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电影的当下及未来

[摘要] 弹幕电影是边看电影边发表评论的一种观影模式，其最大特征是可以增加互动，具有社交性与娱乐性。作为新生事物，大众对其态度纷纭不一。就长远来看，可以满足年轻观众个性化的消费需求，形成影迷之间的现场互动，为用户提供更多的寻找、组合、阐释的机会与乐趣。作为一种新的观影模式，如何在追求艺术性与商品性之间找到平衡，还需探索，其成功的关键还在于影片的质量。

[关键词] 弹幕电影;观影模式;社交性

2014年注定成为中国弹幕电影的元年。作为在网络上已流行数年的播放方式，弹幕“忽如一夜”被移植到了大银幕上，于是有了“弹幕电影”。2014年7月31日，国产3D武侠动漫电影《秦时明月之龙腾万里》在杭州传奇奢华影城5号厅点映，在全球首开弹幕观影模式。这一观影模式横空出世，其到底是恶搞游戏还是观影革命，该如何看待弹幕电影的当下及未来？带着这些问题，本文就作为影坛新生事物的弹幕电影的源流、特征及其对当下电影的意义作一初步梳理。

一、源流及特征

“弹幕”（dàn mù），军事术语，指用火炮对目标进行炮击，以至于过于密集的炮弹像一张幕布一样而得名。目前中文网络流行的“弹幕”一词来自日文。2006年，日本一家名为“niconico”的视频网站首创了网民在视频播放页面上进行实时评论的技术，在某一秒的画面上可能会突然冒出大量评论，从屏幕上飘过如同横版弹幕游戏，这种网络评论方式被日本网民称为“弹幕”。2008年，国内视频网站开始引入弹幕视频系统，目前最有名的弹幕网站是AcFun、Bilibili与吐槽网（tucao.cc）。当今，弹幕是在观看的同时可以及时发布评论与共享的一种特殊播放形式，风行于网络上，深受“90后”的年轻人热捧。

所谓“弹幕电影”是边看电影边发表评论的一种观影模式。其原理与弹幕视频相同。在观影其间，影迷可以对影片内容进行及时评论，其内容从屏幕上飘过，看上去如飞行射击游戏里的弹幕。其发生机制是用手机联结WiFi，打开浏览器进入特定界面，然后边看电影边输入评论内容，评论内容会以飞行形式横穿屏幕。弹幕电影的本质是运用互联网思维做电影，增强观众之间的互动，提高观众的参与度，是一种新兴的社交方式。其主流观众是新新人类，他们希望在观看的同时，可以表达与分享。有人将弹幕电影的兴起称为“御宅文化”的逆袭。[1]作为一种新兴的观影模式，由于具有把任何电影变成喜剧的能力，其并非适用于所有电影类型。一些合家欢、爆米花电影适合这种观看模式，而那些精良的文艺片如《1942》《归来》则可能不适合。

2014年8月，在不到一周的时间里，《秦时明月之龙腾万里》《小时代》《绣春刀》三部国产电影接连开出弹幕专场。作为新兴的观影模式，弹幕电影悄然兴起。作为国产3D武侠动漫电影的《秦时明月》，堪称中国弹幕电影的开山之作。据称王伟忠打造的《疯狂电视台2之选秀风云》也将推出首部弹幕舞台剧，而在线票务团队“微信电影票”也计划做《后会无期》的弹幕场。至此，“弹幕电影”的概念进入到媒体与影评人的视野。国内的一些院线也跃跃欲试，万达院线宣称将在5个城市推出弹幕专用影厅。

弹幕电影的最大特征是可以增加互动，具有社交性与娱乐性。电影诞生百余年来，除了播放设备越来越高清，以及3D、IMAX、4D出现外，观影模式一直没有改变，弹幕电影是对观影模式的一种变革，打破了传统的观影模式与观影体验，使观众可以实时互动。对观众个体来说，可以把自己想说的话通过大银幕分享给身边的人，满足个人的表达欲望，不用担心影响身边的观众，甚至在技术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弹幕上的评论可以传递到同时上映的其他影院银幕上;对观者来说，通过弹幕可以找到共鸣者，甚至可以通过别人的“吐槽”，看到个人所看不到的亮点，具备现场交流感，使影院变成社交互动场所;对主创人员来说，可以及时了解观众的观影心得，得到观众对影片的反馈，以利于后续的影片创作。

二、大众的态度

对作为新兴事物的弹幕电影而言，大众的态度也是纷纭不一。大致有三：

第一种持乐观态度，认为弹幕电影会成为未来的观影模式。弹幕电影可以迎合年轻观众新鲜、自我、互动的喜好，吸引更多的年轻观众走进电影院，拉动电影票房。作为一种新兴的观影模式，其具有一定的革命性意义，可以更好地实现电影的体验式消费。

第二种持担忧态度，认为弹幕电影会拉低观众的欣赏能力，使吐槽成为观影的惟一目的。当前，国产电影市场上有数量可观的烂片横行，吐槽已经成为成就票房的一种方式。[2]这种所谓的颠覆性观影体验，打着集体狂欢的旗号，天然具有丑陋的一面，会加速电影文化的堕落。在这样的情况下，弹幕电影会加大烂片在利益驱使下的生存空间，长久以往，必然会对中国电影的整体发展伤筋动骨。

第三种持反感态度，认为弹幕电影是对电影艺术的伤害，在某种程度上伤害了创作者，使电影艺术丧失了尊严。有评论者认为：“一个对自己的创作拥有足够自信、倾注足够心血的电影人，是绝对不会用这种方式来展示自己的作品的。因为在这过程中，受众对于互动的参与已经超越了对于内容欣赏的专注，内容只是附属于互动的一种文本，在数不清的弹幕面前，电影就像一个被逼游街的少女，被无数的臭鸡蛋袭击得毫无尊严可言。”[3]此评论至为中肯。上海电影节协会副主席石川也认为：“弹幕作为电影衍生产品或可一试，抑或可开辟新的分众市场，但如果作为主流放映样式，实际上就是逼迫电影自杀。”[4]弹幕电影受到了电影业界一些资深人士的批评。

总而言之，作为一种新生事物，其到底该如何看待，恐怕还需时日。从观众、业界人士针锋相对的态度中，我们可以看出：电影作为一种文化商品，其既有艺术性又有商品性，弹幕电影作为一种新的观影模式，如何在追求艺术性与商品性之间找到平衡，这才是问题之关键。

三、弹幕电影的意义

弹幕电影作为新生的观影模式，其对电影行业本身具有何种意义呢？

第一，弹幕电影是一种新型的商业模式，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满足年轻观众更加“个性化”的消费需求。当前，国产电影往往会陷入两个困境：一是一味追求电影内涵，忽略了与观众的互动;一是忙于制造话题、噱头，忽略了电影艺术品格。年青一代的观众是电影票房的生力军，基于互联网思维的弹幕电影，是对传统电影观影方式的一次大变革。在观影中，影像文本与受众之间产生即时的互动关系，其互动性与游戏性是传统观看方式所给予不了的，迎合了年青一代追求新鲜、自我与互动的喜好，吸引潜在的年轻观众走进电影院“玩”电影，从而拉动票房上涨，蕴藏着巨大经济能量。

第二，弹幕电影的本质是社交化看片，可以形成影迷之间的现场互动。现代人生活节奏加快，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并非畅通无阻、亲密无间，而是愈加隔阂，以至于患上了社交媒体症，于是微博、朋友圈、贴吧、交友软件等各种新媒体悄然兴起。弹幕电影正迎合了年轻人无处不社交的心理需求与在线精神。影迷常规观影时很难与其他影迷形成互动，弹幕电影打破了观影的纯粹性，实现了群聊。影院成了社交互动场所，可以满足现场社交、分享快乐与渴望被关注的需求，使观众感觉有人随时在和自己交流，能够找到认同感和归属感，在很大程度上排解了孤独感。

第三，弹幕电影可以为用户提供更多的超越传统电影的寻找、组合、阐释的机会与乐趣。弹幕可以使观众的私人体验在观影中及时被身边的观众分享，寻找到共鸣点，会有一种志同道合之感，相比传统观影模式，观众不再寂寞与孤独，不再不吐不快。同时，观众还可以参考他人的弹幕影评，在瞬间丰富乃至加深自己的理解。对一些“烂片”而言，通过弹幕的互动，观众幽默乃至一针见血、充满机锋的评论，也是一种收获，体现了新媒体时代人人都是影评家的趋势。对一些精良的艺术电影而言，弹幕是对观众欣赏水平与评论智慧的一种考验。只有具有较高的欣赏水平与艺术慧眼的观众，才可以在弹幕上一显身手。

第四，观看中网络服务存储的相关观影数据，在大数据时代，是一种隐性财富。[5]从技术上看，观影中所有使用弹幕系统的人，发出的评论都会通过网络存储在服务器里，最终会流入“弹幕池”成为“大数据”，可以为后续的创作提供支持。从动画剧集到真人剧集，已经运行数年的《秦时明月》系列，通过土豆网和AcFun、Bilibili站积累了不少弹幕数据，因此在大电影《秦时明月之龙腾万里》的创作中，参考弹幕数据，增加了一些反派角色的出场次数及戏份。在2013年，电视剧《龙门镖局》播出后，宁财神特意收集了40万条“弹幕”，然后根据弹幕意见与微博上的抽样调查，修改了部分剧情，制作了新版，准备第二轮再推出。电影创作中此类情况目前还未出现，但将来完全可根据弹幕产生的“大数据”，改写电影的情节、叙事线索或结局，形成一种新的电影生产路径。

四、未来走向及展望

弹幕电影作为新兴事物，其本身还有诸多不完善之处：银幕设备、网络等基础设施还需进一步完善;到底哪些影片适合做弹幕电影，还在摸索;弹幕电影与传统观影模式还需融合，其消费群体、市场规模还在培育中;如何通过技术手段平衡观影质量与互动体验还需探索;弹幕的评论内容还不具备大数据的价值，从目前几部影片看，多是对演员的抨击或与电影内容本身无关的一些无聊甚至充斥谩骂的话语。

目前看来，作为新事物的弹幕电影，如同有声电影、宽银幕、3D、IMAX 、4D等出现一样，是向传统的又一次挑战，面临着舆论的毁誉参半。能否如同3D厅、4D厅一样常设于影院，成为固定观影模式，成为风靡全国乃至世界的观影潮流，成就一次划时代的观影革命，其未来之路还难以预测，还需要市场来检验。联系当下中国电影的实际来看，话题电影、粉丝电影、现象电影甚嚣尘上，高质量的艺术电影屈指可数，在这样的情形下，“烂片”却极有可能借助弹幕电影赢得利润空间，而这背后的代价将是整个国产电影的未来。弹幕电影成功的关键还在于影片的质量，在某种程度上说，只有整个中国电影的质量提升了，电影市场成熟了，弹幕电影的生存与发展才会有其一定的空间。

[参考文献]

[1] 三土.弹幕电影：御宅文化的银幕逆袭？[EB/OL].http：//107cine.com/stream/53341/，2014-08-O8.

[2] 李道新.当“吐槽”成就票房——从《西游记之大闹天宫》说起[EB/OL].http：//blog.sina.com.cn/s/blog_48d9d5dd0101jqxv.html，2014-02-10.

[3] 谋杀电视机.在弹幕面前，电影毫无尊严可言[N].新京报，2014-08-07.

[4] 肖扬.弹幕电影：烂片的烟雾弹还是影市的新商机[N].北京青年报，2014-08-09.

[5] [英]维克托·迈尔·舍恩伯格，[英]肯尼思·库克耶.大数据时代[M].盛杨燕，周涛，译.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3.

[作者简介] 张青飞（1980— ），男，河南灵宝人，文学博士，洛阳师范学院文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当代戏剧影视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