、院（系）历史背景、院（系）组织结构、项目管理、项目需求和院（系）学术声誉等内容在内的评估文件，同时需在评估文件中指出院（系）自身的优势、劣势、对未来发展的思考以及重点关注的领域等[9]。

表2 田纳西大学学位项目自我评估指标体系

三、评估程序

田纳西大学每10 年对学位项目进行一次全面评估，全面评估后的第5 年进行一次中期评估，所有学位项目分批次轮流进行。 全面评估和中期评估的基本流程一致，均包括评估准备、自我评估、实地考察、评估报告和后续讨论5个阶段，但是中期评估历时较短，各环节安排更为紧凑，重点考察学位项目5 年来的改进及发展情况。 田纳西大学学位项目评估的具体操作流程如图1 所示[10]。

在评估准备阶段，项目评估协调员和学院院长、系主任共同确定项目评估日程安排，科研办公室、院校研究与评估办公室和图书馆协助提供项目评估相关的统计信息，所有准备工作要求在评估开始前6～12 个月内完成。 在自我评估阶段，系主任按照规定格式和相关要求准备各种数据，起草自评报告，并在评估开始前5 周将自评报告交给项目评估协调员，由其分发给评审专家、学院院长和有关办公室。在实地考察阶段，由校内外专家组成的评审专家组进校开展为期2 天半的现场查勘，对教师、本科生和研究生进行访谈，并与系主任、院长、教务长和研究生院院长进行讨论交流，完成本科和研究生项目州政府绩效拨款评估表格相关信息的采集。 在评估报告阶段，评审专家组根据实地考察的发现和有关建议形成初步评估报告，并在评估结束后的4 周内将初步评估报告递交给项目协调员，由其分发给系主任，系主任须在4 周内对初步评估报告作出书面回应并提出合适的行动建议。 在后续讨论阶段，项目评估协调员将评审专家的评估报告、系主任对教务长的反馈意见等分发给教务长办公室、学院院长，并由学院院长主持召开会议进行充分的研讨，项目评估协调员在研讨会结束的1 个月内，针对评估项目形成一份包括中肯建议和行动方案的概述性文件，该文件将作为中期评估的主要依据[10]。

图1 田纳西大学学位项目全面评估的基本程序

四、特征与启示

1.主要特征

田纳西大学在40 余年的学位项目评估实践工作中，不断精简评估流程，完善评估体系，建立了一套较为系统、完整和规范的学位项目评估制度。田纳西大学学位项目评估主要采用自我评估和同行评估相结合的方法，重点关注院（系）或学位项目本科生和研究生培养的质量，致力于实现院（系）或学位项目的自我改进，进而提升学校教学与科研整体水平。归纳起来，田纳西大学学位项目评估主要具有以下三个方面的明显特征：

（1）评估目的：面向自我改进的需要。 田纳西大学学位项目评估是针对学校所开设学位项目质量、绩效和需求等而开展的一种自我诊断式评估，重在发现学位项目在人才培养、科学研究和社会服务等方面存在的问题，并采取有针对性的实际行动，改进学位项目的教学和研究质量，是学校内部质量保障体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田纳西大学学位项目评估过程自始至终都体现了“自我改进”这一主旨，对学位项目具有战略规划和可持续发展的意义。例如，学位项目在准备自评报告时需明确提出亟须改进的领域、应对变化的策略选择、进一步提高效益和效率的方式、加强与学校愿景、使命和战略重点联系紧密度的方式等，评审专家在准备评估报告时需重点指出被评估学位项目存在的不足、改进的建议和发展优先战略等。此外，系主任在对评估报告进行回应时需对专家的观测点和建议进行确认并提出合适的行动建议，同时还要在适当的时候就建议采纳情况和行动执行情况向本系教师、评审专家和教务长办公室等进行报告[11]。

（2）评估指标：重点关注人才培养的质量。 根据美国国家教育统计中心（NCES）的定义，学位项目是指高等教育机构提供的、能够颁发学术或职业学位、证书以及其他公认教育证书的各类教育项目，这些教育项目并不直接与职业资格挂钩，但能为学生未来就业和获取职业资格做准备[12]。 田纳西大学学位项目评估指标体系正是紧紧围绕学位项目开展人才培养这一核心要素来进行设计的，在评估过程中重点关注本科生教育和研究生教育的质量，其主要观测点包括本科生和研究生课程开设情况、本科生和研究生的招生情况、本科生和研究生教学情况、本科生和研究生的获奖情况、本科生和研究生的实践情况以及本科生和研究生的学习成效等，与田纳西州政府本科和研究生教育项目拨款绩效表格中的评价指标保持高度一致性[8]。 评审专家除了从院系学位项目提交的自评报告获取相关信息外，还直接进校对攻读该学位项目的本科生和研究生进行面对面的访谈来获取一手信息，并对人才培养质量情况作出综合评价，完成田纳西州政府本科和研究生教育项目拨款绩效表格的填写，州政府将以此为作为分配田纳西大学绩效拨款的重要依据。

（3）评估方法：内部评估与外部评估相结合。 田纳西大学学位项目评估建有一套规范的操作程序体系，在共同的评估框架指导下，以院（系）或学位项目为单位分批进行，在评估过程中既关注院（系）或学位项目教学和研究“面上”的质量要求，更注意突显各院（系）或学位项目优势领域的“个性”特征，尊重各自的独特需求。同时，田纳西大学学位项目评估作为一种学校自发进行的评估活动，充分体现了学术自治，以校内外同行专家为主导，由院（系）教师和管理人员共同推动。 在评估方法上实行内部评估与专家评估相结合，内部评估以定性描述和深入分析为主，收集统计数据仅仅是基础，为深入剖析和发现差距服务；专家评估以师生访谈和小型研讨会为主，进校实地考察是通常采用的方式， 旨在获取评估院（系）或学位项目自评报告之外的相关信息，为如实评估学位项目成效和提出建设性意见服务。

2.几点思考

近年来，我国学位与研究生教育质量保证和监督体系建设加快推进，许多高校积极探索开展了学科的国内同行评价工作，清华大学、上海交通大学、复旦大学等高校则在院系（学科）的国际同行评估方面开展了卓有成效的工作。然而，也有部分高校对学位点建设的质量不够重视，“重申报轻建设” 的现象依然在一定范围内存在。2014 年1 月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教育部出台了《学位授权点合格评估办法》，要求分学位授予单位自我评估和行政部门随机抽评两个阶段开展学位授权点合格评估，每6 年进行一轮，所有学位授予单位要在未来5 年内完成所有学位授权点的评估工作[13]。 借鉴田纳西大学学位项目评估的主要特点和成功经验，我国高校在准备学位授权点自我评估时，应当重视如下方面：

（1）充分发挥高校的主体性作用。学位授权单位是学位点建设的主体，在保障和提高学位点建设质量中发挥基础性作用。 有关高校应进一步强化质量意识，在《学位授权点合格评估办法》的指导下，制订切合学校实际的学位授权点自我评估办法和实施方案等，明确学位授权点自我评估的主要目的、组织机构、评估方式、评估内容和评估程序，建立并不断完善自我约束、自我发展的学位授权点质量监督和保证体系。 通过评估发现学位点建设过程中存在的问题，更好地促进学位点建设，不断提高人才培养质量。

（2）高度重视提高人才培养质量。学位点是学位授予单位开展人才培养的重要载体，人才培养质量的好坏也直接反映了学位点建设水平的高低，两者相辅相成，互相促进。 因此，学位授予单位一方面要重点抓好学位点这一载体建设，另一方面在开展学位点建设过程中尤其要重视提高人才培养质量。 有关高校在制订学位点自我评估标准时应与学校的发展战略规划相一致，体现学位授予单位的办学水平和研究生教育发展目标，突出人才培养这个核心，重点考察招生选拔、课程教学、师资力量、实践活动、教学环境、学习成效以及就业发展等内容。

（3）采用灵活多样的评估方法。对学位授权单位而言，每个学位点的发展水平和所处的地位是不一致的，应根据各学位点的实际情况，按照诊断式评估的要求，分层分类开展自我评估工作，并统筹考虑国内同行专家评估、国际同行专家评估、国际专业认证等多种评估方式，灵活采用单项评估与综合评估、定性评估与定量评估、过程评估与结果评估、内部评估和外部评估等多元化的评估方法。同时，学位授予单位应加强学位授权点数据库建设，做好学位点信息的采集、更新和维护工作，为学位授权点的定期自我评估提供强有力的数据支持和服务。

[1] The University of Tennessee，Knoxvile. Academic program reviews[EB/OL].[2014-05-30]. http：//provost.utk.edu/faculty/academic-program-reviews/.

[2] 上海交通大学世界一流大学研究中心.世界大学学术排名2014.[EB/OL].[2014-12-04]. http：//www. shanghairanking.cn/ARWU2014.html.

[3] US News and World Report. Best college rankings[EB/OL].[2014-12-04].http：//colleges.usnews.rankingsandreviews.com/best-colleges/rankings.

[4] The University of Tennessee. Quick facts[EB/OL].[2014-12-04]. http：//www.utk.edu/aboutut/numbers/.

[5] The University of Tennessee，Knoxvile.Foreword [EB/OL].[2014-05-30].http：//provost.utk.edu/wp-content/uploads/sites/10/2014/05/APR -Manual-2014-2015.docx.

[6] The University of Tennessee，Knoxvile. Responsibilities[EB/OL].[2014-05-30].http：//provost.utk.edu/wp-content/uploads/sites/10/2014/05/APR -Manual-2014-2015.docx.

[7] The University of Tennessee，Knoxvile. Academic program and mid-cycle review calendar[EB/OL]. [2014-05-30].http：//provost.utk.edu/ faculty/academic-program-reviews/.

[8] The University of Tennessee，Knoxvile. Considerations for reviewing academic programs[EB/OL]. [2014-05-30].http：//provost.utk.edu/wp-content/uploads/sites/10/2014/05/APRManual-2014-2015.docx.

[9] The University of Tennessee，Knoxvile. Accreditation as program review[EB/OL]. [2014-05-30]. http：//provost. utk.edu/wp-content/uploads/sites/10/2014/05/APR-Manual-2014-2015.docx.

[10] The University of Tennessee，Knoxvile. Timetable for review[EB/OL].[2014-05-30]. http：//provost. utk.edu/wpcontent/uploads/sites/10/2014/05/APR-Manual-2014-2015.docx.

[11] The University of Tennessee，Knoxvile. Appendixi，IV.[EB/OL].[2014-05-30].http：//provost.utk. edu/ wp-content/uploads/sites/10/2014/05/APR-Manual-2014-2015.docx.

[12] NCES. Classification of instructional programs：2000 edition[EB/OL].[2014-05-30]. http：//nces.edu.gov /pubsearch/pubsinfo.asp?pubid=2002165.

[13] 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国务院学位委员会 教育部关于印发《学位授权点合格评估办法》的通知[EB/OL].[2014-05-30]. http：//www.moe.edu.cn/publicfiles/business/htmlfiles/moe/s7065/201403/1655 5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