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南传统家居漆饰工艺材料的地域性特征

邓莉文 Deng Liwen

(中南林业科技大学家具与艺术设计学院，湖南长沙 410004)

湘南传统家居漆饰工艺材料的地域性特征

邓莉文 Deng Liwen

(中南林业科技大学家具与艺术设计学院，湖南长沙 410004)

湘南漆艺历史上主要受到广东、江西、湘中的影响，各地漆艺材料技术随着人口的流动，在湘南交汇，使湘南漆艺呈现包容态势。表现出家居漆饰重装饰，喜爱繁杂雕刻，以红、黑为主，普遍彩绘，好以金髹饰等地域性特征。

湘南 传统家居 漆艺饰品 工艺材料 地域性

湘南地处湖南南部，包括衡阳南部、郴州、永州地区所辖市、县、镇、乡，位居南北要塞。特殊的地域环境，加之历史进程中，多次的移民、流官、士族迁进，繁盛的商贸交流，浓郁的宗教浸染等多重因素，引发了历史上湘南家居漆艺的不断演绎，并在漆饰工艺材料等方面树立了自己的地域面貌。

1 材料兼收 工艺并蓄

湘南自秦汉始，就是湖广最主要的客货运输通道，湘粤盐铁古道贸易带动了沿线城镇和村落的繁荣。几百年的行商历程，也推动了两地文化艺术的交流，据乾隆丙子年（公元1756）《宜章县志》记载：“金玉篡组，雕文刻镂，里老相传数十年前皆不数见。迩来习与时移，亦有不尽古若者，舆马服饰渐次增华，又染粤俗，堂户门棂金朱涂繢，以为观美。”[1]可知湘南至少有部分地区髹金涂朱的习俗源于广东。

南岳衡山是南方的宗教圣地，其浩大而历久的建筑工程，是集天下能工巧匠于一处而得成。本地的手工艺人与客居湘南的手工艺人得以交集，彼此间经验技术的交流，对湘南家居漆饰艺术的发展有着深远影响和促进作用。历史上的衡阳艺匠们不单承担南岳寺庙的建造，还游走四方。湘南明清古民居中的漆饰品，就多为衡阳人所制。据桂阳庙下古村多位高龄长者讲述，现存的清代宗祠，及多家的雕刻漆饰描金神龛均由来自衡南县向阳桥的手工艺人所制，由于技艺的高超，被当地人称为“鲁班师傅”。据清代王介孚所藏《诸子百家诗词拾遗》所载，晋代江淹诗曰：“涉足潇湘外，雕琢秦玲木，借问何处士，自谓九峰客。”诗中所指九峰山位于衡阳境内。湘南木、漆匠们在南来北往的过程中，其审美、技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提升。人口的流动，商贸的繁荣，城市的兴盛，让见多识广的客家或本地民众有了多样的需求，为满足市场要求，漆匠们自然会把新的材料、工艺用于湘南家居漆饰。所以，湘南一带的清代遗存家居漆艺饰品不仅使用本地材料工艺，还见使用紫檀、象牙、珊瑚、瓷画等外地材料工艺。汝城、祁阳一带遗存的清、民国时期瓷画插屏、挂屏较多，祁阳县潘市镇龙溪村现还能见到尚在使用的满镶瓷画的雕花髹金架子床，很多地方还见有少量的螺钿工艺用于窗棂、洗脸架、梳妆镜。

江南昆曲，传至湖南，演绎为湘昆并扎根于桂阳。据桂阳文化馆调研，几乎村村都遗存了雕梁画栋的古戏台，加之湘南先民主要为江西移民，且与广东商贸往来较多，故桂阳古戏台既承袭了江浙戏台的风格，又融汇了赣粤的特征，是湘南文化历史的重要物质遗存，也是湘南漆艺杂糅的有力佐证[2]。

综上所述，特殊的历史、地理位置，移民文化、商贸交流、宗教浸染等多重因素使湘南家居漆艺饰品呈现出材料兼收、工艺并蓄的多样面貌。

2 基材多用雕刻或编织装饰

湘南林木资源丰富，传统家居用品中不乏木、竹材。木、竹便于雕刻，传统湘南大屋中能见到无处不在的木、竹雕刻。据《清泉县（今湖南衡阳县）志》记载，南宋民情曰：“清泉四界，山高林密，宜耕田亩甚少，丁壮多富余，事竹木雕者甚重。”湘南雕刻声名远播，其中大气生动的桂阳木雕，华丽精美的祁阳木雕，衡山一带的竹木雕刻最为华美。雕刻已然成为湘南家居漆艺用品的一大特点。

湘南地区遗存明清雕刻类漆木饰品较多，所涵盖的范围广，包括建筑构件、家具、生活用品、文房用具、祭祀造像、装饰摆设等品类。如汝城的古宗祠，桂阳的古戏台，湘南的大屋民居，均遗存有大量漆饰雕刻构件。从湘南各地民歌也能看出湘南一带家居雕刻、髹漆工艺的普及性。由桂阳县莲塘、飞仙一带流传的民歌：“我爷门前一树桃，人人见了口水流；我爷门前一座桥，木板雕花实在巧。”[3]可知，当地雕花工艺的普遍存在。湘南自然环境湿热多雨，而木、竹易腐朽的特性，使湘南陈设品多附漆饰，以阻潮湿对物品的损害。

湘南瑶族竹器、宜章竹器、衡阳竹器亦有悠久历史，编织精美的竹器髹漆，也是湘南漆材工艺的特征之一。竹材髹漆装饰的有竹制家具、竹编针线筐、竹茶盒、茶盘，竹刻笔筒、帽筒，竹狮子、菩萨造像等，此外，楹联也多有竹材髹漆。耒阳一带的禾秆编制的漆器篮、筐较有特色：以竹材为定型材料，禾秆为编制材料，麻线为连接材料，编成后，里外通髹暗红色漆，密不透水。一般用于盛放女红类物品，也可盛其他物，现在还能到农村收集到此类漆器。竹器髹漆有通体一色的，也有彩绘的，图案一般顺着编织纹，描绘出简单的几何图样。

由此可见，湘南的漆器基底，一般会予以初步的装饰，要么雕刻，要么编织。

3 色料喜用五彩矿物色及金

湘南家居漆艺饰品入漆色料丰富，喜爱彩绘，或髹饰金银。湘南传统漆饰工艺中主体色为黑与红，黑色主要来源于“铁锅粉”，是把锅底黑烟粉刮下，筛虑后所得。红色用红土、丹砂或赤铁矿。大面积通髹红色时湘南漆匠们多用红土（材料易得省钱），湘南山地丘陵地带普遍都有，直接从山上采得捻粉筛滤后入漆，色彩偏暗红，而较鲜艳的红则是用丹砂髹饰。嘉禾民歌上也有体现：“天上起云云起云，一对狮子配麒麟，红漆筷子配花碗，千金小姐配我们。”“大姐回家红漆凳，二姐回家黑漆凳，剩下三姐冇凳坐，扫净门楼也要坐。大姐回家红漆床，二姐回家黑漆床，剩下三姐冇床睡，扫净柴楼也要睡。”[4]湘南可入漆的矿物色料资源丰富，红（丹砂）、白（白垩、铅粉）、黄（石黄）、蓝（靛蓝、蓝铜矿、蓝铁矿）、绿（铜绿或蓝黄调和色）等色常见于漆艺用品的彩绘中。汝城宗祠门雕，永兴古民居上的腰板、窗花等，均有用退晕的手法，以蓝、绿为基调，点缀红、黄、白的彩绘技术。湘南大屋家家户户门楣外悬挂的辟邪用“吞口”，多用红、黑、白、黄、蓝五彩漆彰施表面。湘南富产金、银，湘南各地漆器髹金的工艺也颇多。现存湘南农村的碗柜、洗脸架等，多雕刻而后彩绘、描金、贴金。许长生老师在其文《湘南明清民居木雕探议》中认为，湘南木雕大多采用髹漆贴金工艺，或施以红、黄、黑、绿、蓝五彩，色彩斑斓[5]。

湘南天然生漆产量不高，远远不能满足本地需求，历史上湘南生漆主要从湘西、贵州、四川贩运过来，价格昂贵，超过普通人家消费能力。而湘南盛产桐油，湘南一带流传了很多关于产油卖油的民歌，如嘉禾民歌：君我本性刘，在家不忧愁，爹娘喊我去挑油，大喊三声去呀去卖桐油。一般人家中的大多数家居用品涂刷的“土漆”,实际为桐油调色或罩色而成，所以较之以漆入色，湘南油饰的漆艺制品色彩要亮丽许多。

图1 桂阳雕花彩绘描金漆艺柜花板

图2 永兴雕花彩绘漆艺茶盒

图3 汝城雕花彩绘漆艺架子床两侧攒框嵌花板

图4 汝城雕花描金瓷板漆挂屏

图5 资兴雕花面描金漆艺洗脸架

4 工艺多用明光漆作底而后彩绘、髹金

湘南漆艺与其他大漆资源丰富的地方有所不同，湘南传统“土漆”工艺多用桐油，以“明光漆”工艺为主，而后彩绘，髹金，所以湘南漆器色彩绚丽。关于“明光漆”工艺，李曦的《湘南传统髹漆工艺研究》一文也有介绍[6]。其工艺流程大致如下：

步奏一，批灰。以生漆加熟石膏粉及生猪血，调成膏状，再用牛骨板、竹制、铁质刮刀通底批灰，干后打磨，补底，再打磨，反复3-4遍，至平整。为加强防水性能，也有在此过程中加入用废旧瓷器碾成的粉做底的技术。

步骤二，刷漆。底漆需要在虑好的生漆中加入桐油和色料。先熬制桐油，起开时依次加入土株（又叫土子粉，锰矿粉末，催干用），陀砂（密陀僧，铅的氧化物，催干用），色粉（黑或红），搅拌。以5斤桐油为例，约加入土株1两，陀砂2两,色料的多少据显色需要，凭经验添加。熬好后待油温降至25度左右，倒入生漆中（7份漆3份油，或漆6油4），搅拌。调制好后，用1-2厘米长的马尾或牛尾刷横竖各刷一遍，干后重复2-3遍。

步骤三，抛光。漆干后，面上撒灰，以丝瓜瓤或粗棉布蘸油抛光至去除刷痕，洗去灰后，用手掌蘸油抛光即成。抛光工艺可用可不用。

以上为通体刷一种色漆的工艺。

步骤二或三后，髹饰。主要采用彩绘和髹金手法。彩绘有两种方法，一是用色料调水彩绘，再罩桐油即可，二是用油调色直接彩绘。髹金主要体现为描金、贴金，一般在雕刻之上用，或与彩绘并用。从遗存物中不难看出，湘南漆器髹金工艺较多。

由于漆材料的贵重，真正利用天然大漆髹饰家居用品的，主要还是在富贵人家，一般人家厅屋中的祭祀用品、八仙桌、太师椅也多见髹漆，制作工艺与其他地区区别不大，只是喜欢在雕刻的漆地上彩绘或髹金。

5 结语

由于科技的发展，生活方式的改变，传统漆艺品在湘南家居生活中所占份额愈来愈少。随着传统手工艺人的逐渐逝去，遗存漆艺品的腐败，这些濒危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终将不复存在，湮没在历史中。借此文呼吁更多的人参与保护传统文化的行列，使这些传统艺术能得到很好的保护与传承。

（责任编辑：贺 辉）

[1]李宗孝.湘南民间木雕[M]长沙：湖南美术出版社,1992：2.

[2]石拓.桂阳县古戏台建筑研究[D].长沙：长沙理工大学,2012(03).

[3]郴州地区民歌编委会.郴州地区民歌集[M]郴州：郴州地区民歌编委会,1980.

[4]郴州地区民间文学集成编委会.中国民歌歌谣集成・湖南卷郴州地区分卷（上）[M]郴州：郴州地区民间文学集成编委会,1989.

[5]许长生.湘南明清民居木雕探议[J]北京：装饰,2005(11)：57.

[6]李曦.湘南传统的髹漆工艺研究[J]长沙：家具与室内装饰,2010(07)：69-70.

Regional Characteristics of Southern Hunan Traditional Home Lacquer Craft Material

Lacquer art of Southern Hunan is mainly affected by Guangdong, Jiangxi and cental Hunan in history. The materials technology of Lacquer art meets together is the south of Hunan as the population fl ows, which macles Lacquer art of Hunan take on comprehensive tension.Red, black-based, general painting, to the Lacquer regional characteristics.

Southern Hunan; Tradition Home Interior ; Lacquer Jewelry; Craft Materials; Regional

TS664.0；TU238+2

A

1006-8260(2015)01-0018-02

2012年度湖南省高等学校科学研究项目（编号：12C04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