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虎队队员与中国的情缘

袁呈彦

寻找当年的“战马”

2005年是抗日战争和全球反法西斯战争胜利60周年，格林·本尼达一家应邀重返湖北监利县。2005年9月8日上午，年逾八旬的原飞虎队员格林从北京飞赴长沙，再乘车转抵监利，欲到该县周老嘴镇罗家村寻访当年曾营救过他的村民，并亲眼目睹自己驾驶过的“战马”打捞出水。

当年，格林驾机执行轰炸任务返航途中被日机击中，坠落监利周老嘴镇罗家村。好心的农民不仅救了他，且为防止日军掠走战机将其沉入湖底。

见到当年营救过自己的乡亲们后，格林不顾雨天山路泥泞，一定要去坠机地址看看。在泥塘边，他拿着摄像机眺望曾经的座驾，经连日挖掘，坠机已露出机尾。离开前他眼含热泪说，希望找回当年的“战马”。

2008年11月，因身体欠佳格林没能亲自来华，特意委托儿子爱德华·本尼达做代表参加挖掘美飞虎队战机残骸的座谈会。爱德华告诉记者：“在父亲心目中那架飞机因中国人民的保护才没落入日军手里，那是中国人民对他的情谊，他将永远心存感激。”经过7年的申报和筹备，由华夏文化纽带工程组委会推动的美国飞虎队援华抗日坠机开掘、修复和保护项目，终于获得国家文物局批准。届时，监利将在开掘地点建一座中美人民友谊园，飞虎队老兵带来一抔美国泥土，希望用于奠基。爱德华表示，这是父亲在人生的最后阶段收到的最美好的礼物。

监利县已启动飞机的挖掘、修复、保护、建馆等工作，目前规划已经完成。规划中的中美人民友谊纪念馆拟选址于周老嘴集镇，占地面积为100亩。

跨越世纪的情谊

1944年5月6日，美军飞行员格林·本尼达中尉驾机轰炸武汉日军目标时，因飞机被日军击伤，跳伞降落在监利县周老嘴一带，被新四军第五师第三军分区军民救起。5月8日后，该师差不多在同一地区又连续营救了美军飞行员莱威士和白劳德中尉。此后，在天汉、沔阳沙湖及鄂东等地，鄂豫边区军民还冒险营救了福特、麦卡美、道尔等。

在鄂豫北边区抗日根据地也曾多次发生过营救飞虎队飞行员的故事。时任新四军第五师师长的李先念非常重视这项工作，在师部还建立了飞虎队伤员疗养场所，帮助被救美军飞行员治病疗伤，尽快回到飞虎队。

60年后，在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的帮助下，笔者专门采访过当年还只是新四军第五师第三军分区战士的夏夔将军，格林中尉就是他和另一名战友一路护送到第五师师部的。他对爱德华风趣地说，我与你爸是同庚，你是我的干儿子。爱德华连忙说，没有你们营救我爸就没有我的出生，我是中国人民的儿子。说完他们一同照相留念。

夏夔回忆说，每当李先念得悉美军飞行员被边区军民救起后就指示各地要安全护送他们到五师师部，并给予及时的治疗和生活上的照顾。他们抵达大悟山五师师部驻地白果树湾后，李先念即在附近山上的“国际招待所”设宴款待，尽管该处仅有两间小房，条件简陋，但宴席上的热情话语及端出来的缴获的日本啤酒、罐头，却让宴会充满了欢声笑语。在随后的日子里，经济困难的边区政府为使飞行员过得舒心，专门安排厨师做西餐，在生活上给予特殊的优待。

格林等在新四军第五师师部的60天，尽管条件艰苦，但李师长等付出了最大努力，在生活上尽量满足伤员们的要求，想方设法增加营养。为了恢复伤员的体力，还用两块门板拼成简易乒乓球台，命令师部战士陪练，格林对乒乓球非常感兴趣，其旋转球和快攻战术常让对方措手不及，被誉为常胜将军。还有一次，一个获救飞虎队员过生日，特制的蛋糕没有小刀切割，索性就用军刀切开分给师部战士们吃。其乐融融的场面都成为飞虎队员最美好的回忆。

政治上的荣誉更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同年6月22日，鄂豫边区第一届临时参议会开幕，会议除听取华中局代表郑位三，五师师长兼政委、边区党委书记李先念，边区行署主席许子威等的报告外，还插入了欢迎美国友人的议程。白劳德代表被营救的全体战友向李先念、边区军民表示衷心感谢。他真诚地谈到了他们在边区的所见所闻和感想。他说，中国有句古话叫“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在边区生活的一个多月时间里，他们看到的新四军五师是一支真正抗日的、与民众关系融洽、部队内部官兵平等的民主军队，是重知识有文化的文明军队，部队几乎人手一笔，尽管用笔材料各异，有自来水笔、铅笔、毛笔或子弹壳自制的笔，但打仗间隙都在互相帮助识字学文化，这与国民党军队的堕落腐败现象截然不同。最后他表示，他们回到后方后一定会把边区的真实情况告诉美国政府与朋友们，让他们正确对待新四军第五师，以共同推进中国的抗日事业。

陈纳德将军于1944年7月3日致函朱德总司令：“飞行员格林·本尼达中尉与白劳德中尉，此次获得中国游击队诸战士营救，纳德对彼等之光荣工作，尤深感奋，彼等见义勇为，敝军全体官兵均钦佩之至。为此恳请将此钦佩感奋之情代为转达，不胜感荷！”8月，陈纳德将军派代表欧高士到达大悟山地区，与李先念等人商谈飞虎队在武汉外围地区设立无线电通讯网问题。次年春，经中共中央与驻华美军总部协商，飞虎队正式在大悟山设立了观察组。在随后约半年的时间内，新四军第五师为美机轰炸武汉地区、平汉铁路、汉宜公路等敌伪军事目标提供了准确的情报，中美两国人民的友谊在对敌共同作战中进一步加深。

获救的美国友人也始终铭记着与五师军民特别是与李先念结下的这段情谊。1985年7月，李先念以国家主席身份访问美国时，飞虎队驻五师观察组联络官保罗·比格勒两次给李先念写信回忆了五师军民营救其战友的史实，还提及他对李先念送给他的礼品的珍爱，表示了期待在美国见面重叙旧情的强烈愿望。

中美友谊源远流长

2008年， 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会见美国朋友时曾引用了中国的一句古语：“国之交在于民相亲。”在同年11月关于启动监利战机挖掘保护的座谈会上，曾任中国驻美大使的李道豫同样借用了这句话说，当年美国飞虎队出生入死援助中国人民抗日战争，中国人民也出生入死救助美国援华飞行员。2009年1月1日，是中美建交30周年。在这一重要时刻作出这一实质性纪念，体现了中美人民的友谊和价值观上的共同点，也将成为连接两国关系的重要纽带和两国人民共同的精神财富。

2010年10月16日，86岁的格林再访湖北，重续他的感恩之旅，并把这次落脚点选在李先念的故乡红安县。这时的他做过两次心脏手术，搭着9个支架，还装有心脏起搏器，但他宁可忍受13个小时越洋飞行的疲劳及随时可能发作的心绞痛折磨，坐着轮椅带着夫人、儿子、儿媳、孙子、弟弟、弟媳、侄女等来到中国湖北红安，续写、传颂66年前的那一段传奇历史。一个多月后，回到美国的格林·本尼达带着一颗感恩、欣慰的心辞世。

2011年4月12日，中国人民对外友协在中国驻美大使馆举办了纪录片《飞虎情缘》首映式。

该片由对外友协和中国友好和平发展基金会联合监制，真实生动地记录了美国飞虎队飞行员格林·本尼达与中国人民“60天情，60年缘”的感人经历和难忘的中国情结。正在美国访问的国务委员刘延东、中国驻美国大使张业遂、原美国飞虎队队长陈纳德遗孀陈香梅、部分飞虎队队员、美国第14航空队代表等170多人出席了首映式。对外友协会长、李先念的女儿李小林正是这次活动的倡导者和组织者。刘延东还向本尼达的夫人颁发了人民友好使者证书，用于表彰她不顾年事已高，积极协助该片拍摄所作的贡献。2011年5月，本尼达的遗孀遵照丈夫遗愿，将其部分骨灰带到湖北红安，安葬在李先念纪念馆，以永远陪伴他终身感怀的中国人民。

（责编 兴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