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去哪国生孩子？

薛涌

赴港生子、赴美生子，早已不是新闻。这些有充足经济资源的母亲，之所以愿意受那么大的罪、选择异国他乡接受如此艰巨的人生挑战，最大的原因恐怕就是她们觉得出生地对孩子一生有着决定性的影响。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们希望给孩子找个更好的生活地点。而全球化的时代，也使这样的选择越来越成为可能。

其实，并非只是大陆的产妇有这样的盘算。《经济学人》集团的智库就这个问题进行了系统研究，通过对世界80个国家和地区进行评比，发布了2013年“在哪里出生指数”排名，试图直截了当地回答公众的一个假想问题：如果一个孩子在2013年出生，他或她出生在哪国最为幸运？

钱当然是很重要的因素。人均GDP水平，就是这个排名的首要指标。同时，也有对未来GDP的预测。不过，钱显然不是唯一的标准。人首先要活着，并且有幸福的家庭、充分的自由、稳定的工作、基本的安全、良好的社区和政府等等。于是，人均寿命、离婚率、政治自由度、失业率、犯罪率、政府腐败程度、社会组织质量等等，都成为重要的衡量指标。把十项主要指标量化后再综合，最后得出总排名。

排名在前十五位的国家和地区依次是：瑞士、澳大利亚、挪威、瑞典、丹麦、新加坡、新西兰、荷兰、加拿大、中国香港、芬兰、爱尔兰、奥地利、中国台湾、比利时。德国和美国并列第十六。另外几个欧洲大国，意大利为第二十一、法国第二十六、英国第二十七。亚洲的韩国和日本，分列第十九和第二十五;中国排在第四十九，泰国第五十，印度第六十六，越南第六十八…… 大国中比较惨的是俄罗斯，排在第七十二位。

这个排名给人的一个意外是：以自由放任的市场竞争为特征的美国，其竞争力远非独步于世。相反，被美式市场主义信奉者斥之为“难以持久”的欧洲福利制度，不仅长盛不衰，而且前景更为看好。北欧的福利国家，冰岛没有被衡量，其他则全都居于世界前茅。其他领先的国家，如瑞士、荷兰、奥地利、比利时等，也都有着非常优厚的福利制度。德国至少和美国平起平坐。需要注意的是，这一排名，核心数据来自2006年，即金融危机之前。美国经过金融危机后，几年内竞争力比起上述国家大幅减退，最近才有恢复迹象。所以，这个排名有可能高估了美国。

另一方面，排名以2013年出生的孩子一生为着眼点，有相当的前瞻性。也就是说，连一向标举“自由放任”的市场经济的《经济学人》集团也承认，福利国家在未来几十年前途光明。《经济学人》还曾特别发表过关于北欧福利国家的封面故事，称在那里出生最幸运。当年的“北欧病夫”，如今已经成为全球化时代的“新超模”。我在《市场到哪里投胎》中的结论是：即使以经济竞争力为衡量指标，北欧和德国模式对美国模式也都有着明显的优势。这两个模式以人为中心，美国模式以利润为中心。长此以往，就造成了北欧、德国的国民素质明显高于美国的现实。

这个排名所揭示的另一个面向是小国的优越性。看看排名在前十五位的，基本上是一色的小国或地区。21世纪更可能标志着人类历史进入“小国时代”。在许多地区，安定的国际秩序已经确立，小经济体在安全方面的劣势不复存在。事实上，从文艺复兴前后开始，从意大利的城市国家到“低地国家”（大致相当于今天的荷兰、比利时地区）的自治城市，最有竞争力的都是小经济体。这种小经济体的竞争优势，被民族国家的崛起所淹没，但也会随着民族国家的成形、国际秩序的稳定而复兴。

所以，我劝告国人：在思索到哪里生孩子的同时，也应该放开眼界，特别是要突破崇美情结和大国意识这两大心理障碍，在更广泛的世界中为中国的发展寻求参照。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