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青:觉姆的世界
2015-01-08呼东方
呼东方
从成都开始,就听着同行的小崔讲她的一位觉姆朋友如今在亚青寺修行的故事,当即试图构想着能否将这个觉姆的生活记录下来,但小崔对此想法并不敢抱肯定的态度。
觉姆,藏区对尼姑的昵称。神秘的亚青寺觉姆岛,是世界上女性出家最多的地方。
在成都的超市,小崔给这位觉姆朋友买了电热毯、面粉、女性用品等等一包东西,因为这位觉姆朋友在微信中告诉她,买了面包机,可买不到合适的面粉。电热毯坏了,8月份进入雨季后,潮冷的天气夜晚很难入睡。
据小崔讲,她的这位觉姆朋友曾在广州开一家时装店,因为她家是广州原住民,拆迁补偿了好几套房子,“全是一平方米6万元的那种”。
这个曾是广州最“潮”一族的女子,据说似乎玩尽了当下城市中所谓最引领潮流的一切后,成为户外旅行的驴友。小崔说,朋友圈中谁也说不清,她从什么时候起突然受到触动和感召,开始迷恋上藏传佛教。
“她起先是在广州郊区的一家寺院修行,三四年前,朋友们说她已经来到了亚青,据说是她找到了一位合适的师傅。”小崔说。
8月,川西高原的天气变幻莫测,就连当地的司机都摇头说,不知道一会儿天会是什么样儿。我们的行程受天气的影响,进行了调整,亚青排到了后面。觉姆在微信上回道,“亚青连续下了两天大雨,非常冷了。”
我们的藏族司机秋交非常虔诚,早晚都要打坐颂经,如果开车在路上,他必然是边开车边颂经。他告诉我,每年都要来几次亚青寺。
亚青寺的全名叫亚青邬金禅林院,位于四川省甘孜州白玉县沙鲁里雪山下,海拔在3600米以上。据说多年以前,宁玛派著名的大伏藏师色拉阳智尊者曾来到亚青,并作出“若于此建寺将令教法兴盛”的善妙授记。1985年,其弟子大喇嘛阿秋仁波切(即阿秋法王)在此建立了亚青邬金禅林,虽然历史并不悠久,却逐渐成为藏汉各地数万人传授大圆满法之殊胜引导,在藏传佛教中拥有着无可替代的地位。尤其自色达喇荣五明佛学院压缩管制之后,越来越多的修行者聚集到此,在阿秋法王的严格管理下,形成了今天的规模。如今,在亚青寺常住的僧尼已超过上万人,而这里与五明佛学院一样,觉姆的人数多过喇嘛的两倍。
从甘孜出来后,就遇到修路堵车,到达亚青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我们错过了拍亚青夕照的时间。觉姆在微信上说,她在上晚课,只能第二天上午八点半见面。
第二天凌晨五点,我们早早来到亚青寺对面的山头上,等待日出,整个亚青尽收眼底。在这个河谷的湿地中间,由无数个密密的小木屋构成的巨大建筑群被河水环绕着,如与俗世隔离的孤岛一般。
天空布满厚厚的云层,对于能不能见到日出,我们也不抱太大的希望。
天刚蒙蒙亮,就能看到山下密密麻麻的小木屋中出现一个个红衣身影,朝着西边的一个寺院走去,渐渐形成了一条红色的人潮。六点多,东边刚吐露出一丝霞光,整个河谷开始响彻寺院的晨鼓声,红色的身影越聚越多,在高处看去,他们静静地流向不同的地方。
天大亮时,我才看清楚,离我站的不远的山坡,也布满了星星点点的小木屋,只能容一人坐在里面。秋交说,这是觉姆们用来修行的屋子。这些小木屋只不过是用几块木板甚至泥土简单拼接搭建而成,外面围着红色僧袍一般的布蓬,用石块或泥土压紧屋顶。据说,每年11月前后,这里的修行者们都将在这里开始为期100天的闭关修行,一天24小时,几乎都在这巴掌大的简陋小屋里度过。在这弹丸之地,甚至没有办法舒服地坐着,只能站立或打坐,修行者们如何能坚持下来呢?说话间,已经能看到山坡上坐下了数名红衣觉姆。
此刻,远处密密麻麻的小木屋,炊烟弥漫,河水在晨光中闪耀着粼粼波光,彩色的经幡在风中飞舞,觉姆们天籁般颂经的声音随风飘来,时间恍如凝固一般……
在约好的时间,小崔的觉姆朋友已经等在那里,远远看去,她与这里的其他觉姆并无两样,黝黑的脸三分之一被包在红色的帽子中,完全蜕去了都市生活的痕迹。
我的设想,果然被她拒绝了,她不愿意任何人打扰她目前的状态。因为带来的东西太多,小崔让司机开车给她送过去。
“一过了桥,出来好多觉姆,她就让停车,把东西全都搬了下去后,就和我们告别。”小崔说,“她似乎不愿意别的觉姆觉得她有什么特别。”
这位觉姆朋友告诉小崔,她修行两年多的时间里,花3万元买了一个小木屋,师从了一位叫阿双(音)的师傅。由于亚青处在白玉县和甘孜县之间,购物非常不方便,物资极度匮乏,但她非常满足现在的一切,并无再回广州的打算。
“她妈妈还以为她这几年一直是在外面旅行。”小崔说,“她不想让我去她住的地方,是不愿意我看到她现在的生活状况。”
据小崔的觉姆朋友讲,亚青的这条河就像是界河一般,将整个亚青划分为扎巴、尼众两个区域,觉姆们修行的地方,男性修行者们是不允许随意过河进入的。我们试图想走进这些紧密连着的木屋,一位路过的藏族小伙子好心提醒道:还是别进去,进去你们是出不来的。
尽管已经开始下起雨来,可整个亚青上空依然传来诵经的声音。路过寺院时,我们被寺院里密密麻麻打着伞在雨中听经和诵经的僧尼们所震憾!
突然间,我问自己:信仰倒底是一种什么力量?但想了许久,我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