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父亲“低头”致青春：女儿回来，回来

风茕子

知音姐姐叶琛和美丽的新娘胡虹梨

当叛逆、渴望爱情的90后女儿身陷一段糟糕的感情时，严厉、刻板的艺术家父亲极力制止，女儿竟离家出走。一年后，女孩惨遭抛弃并在简陋的出租房生下孩子。绝望之中，她给联络多年的《知音》姐姐叶琛打来电话……在叶琛的穿针引线下，父亲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理解女儿青春期的痛苦;女儿也渐渐理解了父亲肝肠寸断的苦心……

青春期少女紧急出逃！父爱的天空坍塌了

1990年12月，胡虹梨出生于湖北省武汉市一个艺术世家。父亲胡康达是湖北美术学院画家，醉心艺术，个性执拗。后来父母离异，当时胡虹梨不到两岁，胡康达倾尽心力获得女儿的抚养权。此后他未再娶，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女儿。令他欣慰的是，女儿小小年纪就在绘画上表现出惊人天分。

1996年，女儿创作的《春日》被送到东京参加“少年美术作品联展”，喜获小学生二等奖。得到消息，胡康达高兴坏了。他立刻骑自行车跑到女儿学校，把女儿接出来，抱着荣誉证书到照相馆拍了一张合影。因为对女儿期许太高，此后的胡康达经常苦口婆心向女儿描述自己培养的艰辛，希望她成为艺术栋梁之材。可胡虹梨对父亲所描述的一切都深感茫然。40年代出生的父亲和90后女儿之间，逐渐出现了不和谐音符。

2004年，胡虹梨迷上了写诗。9月的一天，刚到《知音》杂志工作不久的叶琛编辑收到一页小笺，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杨柳依依问小园，可有燕子扣窗帘，谁能明了凭栏意，无限江山莫等闲。”叶琛好像看见微风中，一个女孩正在屋檐下写生。炊烟紧贴着麦田匍匐渐进，麦苗里藏着湿漉漉的鸟鸣。多么美好而灵动的女孩啊！叶琛立刻给她回信：“我一下子喜欢上了才气逼人的你。”很快，14岁的胡虹梨和21岁的“知音姐姐”叶琛成了挚友。她将少女的内心世界毫无保留地向这位知音姐姐倾诉。未谋面，却心相惜。

得知女儿交了一个编辑朋友，胡康达专门给叶琛打来电话，言辞间希望她劝女儿努力学习、少贪玩。叶琛隐隐感到和同龄孩子相比，胡虹梨已经十分优秀，但这位父亲因爱之深而对女儿过于苛刻。

果然父女间战争很快爆发。

2006年8月的一天，胡虹梨和同学到汉口的江滩溜冰场玩，这时一个长相英俊的男青年潇洒地滑到她面前，笑着伸出了手。胡虹梨羞涩极了。男青年笑道：“别这么紧张，我教你。”

在胡虹梨眼里，这个叫袁雨的男孩简直无所不能。他溜旱冰像在飞翔;打电子游戏战无不胜;他知道哪一家的麻辣烫最好吃;篮球打得一级棒……她的心突然动了。这就是爱情吗？她不敢去想，但是这从未感受过的、深深的幸福却令她不能自持。

16岁的胡虹梨疯狂地迷恋上了袁雨。10月初的一天，袁雨骑着山地车去她家找她。正在陪女儿画画的胡康达听到楼下一阵车铃声，接着女儿就变得心神不宁。他心底一沉。过了一会儿女儿借口买东西要出去。胡康达往下一看，袁雨正吊儿郎当地靠在自行车上抽烟，女儿却欢呼雀跃地跳上他的车后座，两人旋风般跑了！看着画板上女儿最后涂上去的几块敷衍的色彩，胡康达心痛得快要窒息了。那个男人是谁？女儿才16岁啊！

几个小时后胡虹梨回家，胡康达得知袁雨是无业青年，大她10岁，父母在武胜路菜市场靠杀鱼为生，胡康达狠狠扇了女儿一耳光。有生以来第一次挨打，胡虹梨失声痛哭。她觉得自己好可怜，从小到大被父亲逼着学画，从来都没有快乐过。妈妈有了自己的新家庭很少来看她。她总觉得父亲的爱是有隔膜的，他永远高高在上，严肃得连苍蝇都不敢靠近。前年她来初潮，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性格内向的她不敢和别人说，更不好意思告诉爸爸。得知好朋友和她一样羞于在超市里挑卫生巾，妈妈会帮她们买好，胡虹梨都觉得她们好幸福啊。她想要温暖，渴望被理解、保护，需要一个人认可她的一切、纵容她的一切。袁雨成了她最重要的感情依靠……

自怜的胡虹梨“呯”地关上房门，不管父亲怎么说都不开门。胡康达气得厉声说道：“既然喜欢在里面关着就永远关着吧！”但他没想到的是，下午5点多，他喊女儿却没有一点动静，胡康达疯狂地砸开房门，眼前的一切令他大吃一惊！

只见两个凳子摞在窗口，窗户大开着，女儿早已不见踪影！这是三楼啊，胡康达心惊肉跳趴过去一看，临近的每一个空调外机上面都被踩了脚印。他简直无法相信女儿冒着生命危险翻窗户跑了！

胡康达当即报警。胭脂路派出所民警告诉他，失踪不足2日不予立案。胡康达只好费尽千辛万苦找到袁雨的父母。两人称儿子已经半年没有回过家，他们早就当没有这个儿子。他又找女儿所有的朋友，大家都称10月5日后就没有见过她。悲愤之下，胡康达请了假骑着自行车满武汉寻找，可每次都是失望。一天下午胡康达在长江大桥上，想到人生种种，忽然想跳下去……

11月2日早上，胡康达来到车棚里去推车，忽然感到一阵发晕，栽倒在地！小区居民连忙将他送往小东门武警医院。经诊断，胡康达突发脑溢血，因抢救及时捡回来一条命，但右半身受到影响。医生告诉他，不但以后走路会瘸，而且他再也不能画画了。60岁的胡康达是湖北美院教授，其作品曾多次在全国获奖，是学院资格最老的前辈。病历上字字句句如当头棒喝，病床上的他老泪纵横……

《知音》姐姐10年情缘，捞起绝境的画家父女

年底，胡康达办了病退手续在家养病。一天下午，他打开女儿的房门，忽然发现女儿案头还放着“知音姐姐”叶琛给她的信。胡康达立刻打电话给叶琛。叶琛大吃一惊，才想起由于工作繁忙，和胡虹梨已有半年没通过信。她重新打开女孩给她写的最后两封信，只见字里行间无不流露着一个青春期女孩对异性的好奇和对爱情的渴望。叶琛焦急而自责，立刻动员自己媒体圈的朋友帮忙寻找，但一无所获。endprint

直到2007年12月底的一天，叶琛忽然接到一个来自荆州的座机电话。一接通，只听那边痛哭不已。良久，对方唤了一声：“知音姐姐……”叶琛的心差点跳出胸膛，是胡虹梨！她要叶琛答应她绝不告诉她父亲才肯说出自己住址。叶琛一口答应下来。她告诉叶琛，自己和袁雨同居后很快怀孕，现在儿子已经两个月，可袁雨三天两头不着家，她已经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叶琛一面稳住她一面迅速打电话给胡康达：“胡虹梨找到了，你放心！她现在情绪激动，要不然我先把她带回我家里缓和一段时间吧！”胡康达失声痛哭……

当天下午，叶琛和胡康达一起坐上开往荆州的汽车，执意跟来的胡康达答应不露面。当叶琛找到胡虹梨的住所时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房子是一个工地移迁后还没来得及拆除的工棚，“家”里什么都没有，一张破棉絮裹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胡虹梨神情呆滞，头发蓬乱。叶琛伸手想拢一拢她的头发，不料竟带下来一块头皮！“我不知道长了什么癣，没钱治。”叶琛心痛欲碎，一把抱住这个小妹妹……

叶琛忽然看到墙角放着几瓶农药！胡虹梨又不种菜，家里买农药做什么？在叶琛的逼问下，胡虹梨这才坦白，因为在她认识的人里面，只有叶琛有抚养能力，绝望的她本准备把孩子托付给她就去寻短见的……胡虹梨的这份信任让叶琛再也无法放开她的手。叶琛搂着她：“你这个傻孩子，姐姐不许你再这么说！只要活着，不管到什么境地都还有希望！”

把胡虹梨从房间里扶出来的时候，叶琛远远地看着胡康达躲在墙后面哭。这是一个对孩子报有过高期望而手足无措的父亲，她要做的，不仅是将孩子送回他身边，还必须让父亲真正地意识到自己的无心之过，重新接纳她、爱她，尽可能减轻这一巨大变故给她的人生带来的顿挫。

叶琛将胡虹梨母子带到协和医院做了一次全面体检。经查，胡虹梨因营养不良患上了产后月子病、恶露不净、脓癣，看着她瘦骨嶙峋的身体上斑斑块块，初为人母的叶琛不禁流下了眼泪。她实在想不通，为何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被折磨成这样。胡虹梨告诉她，为了省钱，她生孩子都不舍得去大医院，是在一家小诊所生的。因胎盘早剥，孩子差点没命。叶琛忍不住对她说：“如果你爸爸知道这一切，该有多难过！”

为了让这个不谙世事的女孩负起责任，叶琛让本来在家里帮忙照顾儿子的母亲回老家居住，请了一个星期长假在家和胡虹梨一起照顾各自的孩子。胡虹梨的儿子特别吵夜，总是睡两个小时哭一场。胡虹梨就要立刻爬起来喂奶、换尿布……

一天早上叶琛买回早饭，忽然看到她一边吃早饭一边打盹。她忍不住提醒道：“现在你知道你爸爸是怎么把你拉扯大的吧？他本来可以不要你，再娶一个年轻的女人一起生活，但因为担心继母不爱你，才执意把你拴在身边。”胡虹梨闻言眼圈一红：“可是我现在这个样子……”叶琛说：“现在你也有孩子了，你会因为你的孩子犯了错就不爱他了吗？”胡虹梨低下头半晌不说话。几天后，叶琛帮胡虹梨收拾房间，意外看到她竟然带着小时候的全家福。证明她还是一个渴望家庭温暖的女孩子。她悄悄问胡虹梨：“你想去见一见爸爸吗？如果不好意思，我们就偷偷去看。”

2008年1月12日，叶琛带胡虹梨潜入地球村小区，等待胡康达晨练归来。远远地，胡虹梨看到白发苍苍的父亲走路一瘸一拐，胡虹梨无法自抑地大哭起来，她从墙角一下子跳出来，大叫一声：“爸！”一声呼唤催人泪！父女久久对视，最后抱头痛哭……

胡虹梨决定搬回家了。叶琛和胡康达长谈了一次。胡康达终于意识到作为父亲，自己虽然非常努力，但并未能代替母亲的角色。他没有关注女儿身心发展，不懂青春期心理，始终坚硬对待才酿成这样的后果。他决心和女儿一起，重新开始……胡虹梨搬回家中，看到自己的房间还和走的时候一模一样，桌上还摆着她高二的书。她一次次泪崩。女儿回来了，不仅是要回到家，更要回到过去的路上！

温暖让爱“重生”，生命绽放别样色彩

可是回头何其难！一看到还是孩子的胡虹梨抱着孩子回家，小区炸开了锅。胡虹梨十分生气，父亲安慰她：“你也别生气，人一辈子哪能不遇到点挫折呢？以后你会感谢生活。再说，你不是还有爸爸和你一起扛吗？”胡虹梨的眼泪大颗大颗掉到碗里。

由于孩子是胡虹梨在一家小诊所生的，是非婚生子，没有出生证，将来也没办法上户口。胡康达必须去找袁雨一起想办法。可袁雨不知去向，他的父母也没有在菜场干活了。父女俩辗转找到他荆州老家。一听明来意，老人连推带搡将他们赶出家门：“他不是我儿子，他的事别来找我们！”这时不知道从哪儿窜出一条大狗，冲两人狂吠……胡虹梨一看父亲，他斑白的两鬓渗出大颗汗珠。胡虹梨内疚得心如刀绞。虽然她很爱儿子，可是她知道孩子只会给父亲带来更多麻烦和伤痛。她哭着说：“要不然我把孩子送到福利院吧！”不料胡康达厉声呵斥：“你的骨肉，再难咱也把他拉扯成人！”

回家的路上，胡康达告诉女儿，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带有责任。让父母欣慰的责任、让孩子优秀的责任、让社会变得更好的责任。哪怕是再小的螺丝钉，也要有它的价值。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此后，胡康达历尽艰辛为孩子补办了出生证明。看着出生证上写着“非婚生子”，胡康达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但他鼓励女儿，以后一定会有美好的、成熟的、有担当的爱情，孩子也一定会有更好的爸爸。

没多久，叶琛也带着一些复习资料来看望小妹妹。在两人的鼓励下，胡虹梨开始复习功课，准备进军高三。2008年9月，胡虹梨在父亲的安排下进入东湖中学借读。流言蜚语之中，胡虹梨抱着一颗报答父亲的心，拼命苦读。2009年，胡虹梨如愿参加了湖北省高考，并以570分的优异成绩被华中师范大学江夏分校录取！拿到通知书，胡虹梨和父亲喜极而泣。他们第一时间打电话告知叶琛。巧的是，此时叶琛正在读几年前胡虹梨写过来的第一首诗。窗外阳光灿烂，叶琛忽然感动得热泪盈眶。

胡虹梨的精神状态也慢慢调整过来，逐渐恢复一个阳光女孩应有的模样。因为要照顾儿子和父亲，她不住校，每天晚上回来去菜场买菜、做饭，和父亲一起给孩子洗澡，哄他睡觉。日子过得其乐融融。大学期间，深知父亲不易的胡虹梨还偷偷地瞒着父亲，经朋友介绍在中国最大的催乳公司旷郁康乃馨催乳公司做了一份兼职，虽然和她所学习的专业没有一点关系，但她只是在网上了解到催乳师这个行业很有前景，想通过自己一点一滴的努力，用自己的钱帮父亲治病，把自己混沌岁月欠下的债还上了，报答父亲。endprint

一天晚上胡虹梨一进门，忽然看到父亲在用左手画画，儿子在一边酣睡，父亲正努力画下他的模样。可是父亲老了，手抖得厉害，看他艰难的样子，她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慢慢地、慢慢地下笔。两人一起完成了这幅画，多么美丽的场景啊。看过去似乎能听到孩子甜美的呼吸。“绘画是一种美，不为成名成家，只为表达心里的感情。”胡虹梨心潮澎湃。她深深热爱艺术，她必须把这份热爱也重新拾回来。

以前都是父亲陪自己画，现在，胡虹梨陪着父亲画。但脑溢血给胡康达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他不但身体不听使唤，还伴有间歇性视力模糊。一天下午两人正在作画，胡康达画着画着忽然停下来。胡虹梨知道，父亲又看不清了。她静静地把耳机塞进他耳朵里，音乐缓缓流淌，微风轻拂，胡康达的神色逐渐陶醉起来……

每个星期胡虹梨都要陪父亲去做康复理疗。他们要走两公里远。胡康达不肯打的士，又没有直达的公交车。一天晚上她看到小区门口摆地摊的女孩旁边停着一辆小三轮。胡虹梨向她借车。女孩笑道：“你会不会骑啊？这可跟骑自行车不一样。”胡虹梨自信极了：“我试试。”结果刚蹬两下车子就往一边歪，她根本控制不住，一下子把三轮蹬进了水沟！胡虹梨跌了一身泥水，双腿乌青。女孩听说她学三轮是为了拉父亲看病，非常感动：“车子摔坏了可以修，你以后每天晚上来骑一圈吧，很快就可以学会。”

就这样，几天后，胡虹梨就蹬着三轮载父亲去做理疗了。看着此刻她弓着身子像菜贩一样卖力地骑车，胡康达既难过又幸福。想想几年前她叛逆的样子，谁能想到一场重劫，她竟重生？

阳光灿烂的日子，胡虹梨就带父亲去野外写生。长江二桥下的芦苇、东湖美丽的凉亭、平静的湖水和黄昏的老人……在父女俩笔下各自生辉。父爱给胡虹梨的画赋予了蓬勃的生命力，她成了中国新生代美女画家。

磨难很痛苦，它却能让爱绽放出不一样的光芒，使我们如此强大。她由衷感谢生命中两个至亲的人——父亲和《知音》姐姐叶琛，是他们将她的生命推向更美好。

2013年底，胡虹梨认识了武汉餐饮业的青年才俊王石全。两人一见倾心，很快谈起恋爱。可胡虹梨十分犹豫，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向王石全坦白自己的过去。胡康达和叶琛都鼓励她主动带孩子和男友见面。他若觉得是拖累，不要牵连他;他若认为是幸福，那么谁也夺不走他。胡虹梨鼓起勇气将自己的故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王石全。不料他万分感动，承诺和胡虹梨一起养育儿子、照顾她的父亲……

2014年2月8日，一场盛大婚礼在武汉市螃蟹甲凤凰楼酒店举行。巨大幕布上，胡虹梨挽着王石全笑面如花。这时叶琛作为婚礼的证婚人兼主持人，拉着胡虹梨的手轻轻走进来，将她的手递到王石全手中。未开口，三人都已泪光盈盈。胡虹梨忽然抢过话筒，勇敢地将自己的弯路讲述出来：“感谢我能遇到人生的‘知音，让我知道人生没有绝境。”音乐响起，掌声雷动……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