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物质时代的“灵魂书写”和“精神呈现”
——“深圳宝安现代主义诗群”的流派形成和特色初探
2014-12-12唐成茂
◎唐成茂
新物质时代的“灵魂书写”和“精神呈现”
——“深圳宝安现代主义诗群”的流派形成和特色初探
◎唐成茂
唐成茂,中国诗歌学会副总干事,中外散文诗协会广东省分会副主席,《中国年度诗人作品精选》(中山大学出版社)执行主编、吉林省参花杂志社专栏《中国诗刊》《中国散文选刊》执行主编。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广东省文学院签约作家。已出版《天上有座茶山》等10本文学专著。
核心提示
诗人众多、民间诗歌报刊林立、诗歌活动频繁、长期有一批又一批人前赴后继地“接力写作”、诗歌力量占了深圳诗坛的“半壁江山”诗人在全国范围内有不小的影响力……
宝安诗群的独立存在和宝安诗歌“风景这边独好”。
宝安诗歌的发展与繁荣以及宝安诗群诗人殷实地生活、尊荣而优雅地写作,为中国诗坛提供了重要文化标本,成为了深圳文化建设的一大成果和“深圳学派”重要组成部分。
在深圳这个精神游离或飘忽的国际化大都会,在来去匆匆的名和利困扰的、钢筋水泥的森林,宝安诗群的崛起,最少证明了这座可以夸张地形容为“黄金之城”的现代化都市,内心还有精神之力、温情和梦想以及诗意。甚至可以说,宝安诗群是物质时代的“灵魂书写”和“精神展示”“时代表达”“宝安解答”。
1.深圳诗歌大容器里的重要物质存在和文化表达
深圳是中国诗歌的一个大容器。
宝安是深圳诗歌大容器里重要的物质存在和文化表达。
深圳可能有1000多个诗人,可能有数千甚至上万的诗歌爱好者。其中半数诗人和诗歌爱好者在宝安生活和工作,或曾经在宝安生活和工作。“深圳宝安现代主义诗群”(以下简称“宝安诗群”)代表了这批诗人和诗歌爱好者的才智、品质和坚韧。
宝安诗群中最少有超过100人的骨干力量,一批骨干和精英诗人已经成熟,成为深圳甚至广东诗坛的领军人物。
与宝安相关联或被引进宝安的诗歌媒介先后有《诗潮》《诗歌月刊》、中外散文诗学会、《中国散文诗年选》《中国年度诗人作品精选》《参花》杂志等等。
宝安是文学内刊的发源地、聚散地。有上百家文学内刊、文学民刊、偏重于文学版块经营的综合性内刊内报,这些民刊、内刊、内报大多数开辟了诗歌栏目或重视诗歌版块的建设。《打工文学》周刊是由深圳报业集团宝安日报社与宝安区文联合办的全国首家报纸类打工文学周刊,是宝安诗群的理论研究“实验室”和诗歌写作交流平台。早几年创办的《好汉坡诗刊》,支持者众,拥有汇集了全国大量一线诗人的超大名家阵容。《大象诗志》已经走向全国,成为民间诗刊中的翘楚和“异类”。《中国诗坛》《诗度360》《诗歌杂志》《诗深圳》《中国南方诗刊》《深圳诗人》报、《新锐诗刊》《深圳青年诗人诗选》等诗歌民刊以及诗歌选本,都助推了宝安诗歌的发展和繁荣。
严肃的诗歌专业大刊、名刊大篇幅推介宝安诗群及其代表诗人和作品。《诗潮》《诗歌月刊》《诗选刊》《中国诗歌》等国内严肃的诗歌专业大刊、名刊不惜版面,刊发宝安诗群诗人的作品,以国家视野看待和支持这个诗群做大做强。
作品被《小说选刊》等国家大刊选发的《伶仃洋》杂志和作品同样登上《小说选刊》,还被《中华文学选刊》选发的《合澜海》杂志等文学内刊,其诗歌栏目办得特色尽显,长期有国内重要诗人、实力诗人在上面展示其诗歌艺术的精神力、文化力、创造力。
台湾中国诗歌协会理事长和《艺文论坛》杂志总编辑林静助等人,慕名来到宝安,研究宝安诗群现象和艺术走向。
中国作家网、《诗歌月刊》《世界诗人》《南方日报》《深圳特区报》《深圳商报》《中国文化报》等重要诗文媒体和主流新闻媒体刊发宝安诗群的研究成果文章、力挺宝安诗群。
宝安诗群重要诗人的作品,不仅登上国家大刊,还飘洋过海,在世界各地发表。而且被中外重要文学选本选刊。青年女诗人朱巧玲的作品还被选入高考试卷。
宝安诗群的重要诗人,有的兼任了公开发行的诗歌刊物和诗歌年度选本的执行主编、常务副主编。
2.盛世出诗歌、出“文学大镇”和“诗歌名城”
过去地域广阔的广东省新安县,将香港、惠州、东莞、深圳揽入怀中。新安县后来改名为宝安县、宝安区。
宝安,得宝而安,钟灵毓秀,历史悠久,人杰地灵。
如今的宝安,已是现代化城区,经济总量是内地两三个省的总和。宝安又是文化重镇、文学大镇、诗歌名城。上百的骨干诗人和千余名或更多诗歌爱好者,在这里诗意地栖居和快乐地书写。
这些诗人中有老板、公务员、劳务工、记者、编辑、理发师、打金师等等。他们扎根这片热土,谦卑地生活,高调地“玩文字”。宝安,是他们地理意义上的“第二故乡”,更是他们理想的诗意的家园。
盛世出诗歌、出诗人。宝安诗歌的形成、发展和繁荣,与脚下这方热土地是分不开的,与宝安的高速健康可持速发展是分不开的。
随着那位巨人在南方的土地上画了一个圈,中国改革开放的大潮就在宝安县、在深圳市、在全国范围内汹涌而至、席卷而来。处于欧风美雨交汇处、往往开风气之先的宝安县以及后来的宝安区,走在了激起惊涛骇浪的改革大时代的最前沿。
这是文天祥过伶仃洋而有千古绝唱,南粤大地上第一位名人——晋朝孝子黄舒在这里诞生、养蚝技术和文化已传承千年、东江纵队战士在枪林弹雨中营救过众多文化名人、走出过我国首位女博士女律师郑毓秀、诞生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一张股票——宝安股票、最早挥扬起中国打工文学打工诗歌旗帜的神奇土地,不仅产出卫星城群落以及让世界震惊的经济总量,而且产出了代表深圳水平的精神产品、文化力量、文学质量。获全国鲁迅文学奖的王十月、获华语传媒奖并已在国外产生了很大影响的新锐女作家盛可以等等文学界名家、实力作家(诗人)都打上了“宝安”的印记,走在了人民惊叹的目光之中。
宝安诗群于是应运而生、得到发展、迅速崛起,并且恰逢其时。
3.宝安诗群与中国现代汉语诗歌的发展不谋而合
宝安诗群发轫于上世纪80年代。
上世纪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乘着改革开放的大潮,全国各地的诗人怀着诗歌的理想,从四面八方朝圣般而来,在深圳经济特区的“关外”地区宝安县,生存生活,繁衍生息。同时,吸收了很多新思想、新观念,开始理性审视自己的作品和过去的创作。
这个时期,《深圳青年》、安徽文联《诗歌报》等先锋媒体正联手举办中国文化界标志性活动——“1986·中国现代诗歌群体大展”。
宝安诗群的发展与走向,与中国现代汉语诗歌的发展与走向,不谋而合。
“中国诗坛·1986现代诗群体大展”的重要策划人、组织者徐敬娅一直关注着宝安诗群的走势,关心着宝安诗歌的发展。他借力于深圳特区房地产集团公司等单位,按照1986年的操作模式,于1990年代初发起组织了“深圳诗歌群体大展”。刚到深圳寻梦的我和李晃的作品,入了他的“法眼”,有幸入选。
此事激发李晃的创作热情。这位当时的酒店侍应生、行李生,一面努力学习和创作,一面打工、办《繁星》《深圳诗人》等诗刊诗报,一步步走向诗歌的圣殿。如今的李晃,已经成为深圳的实力诗人、宝安诗群的护旗手之一。
此后宝安诗群的诗人,自发汇聚、抱团取暖。座谈、朗诵诗歌,举办诗歌活动,创办民间诗歌社团及诗刊诗报。宝安诗社当年红极一时,其与射门诗社、蛇口半岛诗社三足鼎立又互为补充,成为广东省民间诗歌社团的“文化标本”。黄海当年是半岛诗社的重要发起人和代表诗人,如今又是宝安诗群的“带头大哥”。宝安诗社出版了《蓝海湾》等数部作品集,当时的县委书记为这些书写序,县财政为诗社的活动和出书拨划专款。
宝安诗群的诗人们最早审视打工生活,对打工文化发出了自己的声音。1990年代初,由安石榴和郭海鸿等人创办石岩镇文化站的文学墙报《加班报》,他们发出了打工仔的第一声文化啼哭和呐喊:“我们白天为老板加班,夜晚为命运加班!”安石榴和郭海鸿之后在宝安73区创办民间诗刊《外遇》,刊登作品更多具有“生命意识”。
当时创办的《大鹏湾》文学杂志,是中国最早的打工文学期刊,其重视对诗人、对诗歌爱好者的团结、扶持与推荐。
4.开放、激越、张扬的诗歌特质成为宝安诗群诗歌底部色泽
开放、激越、张扬的诗歌特质成为宝安诗群的诗歌底部色泽,苍凉、沉重、冷凝以及对生命的追问、因生活不稳定带来的心绪不安的命运际遇背景和时间概念,在书写中打上了深深的流浪者的烙印。自我放逐、精神流浪、文化怀乡、温情寻找一度成为他们作品鲜明的主题和写作基调。这些生命特质、诗歌特性让诗人们永不重复人家的人生际遇与诗歌书写路径。当时,我分别在《绿风》诗刊“青年诗人谈诗”栏目以及《香港文学报》理论版发表《流浪诗人的背叛词》和《诗歌写作要不重复人家的爱情》,阐明流浪诗人文化苦旅式的写作探索要背叛传统,写作者要有精神文化上的独立特行、文体建制中要有不重复于人的可贵的质疑、反叛、创新、求变精神。这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宝安诗群对传统文化怀疑的勇气和捣碎诗歌权威、告别过去的精神主张以及退出既定写作套路的创新意识。
《参花》杂志专栏《中国诗刊》2014年9月推出“深圳宝安现代主义诗群作品展示”,刊出近30名宝安诗群代表诗人的作品、成果介绍以及对这个诗群的评介文章。这是继《诗歌月刊》、香港《圆桌诗刊》、台湾《艺文论坛》以及《葡萄园》诗刊等文学专业刊物近年来对宝安诗群重点推介之后,又一次对这个诗歌流派的隆重展示和推介。
这些宝安诗群的代表诗人,他们的作品具有如下艺术表现形式:
整体呼唤个性的自由和张扬,诗情自然流露,对虚情假意天生具有文化警惕,对生活真相有个性化的文化表达,一同将生活之重和生命之痛转化为丰富的诗性存在,大多作品具有现场感、历史感、沧桑感以及承载生命与苦难的伟力,有对人性的发掘和褒扬,对自然世界、心灵世界的有效把握和颂扬。
他们的作品,看起来是在写个体之难、存在之苦、生活之困,快乐的伤感、幸福的忧伤、拼搏的负重……实际上是在写群体在物质化程度渐深、社会转型时期人的觉醒、精神的承载、文化的烧灼的真实、对人生把握的坦荡情怀以及营造诗意人生的力量之所在。
5.“归来派诗人”的作品厚重而有弹性、放射哲学之光、彰显生命伟力
上世纪90年代甚至新世纪10年的激情没有延缓诗歌的辉煌。在宝安、在深圳、在南方城市,诗歌文化暂时让位于经济发展、城市建设大局,一些诗人不得不依依不舍地告别诗歌,很不情愿地躲在缤纷生活的一隅,做寂寂无名的世俗之士,自甘褪去生命中的光环和丰满的文化羽毛。曾经诞生过唐诗宋词的泱泱大国、文化礼仪之邦,已不谈文化,更不谈诗意的人生。写诗成为压力和负担,诗人不以写诗为荣反以写诗为耻。为数不多的坚守者过上了“写作地下工作者”的生活。
诗歌的城堡被滚滚红尘和已武装到牙齿的世俗摔倒,被诗人自己击垮,诗歌的边缘化甚至淡出人们视野在所难免。
诞生过“东方之珠”——香港和“一夜之城”——深圳的宝安,这座“母亲之城”也不可避免地受到冲击。
可喜的是,经过新世纪10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宝安诗人整体觉醒,诗人们发出了追寻诗歌的呼号,而且追随者众。
新物质主义语境下的诗歌盛世必将来临。
从石岩镇时代就开始写诗,并在宝安重要的文化发源地——羊台山母体文化根系位置成长起来,如今已走向国际诗坛的郭金牛(子虚)的创作情况,就是最好的例子。打工诗人郭金牛写诗很早,中途停过笔,成名则在“归来”之后。如今还在出租屋管理所打工的他,2013年6月获得第44届鹿特丹国际诗歌节的大奖,德国、瑞士以及国内的央视等主流媒体均对他进行了采访报道。他在作品中表现出强烈的乡土情绪、人文精神、普世情怀,表现出了底层人也有的高贵和气节,因而受到诗人杨炼的看重,获得该大奖。
6.没有霸主的“诗歌江湖”可以让上世纪80年代的诗歌盛事回到当下
来自天南地北、南腔北调的移民成分的复杂性以及地域文化交融后的开放大气、兼容并包,带来了诗歌的多样性、丰富性。
宝安诗坛没有山头,没有霸主,没有个人崇拜,也没有妄自菲薄。诗人们亲如兄弟姐妹,互相捧场、吸纳和补充先进写作经验。
宝安诗群的诗人们以和为贵,但和而不同。他们的艺术追求及艺术表现形式各不相同,因而难能可贵地避免了相同地域诗歌的同质化生长现象。
在物质主义高度集中、消费文化甚嚣尘上之时,宝安诗群为什么会逆势飘红?
这个诗群的成员们普遍认为,写诗是一场马拉松式的恋爱,是私密的、小众的,没有利益关系也不计成本和不看收成的一种无私的投入。
做快乐的码字人,坚守自我,坚持文化的贞操,在文字的创造性“码砌”中获得诗意和心灵慰藉,这是最快乐、幸福、欣慰的事情。
宝安诗群的诗人们的写作姿态,构成了新书写时代的良性诗歌生态,让诗歌写作者都有尊严,让唐宋时期诗词的富丽繁华,让上世纪80年代中国的诗歌盛事,一定程度上回到了当下。