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空间设计与光环境设计❋
2014-12-25
(湖南第一师范学院 湖南长沙 410001)
1 图书馆功能及其特质解析
中国古代的图书馆,根据所属主体不同,其通常可分为四类,即国家所有、私人所有、寺院所有以及书院所有。中国古代图书馆其空间布局均基于以书籍的收藏和研读为中心,因此,所占用的空间及其兴建幅度较为有限。以位于湘江之畔的岳麓书院为例,其格局为“外敞门屋,中开讲堂,揭以书楼”。南宋经史学者王伯厚对书院中的藏书阁有如下阐释:“院者,垣也。”王伯厚认为,通常所指的藏书之所,即是借助围墙把主体建筑圈于其内。〔1〕此类由屋舍衔接连成的中国传统藏书阁式的图书馆发展直至满清,在诸多的藏书阁中,尤以明嘉靖时期的“天一阁”最具特质,其分为上下二层,阁楼间彼此贯通而无阻滞,皆做藏书之途。下层共分隔为六处独立房间,皆为研读书籍之用。“天一阁”的整体布局设计精致有序,每个房间的功能划分简单明晰,独具特色。〔2〕
西方最古老的图书馆是建于公元前三千年左右的古巴比伦图书馆。当时,古巴比伦图书馆把文献资料按照不同种类进行保存收藏,同时还在图书馆内设立藏书阁收藏珍贵的粘土书籍。到了中世纪,受教堂建筑的影响,欧洲很多图书馆的内部建筑结构开始在古罗马拱卷设计和穹顶结构的基础上进行发展,采用集中式构造,这样最大限度的增加了图书馆的内部空间,图书馆在阅读环境上也开始采用“读台经式”设计,“链子图书馆”也在这个时期开始出现。〔3〕在英国资产阶级革命到来之前,西方的图书馆一直以公共图书馆的形式存在着,其空间布局惯常采用发端于中世纪的狭长的棚式支护,馆内的采光借助整齐一致的窗体实现,摆放书籍的支架在室内形成了新的隔断。享誉全球的圆顶图书馆建于19世纪,由当时英国不列颠博物馆馆长帕尼齐主持修建,该建筑改变了传统图书馆的结构形式,并将书库和阅览室相互分隔开来,这是图书馆建筑史上的创新之举,也影响着我国近代图书馆在结构设计,由原来的藏书楼模式改变为书库与阅览室分开的模式,在很长一段时期都被沿用。而建于二战以后的美国巴尔迪莫图书馆,首次采用了模数式结构,其柱网、荷载、层高都是统一的,能够更好满足使用需要,灵活地调整了阅读空间,这同样也为中国图书馆数字化和智能化发展提供很好的启示。〔4〕
20世纪初,近代中国也开始陆续出现现代型的图书馆。在当前的信息经济时代,图书馆的功能被赋予了全新的双重意义:一是随着新兴信息源的大批量涌现,纸质书籍的信息功效被大幅度稀释;二是社会公众不再满足旧有的单向度的知识获取模式,同时图书馆在当前逐步升级为多元信息交换的机构,不同的信息在此实现了交互碰撞和使用。基于以上这些,现代图书馆的双重功能性得到展现,其一,现代图书馆已经发展为不同信息的存储之所,这其中不仅包括书籍和文献,同时还包括影音资料等;其二,现代图书馆能够使单一的社会个体在合理设定时间的情况下对知识与信息进行获取,来实现个体自我提升的内在诉求。而现代图书馆以上的这些意义与功能,均成为设计者在现代图书馆的空间规划以及感官规划方面的设计理念。
2 现代图书馆的功能特质及其空间规划
现代图书馆为社会个体提供了信息、知识获取的场域,为文化的交融碰撞做出了贡献,并且使社会个体在获益知识的同时,一并体悟到空间布局的精致建构之美。从美学意义来看,图书馆空间规划与布局应着重使主体实现对所处空间的感官认知并最终生成视觉场。就功能区域而言,通常可将图书馆的内部场域界分为供公众活动的公共场域、供公众获取知识与信息的信息场域以及发挥保障性功能的辅助场域。三个场域彼此独立又同气连枝,在图书馆的全局性场域中协同发挥效用。
2.1 公共场域设计
现代图书馆的内部公共场域是图书馆的公众进行活动的区域,通常由图书馆正厅、读书区、茶室或咖啡室等休闲区组成,有的图书馆还包括新增设的信息展示区域,因此常被比喻为“信息集市”〔5〕。在图书馆的公共场域设计理念上,要力求突出彰显其知识与信息交互共享特质,以及公众活动的流动性特质,使来此的公众能够产生宁静舒适和脱离俗务羁绊之感。因此,现代图书馆在设计时,设计师不能单纯依凭刻板僵化的建筑体积与面积的简单叠加,必须赋予该场域以动态感。在设计过程中,设计师要尽可能使该场域具备张力,并能够借助不同空间的错落,实现空间的延续性,使身处其中者能够产生散点透视感,并同时能在该场域感受到氛围的浸染。由此,川流不息的公众、延展的场域以及顺畅的通行情况便拼接起了公共场域多样化的表象。如“普里茨克建筑奖”获得者诺曼·福斯特主持设计的柏林自由大学哲学系图书馆。该图书馆馆内有650个座位,楼板边缘采用波浪形曲线设计,从而扩大室内空间,便于阅览桌摆放。每层楼板的二分之一长度处是波浪曲线弧度的分界点,分为内弯曲和外弯曲,这样走廊高度就可以达到两层甚至三层。阅览桌沿中庭摆放,可以清楚看到室内中间位置。读者可以选择靠近自己研究目标的单独空间进行查阅浏览。从整体上看,图书馆内部没有划分出特殊、私密房间,各个空间都是自由开放的,给人一种轻松、舒适的感觉(见图1)。而在图书馆顶层放有一些躺椅,主要是为了供读者一边休息一边看书,十分人性化。在图书馆内部正中是能够便捷进入馆内其他区域的综合性空间,自一层往上,逐层延展,并且在该结构中,公共场域不再是单纯的活动区域,而是演变成为集行为同感官于一体的中转性节点。〔6〕
图1 柏林自由大学的哲学系图书馆
现代社会的生活频率大幅提升,忙碌的都市人群更希望能在闲暇时间调适心境,因此,在图书馆的休闲区域,有必要配置使人能够放松身心的景观要素,使来此的人们情绪得以舒缓。此外,在进行公共场域设计时可以将展示空间一并在馆中设置,因为具有创意性和阶段性的各类展示不仅可以使公众能够保持长时期的新鲜感,同时还可以通过兴办多样化的展示活动,有力地推动不同文化的融合。
2.2 信息场域设计
信息场域即书籍借阅之处,能够为来此的公众提供静谧的研读空间。就利用诉求而言,公众在获取知识时,既寄希望于图书馆能为其提供相对私密的独处空间,同时也希望借助空间实现与外部环境的沟通,因此,前述缘由即是设计师在设计信息场域时所要秉承的理念,而其中的关键之处在于对空间布局的合理规划和把握。
现今,多数图书馆并未充分了解来馆读者的内在心理诉求,只是提供一个开放式空间的公共图书阅览室供其使用,而较好的空间设计方式应是借助书架、书桌等的设计和摆放,为读者营造出相对私密的独处空间,满足其内在心理诉求。许多优秀的设计师在进行图书馆空间设计时,会基于人性化的考虑,设计别具一格的图书馆陈设。如,埃克赛特学院图书馆的设计者,美国现代建筑师路易斯·康在设计该建筑时就别具匠心。埃克赛特学院图书馆的独立阅览室由玻璃、墙体共同围成,里面设有单独书桌和椅子,形成一个半私密的私人空间。独立阅览室并不紧挨藏书室和其他阅览室,较少受到外界干扰,而其内部空间的分割方式也较为独特,主要采用隔墙来进行区域设置。在阅览室的座位陈设中,中庭的座位可以看到别的读者,四周围的座位比较注重私密性。四周围座位都是半封闭设计的单独座位,均安置在窗体下方,阅览桌和窗台构成90度直角,读者在阅读的同时可以欣赏窗外风景,还可以通过手动调整遮阳板来改变太阳的照射光线强度。阅览室用隔墙划分出不同单元空间,一个单元空间内设有两个同向座位。阅览桌上放有一些风格独特的画作,这样不仅给阅览室内增添许多艺术氛围,同时也让人感觉十分安静、祥和(见图2)。埃克赛特学院图书馆阅览室的设计,让身处其中的每个人,既保持相对的独立性,同时还能与外界有效沟通,这种精巧的馆内陈设设计,使来馆的读者获得了独特的私密性体验,取得了更好的阅读效果。〔7〕
图2 埃克赛特学院图书馆
在信息场域的设计过程中,如何把握内部合理布局同样不容忽视,如果要构建以人为中心点的空间,就需要构建和配置不同的满足人们需求的各类因素。如,在馆内的通道设计时,必须要考虑到通道对其连带性空间的影响,在实现通道功能性的同时免除对他人的不利影响;每一层的专供读者阅览的区域至该层的边缘有必要保持合理的距离,使处于上层的人不会因观望下层注意力分散,也让处于下层人不会产生被人窥探之感等。
2.3 辅助场域设计
通常而言,馆内的辅助场域多由书库、档案室等组成,此类场域的功能集中在保管与管理方面,同时也是保障图书馆顺畅营运的关键。在设计时,要使馆内员工的工作空间与来馆公众的空间不发生冲突,同时要构建快捷的通道,以便效能化的实现馆内综合管理。此外,辅助场域的保管特性决定了在设计时要保障其通风和采光的需要。保管空间的配置与设计必须要保持相对的超前意识,必须考虑到馆藏的动态变化以及未来学科的变化,因此要保持保管空间设计的灵活性以适应未来的走势。如韩国设计师李恩永设计的德国斯图加特市新图书馆,该图书馆建筑借鉴了布雷的牛顿纪念碑设计形式,建筑一共分为三个部分,即内核、外壳、体量,外部形态好似一个魔方,内部结构却如一个漏斗。整个空间由外挂式楼梯连接,建筑缝隙之间设有过渡区域,入口是统一的,采用几何形状设计,来馆公众可以从四方进入到图书馆内部,并且在上下楼的同时可以观赏到整个图书馆的空间设计。图书馆的内核设计虽然采用的是古代万神庙建筑风格,但对其进行了新的诠释。图书馆最大亮点在于漏斗形设计的图书室,这个利用第二立面构成的空间共分为五层,中厅上面挂有顶灯,阅览室大厅楼梯采用螺旋式结构,每层楼梯的设置成相对性,形成一个流动走廊。而这样的走廊在图书室内交错排列,开口都朝向玻璃屋顶,像漏斗一样(见图3)。而玻璃屋顶的设计,保证了室内采光充足。屋顶玻璃内层被格栅吊顶封闭,以此保持屋内整洁、宽敞。另外,屋顶玻璃外层也是封闭的。该建筑用百叶窗来遮挡阳光,整个建筑呈立方体形态。在这样充满现代设计感的图书室里,人们充分体验到的不仅是阅读的乐趣,还有现代艺术的感受。〔8〕
图3 斯图加特市新图书馆
3 图书馆空间的光环境设计
图书馆的光环境设计属于图书馆空间视觉元素设计的重要部分,在图书馆主要进行的是必须依赖于光源的阅读活动,因此,在图书馆设计时,对采光的重视是其重心。在14世纪的欧洲文艺复兴时期,彼时的图书馆通常以窗体为基准,把书桌置于与其形成90度角的位置,以便能够得到不直射眼睛的光源。在图书馆的建筑体量持续增大的过程中,来自屋顶的光线取代日光成为新的光源,在此基础上,馆内的内顶升级为设计的要点,借助对顶光的合理设计,营造出宜于阅读的空间。〔9〕国际儿童图书馆的设计者——来自大阪的安藤忠雄设计了半透明的幕布,使进入馆内的光线被其柔化处理。此外,在色彩搭配和照明的设计过程中,设计师将色彩对读者的心理影响也考虑其中。国际儿童图书馆阅览室正上方的顶棚,设计师采用了纯度和明度较高的浅色系,并配以浅蓝色的大面积冷光顶灯,给人以安静、冷静、理智的感觉。墙体的色调同样采用的是高明度的浅色系色彩,与顶棚的冷色调相呼应。天花板和地板的色调采用的是中性色,与顶棚和墙体的色调形成冷暖对比,借厚重的色彩凸显雅致简捷之感。除顶棚的大面积蓝色冷光灯以外,图书馆所有的小顶灯,以及墙体上方和楼梯口道的射灯,均采用暖光灯,与天花板和地板的中性色调相呼应。并且通过冷光灯与暖光灯的叠加使用,在光环境上缓解读者的视觉疲劳,大大提高读者的研读效率(见图4)。
图4 日本国际儿童图书馆
4 数字化时代图书馆空间与视觉设计的发展和变革
当前是信息经济时代,信息技术的迅猛发展成为促使图书馆发展与创新的推手,许多图书馆开始为读者提供便捷的线上服务平台等信息化场所。此类场所的出现改变了旧有的图书馆空间格局,如新兴的数字化阅览室等。个人电脑是其主要组成部分,因此空间设计标准与普通的阅览室设计标准区别明显。同时,由于个人电脑的放置需要,对电源线和网络线路的配置与分布必须考虑在内,此种情形对图书馆及其室内陈设提出了全新的要求。由于数字化阅览室通过互联网实现了信息的高速获取,信息的获取者与生成者成正比例增长,其信息传播速度远远超过传统的纸质媒介,乃至有人针对此种情况分析,在不远的将来,纸质书将推退历史舞台,电子书籍取而代之。〔10〕虽然高速信息公路使社会公众很大程度实现了向虚拟现实的转向,但需要正视的是,虚拟化的社会活动无法替代多样化的社会主体交互诉求,因此,对于公众而言,能够为其提供思索和精神获益的空间是不可或缺的。基于前述意义,在现代图书馆的综合设计中,必须要对现实与虚拟这两种不同的空间诉求给予考虑。同时,结合当下时代的特质,图书馆应在空间配置和规划中引入尽可能多的艺术性要素,以便在提升图书馆格调的同时,更加全面的为读者提供优质化服务,使其文化氛围能够上一个新台阶,使图书馆场域能够保持对读者的亲和力与吸引力。尽管虚拟的信息空间构建为日后图书馆的探索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指引,不过需要指出的是,公众仍然留恋真实的图书馆,知识的获取以及自我价值的提升无可替代,那种知识共享的文化气氛也是无法取代的。因此,物质化和真实化的图书馆空间的存在,依然具有其不可替代的重要意义,特别是其分享社会价值和文化价值的标志性作用必将得以保留和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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