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画色彩语言的表现形式研究

摘 要：在油画创作中色彩语言的表达形式多种多样，不同风格的画家有不尽相同的色彩语言的表达形式。在众多的表现形式方面，情感表达是色彩语言所要表现的重要元素，除此之外，运用色彩的功能表达空间和结构的当属塞尚研究的比较彻底，而以马蒂斯为首的野兽派画家则更多地以纯表现性色彩为主要研究对象，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为了色彩而色彩。著名色彩学家伊顿认为从美学的角度对色彩可进行三个方面的研究：一是表现（情感上）方面的研究。二是结构（空间上）方面的研究。三是印象（视觉上）方面的研究。[1]

关键词：绘画；油画语言；色彩

人是有感情的，在人类的情感世界中，真诚最能打动人的情感，艺术创作也是如此。只有把自己最真挚的情感表现在油画创作过程中，并体现于外在的作品中才算是成功的作品。艺术必须真诚，坦然面对大自然和社会。只有心灵是纯洁的、高尚的，创作出来的作品才是美好的，而色彩是最具感染力的情感表达方式，在自然界中往往最动人的风景多是由缤纷的色彩扮演主要的角色。无论是金色的秋天，霜叶红于二月花，还是充满朝气的春天，人面桃花相映红，都少不了色彩所起到的强烈的烘托作用，色彩点燃了人们藏在心里的浓烈的情感。在油画色彩语言中，色彩同样也是联系人们情感的纽带，由于油画本身所固有的油彩明亮和可以多层涂抹的特性，其表现形式也是更具有可塑性。因此，也更有利于情感的表达。

艺术家只有真诚还是远远不够的，如何把自己的真情流露在油画创作中，不仅要表达自我的情感，更要表现大多数人的情感，引起人们的共鸣。苏珊·朗格指出：“一个艺术家表现的是情感，并不像一个大发牢骚的政治家或是像一个正在大哭大笑的儿童所表现出来的情感。艺术家将那些在常人看来无绪的现实变成了可见的形式，这就是将主观领域客观化的过程，但是艺术家所表现出来绝不是他自己的真情实感，而是他认识的人类的感情”。[2]苏珊·朗格认为人类的情感有两种含义，即“个人感情的直接流露”和“人类情感的形象表达”。[3]艺术家的艺术情感在其创作中是真实独有的，以独特的个性特色丰富着人类普遍的色彩情感。艺术家只有具备了丰富的色彩情感才能激发色彩想象，创造出与观众共鸣的具有深层艺术的、有感染力的作品。

我们可以从伟大的后印象主义大画家凡高的作品中感受到情感表现所带给我们的感染力和由此而引起的悸动，他是以全部的生命倾注于色彩情感的画家。他说：“如果印象派的画家立即对我的作画方法横加指责，我不会感到惊讶，因为滋养我的创作方法的，与其说是他们，不如说是德拉克洛瓦的思想。我并不力求精确地再现我眼前的一切，我自如而随意地使用色彩是为了有力地表现我自己”。[4]

《向日葵》是凡高的代表作，非常典型地表达了他的内心感受，每一朵向日葵就像一团火，而花瓣和叶子则像是燃烧着的火苗。表现了他饱受人生之苦但却意志坚强，个性狂热，热爱生命，宛如燃烧着的火焰的生活。“我以纯粹的铬黄作为底色，青色则是从淡绿到品蓝的过渡，使其光彩夺目，具有哥特式教堂中彩色玻璃画的效果”。[5]在这里向日葵像是美丽的金黄色的太阳，我们似乎能感受到有强烈的阳光向我们照射过来，表达了太阳所具有的内涵，显示了色彩本身的情感力量。

《夜咖啡屋》画的是我们常见的消费场所，但在这里画家却把这样的场所画成了可怕、充满邪恶和恐怖的样子。有资料显示画家曾在这里受到过侮辱，所以画的是画家内心的独特感受。我们也能在凡高其他的作品中看到红与绿，黄与紫，橙与蓝这种补色强烈对比来表达情感冲突的形式。正如他自己所说：“我在画《夜咖啡屋》里用红与绿来表现人类可怕的情调。这些色彩，不是呆板地按照現实主义立场的字句来说，是眼睛的欺骗者；而是一个富暗示力的色彩，它们表现出人们火热的情绪活动。我试图表现出夜咖啡馆是一个场所，人们在这里面将会疯狂，能做出犯罪的事来；我通过柔和的粉红、血红色、深红的酒色和一种甜蜜的绿色，委罗奈斯绿（那是用黄绿色与重青绿的相对立）相对照来达到目的。这一切表现出一种火热的地域气氛，惨白的苦痛、黑暗、对昏昏欲睡的人们压制着。”

印象主义开创了绘画表现的新形式，但同时也带来了一些新问题，印象派注重色彩在光线的照射下发生的细微色彩变化，但是印象派的过分消解形体，引起了一些画家的不满。塞尚希望用普桑坚实的形体加上印象派的色彩来表现自然。他宣称要“在自然身上活化普桑而不是在自然身上重做普桑”也就是说，把他自然景象面前所感受的情趣，融入普桑风景画的规则之中。塞尚的作品给人第一印象：“色彩感乃是塞尚身上的一个基本品质。在任何情况下都保持绝对伟大的水准。”这也许要归功于塞尚早年在毕沙罗的邀请下参加了几次印象派的画展。

塞尚承认和尊重印象派对外光和色彩的研究成果，但抵触印象派的描绘手法太表面、漂浮。因此，他探索不同于印象派的表现法，注重表现物质的具体性、稳定性和内在结构。他主张不要用线条、明暗来表现物体，而是通过色彩本身。他说：“线是不存在的，明暗也不存在，只存在色彩之间的对比。物象的体积是从色调准确的相互关系中表现出来的。”带着这种对艺术的探索和理念塞尚于1879年回到家乡普罗旺斯，从形、色、节奏等要素来表现物象的空间结构的多样性，探索事物内在的奥秘。

塞尚早期的作品色彩是客观性的，但是在色调的处理上，画家可以强调对比色的运用和所造成的视觉冲击，在客观性色彩中塞尚主要运用古典的造型和印象派色彩的相结合。我们以《宴会》为例，丰富的笔触，纯粹的色彩，笔笔从不虚下。正如罗杰·弗莱所评论：“天空的蓝色以一种令人惊讶的力量与明亮度结合在一起，玫瑰红于绚烂的天空融合在一起，沐浴在光线中并闪烁着反光，在蔚蓝色的大气衬托下流光溢彩，前景中一个携有巨大银瓶的黑人是另一个令人吃惊的色彩创造，仿佛为光辉灿烂的色彩狂欢带来了一丝冷灰色，出人意料而又珍贵无比。”[6]

塞尚中后期，开始探索用色彩来表现空间和结构体积，最初塞尚在色彩方面的探索使用黑与白，在油画作品中其实黑与白并不能算是色彩，打比赛股塞尚想从黑与白中寻找到一条路劲来。在这黑与白的对比下，色调突然间有了“重量”感。对比如此鲜明，黑白明暗对比的最佳效果，是画面所产生的纵深感和呈现的印象。即使黑与白在同一水平上，观者在欣赏画作时，感觉其中之一像是在后退，产生了纵深的错觉，出现了两个空间。在《保罗·艾里克斯向左拉读稿》这幅作品里，画家就采用黑白对比的明暗来表现人物，但是在这里，作者在左拉的身后放置了一扇凸出的百叶窗，这看似无意间的举动，却是画家为了能让观者欣赏到整幅作品，而不被黑白的强烈对比所制造的惊异感觉冲淡了，更是画中人物向背景转移时，不会有突然断裂的感觉，眼睛从左拉的白衣服移向其身后的垫子，到垂直的墙另一面从艾里克斯的头发伸向百叶窗的阴影部分，让读者的视线渐趋移动。画家除了黑白对比外，还常用补色对比，如蓝色和红色。《戴蓝帽子的人》从背景到淡淡蓝色移向人物脸部的淡粉色，其余部分，从黄色的睡衣有转移至深蓝的背景，画家用强烈的互补色来制造画面的对比，但是又用了一些衔接的手法来调和画面，旨在体现塞尚的真实意图，人物连接表面上的印象，与整体作品关系没有断，也防止了观者想象的游离。

塞尚喜欢用色彩来塑造空间，这也许和色彩所产生的某种令人惊奇的效果有关吧。他说：“在自然中，只有对比，别无其他”《静物墨水瓶》这幅作品里，苹果亮色部分是绿色，而阴影却是红色，打破了我们平常绘画中的惯性思维习惯——亮部是暖色，暗部是冷色。冷热互相颠倒使用，对他而言，是用对比来打破平面。《玩牌者》这个题材塞尚经常画，那是他身边的乡村农夫，也是他最为熟悉的人。有两个人围在桌子边玩纸牌，周围有四五人。无论是几个人，但构图基本上都是围绕着一个桌子，人物垂直站立与桌面的水平，前景与背景的处理关系，塞尚简化人物成一个简单的几何形，他在用色彩来塑造空间深度的同时有用色彩来破除这种深度。同样还是《玩牌者》（这一题材塞尚经常画，有二人的，有五人的，这一张是五人玩牌者），在围在桌边周围玩牌的后面站立另一个观看的农夫，背靠墙。他的头的比例比其他玩牌者似乎要小了很多，但是画家将其脖颈上系了一个色彩鲜艳的红丝巾，这红色丝巾与画中其他色彩产生了亮丽的对比，跃入了我们视线。他立于背景之中，但是与前景中人物一样接近，用人物比例制造的空间深度，又用色彩来消除空间深度。另一幅《玩牌者》（二人）构图平衡对称，色彩和谐，位于左边的着蓝色上衣，位于右边的着黄色上衣，脸部的红色及桌面的棕黄构成对比，并呈现出和谐的色调。位于桌子正中间的酒瓶，左边人物手气握白色纸牌和右边拿暗色的牌开成了对比，呈现了跳动的节奏感。酒瓶的亮光凸显了它的体积。

塞尚热爱颜色，使他表达体积感觉使，变得极端的复杂和困难。塞尚早期的画接受了印象派的表现方面。《石墙》紫色的墙上映衬着树的浅蓝色的反光，绿色的草地，黄中带绿的土地，浅灰色的树干，红色的颜色，灰色的天空，是一幅完全由色彩来表现的空间深度的作品。《埃斯塔克的海湾》表现画家对空间深度的一次全新的探索和尝试。画家把前景中的建筑物简化成几何形体，以赭色、黄色、橘红色和绿色的色块构成，中景是一片海滩，画家用深浅不一的蓝色渐趋融合，远景是起伏的远山和淡淡的蓝天，这幅作品的空间跳出了古典绘画所遵循的深度幻觉透视，开创了塞尚对色彩构成的全新尝试。

为了表现空间和结构，塞尚将复杂的物体或景物分解成若干个几何体，在描绘维克多山和浴女时，将维克多山分解成圆形、三角形并涂成了不同的色块，但附于画面物体的体积感更加强烈坚实，同时也为后来立体派找到了绘画的源头。

在其他的作品里我们依然能看到塞尚为了突出色彩来表现物体的结构和体积，用尽一切手段来简化物体的形。例如，《温室里的塞尚夫人》画家用几何形简化了面部的具体形状，黄色、玫瑰红、红色，以色彩的对比、深浅塑造体积，强调空间。塞尚所做的一切努力是为了突出色彩的主体作用，通过色彩来表现一切事物。

塞尚一生都对绘画保持着理性，冷静的分析，他利用色彩来塑造，表现明暗、体积、层次、空间，创造一个不同于自然世界的艺术世界。塞尚用“色彩塑造空间，色彩表现变形的物体结构，从根本上改变了人们的传统艺术观念，为后世艺术家色彩形式方面的探究开创了新的表现形式。”

马蒂斯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最著名的画家，在马蒂斯的作品中，他用大量纯色平涂来表达他的绘画思想。早期的马蒂斯同塞尚一样也受到印象派的影响，尤其是毕沙罗和西涅克，同时也画出了大量的具有印象派风格的作品，这一时期的绘画作品中的色彩充满着动感、情感的强烈表达、无拘无束的特点。印象派那种过分追求细节的艺术表现手法让他觉得琐碎，于是马蒂斯开始向另一个方面开始探索，开始运用色彩的探索，用光置换局部颜色的阻力，光是压制不住的，他表现为光亮的色、面的和谐，抛弃了物体固有色彩，开始转向大面积平涂装饰性色彩的追求。我们通过《开着的窗户》和《戴帽子的妇人》能发现马蒂斯抛弃印象派的那种带有动感的笔触和绘画风格，全新探索自己的色彩语言即追求一种儿童似的稚气，一种装饰的平面感。画家完全取消了透视和空间感，画面变成了由艳丽色彩平铺的平面装饰图案。画家只關心色彩的搭配和形状的安排，在他眼里，静物、人物和风景并无差别，它们都是画面的线条和色彩。

《奢华之二》是马蒂斯成熟阶段的作品。在这幅作品中，画家完全打破了传统的构图法则和人体比例关系，而是以平涂的色彩和简介的轮廓线构造人物和风景，画面单纯、清晰、自由、明快，我们几乎看不到任何笔触。

《红色的和谐》作品表现的是一幅家庭生活场景，女人正在往餐桌上摆放果盘。他用红色覆盖了大部分画面，示意着室内的空间，构成了墙面和桌布。藤蔓植物花纹均匀地分布着，这蓝色的花纹更增强了红色块。抽象的树木植物映衬着绿地蓝天，这标示窗外的空间，组成墙面的一部分。这幅画虽然保留了一些透视因素，但已不同于传统绘画的空间透视，不再是对自然空间的模拟，而是通过线条和色彩创造出一个有独立价值的绘画世界。在这幅画里，画家除了强调造型的单纯化和平面化之外，更积极地追求画面的装饰性。在经过仔细推敲、苦心经营之后，这幅画带给人以赏心悦目的美感，而这美感正是来自画面色彩的高度和谐。

马蒂斯后期的绘画形成一种平衡、纯洁和宁静感的特质。这从他的作品《音乐》和《舞蹈》能具体地体现出来。《音乐》和《舞蹈》是马蒂斯受俄罗斯收藏家史楚金的委托创作了两幅大型绘画。在这两幅作品中，马蒂斯将人物作了最简洁化的处理，而且在这两幅作品中，马蒂斯只用了三种色彩，即红绿蓝。用马蒂斯自家的话说：“用最饱和的蓝色构造天空，用绿色构造大地，用明亮的朱红大气构造人体。”整个画面上充满了平衡和谐的色彩，与简洁概括富有节奏韵律的线条天然一体，给人一种宁静、纯净的艺术境界。马蒂斯作品的色彩和线条既各个独立有相互协调，共同构筑一个统一的整体。

在中后期马蒂斯希望用纯色创造一种平和宁静纯洁的世界，“我仅仅是努力用色彩来表现自己的感受，绘画能将我们引向专注和宁静，它应当平静的发挥作用，我的理想是一种和谐、纯净和宁静的艺术，没有任何问题的综合，没有任何动心的题材，它既能为企业家，也能为脑力劳动者——比如说作家——提供精神上的和缓与宁静，也即是让他摆脱日常的思想和工作，从而得到休息。”这是对《音乐》和《舞蹈》最好的注释。

野兽派以大胆的表现自我为目的，是从凡高、高更和塞尚等后印象派为出发点发展而来的。虽然所有的野兽派画家都受到印象派和新印象派的影响，但他们与印象派、新印象派的形式化绘画理念是截然不同的。它们的作品仍以客观事物为描绘对象，但他们拒绝模仿自然，它们“要解释自然并使自然服从于绘画的精神”（马蒂斯语）。在他们那里，更加强调画家的主观感受，形、色、光和线的表现更加随意自由，它们无视写实主义的透视法则，推崇简约、自由的形式语言，甚至在很多情况下使用纯粹的原色来强化精神的显现，因而其画面比新印象派的科学色彩、比高更和凡高的再现性色彩都更为强裂。这样，野兽派最终实现了色彩的解放。

参考文献：

[1] 约翰内斯·伊顿.色彩艺术[M].杜定宇，译.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85：3，9.

[2] 苏珊·朗格.艺术问题[M].北京：科学出版社，2006：29

[3] 苏珊·朗格.情感形式[M].刘大基，傅强，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6：16.

[4] 塞尚，凡高，高更书信选[M].吕彭，译.四川：四川美术出版社，1984：37.

[5] 城一夫.色彩史论[M].杭州：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1990：22.

[6] 罗杰·弗莱.塞尚及其画风的发展[M].沈语冰，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5.

作者简介：鲁家成（1976—），男，安徽定远人，研究生，滁州职业技术学院信息工程系专职教师，助教，主要研究方向：油画创作及艺术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