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辞（组诗）

马启代

献 辞

谁设定了这一天？谁又说得清

这一天，已有多少岁？

钟声，颤巍巍疼在心尖时

我听到盛开的礼花，长满夜空

那震天的一亮，碎落的忧梦

又会浑浊多少人的酒杯？

河水缓缓地流着

河水缓缓地流着，一江的宁静

记忆，在微波上悬着，被风催促

一明一暗，我的目光，触到了你满身的

心跳。哦，被冰凌，刮了又刮的你

又瘦，又苍白，一腔内伤，满翅膀的寒意

摊晒在，今年第一缕春光里，像我

平静地活着，孤绝成峭壁，决心把自己

半生的陈皮，蜕了，再蜕……

被时光淘洗了的身子

被时光淘洗了的身子，随岸

弯了，又弯……

漏下一河床的命运，眨着眼睛

骨头，越洗，越净

上面长满了经文。笔画的烽烟里

活的伤疤，发着光亮

家，披散着风，蹲成雾

一河道的疼痛，鱼贯般游去

于海的利齿前，吐尽半生的沙子。

减 法

减去那长长的前缀，减去那些定语

和形容词……姓氏之前，统统减去

连姓氏也可以减去，名字

也可以减去……

轻的，重的，统统让时光拿走

……一直减到一把骨灰

只是我的文字可以留下，哪怕剩下

仅仅一句诗，刚好

安放我的灵魂。

疑 问

天呢，人一向前，你便后退

一退再退，天空出来

好大的孤独，所以，你就叫天空？

地呢，内心休眠着多少条山河

天同覆，地同载，多少岁月也吃得下

从不喊饱，所以，你就叫大地？

是否写诗的人都叫诗人？可我

不知道什么才叫诗活在天地之间

我该如何，如何给万物命名？

梦

夜深几许，一层一层将我覆盖

猛然醒来，灵魂，刚回到高墙的脚下

我不敢睁眼。故去多年的母亲

正微笑着看我，我怕，一个翻身

把母亲困在监舍，灵魂

像我，成为游荡在诗行中的孤儿。

电脑屏幕上的鱼

这一缸春水，一冬天的阳光

喂养着，几尾婴儿般的鱼

那小嘴，举着忘忧的岁月，游来游去

它们，不长大，也不长老

……春来了，一场大雪刚刚赶到

这些小鱼是否累了？用手去招呼。

哦，什么时候，世界一下子没有了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